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书信，不是在安宁悠闲的时候聊以遣兴的文字游戏，所以有着沉甸甸的分量；这些书信，不是为了写后拿来发表，供人欣赏的，所以不是作品，但它们却远远高于一般意义上的作品。它们是作者们在自知必死无疑，甚至是在面对刽子手那黑洞洞的枪口时，用笔，用竹签，用树枝，用眼眶里流出的血写成的。在告别人世的最后时刻，这些书信的作者最后一次向人们表达了他们的所思所想，表达了他们的遗愿。所以，在这些书信里，除了真实——震撼人心的真实——之外，你找不到丝毫虚假、矫情、摆弄甚至掩饰。

这些真实让我们知道，在并不遥远的过去，有这么一群人，为了一个信念，向中华民族贡献了自己所能贡献的一切。他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铸造了历史。他们留下的遗书，无论在丰富性还是深刻性上，是许多其他的东西无法替代的。

这些遗书，有的是我党早期的领导人和我军的著名将领写的，有的是爱国民主人士写的，有的是为了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血洒疆场的高级爱国将领写的，有的是我党的普通工人、农民写的。这些遗书，有的写于同敌人作战的战场上，有的写于被捕的押解途中，有的写于黑暗潮湿的牢房里，有的写于走向刑场英勇就义的前夕，……。这些遗书，有的是写好后缝在棉衣里，亲属在整理遗物时发现而珍藏下来的，有的是在赴刑场途中，趁着天色朦胧，将其扔在路旁草丛中后被人们发现保存下来的，有的是刻写在牢房的墙壁上的……。这些遗书，有的是写在一张废旧的烟盒纸上，有的是把竹筷削尖，蘸上用棉花烧成的灰和上水制成的“墨汁”写成的……。总之一句话，是先烈用鲜血和生命写成的，字字珠玑，句句铿锵。

这本先烈遗书，内容丰富，选目精当，注释生动，是建国以来第一本革命烈士的遗书珍迹精品，显示了较高的编选技术品位，它是一部对青少年进行革命传统和爱国主义教育的生动教材。

张朝燮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诗

李大钊烈士遗书

 《狱中自述》(节录)

熊雄烈士遗书

 留法勤工俭学时作的诗

王器民烈士遗书

 狱中给妻子的信

袁玉冰烈士遗书

  二十初度感怀

 警狮

谭绍福烈士遗书

 谭绍福遗言

夏明翰烈士遗书

 就义诗

郭亮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遗书

向警予烈士遗书

 给功侄的信

郑复他烈士遗书

 狱中给父亲的信

邓贞谦烈士遗书

 狱中绝笔

 狱中遗墨

史砚芬烈士遗书

 给弟弟妹妹的诀别信

陈觉烈士遗书

 狱中给妻子的信

陈三元烈士遗书

 狱中给母亲的信

 狱中给党组织的信

王孝锡烈士遗书

 狱中给父母的信

苏兆征烈士遗书

 逝世前的遗言

赵云霄烈士遗书

 给女儿的信

朱务义烈士遗书

 狱中给弟弟的信(节录)

彭湃烈士遗书

 狱中给党中央的报告

杨殷烈士遗书

 狱中给党中央的信

郭石泉烈士遗书 

 戊辰秋夜杂感四绝 

陈毅安烈士遗书 

 给未婚妻的信(节录) 

 给未婚妻的信(之二)

刘云烈士遗书

 给大哥的信

傅学祥烈士遗书

 血泪传

杨开慧烈士遗书

 给一弟的信

林育南烈士遗书

 给陆若冰的信(之一)

 给陆若冰的信(之二)

柔石烈士遗书

 狱中给冯雪峰的信

邓恩铭烈士遗书

 给父亲的信

恽代英烈士遗书

 狱中给党中央的信

王步文烈士遗书

 狱中给妻子的信

高文华烈士遗书

 给父亲的信 

 《饿囚之死》(节选)

