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不一定知道汉中,却注定知道与兵马俑相关的西安,知道区划我国南方与北方、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的分界线秦岭。秦岭正好把西安与汉中隔开。
尽管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千年逝去,但好在山川河流依旧,绿树斜阳依旧,地理格局古今并无太多变化,遍布于这片土地上的古遗迹、古建筑、古战场、古墓葬,却因岁月愈显沧桑,更具魅力。加之南北交融,秦风楚韵,羌蜀遗痕,雅风美俗,灵山秀水,也更值得今人去领略,去欣赏,去认识了解这片土地长长的叙说不尽的美丽的动人的故事……
走进这些独具特色的城镇、乡村和景区,解读其形成、发展和存在的原因,追寻数百年前先祖的生活意韵,感受其特有的文化氛围、远古传承的生活方式及深厚的人文底蕴,你会得到永久的精神享受。
汉中是秦岭与大巴山环围,由汉水滋润积淀的一块带状盆地,拥有汉水、嘉陵江两大水系,素有“西北江南”的美誉。这里是丝绸之路开拓者张骞、东汉太尉李固、美女褒姒的故里。两汉三国,一批重要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生发活动于此,刘邦、张良、萧何、韩信、曹操、刘备、诸葛亮……留有众多的古建筑、古遗迹、古墓葬。华夏民族因汉水·汉中·汉王朝开始定型使用“汉族”这一称谓。著名学者余秋雨曾说:“我是汉族,说汉语,写汉字,汉中是人生不可不来的一处重要驿站。”
长期生活于斯,熟稔于斯的作家王蓬对汉中的历史沿革、人文景观、秦蜀交融、羌楚遗韵、雅风美俗,灵山秀水作了细致的梳理描绘,可使读者徜徉于这座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感受其优美而独特的魅力。
卷一 汉水长流育名城
汉水溯源
滔滔汉江流经汉中、安康、鄂西北平原时,偌宽的水域弥漫着氤氲雾气,绿森森的江水拍打着堤岸,涛声惊心,凉气袭人,江面上,白帆点点,汽笛声声。作为长江最大支流的汉水,穿越秦巴山地,划过江汉平原,长驱3000余里,气势何等磅礴!
江流沿途,一座座公路、铁路大桥横跨江面,宛若长虹,给这蜿蜒大江添了多少风采;一处处高压输电线网,高扬程泵站,灌溉田禾,催红生绿,又恰似为如带江水织就了锦绣花边!
可眼前,涛声、帆影、长虹、水雾都哪里去了?我们赤足挽裤,徜徉其中的这条宽不盈丈,清浅见底,孩童般稚嫩,少女样娴静的小溪,难道就是滔滔汉江的水源?
但这却是事实。至少在目下还是被各种权威史料、县志承认的事实。汉中、勉县、宁强等府志、县志均载:“沔水(汉江上游古称沔水)发宁羌境峪冢山。”据史书载:“蟠冢之山,汉水出焉,东流注于沔。”
我们便是根据这些记载,来探汉江源头的,时值盛夏,离开汉中,逆滔滔汉江,经古战场定军山、天荡山,汽车驶到了汉中盆地尽头,钻进了叠嶂不尽的群山。
有趣的是,按照地理书籍划分,汉江以北为秦岭,以南归巴LLJ。山谷越来越狭,雄浑伟岸的秦岭,俊秀清丽的巴山,宛若一对情人,挤靠拢来,却又被汉江隔断,只好隔水相望。
