北宋中期的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的相继失败,是中国封建王朝由盛而衰的转折点。本书以历史的笔法写小说,以浓郁的书卷气,细细描述北宋变法时期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
为了革新朝政、变法求强,宋仁宗和范仲淹发起了庆历新政,但是新政不到一年,就在上下的攻讦中无疾而终。王安石踏着新政的哀歌走上舞台,年轻有为的宋神宗和王安石,同心变法图新,尤其在经济体制方面的改革取得了很大的成效,朝政终于有了起色。但惰性难返的大宋,到底无法容纳一场真正的变革。专制制度下的一场自新自强运动,连同它的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化成一曲悲歌,让人伤心千古。
作者非台,作协会员、研究员,本名王庆璠,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文学系,已经出版的各类著作主要有《美学思辨》、《艺术哲学思辨》、《一得斋漫笔》、《红楼续梦》、《历代笔记小说大观》,另有俄译《现代主义艺术诸流派分析与批语》及英译小说一部,约三百三四十万字。
《大宋遗事》分上、中、下三部,作者酝酿了十多年,正式准备、写作,首尾四年。全书一百零八回,一百一十万字。
(1)小说以庆历新政为铺垫,主写王安石变法,忠于历史,基本上可以当信史读,与戏说历史之类绝然不同。坊间信史类小说不多,且或止于明、清、汉、唐等朝,大宋近乎遗缺。因此,本书该有些题材上的优势。
(2)虽忠于历史,却注意开掘,以史为鉴,颇有一些发人深省的地方。
(3)是小说,不是历史,只以历史为基础而拓展创作,写法与《三国演义》颇为接近。全书展现了颇为广阔的生活画面,人物众多,上至宫闱秘事、朝野政争、外交角力、战争风云,下至市井小民、风土人情等等,多有描述。百年风云,头绪颇为纷繁,情节颇为曲折,亦不乏趣味,耐人咀嚼。虽有别于一般通俗小说,却也可以容纳各类读者。
(4)虽不忘历史线索,重点却在人物性格及其命运的刻划与开掘,帝王后妃、将帅卿相、凡夫俗子等各色人物之外,尤其对一大批从政的知识分子,着力颇多。除王安石,范仲俺、欧阳修、曾巩、司马光、苏轼、苏辙、吕惠卿、章子厚等一批名贯千秋的大知识分子,其性格怀抱、遭际命运、乃至知识风貌等等,都毫不回避,作了多方面的揭示。这固然活现了人物,而变革大潮中知识分子的思考、命运,该不只是一个毫无参照意义的陈腐话题。
(5)手法基本上是写实的,但采撷遗闻轶事,安排篇章结构,乃至点缀一些关乎人物命运的偈语、童谣、梦境等等,也不乏荒诞色彩。行文则以现代口语及叙述语言为主,需要的地方,则不吝植入文献与诗词歌赋。所有这一切,因为附丽于较为厚实的社会、历史、文化内容之上,使本书颇有一种深厚凝重、斑驳陆离的苍凉风格。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是孟浩然的两句名诗,用它描述历史,堪称千古绝唱!历史可不就是新陈交替不断,往来古今挪移的吗?不过,要说全面,还得加上一句话,叫做:“今之视古,犹后之视今。”您在台上,固然可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旦由今作古,可就成了人家指点、激扬的对象,还能不任由别人随意评说吗?这是对历史作主观评价的描述。正因为无论谁都难免古今移位,历史话题才变得那么沉重厚实,长盛不衰,又历久弥新!