李硕勋烈士遗书

 狱中给妻子的信

冷少农烈士遗书

 给母亲的信(节录)

张炽烈士遗书

 给弟弟的信

张静源烈士遗书

 香山春风诗

童长荣烈士遗书

 给母亲的信

吉鸿昌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遗嘱 

何叔衡烈士遗书 

 给儿子的信(之一)

 给儿子的信(之二)

刘伯坚烈士遗书

 就义前给诸兄嫂的遗书

 狱中月夜

瞿秋白烈士遗书

 狱中题照

方志敏烈士遗书

 可爱的中国(节录)

 清贫

周执中烈士遗书 

 给外甥的信(节录)

赵一曼烈士遗书

 给儿子的信

蒋径开烈士遗书

 狱中给妻子的信

宋铁岩烈士遗书

 《前进》诗(节录)

郭纲琳烈士遗书

 给哥哥的信

俞秀松烈士遗书

 给父母的信

宣侠父烈士遗书

 题赠张之道诗四首

黄道烈士遗书

 给朋友的信

张炳元烈士遗书

 给三哥的信

茅丽瑛烈士遗书 

 茅丽瑛遗墨

张自忠烈士遗书 

 致三十三集团军诸将领书

 致冯治安副总司令书 

史钦琛烈士遗书

 给母亲的信

金方昌烈士遗书

 狱中给上级的信(节录)

 狱中给胞兄的遗书

程翊烈士遗书

 狱中遗诗

王助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赠言

吴建业烈士遗书

 遗嘱

黄诚烈士遗书

 给未婚妻的信

沈尔七烈士遗书

 给母亲的信

戴安澜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信

刘英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题辞

左权烈士遗书

 给叔父的信

王传馥烈士遗书

 给父母的信

张友清烈士遗书

 给哥哥的信(节录) 

孙晓梅烈士遗书 

 给母亲的信 

 给姨母的信 

高捷成烈士遗书

 给叔父的信

邹韬奋烈士遗书

 对国事的呼吁

彭雪枫烈士遗书

 给范长江的信

张侃烈士遗书

 七月里血腥的风

 我们的血

李少石烈士遗书

 遗诗四首

冼星海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信

王若飞烈士遗书

 《王若飞自传》(节录)

叶挺烈士遗书

 狱中给郭沫若的信

 囚诗

邓发烈士遗书

 给堂弟的信

黄齐生烈士遗书

 赠谌厚慈诗

刘卓人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信

李公朴烈士遗书 

 日记(节录)

闻一多烈士遗书

 《一二·一运动始末记》(节录)

关向应烈士遗书

 给叔父的信

车耀先烈士遗书

 先说几句

罗世文烈士遗书

 临刑前给党的信

李德光烈士遗书 

 寄妻 

查茂德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信

续范亭烈士遗书

 绝命诗

陈振先烈士遗书

 狱中给闽中党组织和战友们的信

 狱中给母亲与弟妹们的信

谢士炎烈士遗书

 就义诗

朱自清烈士遗书

 日记(摘译)

冯玉祥烈士遗书

 给女儿的信

 手书条幅一

 手书条幅二

王孝和烈士遗书

 狱中给父母的信

 就义前给妻子的信

赵良璋烈士遗书

 给同狱难友的绝笔

朱瑞烈士遗书

 给母亲和哥哥的信

骆何民烈士遗书

 狱中给妻子的信

任天石烈士遗书

 狱中给大年哥的信

程白沙烈士遗书

 吊屈原 

杨虎城烈士遗书

 于法国巴黎写给其弟的信

宋绮云烈士遗书

 送含章同学赴金陵序(节录)

王家栋烈士遗书

 献给自己的二十周岁

 出走

成善谋烈士遗书

 日记一则

江竹筠烈士遗书

 狱中给亲友的信

蔡梦慰烈士遗书

 《黑牢诗篇》(节录)

何敬平烈士遗书

 我是江河 

何柏梁烈士遗书 

 狱中给妻子的信

周从化烈士遗书 

 仗剑虎山行

荣世正烈士遗书

 日记(节录)