我们在宁强境内烈金坝下车。这是秦巴山谷常见的村落,于山川开阔处,山土筑墙,片石盖顶,如带的溪水挽起错落的几十户人家。家家绿竹环合,果树掩映,一派江南风光。核桃、李子、山桃又值成熟时节,串串果实,缀挂绿枝,亦为小山村平添许多农家景致。
烈金坝虽为弹丸之地,却因地处要塞,屡见各种史料。“千里栈道,通于蜀汉”,早于春秋凿通的古金牛道和古褒斜道便在这儿交会。即便今日,三条黑油油的柏油马路,也在烈金坝村头相聚。往西,直通宝成线枢纽站阳平关;往南,可达四川省会成都;向东,可去陕南首府汉中。而修筑于20世纪70年代的阳安铁道,就在烈金坝村子上面的山腰经过,不时有绿色长龙隆隆驶过。
远古寂寞的驼铃,汽车急促的喇叭,火车雄壮的嘶鸣,形象地表现出古栈道今昔蛮汗的历中讲稗。
滔滔汉江的发源地皤冢山便在烈金坝境内。沿溪水流出的汉源沟去皤冢山,两岸山势不似想象中那么挺拔险峻,馒头形的山峦牵连不断,绝少古树森森、草茂花繁的原始自然景观,大都被山沟农户开垦出来,种着包谷、荞麦、黄豆及地片不大的稻谷。
但溪水却极清极美,山沟底全是淡青色的岩石,溪水就在岩石上漫流,冼得山石愈加碧洁,宛如沉了一溪的翡翠。随着山势起伏,溪水一会儿从丈把高的青崖上飞湍直下,青光闪闪,银珠飞溅,一会儿又把整块石板冲咬下一只只石盆、石池。水平如镜,映出云影,某些地方,足可同九寨沟媲美。吸引得我们干脆离开山道,挽裤赤足,踩水行走,清凉解暑,颇多情趣。
大约走了三个多小时,到了沟垴,山沟豁然开朗。迎面一座绝壁横空而起,宛若巨大的城堡,雄踞在一览众山小的绝顶之上。几片白云在崖顶飘飞,一只苍鹰在半崖盘旋,看去颇有气势,十分壮观。
当地老乡指着花白的石崖上一处黑黝黝的岩洞讲:“那就是石牛洞,水就从洞里流出。”
振奋之余,一气儿爬到了崖下,回头一望,无数的涧谷山峦都在这儿终止,也从这儿延伸,构成了一片苍茫如烟的丘陵。在中午阳光照射下,瓦蓝的苍穹与翠青的山峦之间,飘浮一层紫微的雾气,显出一种浩荡雄浑的磅礴气势。
溪水流出的石洞不大,二三丈方许,洞中有两块钟乳石,颇似牛的后臀。相传大禹当年治水,汉水源头汹涌不止,大禹便牵两条石牛堵住了泉眼,石牛洞由此得名。一条石牛上刻有蝌蚪文字,用手去摸,已残缺不全,据说是:蟠冢导漾,东流为汉。
洞中水不大,仅一点点在滴,可用手接喝。这时才发现一直伴着我们的溪水不见了。没有了哗哗作响的声息,没有了飞玉溅珠的水花,默不作声地消失了!四下寻找时,才又发现,从岩石缝里、乱草丛中、树根底下,冒出一朵朵细微的水花,一股股涓涓细流,像蚯蚓一般,在阳光下闪着光亮。一股较大的溪流,却是从距石崖几百米的地洞中流淌出来的。把耳朵贴在石洞边一棵老板栗树上,可以听见水在地下奔淌的隆隆声音。老乡讲,天降大雨时,还有股黄桶般粗的水从半崖上的石洞里喷出。石洞高达数丈,突兀绝壁,无径可上,据说早年当地一姓金的木匠曾造云梯攀登,终不可上。大约至今无人探得洞中虚实。抬头看时,无水喷出,倒有无数紫燕在崖壁垒窝,在头顶翻飞,崖下落着成片花白燕粪。四周荒草没胫,阴风习习,有种荒芜神秘的气氛。
站在蟠冢山上,看着那些若明若暗的涓涓细流,回顾起1981年洪水泛滥,汉江中成排涌来的浪山波谷,惊心动魄的洪流惊涛,总让人生疑:难道这真是滔滔汉江的源头?
