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列家书是》“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评选中2005年度美国文学入选作品。年事已高、来日无多的埃姆斯牧师给七岁的儿子写下这部“家书”,历数了小镇基列一个牧师家族从南北战争到1995年一个世纪以来经历的变迁与辛酸,使这封“家书”成为一部浓缩的美国近代史。发生在这个大背景之下的小故事和故事中的人物个个鲜活、生动,特别是老牧师对爱妻、幼子刻骨铭心的爱,以及同为牧师的祖父身穿血染的衬衫、腰别手枪在讲道坛上大声疾呼,号召会众为消灭奴隶制而战的传奇经历,更是动人心魄、感人肺腑。感动之余,留给读者的则是更多的宗教与哲学思考。
《基列家书是》“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评选中2005年度美国文学入选作品。年事已高、来日无多的埃姆斯牧师给七岁的儿子写下这部“家书”,历数了小镇基列一个牧师家族从南北战争到1995年一个世纪以来经历的变迁与辛酸,使这封“家书”成为一部浓缩的美国近代史。
我不记得有多少次人们问我,死是怎样一种感觉。有时候,离他们亲自体验那种感觉只剩下一两个小时。甚至在我很年轻,而他们已经像我现在这样垂垂老矣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他们抓着我的手,充满恐惧的老眼看着我的眼睛,认为我知道答案,打算让我告诉他们。我经常对他们说,那是一种回家的感觉。我常说,在这个世界我们没有家。然后,我就沿着这条路回到老地方,给自个儿煮上一壶咖啡,做个煎鸡蛋三明治,有收音机之后,多半在黑暗中听收音机。你还记得这幢房子吗?我想你一定还记得一点儿。我在教区牧师住宅里长大,大半辈子都在这儿度过。我还去许多教区牧师住宅造访,因为父亲的朋友和我们家大多数亲戚都住在那种住宅里。那些日子,每逢想起这些——这种时候并不很多——我就觉得这幢房子是那些房子中最差的一幢,穿堂风吹得最猛、日子也最沉闷乏味。哦,这是我那时候的心境。其实,这幢旧房子几近完美。但是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儿,生疏之感油然而生。在这个世界,我不觉得像在家里那样自如。这是事实。现在,自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他们说我的心脏不行了。医生用了“心绞痛”这个术语。听起来有点儿神学的味道,就像修道院中的一个房间。是啊,到了我这把年纪,得这种病也在意料之中。我的父亲去世时已经是个老人,但是他的姐妹确实没有活到很大年纪。所以,我能活到现在只有感激。我深感懊悔的是,除了几本没有人想要的旧书,几乎没有给你和你妈妈留下任何东西。我从来没有赚过值得一提的“大钱”,也从来没有留意过手里的那点儿小钱。相信我,我最没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自己会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妻子和孩子。如果知道,我会是个更好的父亲。我会给你留下一点东西作为未来之用。
我主要想对你说的就是这些。我万分歉疚。我知道,你和妈妈一定经历了许多艰难。可是,除了我为你们做的祈祷,你们得不到任何真正的帮助。我一直在祈祷,活着的时候这样做,现在依然这样做——来世还是这样。
我听见你和妈妈说话。你问,她答。我听不见你们说什么,只能听见声音。你不想睡觉,每天夜晚都得她陪你说话才能进入梦乡。我从来没听见过她唱歌,只有夜晚她哄你入睡的时候才从隔壁传来她的歌声。我也听不清她唱的是什么歌。她的声音很低,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歌声很美。我说起这事儿时她只是笑。