郭重学烈士遗书

 为友人题辞

陈作仪烈士遗书 

 给友人的信(节录)

古承铄烈士遗书

 无题 

刘国鋕烈士遗书

 给五姐的信(节录) 

张学云烈士遗书

 给妻子的信

许晓轩烈士遗书

 狱中给家人的信

胡南烈士遗书

 狱中给党组织的信

黄显声烈士遗书

 狱中给儿子的信

黎又霖烈士遗书

 诗二首

文泽烈士遗书

 给妹妹的信(节录)

 给贾迪之、李白虹的信(节录)

白深富烈士遗书

 救国不忘读书论

唐征久烈士遗书

 题同事纪念册

编后记

李大钊烈士遗书

李大钊(1889～1927)，字守常。河北省乐亭县人。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1 907年，入北洋法政专门学校。1913年冬，入日本东京早稻田大学政治本科。留学期间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1916年5月回国，投身反对袁世凯称帝的斗争。曾先后任《晨钟报》、《甲寅》等刊物编辑，参加反封建主义的新文化运动。1918年，受聘为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经济学教授。同年参加《新青年》杂志编辑。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陆续发表了《法俄革命之比较》、《庶民的胜利》、《布尔什维克的胜利》、《新纪元》和《我的马克思主义观》等著名文章，并与陈独秀共同创办《每周评论》，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由激进的民主主义者转变为共产主义者，是革命文化运动重要的组织者和指导者。1920年，在北京发起组织“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和建立北京共产主义小组。中国共产党成立后，负责中共北方区委的工作。在中共第二、三、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央委员。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成立后，任北方分部书记。1922年，根据党的决定，与孙中山会谈国共合作问题，达成共识，并由孙主盟以个人身份加入了国民党。1923年，参与领导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1924年1月，出席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积极协助孙中山确定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在改组国民党的工作中，作出了重大贡献。6月，率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出席在莫斯科召开的共产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1925年，领导了以推翻段祺瑞政权、建立国民政府为目的的“首都革命”。1927年4月6日，在北京被奉系军阀张作霖逮捕。28日，奉系军阀不顾广大舆论的反对，将李大钊等二十人杀害。李大钊第一个从容地走上绞架，神色不变，英勇就义。时年38岁。

今天，在北京香山万安公墓的李大钊烈士陵园中，矗立着一座青花岗岩纪念碑，碑的正面镌刻着邓小平同志的题词：“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李大钊烈士永垂不朽!”碑的背面是中共中央撰写的碑文：李大钊同志是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是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他对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和无产阶级的革命前途无限忠诚。他为在我国开创和发展共产主义运动的大无畏献身精神，永远是一切革命者的光辉典范。

李大钊烈士《狱中自述》第三稿

《狱中自述》(节录)

惟吾中国，自鸦片战役而后，继之以英法联军之役①，太平天国之变，甲午之战②，庚子之变③，乃至辛亥革命之变，直到于今，中国民族尚困轭④于列强不平等条约之下，而未能解脱。此等不平等条约如不废除，则中国将永远不能恢复其在国际上自由平等之位置。而长此以往，吾之国计民生，将必陷于绝无挽救之境界矣!……

钊自束发受书⑤，即矢志⑥努力于民族解放之事业，实践其所信⑦，励行其所知⑧，为功为罪⑨，所不暇计⑩。今既被逮，惟有直言。倘因此而重获罪庚⑾，则钊实当负其全责。惟望当局对于此等爱国青年⑿宽大处理，不事株连，则钊感且不尽矣!