涉及历史,不无感慨,所以多了几句题外话。正题,自然还是大宋。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历史,隋唐之后,史称五代十一国。所谓五代,是指中原地区先后建立的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国;所谓十一国,是中原之外相继成立的其他国家。五代十一国,不过是早先的方面大员割据称王,自尊自大,大多不过斗方之地,与统一的汉、唐江山,不可同日而语;相互的替代,也全凭权诈机巧,谈不上正义公道。五代最后一国后周,是周太祖郭威从后汉隐帝刘承祐手里抢过来的。郭威没有亲生儿子,驾崩后由他的养子柴荣即位,为周世宗。世宗驾崩,儿子柴宗训不过七岁,就登基做了恭帝。北汉勾结契丹人侵犯边界,归德军节度使、殿前都检点赵匡胤,奉命率师出征,到了陈桥驿,发动兵变,黄袍加身,改周为宋,做了宋太祖。八岁的恭帝,对不起,只好改做郑王,开宝六年,不到二十岁就郁郁而逝了。五代除了后唐,四朝都建都开封,宋太祖也一样就汤下面,仍将汴梁做了首都。
宋太祖坐江山也不长,头尾不过十六年,五十岁就不明不白地驾崩了。他的皇位不是父传子,而是二弟赵匡义接的,为宋太宗。从此,赵宋江山就由匡义一门代代相传了。匡义薨逝,由他的第三个儿子赵恒接位,为宋真宗。真宗晏驾,由他的第六个儿子赵祯接位,为宋仁宗。他接位的时候不过十一二岁,只好由真宗的刘皇后——真宗死后她就是刘太后,垂帘听政。光阴荏苒,到仁宗明道二年,刘皇后也晏驾了。这不,都该早朝了,朝里朝外却一片肃穆,白花花的,该给章献明肃皇后——刘皇后加的谥号,送葬了。大内奏起哀乐,响起一片哭声,仁宗皇帝一身丧服,披着头发,带着哭,将章献明肃皇后的灵柩,慢慢扶上龙车盾——一种龙车。一切妥当,灵车就缓缓启动了。前后仪仗与百官一万多人,早在宫内外排好了队伍,见灵车启动,也都跟着慢慢移动。皇上将灵车送到宣德门外,行过礼,就返身回宫。送葬队伍则沿着中央御道一直向前,到十字路口,才折向西边,往顺天门而去。大臣们随队伍出了顺天门,一直将灵柩送到板桥,才行礼告别,返回城里。真宗的寝陵永定陵,在河南府永安县,灵柩还要继续西行。
章献明肃皇后的葬礼规格,仿照真宗,不过略减一等而已,这多少也是遵照她自己的遗愿。她垂帘的时候,起先要与皇上一样穿戴,因为大臣反对,才略减了一个等次:皇上的冠冕,前后各有十二道旒——通俗点说,就是垂珠,她的改成十道;皇上的衮服有十二种图案,她的也减为十种。到临不行了,手下人想,太后想了一辈子的皇上规格,都临去了,还不该满足她吗?穿戴全比照着皇上来了,她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了。直到重新换了惯常的衣冠,她这才闭上眼睛咽了气。因为这样,出殡的规格,也就自动降下来了。
刘皇后一死,仁宗顺理成章地亲了政。从十二岁到二十三岁,前后十一年做小,不算短,仁宗当然要长长舒上一口气。舒完气后,该有个崭新的时代应运而生了。有个宋绶宋公垂,是个人物,十五岁就满腹经纶,召试中书了,深得真宗的喜爱,眼下已经做到端明殿学士。他抓住时机上了一本,请皇上惩违革弊,一新朝政,振一振老百姓的耳目。这不正是往新政上引皇上吗?或许因为他没说出什么具体东西,又或许是皇上听不进去,另有所思,他的话只如东风过耳,一点儿反响也没有!皇上倒是也有新动作,但不是新政。正是这新动作,叫范仲淹仓皇出战,好忙了一阵。
这不,一大早,庄严宁静的大内就突然喧闹起来,一阵脚步轰鸣而至,跟着,一支穿红着绿的队伍,眨眼已到了面前。瞅瞅那七八个人,个个都憋足了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再稍一细看,还不仅仅是视死如归,其中还夹杂着一种灭此朝食的英雄气概。
几个人来到上阁门,亢声报了名字,老半天才出来一个祗候。这祗候出来得虽晚,却满脸堆笑,朝几个人深深一揖:“各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范仲淹本来就走在前面,这时更跨进一步,也朝祗候恭恭敬敬还了一礼:“我们有要事面见皇上,烦阁门安排一下。这是奏章,是我们台谏几个人联名签署的。”台谏指御史台与谏院,里面的官员专门说事,是所谓言事官员。
说着话,回头扫了身后几个人一眼,那几个也都点点头。范仲淹是右司谏,这次上书请见,就是他仓促鼓动的。几个点头的,则是权御史中丞孔道辅、知谏院孙祖德,还有侍御史、殿中侍御史、左右正言等,清一色的台谏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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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序
大宋朝的事,颇为吊诡。结束五代十国的分裂局面统一中国之后,它强化皇权,崇文抑武,扬儒贬将,如此等等,不过二三代,外侮内乱就接踵而至,民穷国弱,几乎难以收拾。由此,引发了庆历与熙宁的两次改革。庆历新政浅尝辄止,无疾而终;熙宁改革,虽成为商鞅之后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政治变革,震动之大,影响之广,无与伦比,却也一样彻底失败了。历史从来不会中断。今天的中国,不过是历史的中国的一种延续与发展。不是都说溯古可以通今、鉴往可以知来吗?大宋朝的变革,对于咱们今天,或者也不无警醒、借鉴之处?