我真的不能再分辨美丑。那天,我在大街上从两个年轻人身边走过。我知道他们是谁——汽车修理厂的工人。他们不到教堂做礼拜,两个人谁也不去,只不过是两个还说得过去的“小玩儿闹”,喜欢没完没了地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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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里琳·鲁宾逊是美国当代最著名的女作家之一。她于一九四七年出生在爱达荷州一个偏远、闭塞的小镇。父亲约翰·萨默斯、母亲埃伦·萨默斯都是普通劳动者。一九六二年高中毕业后,玛里琳·鲁宾逊到布朗大学学习宗教和写作,一九六六年获学士学位后到法国西北部雷恩的一所大学教了一年书。之后,她又回到美国,在华盛顿大学继续学习。一九七七年,玛里琳·鲁宾逊以一篇关于莎士比亚《亨利六世》的论文获博士学位。她曾经在美国各地工作,包括在马萨诸塞州度过二十年最美好的时光。现在,她在爱荷华大学教写作。
鲁宾逊尽管远离故乡爱达荷州,但她从来没有忘记童年时代在那块辽阔、荒凉的土地经历的艰辛。她不但和那里的亲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而且始终笃信伴随她成长的宗教。她曾经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珍视的书是《圣经》。怀着这样的赞美之情,她写过不少关于《圣经》的论文。这些文章视角独特、论述深刻,出版后颇受好评。然而,真正使她步入文坛,并且一举成名的是她一九八一年出版的长篇小说《管家》(Housekeeping)。这本书出版之后,立刻引起轰动,不但获“海明威新人奖”以及美国多项文学大奖,还被誉为美国当代文学经典。但是玛里琳·鲁宾逊并没有因此而在文学创作领域“一发而不可收”,恰恰相反,从一九八一年《管家》出版到二00五年推出《基列家书》,二十四年间,她没有再涉足小说,而是把目光转向环保和思想领域的纷争。玛里琳·鲁宾逊在美国西北部地区长大,始终关注着那片广袤土地的环境与生态的变化。但是,她对环保组织的工作不屑一顾。她认为,在世界那么多重大问题尚未得到解决的时候,拯救一方山水、一片蓝天,意义不大。她在《祖国:英国,福利国家和核污染》(Mother country:Brirain,the Welfare State and NLlclear Polutidn)一书中清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本书因为引用了大量文献,批评英格兰赛拉菲尔德核工厂、批评绿色和平组织和英国政府,而备受争议。绿色和平组织甚至状告作家和出版商侵害名誉权,法院最终判令该书禁止在英国发行。但是,《祖国:英国,福利国家和核污染》并没有因此而失去它的价值,一九八九年获美国“国家图书奖”之后,又一次引起普遍好评。鲁宾逊在逆境中坚持写作,不断在报刊发表文章,并且结集出版了她的第三本书《亚当之死:现代思想论文集》(The Death of Adam:Essays on Modern Thought)。这本书批判了达尔文学说和社会达尔文主义,出版后褒贬不一。由此可见,玛里琳·鲁宾逊不是一个平庸的作家。她出版的任何一本著作都会“一石激起千层浪”。然而,反响最为强烈并且一举夺得二00六年普利策小说奖的则是她的新作——人们期待已久的《基列家书》。
艾略特曾经说过,如果你不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就不可能完全理解但丁②。同样,如果,你不了解玛里琳·鲁宾逊宗教信仰的价值取向,对基督教的教义一无所知,也很难全面、准确地理解《基列家书》,尽管你可能非常欣赏她优美的文字,甚至被她娓娓道来的故事深深打动。