李大钊【注释】

①英法联军之役：1856年至1860年英国、法国联合发动的侵华战争。也称第二次鸦片战争。

②甲午之战：1894至1895年日本侵略朝鲜和中国的战争。因其爆发于旧历甲午年，故称甲午战争。

③庚子之变：1901年帝国主义各国强迫清政府签订的《辛丑条约》，因系针对1900年(庚子年)义和团运动而起，故名。  ④困轭：严重束缚、限制。轭，套在马颈部的马具。

⑤束发受书：束发，上学的年龄。受书，念书、读书。

⑥矢志：誓言、下决心。

⑦信：信仰。

⑧励行其所知：雷厉风行地、坚决地实施自己所知道的信仰。

⑨为功为罪：所做的事情是功绩还是罪过。

⑩所不暇计：没时间去考虑，不愿去考虑。

⑾倘因此而重获罪戾：如因做了这些事而判重罪。戾，罪过。

⑿此等爱国青年：指和李大钊同时被捕的爱国人士。【题解】

所节录文字，根据中国革命博物馆收藏手稿第三稿原件刊印。

1927年4月，正当北伐战争取得节节胜利的时候，奉系军阀张作霖为剿灭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在北方的革命势力，并寻求帝国主义的支持，于4月6日，派军警搜查苏联大使馆，逮捕了在这里避难的李大钊等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人士。李大钊入狱后，在敌人的严刑拷打面前，坚贞不屈；对敌人的各种引诱，严词拒绝。当时北京的《晨报》这样描述：“李大钊受审时，……态度极从容，毫不惊慌。”他“着灰布棉袍，青布马褂，俨然一共产党领袖之气概。”在二十多天的监狱生活中，他受尽折磨，但始终没有泄露任何一点党的机密，没有说过任何一句不利于革命的话。他在狱中写下了《狱中自述》，回顾了自己光辉坦荡的一生，表达了对革命的坚定信念和伟大抱负，表现了共产党人的崇高气节和大无畏精神。

《自述》共有三稿，其精神完全一致，初稿略简，三稿比二稿只作了某些文字修改。P6-10

江泽民同志多次讲话号召我们特别是青少年，要认真学习中国近现代史。他在1 990年7月1日参观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国革命史陈列”的讲话中，还希望中国革命博物馆的同志们，把展出的和馆藏的革命烈士遗书，编辑成册，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这样，便可以使更多的人看到它们，充分发挥它们的教育作用。这就是古人说的“察古俯今，观海知涛”。了解革命先辈们为了反抗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国内反动派的压迫，怎样前仆后继，英勇奋斗。了解许多革命烈士怎样面对敌人的屠刀，威武不屈，视死如归。

为了充分发挥它们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中的教育作用，1 995年5月，应贵州教育出版社的约请，在中国革命博物馆祝文煜副馆长的主持下，联合了各地博物馆、烈士纪念堂、烈士陵园共十个单位，从这些馆、堂、园的藏品中，选取了一百一十六位革命先烈的一百三十余件遗书，编辑成《革命烈士遗书选》一书，并由张爱萍将军题写书名。这些遗书，有的是我党早期的领导人和我军的著名将领写的，有的是爱国民主人士写的，有的是为了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血洒疆场的高级爱国将领写的，有的是我党的普通工人、农民写的。这些遗书，有的写于同敌人作战的战场上，有的写于被捕的押解途中，有的写于黑暗潮湿的牢房里，有的写于走向刑场英勇就义的前夕，……。这些遗书，有的是写好后缝在棉衣里，亲属在整理遗物时发现而珍藏下来的，有的是在赴刑场途中，趁着天色朦胧，将其扔在路旁草丛中后被人们发现保存下来的，有的是刻写在牢房的墙壁上的……。这些遗书，有的是写在一张废旧的烟盒纸上，有的是把竹筷削尖，蘸上用棉花烧成的灰和上水制成的“墨汁”写成的……。总之一句话，是先烈用鲜血和生命写成的，字字珠玑，句句铿锵。方志敏在《清贫》中剖明“舍己为公，却是每个共产党员具备的美德”“在这长期的奋斗中，我一向是过着朴素的生活，从没有奢侈过。经手的款项，总在数百万元，但为革命而筹集的金钱，是一点一滴的用之于革命事业”。刘云在给哥哥的信中明确表示：“现今吾国，国势危危，正当舍己为公，舍家为国。”“万望吾等不必以家庭穷困为虑，当以浩然壮志为怀是幸!”史砚芬就义前给弟弟妹妹的诀别书中自豪地说“我们死是为着社会、国家和人类”，并嘱咐弟妹“继我志愿，我必含笑九泉，看作成功”。陈觉在给妻子赵云霄的遗书中气宇轩昂地说：“大丈夫不成功便成仁，死又何憾!”叶挺在《囚诗》中大声疾呼：“我只能期待着，那一天，地下的火冲腾把这活棺材和我一起烧掉，我应该在烈火和热血中得到永生。”谢士炎写的《狱中诗》气势恢宏：“人生自古谁无死，况复男儿失意时，多少头颅多少血，续成民主自由诗。”……

