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作者于20年代在清华大学等院校为学生授课时的讲义。今天看来，仍不失为一本提高作文水平的好书。作者以浅显、通俗的文字，全面阐述了作文所应遵循的规则，以及提高作文水平的具体方法。作者还结合对经典作品的精彩点评，教会读者鉴赏文章，懂得如何开阔自己的视野，培养高雅的格调和情趣，从而使作文水准更上层楼。

本书是梁启超于上世纪20年代在清华大学等院校为学生授课时的讲义。书中包含两大部分：一是《中学以上作文教学法》，谈散体；一是《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谈韵文。书中，梁先生详述了写作方法和技巧。在谈论表现情感的过程中，从《三百篇》、《楚辞》起，乐府歌谣、古近体诗乃至骈体文都有所涉及。诚如本书导读的作者龚鹏程所言，“此书不只是一本谈作文技巧的书，而是上升为一本文化书。梁先生也不仅要教作文，还希望藉此教学生做人呢！”

导读

龚鹏程

序言一

序言二

中学以上作文教学法

一、提纲

二、记述文

三、记静态之文

四、记动态之文

五、记事文

六、论辩之文

七、教授法

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

一、导言

二、奔进的表情法

三、回荡的表情法(上)

四、回荡的表情法(下)

五、附论新同化之西北民族的表情法

六、蕴藉的表情法

七、附论女性文学与女性情感

八、浪漫派的表情法

九、写实派的表情法

附录

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

梁实秋

2.个性。写个性是记人之文的主脑。做一传绝不可作一篇无论何人都可适用的文字。如现在的寿序，最好是做老太太墓志，年轻时如何襄助丈夫，年老时如何抚养儿子，差不多一顶帽子可以放在无数的人头上，这一定是不堪的文字。英国大经济学家格林威尔面上有一大痣，一日请某画师替他画像，画师为美观起见，便没有画他脸上的痣，他大发怒道，画我要像我，这是我吗?画像要画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一篇传的好坏，便看能否将本人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找出来。法国写实派的文豪莫泊桑初作文的时候，他的先生出一个题给他做，这题实在难做：叫他到街上看十个车夫的一天的动作，回来替这十位车夫作十篇起居注，每篇百字左右，要各个不同。莫泊桑经过这次试验后，常常告诉别人，他所以会作文，全靠他的先生这番训练。学文的必须用这个方法。列位!作十个不同样的人的传，是很容易的?做一篇孔子传，一篇华盛顿传，一篇达尔文传，他们本是特别人物，各人环境和事业又各个不同，我们作来之后，很容易的能令我们自豪，以为这种伟人，也被我们弄得惟妙惟肖了(因为无可比较)。至于平平无奇的十个人，并且是十个车夫，同在城市，背景和事业都相同，要一个个的分清，那这分析的功夫要怎样，细心考察要怎样，不怪莫泊桑称这题目是好题目啊。

中国最好记事文，历史不易举例。小说如《水浒》、《红楼梦》，它们价值在什么地方?《水浒》要写一百零八位好汉。一百零八个样儿，已经是很难，而且都是强盗，同在一处做强盗，更是难上加难了。《水浒》这个计划不免失败，因为它们不能写出一百零八样，有些相同，有些太不近情理，这是由于著者计划太大的缘故，如他的计划缩小一半，或三分之二，只写三十余人的确有三十个人不同。你看他写武松、鲁智深、李逵……总有十几二十个强盗各有各的性格，曲曲传出，所以我说《水浒》的计划如果缩小一半，它的价值便不止增加一倍了。《红楼梦》不讲别的，单看他写几十个丫头，同在一个大观园内，的确写得一个个不同。平儿、袭人、紫鹃……一看而知，各人个性活现纸上。

