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人文”是“清华东亚文化讲座”着手编辑的系列丛书。这套丛书包括学术研究、典籍资料、文化译丛等,“知日文丛”是其中有关日本的文化随笔系列。“清华东亚文化讲座”从2004年创立起,便着力从多种角度来讨论东亚问题。伴随世界经济的区域化发展,伴随中国的文化复兴,在新的世界格局中重新思考东亚问题,是“清华东亚文化讲座”致力探索的方向。我们深知,如何对待历史,如何面对今天,如何面向未来,这些存在于中日之问的大问题,并不是这套“知日文丛”能够解决的,我们只是期望这套丛书的编辑和出版,能够给愿意思考这些问题的读者朋友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和参考。
本书多是关于日本图书的引介,味道隽永,很得日本小品与中国书话之妙,有时读着,令人想起知堂老人,现在的读书人倘欲了解当下日本文化,李长声的著作,是不可不读的。
对中国人而言,日本是个很不好谈的国家,理清它的文化,还有着诸多障碍。收入在本书中多是关于日本图书的引介,味道隽永,很得日本小品与中国书话之妙,有时读着,令人想起知堂老人,现在的读书人倘欲了解当下日本文化,李长声的著作,是不可不读的。
日本为何无宦官
日本有一个叫桑原骘藏(1870—1931)的,大正十二年(1923年)写了一篇8000多字的文章发表在大阪的报纸上,题目是《中国的宦官》。他说:
“独我国自隋唐以来广泛采用中国的制度文物,但唯有宦官制度不拿来,这不能不说实在是好事。英国的斯坦特曾发表论文《中国的宦官》,一语道破:东洋各国如此普通的宦官制度在西洋却不太流行,这完全托基督教的福。然而,我国丝毫不指望宗教的力量,竟然不沾染此一蛮风,岂不更足以自负。我们就此也必须十分感谢我国当时先觉者的思考辨别。”(见《桑原骘藏全集·东洋史说苑》)
中国人对宦官没好感,也就情不自禁地佩服一下日本人,虽然如今电视上宦官与和尚露脸,皇帝并奴才争风。宦官固然鄙陋,但是把朝廷衰亡归罪于他们的“非人性”,似不无儒家观念的偏见。宦官或阉人当中也不乏伟人,如司马迁、蔡伦、郑和。到了皇帝身边就变坏,或者变坏了才能到皇帝身边,问题未必先出在阉了他。就宦官制度来说,日本的确很值得庆幸。不过,没学中国的地方多了,以为他们什么都学,都学得来,那才是一种误解。没学并不就表示比中国高明,倒可能是过于落后,却歪打正着,坏事变好事。其实关于宦官这件事,直到这位桑原骘藏,好像日本人从未评论过对错好坏。
一场甲午战争,日本打败了大清帝国,总算出了一口压在心头千佘年的恶气,但是要彻底走出中国的阴影,还必须从文化上打垮。枪杆子,笔杆子,翻身靠这两杆子。桑原骘藏是东洋史学者,充当笔杆子,大写《中国人辫发史》、《中国人吃人肉风习》、《中国的宦官》什么的。似乎说中国的坏,便反证了日本的好。中国何以有宦官?桑原写道:“中国人是嫉妒心极强的国民。读《礼记》等就很容易了解,他们从前为避免男女之间的嫌疑,制定了超乎我们想像的种种神经过敏的礼仪和做法。在如此气质的中国人中间,作为避免男女嫌疑、慰藉嫉妒心的手段,以至使唤中性的宦官,或许是顺理成章。”40年后,三田村泰助把桑原的文章敷演成书,题为《宦官》,“终章”试图给先觉者的思辨做一个注脚,触及日本为什么不曾有宦官。照他的意思,宦官是伴随征服异民族这一现象而发生的,日本古代社会不曾和异民族广泛接触,更不曾征服他们,其原因,日本的自然环境是岛国,成为造不出宦官的决定性条件。日本积极输入大陆文化的时候是唐代,作为宦官来源的宫刑早已在隋代废止,唐代五刑是笞、杖、徒、流、死,所以日本没的输入,也就不曾有宦官。其后受佛教文化的影响,不可能再搞这么残酷的勾当。P7-8
与异国的风土、文化亲近是一件有趣的事。在一块土地上生活的时间长了,那里的风土、习惯、文化会从知识变出滋味,引你品尝它的丰富和浓郁。
说一件有关“咸菜”的小事。初到日本,正值樱花满开的四月,第二天我就随丈夫去富山长庆寺参加赏樱会。赏樱的雅致且束之高阁,却说那“美丽”的套餐最后,还上来了一碟儿咸菜。我大惑不解:中国人不会用咸菜招待客人啊。但是,黄瓜茄子白萝卜鲜润适量,碟儿又朴素别致,我愉快地接受了,那浅渍的甘爽成为我舌尖长久的记忆。那之后,我时常会收到咸菜礼物,一包一袋的,京都的千枚渍、奈良的桂瓜渍、福岛长久保的紫苏卷,甚至盛暑和年底还有外地的朋友寄一两盒来。我好奇怪:日本人干嘛这么迷恋咸菜?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走到哪里,都看得到大大小小的咸菜屋,我也学着日本人的样子,每去一个地方就买些咸菜送朋友,自称为入乡随俗。日子长了,去日本人家做客的次数多了,我发现日本人收到咸菜,晚餐桌上就会摆出一盘来。一家人围坐着,边吃饭边聊上一阵子咸菜的话题。一家人吃着咸菜聊着咸菜,对寄咸菜的人怀着感谢之情。那份儿安恬,如口中的咸菜淡而醇,让你品味到“送送咸菜”背后自然而深厚的东西。