这一幅幅挥洒着血和泪的遗书，突出地表现了先烈舍己为公，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和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坚强意志，表现了他们对共产主义事业的坚定信念，对祖国对人民的无限热爱。读读这本书，肯定会从那个时期，那段历史，那些先烈们身上得到更深的启迪，从而使人们感发奋起，坚持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热爱祖国，自强不息，无私奉献，踏着革命先烈的足迹，坚定不移地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强国而贡献力量。

这本先烈遗书，内容丰富，选目精当，注释生动，是建国以来第一本革命烈士的遗书珍迹精品，显示了较高的编选技术品位，它是一部对青少年进行革命传统和爱国主义教育的生动教材。故欣然同意撰写此前言，奉献给青年朋友们。

中国现代史学会会长董谦

一九九六年二月十六日

这部《革命烈士遗书选》的各位作者，先后在1927年至1949年底之间离开了他们所挚爱的世界，坦然走向生命的尽头。

这些书信，不是在安宁悠闲的时候聊以遣兴的文字游戏，所以有着沉甸甸的分量；这些书信，不是为了写后拿来发表，供人欣赏的，所以不是作品，但它们却远远高于一般意义上的作品。它们是作者们在自知必死无疑，甚至是在面对刽子手那黑洞洞的枪口时，用笔，用竹签，用树枝，用眼眶里流出的血写成的。在告别人世的最后时刻，这些书信的作者最后一次向人们表达了他们的所思所想，表达了他们的遗愿。所以，在这些书信里，除了真实一一震撼人心的真实——之外，你找不到丝毫虚假、矫情、摆弄甚至掩饰。

这些书信的作者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尸骸无存。然而，他们是胜利者，他们用自己的血肉筑成了通往胜利的道路。他们的胜利由1949年10月1日在天安门广场上升起的那面旗帜向整个世界作出了庄严宣告。因为那面旗帜就是用他们的鲜血染红的。

人们也许会问：他们在临死之际，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看看这部书吧，就不难从中得出答案。这部书的作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生活环境有贫有富，有的驰骋沙场，同反动派刀枪对阵，有的坚持充满危险的地下斗争。他们身份经历不同，性格气质各异。但是，从他们留下的遗书里，却可以感受到共同的一点：他们都有着一个坚定的信念。这个信念就是：

为求主义实现而奋斗，为谋民众利益而牺牲。

他们并不在乎是否能够亲眼见到这一天的到来，却为了这个信念抛弃了一切——职业、财产、爱情、婚姻、亲人、家庭、自由、安宁……直到自己唯一的生命。这个信念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支撑着他们面对任何艰难困苦和威逼利诱而绝不动摇。或许，他们只要说一句话，写几个字，就可以活下来，就可以看到他们为之奋斗的那一天的到来。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死亡。舍生取义的献身精神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无与伦比的体现。

一个人有了这个信念，就会是铮铮铁骨，虽死犹生；一群人有了这个信念，就会是一个极具战斗力的集体。倘若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有了这个信念，必将是气贯长虹，排山倒海，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正是为了这个信念，这部遗书选的作者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表现出睥睨万物，傲岸不屈的气概：