说到大宋变革,尤其是王安石领导的熙宁变法,牵涉到方方面面,许多人都不能不置身其中。尤其是一些大知识分子,除范仲淹、王安石外,诸如欧阳修、司马光、曾巩、苏轼、苏辙、吕惠卿、章子厚等,其遭际命运、心路历程,无不让人感慨万端。变革大潮之下的这些大知识分子的人生经验,也该同样极为难得、可贵。
还有一件怪事。领导了熙宁变法的王安石及其追随者,本是千古功臣,却一直被泼以污水,糟蹋得不成样子,千百年来竟都成了罪人。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冤案。原因固然很多,党争和程、朱理学的得势与泛滥,该是最重要的。直到清代,才有一个叫蔡上翔的人,编了一本《王荆公年谱考略》,辩证诸事,为王安石多少说了一些公道话。再,就只有梁启超了。他因为变法的需要与启悟,专门写了一本《王荆公》,为王安石辩诬,还原他的一代“伟人之模范,庶几百世之下有闻而兴起者”。1949年之后,倒也有那么一两个人做过努力。这当然不够。何况,时隔有年,读者有限,要拨乱反正,还历史的本来面目,似乎还该继续努力。
再就是民情风俗、文化景观、宫闱秘事、朝野百态等所有关系大宋朝的种种现实生活图画,无不都让人醉心。正是这一切,让笔者有了写作的冲动,并最终写成了现在这样一部书。
本书要是归类,该是一部历史小说吧?历史小说,顾名思义,自然应该既有历史,也有小说。由此,历史小说也就有了两种不同的写法:一是以小说的方法来写历史,一是以历史的方法来写小说。中国历史的文本,一向也有两体,一是编年体,一是传记体;传记体最为丰富,影响也最大。而传记体,实际上是以小说的方式来记录历史的。因为中国历史文本的这一特点,如果再以小说的方式来写历史小说,固然可以惊心动魄,天花乱坠,但因为无限片面地凸显了它的想像一面,再想从写出来的东西要历史,可就比较困难了。有鉴于此,笔者也就只取后者,只用历史的方法来写作本书了。
因为用历史的方法来写,自然要注意保留它的历史面貌;但既是小说,也不想完全拘泥于文献。且放弃焦点透视,只作散点透视;不刻意于外在的紧张,多关注内在的张力;政治角力的大开大合固然不会放过,各种花絮与轶闻趣事也每每兼收并蓄。想的主要是人物鲜活、杂色纷陈与摇曳多姿,好让各类读者都能兴趣盎然。但半折心始的事也是有的,实现与想法就难免有距离,陆机所谓“非知之难,能之难也”。究竟如何,只有仰仗读者先生们的雅鉴了。
2006年8月27日于北京
虽然查了多次,仍然无法查到究竟是什么时候打算写这部书的。大致想来,该是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的事吧?正式准备,则从1998年11月开始,直到2001年3月才最后完成。首尾跨了四个年头,实际用了近两年半时间。笔者的习惯,是一段时间只做一件事情。这近两年半内,自然也就只有这件事了。其中,准备材料花了七八个月,正式写作从1999年5月中旬开始。写作之后,也有停下笔来再做准备的时候。花的时间不短,却只写成目前的样子,且还有该写而没有写进去的,总难免遗憾。想想写作本身就是一件不能没有遗憾的事,只好由它了,还请读者原谅。
江晓天先生读过本书的前三十回,并提过宝贵意见;王洪先先生,一直关心本书的出版;许华伟先生与河南文艺出版社的相关各位先生,为本书的出版发行做了许多工作。在此,谨向他们表示衷心的谢意!
2006年8月28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