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辣妹子保姆公司,我终于等来了一直期待的男人一母亲的情人。
这天。我将自己收拾得很光鲜。其实,也并没有精致化妆,只是用睫毛膏把本来很长的睫毛刷粗刷得更长,用粉红唇膏在唇上抹了两下;而头发,栗色的,柔软光滑,它们蓬松着,自然垂下肩头;至于衣服,并不华贵,一件深蓝风衣衬托出妩媚和修长的身体。
像我这种女孩、这个年龄的女孩,根本不需要开口说话,只需要静静坐着,年轻身体便会发散出一种迷人的特别气息,就会自然而然吸引上我所想要吸引的男人。
毕竟,我才2 2岁。
沙发上坐着几个面庞微黑、皮肤粗糙的保姆,除了聊天,再就是在聊天中等待客户的挑选了。除了等,别无出路。这种等待漫不经心,没有具体对象和时间,因为客户都是零散自由而来。而客户挑选,就像选种马。比如,男客户一般挑长得顺眼的;而女客户则要挑老实忠厚、最好年纪比她大的;在吃方面讲究的人家,会在保姆籍是否是四川或者是否会做菜等问题上纠缠。
我,对其他客户没有兴趣,在房间里看书。突然,我膀胱微胀,忙从高低床滑下,去了趟卫生间。就在我准备继续去“闺房”看书时,响起了敲门声。
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奇怪的,我记得当时我的心突跳了一下,预感到即将出现的应该是钟新。
母亲的情人。
开门前,我用舌舔了舔嘴唇,不照镜子也能猜测到:我脸上舒展着两片娇艳的花瓣。
不仅如此,通常,我还是位手脚利索的活泼可爱的姑娘。2…
还是从头讲有关我和母亲情人的故事吧,在这个神秘男人出现之前。
你听说过特丽·夏沃吗?
特丽·夏沃,当然不是我母亲,她是美国人,41岁,但我在这里提起特丽‘夏沃,那一定与我母亲有点关系。
1990年,哦,说起来这还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特丽·夏沃,因心脏病突发而成了植物人,26岁的她结婚只有两年。整天躺在床上。她父母和丈夫精心呵护着她,一直坚持了8年。8年,已经是奇迹了。后来,她丈夫申请拔去她的进食管,他希望妻子有尊严地死去。法院批准了。但两天后,另一法院做出相反判决,进食管再次插上。后来,进食管再次被拔去。说到这里,我自己都厌烦了。因为事情并未就此结束,特丽·夏沃的父母向州长求援,进食管再次被接上。特丽·夏沃的丈夫愤怒了,上诉到最高法院,法院再次判决拔管。
医院最终拔去特丽·夏沃的进食管,那是2005年3月18日。
3月18日,特丽·夏沃最终被拔去进食管的这一天,也是楚江的一个春天,我之所以念念不忘这个故事,是因为,这一天,我母亲因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而成为植物人。
稍纵即逝的呼吸曾徘徊在特丽·夏沃的鼻翼间,漫长达15年的卧床时间里,她曾有过思想吗?除了丈夫,她是否还有自己的最爱?在追问特丽·夏沃的同时,我把目光投向我的母亲——
她,躯体插满导管,生命已经静止。
整整8个月,她一直在楚江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准确地说,是平放。没有疼痛,没有声响,虽然每天我轻唤着她。
她变成了一个幼稚的顽童,我搜肠刮肚,把记忆里童年时期她教我的歌谣重新唱给她听,一遍又一遍。
她选择了永久沉默,高贵而神秘。
除了针管里液体的流动,除了隔壁病房里传出的呻吟,除了对面妇产科大楼刚诞生婴儿的啼哭……母女对峙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有某种超乎寻常的事物漂浮在空气中,它使我备感压抑。对于每天往返于医院、家与公司之间的我来说,这种漂浮物已变成了悬浮在头顶上的石头,时刻要砸下来,砸中我。
我必须离开原地。
召唤,促使我下决心走向与这声音紧密相联的遥远和陌生,带着我仅有的500元钱。
在准备离开生活的城市楚江之前,我再一次来到母亲床前.长时间默默看着她。她的眼,微闭着,时刻要睁开的样子。没有血色的脸如一张放置多年的纸,除了苍白和陈旧,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沧桑。我又盯着她的唇、紧扣的唇,希望它能裂开一条小缝,甚至喊我一声。宝宝”,更有甚者,我希望能从那里得知一些的秘密,她的,秘密。
母亲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齐师莹。
虽然我不知道真相,但我知道秘密就在北京。3…
冬天,北京。
货运铁路。
一排剥落了油漆的铁栅栏。
平房。
白天,铁道边的绿栅栏上能看到一个告示牌,小木板做的,褪色的字迹写满凄凉:乱扔垃圾罚款一千。晚上,铁轨匍匐在黑夜里,如两条雌雄蛇,坚硬而固执,白霜为它们镀上了光环。无限延伸的欲望犹如刺向城市的匕首,没有刀刃,只有纠缠不清的烦恼。
整个城市沉醉于灯红酒绿中时,马路的这一边,静悄悄的。被繁华遗忘的静寂与荒凉笼罩着栅栏外没有尽头的通道,黑夜,就像~位喋喋不休的妇人,刹那间把她的聒噪化为墨汁般的河流。
不能否认这一地带也属于城市,只不过定义为“边缘城市”或者“城市边缘”好像更准确些。
我一郁宝宝,就住在这里。还加上那些摆地摊的菜贩子、送奶工、缝纫店里的打工妹以及做这样那样脏活累活的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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