夏明翰临刑之际，向人索笔写下“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的就义诗，坚信事业后继有人；

李硕勋在牺牲前，叮嘱妻子“惟望善育吾儿”，却不许妻子来为自己收殓尸体，真正做到了毁家纾难；

吉鸿昌步入刑场之前，在给妻子的遗嘱中说：“夫今死矣，是为时代而牺牲。”并且在刑场上以树枝为笔，写下了气壮山河的绝命诗：“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这表现出何等宏大的气魄；

郭纲琳以一个女子的赢弱之躯，受尽酷刑，临死时自豪的向刽子手宣告：“你们关了我将近四年，花了你们不少心机，可是你们什么也没有得到，可见你们是失败了。而我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我凭了真理，凭了党对我的教导，凭了我对人民的忠贞，将你们花了不少狗力气想出的一切阴谋诡计打得粉碎，可见我是胜利了，胜利者是应当欢喜的，是应当高声大笑的。”这又是何等的淋漓酣畅；

金方昌刚刚二十岁，被凶残的敌人砍掉一只胳膊，挖去一只眼睛。就义前夕，他告诉亲人：“我知道我是为了民族的解放、全人类的解放而牺牲。”并且用剩下的手指蘸着眼里流出的鲜血，在监狱的墙壁上写下不屈的诗句：“严刑利诱奈何我，颌首流泪非丈夫。”此种壮举，左光斗也恐难与之比肩；

吴建业的遗嘱是以诗的形式写成的。令人吃惊的是，他的诗写得如此清丽、隽永，如同清明时节田野上那在微风中晃动的小花。然而，它又的的确确是作者在牢狱中写下的遗嘱。没有崇高的境界，没有令人难以相信的平静，它不可能产生。作者用他自身的行为告诉了我们，什么叫做“视死如归”。

刘国鋕被捕之后，家人曾设法营救其出狱，并且准备带他出国留学，却被刘国鋕拒绝了。他选择了死亡。他牺牲在1949年11月27日，即他为之奋斗的新中国成立后第五十八天。这种选择无论怎样评价都不为过高；

许晓轩在1940年被捕后给家人留下一份遗书，遗书只有四个字“宁关不屈”。漫长的九年之后，他在临刑前留下口头遗言：“请转告党，我做到了党教导我所做的一切，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分钟，仍将这样…自始至终，他没有丝毫改变。这需要何等顽强的毅力，何等坚定的信念；

他们是真正的人，大写的人，彪炳史册，光昭日月!

作为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是有血有肉，也有夫妻恩爱，也有儿女情长，也有种种遗憾或无尽的思念，但他们更有钢铁般的意志和高尚的品格。他们身上体现出来的伟大的人格力量，产生了巨大的凝聚力，曾经深深地影响和吸引了他们的同时代人，形成摧枯拉朽、翻江倒海的时代洪流。这种人格力量依然源于他们的坚定信念：

陈觉在给妻子的遗书中深情地写道：“你也迟早不免于死，我已请求父亲把我俩合葬。以前我们都不相信有鬼，现在则唯愿有鬼。”这是夫妻之间至极的感情流露，读来令人动容。他还写道：“前日父亲来时我还活着，而他日来对只能看到他的爱儿的尸体了。我想起了我死后父母的悲伤，我也不觉流泪了。”这是痛彻肺腑的语言。但是且慢，他接着写道：“谁无父母，谁无儿女，谁无情人!我们正是为了救助全中国人民的父母和妻儿，所以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我们虽然是死了，但我们的遗志自有未死的同志来完成，‘大丈夫不成功便成仁’，死又何憾!”这真是黄钟大吕，掷地有声；