小说体和列传体不同：小说个性靠作者想像力，列传靠作者的观察力。长于想像的不一定长于观察。所以做列传的好手不一定能做小说；做小说的好手，不一定能做列传。这两样哪样最难?我不敢讲，看各人性之所近。施耐庵不见得能做历史，要太史公想出几十个不同样的丫头，恐怕也是很难。不过列传没有小说自由，小说可凭空造(只要想到世界上可以有这种人便可)，历史要从实事上观察出来。

描写个性的惟一原则，是“凡足以表个性之言动虽小必叙，凡不足以表个性之言动虽大必弃”。做一个人的列传，将他的一生事业胡乱写出，是不行的(大事固然可以表见本人，小事也可以看出本人人格)。有几个例：

例一：《史记·廉颇蔺相如传》。这两人是赵国的一文一武，《史记》写这两人刚刚相反；写蔺相如专写他一生两件大事(完璧归赵、渑池之会)，因为写这两件便可将相如敏捷、强毅、忠诚完全表出，相如整个人格活现纸上。记廉颇便换一个方法，专写他的小事。我们想一想，廉颇是一个武人，当然打仗是他的大事，况且他打的胜仗很多，两次胜齐，二次胜魏，三次胜燕，由本传可以见出，做廉颇的传，当然是要极力的写他的战功了。哪知道《史记》写他八次胜仗，不到二十字，反哕哕嗦嗦的写他如何与蔺相如吃醋怄气，如何负荆请罪。后来在异国又如何对赵使者表示没有老，想赵王用他，一气写上几百字。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若写他的战功，那时战法总是一样，要写他的智勇，那吴起、王翦也是一样的忠勇，从此处都不能表出他的整个人格，写他几件小事便可看出他老人家是一位极忠诚的军人，气量很小，然而很知大体，待人很厚。

例二：《李将军传》。《史记》中好文章很多，上例中的《廉蔺传》和这篇都是超等文章。

不过这一篇能否考超等，还有疑问。就文论文，是一定考上等。但是史公和李陵相好，不知道他对于这位老伯伯有没有偏阿，所以还不能定这篇能否考一等。这篇文举李广许多琐碎事情，射石，挟匈奴，杀关吏……诸事，令读者可以看出他是个勇将，气量狭，不大听人号令，结果自己倒霉，这篇的确是传文的好模范。

P16-19

这本书是梁任公先生去年在东大暑校讲演的笔记，去年秋梁先生在东大讲学，我们把这篇稿子给他看过(曾载于暑校日刊)，并且告诉他，我们预备刊单行本的意思，他说可以刊的。后来听说他对于这个题目要另做一本书，我们便把刊单行本的事搁住。现在事隔一年，梁先生的文章，还是遥遥无期；我们因为外面对于这本书的需要很多，各方面来借抄的应接不暇，所以决计把去年的稿本修改了付刊，使需要这书的人先睹为快。将来梁先生书出版时，这本书也可做一个参考。  

这本书不但是作文教学法，也是中学以上国文研究法。这本书外梁先生还有一篇《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是讲做韵文的方法，登在去年《改造》杂志上，必须参考的。

关于中学的国文教授法，世澄曾两询梁先生。他说：“中学作文，文言白话都可；至于教授国文，我主张仍教文言文。因为文言文有几千年的历史，有许多很好的文字，教的人很容易选得。白话文还没有试验的十分完好，《水浒》、《红楼梦》固然是好，但要整部的看，拆下来便不成片段。”这是他的特见，现在记在此处做这本书的楔子。

卫士生束世澄

民国十二年十一月十四日于东南大学

文章好不好，以及能感动人与否，在乎修辞。不过修辞是要有天才，教员只能教学生做文章，不能教学生做好文章。孟子说得好：“大匠能予人以规矩，不能使人巧”。世间懂规矩而不能巧者有之，万万没有离规矩而巧者。

现在教中文的最大毛病便是不言规矩，而专言巧。从前先生改作文只顾改词句不好的地方，这是去规矩而言巧，所以中国旧法教文，没有什么效果。我以为作文必须先将自己的思想整理好，然后将已整理的思想写出来，这是我全篇的大意。

——梁启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