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获1990年至1995年度全国优秀长篇小说奖。
玩古者,玩世也。
彭见明自诩为“半个玩家”,以他的玩古资历和超卓笔力,填补了当代文学长廊中的一个题材空白,给读者展示了一个全新的阅读空间。
玩古者,玩世也。“玩”字尽蓄了社会风云,饱含了炎凉世态,既是个文化的舞台,也是个养性的去处,更是个金钱的陷阱。人去玩它,它又玩人,于是,世间的忧喜辛酸无不在此尽情表演。
彭见明自诩为“半个玩家”,以他的玩古资历和超卓笔力,填补了当代文学长廊中的一个题材空白,给读者展示了一个全新的阅读空间。
欧阳玉琼十八岁那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上班很散淡,大家爱干就干,很多人索性就造反去了。玉琼是个爱静的人,不喜好出风头,闲的时候多了,也好,他有独自的消遣,他不寂寞。因了一种相互的吸引,他常去蝶儿家里,这种往来,已成一种不可或缺的生活内容。
十八岁的秋天某日,蝶儿来厂里唤玉琼,说要他过去,玉琼就随着过去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蝶儿在前面走,玉琼在后,双双对对越过闹市,走上阡陌。玉琼想:熟人见了,会如何想?到家了,蝶儿做了精致的菜肴伺候他。蝶儿说她母亲走亲戚去了,她一人独守这屋子,怕,要他来做伴。做伴意味着什么呢?玉琼当然明白,不无恐慌,但又无勇气逃遁,这小屋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正在犹疑之际,洗净了身子的蝶儿就用温热的玉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那在他身边缠绕了一年多的特殊气息,因肉体的贴近,真正沁入了他的心田。他也已料到了这一刻是迟早要来的,只是如窗纸没有被捅破。他虽然也像所有处男一样的慌乱,但同时如水到渠成般的沉着自如。他对蝶儿的熟悉和亲近,已如自己的亲人了。
蝶儿极尽温柔和慈爱,俨如姐姐样的替他洗尽身体的油垢,慢慢抚平他的慌乱,然后有条不紊地引导他进入、完成和享受十八年以来人生中最愉悦最亢奋的事情。玉琼为蝶儿的熟练和老成感到惊诧,事毕,他头枕在蝶儿结实的弹性极好的胸上,问:“蝶儿,你怎么这么会?”蝶儿抚着他的头发:“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只说你觉得好不好?”“我要你说。”“因为我是你姐,我比你大,所以比你懂。”玉琼又问:“你怎不问问我跟不跟你结婚,你就给了我身子?”“我只想生个你的儿子,我什么都不管。”“可是我还只有十八岁,怎么可以做父亲?”“你不到厂里去说,谁晓得你做了父亲?”“可是你瞒不过你母亲的。”“这个嘛,就不用你管了。”“我能不想?”“真的,你不要想,不要担心,我都想好了的。你相信我吧。不过你要经常来陪我。你要是不来我就到你们厂里去闹。”“我不相信你会闹,你不是个泼妇。”“那你就试试看。”“我经常来,你妈不会发现?”“也不要你管,你来就是了。”“什么都不要我管,我不是小孩子了。”“谁叫我比你大呢……”说着话,玉琼觉得一股热气又涌到了心口,便猛地翻过身来,又紧紧地搂住了蝶儿。蝶儿嗔道:“不要太急,不要……”但玉琼知道怎样做了,不需蝶儿引导了,便无节制地放任着男人的勇武。
无眠之夜。集结了十八年的激情一股脑儿倾泻了。
很快玉琼长了胡子,突出了喉结,迈着成熟男人的步伐,并感到他挑起了一个男人应该挑的担子。
十个月之后,蝶儿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来,那母女俩视如珍宝,玉琼倒感觉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高兴来,看着那一团红肉,手都不敢触一下,他想他实在还没到做父亲的年龄。
生育过后的蝶儿更加白净、丰腴、美丽动人,玉琼等不及满月便要与她做爱。蝶儿说:好吧,不过等一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答应我你挺得住。自认为十足男子汉的玉琼颇为自信,有什么挺不住的呢?狂乱的欢娱之后,玉琼平息下来,问蝶儿有什么事情告诉他。
蝶儿道:她是结过婚的,十六岁就嫁到了这户人家,这个母亲不是她的亲娘。她的丈夫是个矿工,开始还可以勉强做个男人,半年后就不行了。现在羞于回家,除一年三节回家外,只寄钱不回人的。母亲不想这户人家断了香火,所以逼她演了这出戏。蝶儿泣着:“我欺骗了你,你要怎样待我都行,我这辈子、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服侍你,只求你原谅我。
“但我是真爱你的,一开始就爱……”
玉琼轻叹一声,窗棂外的夜空碧蓝如画,青蛙和草虫织着如潮的音乐,一浪一浪涌过来涌过去,思绪也如潮涌,汹涌而紊乱。我是否失去了什么?蝶儿母女有什么错?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失落,她们也没有错。那么为何大家都觉得这么沉重,这么难受。一种什么样的压力在折磨大家呢?他回答不了,解释不了,那么他应该怎样……当深蓝的天幕渐渐变换为潮红时,欧阳玉琼轻叹一声,再度用他男子汉结实的双臂搂住了蝶儿冰凉的身子。蝶儿泪如泉涌。从窗外漫进来的曙光把他们儿子的小脸洗映得如一颗熟透的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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