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作者刘小枫1996年版随笔集《我们这一代人的怕与爱》的增订版,加入了《“四五”一代的知识社会学思考札记》、《当代中国文学的景观转换》、《流亡话语与意识形态》、《国家伦理资源的亏空》等数篇新文章。
作者通过《蒲宁的“故园”》 、《我们这一代人的怕和爱、《苦难记忆》、《柏林墙的碎片》、《“四五”一代的知识社会学思考札记》、《当代中国文学的景观转换》、《 流亡话语与意识形态》、《国家伦理资源的亏空》等数十篇文章,传达了一种“现代中国的前辈学人们想了些什么、为什么这样想;西方现代的思想者们想了些什么、为什么那样想……想来想去,不过想的是,“我们”自己该做些什么、如何想”的思考!
灵知主义与现代性
汉语学界早就耳闻“诺斯替”和“诺斯替主义”——在阅读西方思想史文献时,我们常常会遇到这两个术语,但全然不清楚究竟——其实,西方学界好多学者也搞不清楚究竟。
诺斯替宗教在晚期希腊时代相当活跃,保罗和《约翰福音》的作者明显与诺斯替宗教有过瓜葛,但所谓基督教的“诺斯替”派在与教父们的激烈斗争中败北,被判为“异端”逐出教会。随后,这个教派在基督教世界中似乎消失了,但到了中世纪中期,基督教的“诺斯替”派又出没在如今东南欧一带,并向西移动,引发了一些新的教派运动,甚至与僧侣教团纠结在一起,不过,始终没有形成有组织的大教派。近代以来,诺斯替派似乎化身为所谓诺斯替主义,潜人现代思想。据说,像黑格尔、谢林、诺瓦利斯(Novalis)、施莱尔马赫、马一直努力要克服灵知主义,中世纪经院神学是第一次尝试,佃失败了;现代性思想的兴起是克服灵知主义的再次努力,现代性世界观根本是反灵知主义的。这两位本世纪的大思想家关于灵知主义与现代性之关系的论争,把灵知主义问题提到了理解现代性问题的前列。
笔者选编的这部《灵知主义与现代性》文集以“灵知”和“灵知主义”为纲目,配合笔者组织翻译出版的《灵知派经书》(三卷,即《纳克·哈玛狄经书》中译本,杨克勤译,香港道风书社版,2000),以便汉语学界能切实接触到这一西方思想史上的重大课题,也作为“诺斯替”正名为“灵知”的开端。
首先是关于何谓“灵知”“灵知派”的两篇论文。鲁多夫(Kurt Rudolph)教授是德国研究灵知派的名家,其《灵知:一种晚期古代宗教的本质和历史》(Die Gnosis:Wessen and Geschichteeiner Spatantiken Religion)乃灵知派研究的经典之作,这里译出的是他在九十年代写的一篇专文,扼要勾画了所谓灵知原则。佩金斯(Pheme Perkins)是参与整理《纳克·哈玛狄经书》的专家之一,他的论文讨论了灵知派研究中的一个主要难题(灵知派的起源)的新进展。
接下来的论文都涉及灵知主义与现代性的关系。这一问题的开山作当推哈纳克(Adolf von Hamack)论述马克安的专著《论马克安》(Marciondas Evangelium vom fremden Gott,朱雁冰译本,北京三联版,2007),作者是教义史大师,也是自由主义神学的代表,他的马克安研究并非仅是思想史的梳理,而是以史带论。因《论马克安》已全译并由北京三联出版,这里没有再作节选。因此,灵知主义与现代性问题的开端,便不妨从海德思主义的历史关系的分析独到且相当具体。
基督教哲学如何看待灵知主义?科斯洛夫斯基(Peter Ko.slowsky)不是职业神学家,而是有天主教背景的哲学家和思想史家,主编过文集《灵知主义与德国古典哲学》(Gnostizismusund die fteutsche klassisehk Philosophie)。他的《基督教灵知论:另一种启蒙》(Christlichk Gnosis als andere Auflttrung)一文力图区分灵知论与灵知主义,希望在基督教思想空间中为灵知论保留地盘。
读者可以看出,本文集的编选构想在于推动作为思想史和政治哲学一神学问题(而非宗教史或早期基督教史问题)的灵知主义研究。P200-204
十年前(1996年)北京三联书店刊行《这一代人的怕和爱》,世纪已经翻了一页。这次重新续集,添上了近十年来的部分文字,无论新文旧文,都满纸陈旧感。“我们这一代”的历史感觉,对我来说,就像怀里揣着的一张纸色已然发黄的老照片。
时代进步、感觉进步、学术进步,我的感觉却滞留在七十年代中期到八
十年代中期的那个十年——那十年里,“我们几个人”老在想,现代中国的前辈学人们想了些什么、为什么这样想;西方现代的思想者们想了些什么、为什么那样想……想来想去,不过想的是,“我们”自己该做些什么、如何想。
“我们这一代”早就消散——也该消散了。我也想从这些没有任何济世效用的痴想中走出来,却始终迈不动步子……三十年前曾自题:“欲居人生无穷意,不敢妄自逐风流”——三十年过去了,无论文字还是生活感觉,依旧如此稚气,一心只争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