《基列家书》犹如一首耐人寻味、恬静优美的抒情诗,虽然没有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但是作者笔下流淌出的清丽的文字、深邃的思想却让人难以释卷。七十六岁的牧师约翰·埃姆斯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他身为牧师,一生清贫,没有给尚且年轻的妻子和年仅七岁的儿子留下任何财产,只留下一个由《圣经》、两千多份讲道手稿和几本神学、哲学书籍编织而成的“精神家园”。他知道来日无多,为自己不能和深爱的妻子一起变老,不能亲眼看着年幼的儿子长大而痛苦,于是写下这封长长的“家书”,希望儿子长大之后能通过老父的“遗墨”了解他的一生。在“家书”中,他历数小镇基列一个牧师家族几代人从南北战争到一九五六年一个世纪以来经历的变迁与辛酸,使得这封长长的家书几乎成为一部浓缩了的美国近代史。发生在这个大背景之下的小故事和故事中的人物个个鲜活、生动,而尤以老牧师约翰·埃姆斯的祖父埃姆斯神甫的形象令人难忘。埃姆斯神甫是个坚定的反对奴隶制的斗士。在决定美国命运的南北战争中,他以随军牧师的身份走上前线,在战斗中失去一只眼睛。他身穿血衣、腰别手枪,站在讲道坛上,慷慨陈词,号召教徒为消灭奴隶制而战。而同为神甫的儿子——老牧师约翰·埃姆斯的父亲——却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他虽然尊敬、爱戴自己的父亲,对他的所作所为却不能苟同。老祖父退休之后,因与家人格格不入,离家出走,又回到当年战斗过的地方,最终客死他乡,只给后人留下两件血衣、一把手枪和几篇讲道稿。这种象征意义——两代人之间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贯穿全篇,而约翰·埃姆斯牧师和他的教子杰克·鲍顿之间的故事又将这种象征意义推向另一个高潮。杰克·鲍顿是约翰·埃姆斯牧师最亲密的朋友鲍顿牧师的儿子。鲍顿因老朋友膝下无子(约翰·埃姆斯牧师年老之后才娶妻生子),便把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杰克送给他做“教子”。杰克生性顽劣,以恶作剧为乐,在小镇基列臭名昭著。长大之后,他又使一个年纪很轻、家境贫困的姑娘怀孕。年轻姑娘生下一个女婴之后,杰克拒不承认自己是“始作俑者”,给全家人特别是身为牧师的父亲带来极大的耻辱和痛苦。杰克离家出走,一别就是二十余年。四十三岁那年,他才回到对他日思夜想的父亲身边。约翰·埃姆斯牧师对这位“教子”侧目而视,生怕他恶习未改,勾引自己年轻的妻子,于是处处设防,甚至在讲道时,用《圣经》故事影射杰克。然而,二十多年的雨雪风霜把杰克·鲍顿造就成一个真诚、善良、责任心极强的新人。他顶着种族主义的巨大压力与黑人姑娘黛拉相爱,并且生下一个儿子。在种族主义甚嚣尘上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为了让一家三口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他克服重重障碍,回到家乡,但是几十年变化甚微的小镇基列和生活在基列的人们让杰克失望,只得打点行装,再次云游四方。
诚如《华盛顿邮报》所说,《基列家书》“恬静的美,犹如一首令人心旷神怡的散文诗;严肃的主题、深邃的思想更让人难以释卷”。《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也说:“《基列家书》是对生活宁静而又深沉的赞美。”由此可见,“恬静的美”的确是《基列家书》显著的特点之一。而这种美主要体现在玛里琳·鲁宾逊高山流水般清新朴实的文字和精美奇巧的构思。这种表现手法十分符合小说主人公年逾古稀、饱经沧桑的牧师身份。作者的大家手笔更表现在她时而浓墨重彩,时而素笔白描,挥洒自如、酣畅淋漓,为我们描绘出从南北战争到一九五六年,美国西北部地区百年间一幅幅美丽的风情画、风俗画。这些图画宛如一部历史长卷,把我们引人久远的过去,又从过去走进现在,走向未来。一脉相承的则是作者推崇备至的基督教精神。
和美国众多著作等身、影响深远的作家相比,玛里琳·鲁宾逊的《基列家书》显然算不上惊世骇俗之作,但是,正如《波士顿环球报》指出的那样:“玛里琳·鲁宾逊的《基列家书》丰富了美国的文化宝库。”相信我国读者读了这本书之后,一定会对此评价表示认同。
李 尧
二00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