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长篇小说，以一个孩子的淳朴的眼睛和心灵，描绘出了一幅清新纯真、简洁优美的童年风景画。作者金河仁，韩国著名作家，曾以一部清新感人、唯美浪漫的爱情故事《菊花香》吸引了无数读者，引起了旋风般的轰动。本部作品同样不会令你失望。

本书是金河仁带有自传色彩的长篇小说。回忆儿时的感觉和如风般成长的岁月，一件件刻骨铭心的往事，幻成一幅幅水彩画般清晰绚丽的画面，如同美妙的风琴声奏响，闪烁着淳朴而又炫目的光辉，又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令人温暖而忧伤。

我心中的风琴声

鲸鱼

火车家庭

驶向神的国度

马戏团的小女孩

锁在米缸里的忧郁一下子

绿眼睛水井

影子，孔雀，影子

晴天霹雳

永远的捉迷藏游戏

愿望

银杏树

魔鬼婆婆

不怪杮子树

我也要布娃娃

魔鬼婆婆消失了

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无上的权利

坐着拖车飞走的妈妈

坐着拖车飞走的妈妈

心中的风琴声

将军黄牛去了首尔

跟月见草结婚

用黏土造的人

让西红柿变红

伟大的“战争”

向阳花

硬币的故事

我的亲姐姐

大邱，三德洞

沙伐大伯家

三棵梧桐树

三棵梧桐树

纸化婚礼

慢性子火车

七块拼图

乳房

一座小房子

苹果

十二双鞋子

爸爸，吹泡泡吧！

把我的天使给你！

我出生在韩国内陆的一个小镇上，那个小镇是庆尚北道尚州咸昌面政府所在地。我家住在红色铁皮屋顶的房子里，门前不远处的街道上，五天有一次大集。略显拥挤的后院里，长着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树下摆着好几口大酱缸。贴着东墙，有间仅两三坪的缫丝作坊和一间小仓库。正北的篱笆墙中间，有一个去井边取水时走的小门。  

走出小门，就进入了魔鬼婆婆的院子。“魔鬼婆婆”是我私下送给邻居老奶奶的绰号。看她那凶巴巴的样子，我这样称呼她，就像把连翘叫花，把小牛犊叫牛一样自然。

魔鬼婆婆的院子很大，有几百坪，从小门到水井要走过一块长着水芹、丁香、白杨、梧桐和各种果树的坡地。水井里的水，深不见底，水面却离地面很近，井口又很大，满坡的翠绿映入井中，清澈的井水一汪儿碧绿，幽深中带着几分神秘。

从举着小拳头蹒跚学步开始，我就和邻家这口井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时，尽管害怕遇见魔鬼婆婆，我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推开篱笆墙上那扇小门，去水井边嬉戏。我曾天真地盼望那口井能学会走路，走到我们家后院柿子树下，跟我生活在一道篱笆墙里……

其实，我学会害怕，还不能完全归咎于满脸黑斑、动不动就开口大骂的魔鬼婆婆；我那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回家耍酒疯的爸爸，也功不可没。

既然提到我的爸爸，就来认识认识我家里的人吧。

爸爸是个大力士，也是个酒鬼，有趣的是，他居然还是教堂的执事。要知道，他可是只有星期天早上，才会恭恭敬敬地把圣经放进黑皮包去教堂!更不可思议的是，连每天边忙家务，边把牢骚当成主祷文念个不停的妈妈，也是教堂的执事。

我还有四位哥哥，依次取名昌钟、雄钟、三钟、明钟，我是老幺，就取名末钟。真弄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对“钟”字这么情有独钟。

四位哥哥的事，我记住的并不多，恐怕还没有我口袋里的弹珠多，因为父母对教育十分狂热，把哥哥们全送到大城市去念书了，小学和中学在大邱念，大学去首尔念。这样，我们五兄弟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少之又少。

即使长大以后，五兄弟全聚在一起，也像天、地、山、海、河五位神灵会面一样困难，每次聚会总有人缺席，或是当兵，或是上班，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这样看来，红色铁皮屋顶的家就像一条小小的溪流，把小鱼养到手指长短，就放养到大江大河里去。

每逢学校放假，我都会坐在爸爸膝盖上，看着又长大了一点的哥哥们回来。

“嗯，果然没错，人就是要去海里锻炼，才能长成大鱼啊!”哥哥们一个一个来了又去的时候，爸爸总是点着头自言自语，他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泛着红光。

听着爸爸的话，我总以为，哥哥们离开家是去了大海，在那里变成鲸鱼、金枪鱼、鲨鱼游来游去。但奇怪的是，每年放假回来时，哥哥们身上既没有银色的鳞片，没有鱼鳍，也闻不到一丁点儿海带、紫菜之类海草的味道。他们回来的时候，只是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戴着打补丁的黑色学生帽，穿着蓝色的校服，待不了几天，就从父亲那儿领一沓钱，又离开了。

长到五岁，我的脸圆圆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总是滴溜溜转个不停，已成为市场附近有名的捣蛋鬼、淘气包。那时的我，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和疑问，心里的问题多得像天上的星星，自己时常被一个又一个问题困扰。

比如说，我们兄弟的名字里都有“钟”字，而叫“钟”的东西，我只知道一样，就是盘石教会的大铁钟，那么，它跟我们五兄弟有什么关系呢?