赵云霄在狱中生下了女儿。一个多月后，她给女儿留下一份遗书。在这七百字的遗书里，她用了近五十个“你”和至少十四处“小宝贝”、“小宝宝”、“小启明”、“小明明”来呼唤女儿。由此完全可以想象她在写这份遗书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悲怆和痛苦，她表达了一个母亲对女儿所能表达的全部情感。然而，两天之后，她给襁褓中的女儿喂完最后一次奶，镇定自若地走向了刑场。这需要多么博大的胸怀!作为母亲，她肯定有着难以言状的缺憾。而作为一个有着伟大信念的人，她树立了一个完美的、让人无法忘怀的高大形象；

赵一曼在乘车前往刑场的途中，知道最后的时刻来到了。她向押解人员要来纸笔，给儿子写下遗书。这封遗书，表现了母亲对儿子的无限深情和殷切希望。她写道：“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就用实行来教育你。”她教育的远远不止自己的儿子，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教育了再多的人；

何柏梁身为一家大公司的经理，秘密从事党的经济和联络工作。被捕之后，百思不得其解的特务问他：“你是一个公司经理，有那么多财产，可以享受很好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参加共产党搞革命呢?”他回答：“我不愿意一人享福，让成千成万的人受苦，那种享福是可耻的!共产党是为全体人民谋幸福，让大家都同样的享福，同样的平等，所以我参加共产党干革命。”这种高尚的人格力量甚至使敌对阵营里的成员也受到震撼，为之折服。这不是单单依靠说教和灌输实现的，而是这些遗书的作者以自己的行为本身说明了一切，从而产生了感动人进而教育人的作用。这就叫以身作则；

刘云是黄埔军校第一期学生，才二十几岁便有不凡的经历。因其才能出众，倍受重视，以至在他被捕之后，惊动了蒋介石。蒋介石亲自出面审问，劝说诱降。刘云慷慨陈辞，严加痛斥。蒋介石失望之余，亲自下令处以死刑。“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对信念的执著追求，使只有26岁的刘云让蒋介石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这些遗书作者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一个信念。

他们的人格力量的影响一直延续下来，于是，在共和国的英雄名册上出现了黄继光、欧阳海、雷锋、焦裕禄、张志新、孔繁森等等后来人的光辉名字。

这些后来人所做的一切，仍然只是为了一个信念。

他们是真正的民族之魂，国家之魂。

我们在编辑这部书的过程中，还注意到这么一个事实：这部选集中的相当部分作者，不是那么轻易地就被敌人抓住的，而是被自己队伍里的叛徒出卖了。这些叛徒也在党旗下堂而皇之地宣过誓。他们自然是怕死，但怕死不一定是叛变的全部原因。在叛徒看来，信念、人格、道义、责任等等精神范畴里的东西都是空的，在一定的环境、一定的时候可以同别的东西进行交换，或者放弃。他们把人的全部生活都物质化了，于是，他们在人格上显得卑微。这种人过去有，现在也有，只是在叛变形式上不同而已。如阿防止这类人的出现，应当引起人们的思考。

现在，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我们比起过去的确多了许多东西，这是历史的必然。但是，我们有时也会若隐若现地感到，我们似乎缺了点什么，至少是淡薄了什么。其实，我们在谈论政治，谈论历史，谈论继承与发展，谈论人文精神的时候，都不应该忘记这些遗书的作者，不应该忘记他们以自己的行为体现出来的伟大精神。他们毕竟给我们民族的思想道德仓库储存进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我们在策划《革命烈士遗书选》这个选题时，自知力量微弱，不敢奢想提供一种哲学精神，一个历史眼光，或者一本思想教材，尽管这些对于我们来说的确很有必要。我们只想通过这部书，展示一个客观存在：

在并不遥远的过去，有这么一群人，为了一个信念，向中华民族贡献了自己所能贡献的一切。他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铸造了历史。他们留下的遗书，无论在丰富性还是深刻性上，是许多其他的东西无法替代的。

如果读者感受到了这一点，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最后说明两点：

一、诚挚感谢中国革命博物馆对出版此书的大力支持。

二、对遗书中明显的错漏之处，我们酌情用芳括号里的字加以修订。

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