其实,关于汉江源头之争,古已有之。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称:沔水出武都沮县东狼谷中。汉水上游称沔,武都沮县是今天甘肃省西和县。看来郦道元未做实地考察,把嘉陵江支流西汉水误认汉江源了。以误传误,《山海经》、《魏书》均这么记载。
之后的地方志书一直确认汉江水源出自蟠冢山。这自然有其道理,一是皤冢山下烈金坝自古为南北栈道交会处;二是有人提出水源应以出水山脉海拔高低来定,蟠冢山崖确实危乎高哉!再是蟠冢山为地下水源,不知有多长。
可近年,却不断有人提出新说。呼声最高为玉带河。玉带河发源于陕西宁强与四川交界处黄坝驿的崇山峻岭中。那一带山势险峻、林木茂密,较多地保持了原始自然生态。玉带河单在宁强境内就盘亘90余公里,显然比蟠冢山水源要长得多,沿途会聚百川,水量也大。
另还有人提出宁强境内从黑木林流出的大林河,勉县境内的沮水等为汉江源头。
人类对任何客体事物的认识,总有一个发展的过程。汉江的源头是否会像长江源头那样,产生一个新的结论?壮丽神秘的汉水源头在呼唤,在招手,盼着更多人去领略她迷人的风光,也早日为她做出科学公正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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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不一定知道汉中,却注定知道与兵马俑相关的西安,知道区划我国南方与北方、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的分界线秦岭。秦岭正好把西安与汉中隔开。
坐了汽车,离开西安,仅几个小时,翻越了秦岭主脊,便算进入陕南,进入了汉中盆地边沿,于是就能看见险峻的山崖、幽深的涧谷、滴翠的山林与鸣溅着的溪水,还有漫坡的野花、野草与拖着长尾的美丽的锦鸡;绿云般的树丛有炊烟飘起,隐匿着一个村落或仅是一户人家。
再往前时,溪流会聚成河谷,山坡上出现修长的翠竹与浓绿的棕榈,有些南方景象了。汽车猛地一颠,长出口气似的,一下驶进平地,惊醒的旅客隔窗看时:大山尽皆退去,无垠的绿野涌向天边,发亮的汉水如玉带般蜿蜒,两岸水渠纵横,田禾竞长,橘林火红,白鹭翻飞,密布的烟村不时有穿红着绿的村姑出没,一派安详悦目。
“啧啧,这就是汉中么!”陌生旅客赞叹。
这就是汉中,但不完全是汉中。除了秦岭南麓怀抱以及眼前这片宽约20公里,长达百多公里的中心平原,还需再往南去,跨越汉水,进入秀丽的大巴山,同样以巴山主脊为界,翻越过去就进入四川,而这边还有属于汉中的广袤的山地与茂密的丛林。
这样我们才明白,汉中是秦岭与大巴山环围,由汉水滋润积淀的一块带状盆地。就大范围来讲,还包容着秦巴大山怀抱中的许多山岭与河流,城镇和村落,包容着11个县区及370多万人口,可与欧洲的阿尔巴尼亚相比。
我们还清楚了:汉中虽属陕西,被划进大西北的版图,其实却在秦岭以南,水流皆归汇长江,进入了南方,但又不是地道的南方,因而气候、植被、物产、民居、风俗、人情都由于南北交会而显得独特,颇似湖南的湘西。有修竹茂林,溪流渡船;有狭长镇街,茶馆竹椅;再是吊脚楼屋,熏鱼腊肉;正是由于这些与八百里秦川、黄土高原迥然不同的物候风貌,使得汉中对于省城人从心理和地理来讲都有点像遥远的山那边人家。
但就是这片在地图上看来邮票般大小的地方,由于地跨南北,位处要冲,在华夏民族的历史长河中,生发了多起可圈可点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早在2700年前的西周,出生于汉中褒谷的美女褒姒,获幽王宠爱,留下“一笑干金”、“烽火戏诸侯”等成语典故。公元前206年,刘邦在汉中为王,筑坛拜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夺取三秦,五载遂平天下,念念不忘汉中,定国号为汉。华夏民族正是经历了两汉400年的融合,结束了齐、楚、燕、韩、赵、魏、秦等杂称,开始定型使用“汉族”。西汉时,中国第一位大外交家张骞诞生汉中,成为举世闻名丝绸之路的开拓者,史称“凿空”。也是在汉代,用“火烧水激”之法在汉中褒谷开凿了世界上第一座人工通车隧道,形成我国最早的摩崖石刻群体,即闻名中外的汉魏《石门十三品》,“辞海”二字便集自《石门颂》。三国时代,汉中更是兵戎交戈,风云际会。曹操和刘备为争夺汉中发生了那场有声有色的定军山之战,也使中国近代产生了第一部电影京剧《定军山》。汉中也是诸葛亮的归葬之地,他在这儿度过一生最后八年,六伐曹魏,病逝军中,留下“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千古遗憾。前几年电视剧《三国演义》热播引发汉中旅游热,古汉台,拜将坛,武侯祠、武侯墓,张良庙及大小宾馆人满为患,可见国人是何等崇敬英雄。
尽管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千年逝去,但好在山川河流依旧,绿树斜阳依旧,地理格局古今并无太多变化,遍布于这片土地上的古遗迹、古建筑、古战场、古墓葬,却因岁月愈显沧桑,更具魅力。加之南北交融,秦风楚韵,羌蜀遗痕,雅风美俗,灵山秀水,也更值得今人去领略,去欣赏,去认识了解这片土地长长的叙说不尽的美丽的动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