每个星期天早上，我都要去教堂，因为我是主日学校幼儿班的六天使之一。在教堂里，除了听有趣的圣经故事那段时间外，我和我的小伙伴总像脱缰的小马驹一样，在宽敞的礼拜堂里疯跑玩闹。礼拜堂里有一摞一摞的垫子，我们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把那些垫子扔来扔去。垫子在空中乱飞，我们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开心。

当我们满头大汗随着人流走出教堂大门时，我总要握起拳头，用力捶几下脑袋。因为教堂是石头垒的，我担心长时间待在石头房子里，脑袋会变成石头。

“我可不想变成石头脑袋，哪怕变成屁股上长角的山羊，也比变成石头脑袋强啊!”

我嘴里嘀咕着，走下石砌的台阶。

一出教堂大门，迎面就是悬挂着大铁钟的钟楼。“当当当”的响声十分洪亮，每次敲击，整个小镇都沐浴在悠扬的钟声里。

我常常在尖塔钟楼下面，仰望着铁钟，然后晃动小小的身躯，扭扭屁股，前俯后仰，侧耳倾听体内有没有什么响动。我的名字是末钟，既然是“钟”，晃动时就应该发出响声。可是，无论我怎么晃，身体里都毫无响动。

这天，我正在钟楼前左摇右晃，教会的老长老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我身边。在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弯过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啪”地猛拍我的脑袋。可怜的脑袋“嗡”一声，生疼生疼。老长老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扬长而去。

真是个强盗长老!

他有一个果园，总是骑着自行车去送货，自行车后座上的箱子里不是装满苹果，就是装满梨或桃子，个个都有我的脑袋那么大，味道就像长老的巴掌一样毫不含糊。

要是人每走一步就发出钟声或铃声多好啊，像戴着铃铛的小牛犊、小花猫那样。那样的话，整条街就会充满钟声和铃声：叮咚叮咚，我去教堂回来了，肚子饿了，吃饭吧!叮当叮当，面条煮好了吗，别放太多调料啊!当啷当啷，来信了!大胡子邮递员叔叔应该会发出生锈的钟声。路对面的首尔医院里会传出什么样的声音呢?应该有破碎的钟声吧：咣当，医生，我的头打破了!当当当，疼死啦!好像骨头断了。叮叮当，叮叮当!你没事，我用听诊器检查过了，你发出的钟声很健康。

可是，对我没完没了的问题，没有一个人能解释清楚。他们大多一笑置之，有的甚至拍拍我的脑袋，叫我不要胡思乱想，快去妈妈那儿吃奶。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幼儿班的老师、留和尚头的中学生许斗廷哥哥和我最喜欢的三钟哥哥，就不厌其烦地解释我那堆没完没了的问题。两个哥哥都上初二，只是三钟哥哥在大邱上学。他俩都经常给我讲有趣的故事，以至于我突发奇想，以为只要剃了头，就能成为讲故事能手。《约拿的鱼》和《七只小猪与狼》的故事，就是他们讲给我听的。其中，圣经故事《约拿的鱼》，是有一天在教堂里，天生的讲故事大王许斗廷哥哥给我们这些幼儿班的孩子讲的。

星期天早上九点分班学习之前，我和小伙伴们一如既往地展开了一场星球大战，让大大小小的坐垫在空中乱飞。大战唯一的注意事项就是要躲开大班的坏孩子，一旦被他们抓住，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堆坐垫的角落里。

“注意!集合啦!”

许斗廷哥哥那少女般清亮的声音一响起，幼儿班的九个小鼻涕虫就像蜜蜂冲向蜂巢一样扑过去。对我们这些毛孩子来说，听许斗廷哥哥讲圣经故事，真比吃糖还快乐，拿个垫子坐在他身边，就仿佛乘上了魔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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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像寒冷的冬天一样严厉，母亲像凉爽的秋天一样外冷内热，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双亲。

严厉的父亲像陋室的栋梁，支撑着我们并不富裕的家，外表冷漠的母亲，像贴有散发着菊花香气窗纸的窗户，保障了家里的温暖和光明。而我的出生，既像午前的雨，给他们招惹麻烦，又像午后灿烂的阳光，让他们打心眼儿里喜欢。

回首童年时光，思绪像大马哈鱼洄游一样，逆岁月之流而上，带着淡淡伤感的怀旧情绪，如同洲渚江面上升腾的晨雾，笼罩了记忆的心灵。

记忆的圣殿开启了博物馆的门扉，一个小男孩映入我的眼帘，他的头发像鸟巢一样，正在儿时的家园里嬉戏。一个个亲切熟悉的身影，一件件刻骨铭心的往事，幻成一幅幅水彩画般清晰绚丽的画面，儿时的感觉涌上心田：风像姐姐，烟雾像奶奶，落叶像姑姑，凋零的花瓣像婶婶……尽管从记事起，我家就没有这些亲人，但大自然让我拥有了她们，对此，我自幼就深信不疑。

不知你是否想过，人生最美好的就是童年；不知你是否意识到，人不属于动物，而属于季节。那时的我，一天天长大，像一片冬青叶子，颜色越来越绿，形状越来越圆，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我将不得不独自迎来清晨、送走晚霞。今天的我成为一名作家，或许正因为儿时美好的忧伤在我心灵深处深深扎下了根。毫无疑问，时光一分一秒如阳光般洒落、如清风般吹拂，那时的人、动物和树木，为年幼的我进行了洗礼，让我懂得了人生的爱、快乐和忧伤。

在我所有的作品中，我最喜欢这一部，因为这是我忧郁而美好的童年绽开的一朵纯真美丽、充满活力的鲜花。

我相信，这朵鲜花会跟你心里的鲜花一同怒放，唤醒沉睡在你心底的童年。

金河仁

写于对童年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