“送送咸菜”毕竟是小事,但道理相同。了解日本社会、日本文化、日本人的心理,都不是从书上看两眼,到日本掠一眼就可以获得的,需要生活在那个环境中咂摸的过程,需要把书本中的和个人理解的日本与身边的日本联系、认证并深化的过程,否则,你眼中、笔下的日本就很可能是“咸菜的颜色和碟子的形状”等外观的东西,而外观会不断“改观”的。
从深入了解出发的研究必将是切实、深入的。研究的终极境界是文化的相互丰富、融合,但是,必须承认,我们尚行走在中途,研究的明确目的是为了本国的利益。众所周知,日本从古代开始就花大气力学习中国文化,从书本学习,派留学生现地学习。藤原佐世的《日本国见在书目》存录的汉籍就有1568部,17209卷之多,那还是公元9世纪。之后一千多年过去了,日本人一直关注中国,日积月累,日本的汉学成了全世界中国研究的重镇。一架架有关中国的研究图书,从政治制度到文化习俗到语言文学到物产甚至到游戏,为日本人了解中国铺就了条条路径。《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相当一段时间,这个岛国,居然在和中国的交锋中占尽先机,这和日本人迅速而虚心地向西方学习有关,更和对中国的充分了解、研究分不开。
回过头来反观中国人对于日本的了解和研究,直到今天也只能说仍不尽如人意。很多重要的领域依旧留有大量的空白,误读与表面化解读、从自己方便的立场解释日本,或在误读之上一厢情愿地“深入分析”等问题仍然存在。虽然1 900年前后也曾经出现过留学日本的高潮,但我们留学日本,重点并不在于对近邻日本的重视和研究上,正如张之洞所说,是因为“游学之国,西洋不如东洋:一路近省费,可多遣;一去华近,易考察;一东文近于中文,易通晓;一西书甚繁,凡西学不切要者,东人已删节而酌改之。中东情势风俗相近,易仿行,事半功倍。”图的是多快好省曲线吸收西洋的知识.而把日本作为自己的关照对象加以认真研究的,不过数人而已。
这种情况在上世纪80年代以后有了很大改观。很多青年学子乘着第二次中国人留学日本的浪潮,走出国门到日本留学。他们或学业有成,归国服务,或扎根扶桑,成为新侨。就是从这批留学生中间,涌现出了一代新学人。“东亚人文·知日文丛”的作者就属于这一代学人。他们有自己鲜明的特点:一是旅日时间长,多者近20年,少者也有数年以上,有丰富的现地生活经历;二是赴日前大都已经打下深厚的学术基础,学有专攻,看世界看问题各有视角;三是大都把自己研究的焦点对准日本本身。他们能够把“深入了解”的日本在重新阅读史料和思考中将细节的日本提升到深入的研究层面。日本有个说法叫“石上十年”,可以说如今他们都到了收获的季节。把他们的果实采摘到一起呈现给社会,是非常有价值的事情。 “东亚人文”是“清华东亚文化讲座”着手编辑的系列丛书。这套丛书包括学术研究、典籍资料、文化译丛等,“知日文丛”是其中有关日本的文化随笔系列。“清华东亚文化讲座”从2004年创立起,便着力从多种角度来讨论东亚问题。伴随世界经济的区域化发展,伴随中国的文化复兴,在新的世界格局中重新思考东亚问题,是“清华东亚文化讲座”致力探索的方向。我们深知,如何对待历史,如何面对今天,如何面向未来,这些存在于中日之问的大问题,并不是这套“知日文丛”能够解决的,我们只是期望这套丛书的编辑和出版,能够给愿意思考这些问题的读者朋友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和参考。
秦岚
2007年6月18日
中日两国有着悠久的文化交流和友好历史,只是日本极少数人在上个世纪和前些年制造了新与旧的不光彩的事件,给中国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给日本人带来了的伤痛,造成两国人民之间的某些隔阂。目前两国政府正在“破冰”、“神冰”,志在沟通两国人民的互相了解,建立彼此的互信和互惠战略关系。互知才能互信,互信才能做到互惠。此时推出“知日文丛”,由几位留日或旅日的作者,从历史和文化、从政经和中日关系,也从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的细微处,以切身的体验,展现了他们眼中的日本、真买的日本。在那里,有真情的实感,也有哲理的思考。“知日文丛”架起了一座互知互信的桥梁,通向美好的彼方。
——叶渭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