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儿雅死在一个让人无法判断的主题里。

那千代说：难道你死的时候也不放弃作秀？

叶子丹想：你是否又将死亡当成了一次创作？

这是一个灿烂的死亡，一个美丽无比、令人赞叹、哀婉凄苍的“谜”一样的死亡。

……

这是国内首部自杀及变态人格心理探析小说。

卓儿雅死在一个让人无法判断的主题里。

那千代说：难道你死的时候也不放弃作秀？

叶子丹想：你是否又将死亡当成了一次创作？

这是一个灿烂的死亡，一个美丽无比、令人赞叹、哀婉凄苍的“谜”一样的死亡。

……

这是国内首部自杀及变态人格心理探析小说。

卓尔雅在某个蹊跷的时空交错中首先认识了那千代，靠近那千代就像靠近一个极其强大的磁场，起先，卓尔雅似乎心甘情愿地被高速旋转的磁力线击昏、揉碎、挤压，然后变异，之后，却又对变异的结果倍感恶心，以致于后来一想起那千代那张暧昧的脸就想呕吐。

那千代和叶子丹是医学院毕业的同班同学，在卓尔雅死后，两个女人陷入了一个怪圈。一个渴望解析卓尔雅之死的心因，另一个也渴望得知卓尔雅之死的谜底，而这两个女人却都应该是对卓尔雅最了解的人。

当那千代穷追卓尔雅的生命轨迹时，恨不能挖空心思借助哲学、艺术、宗教乃至宿命来解释卓尔雅的心因，她要查证卓尔雅曾经活着和已经死去的依据和理由，可惜这些年来，她对以上学术没有更深的了解。那千代曾经不断地追问过：活着的义务是什么呢?对几万天时间的作践吗?卓尔雅凭什么舍弃活着而追寻死亡?就因为死亡是她的永恒?永恒才是她的目标?她的完美?她的终极幸福?

那千代再次来到香格里拉大酒店，这个她和卓尔雅诀别的地方。那些以蔚蓝为基调的颜色重新弥漫住她的双眼，她不喜欢蓝色，她憎恨这个似乎与生命有着关联的颜色。

那是一双永远游荡在残忍、霸气、浩荡间的美丽的眼睛，让所有了解那千代的人都瞠目结舌。

那千代从来就是一个与“平凡”理念相悖的女人，她全部的意识支撑她要有异于他人而飞扬地活着，超乎寻常、登峰造极，她活得像一个霸主，以超越性别的方式非凡地狂长在女人的领地，对控制和强权有着嗜血的欲望，就像一个怪胎与法制社会、人权社会看似不合理却又合理地共存着。无论人们的目光多么惊诧、怪异、不解，而她——就是那么让人咋舌，让人倾慕，让人唾骂，让人咬牙切齿地快活而风光地活着。

她对卓尔雅说过：除非你做了鬼，不!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休想!

她冷漠的眼神像穿过冰冻湖面升腾不息的氤氲，满世界寻找着卓尔雅的亡魂。她认定卓尔雅的亡魂一定飘荡在生前她自己所创作的蓝色里。这空廓的色彩能够过滤这花花世界无边的浮躁吗?你的灵魂自由了吗?你成功地躲开我了吗?我那千代就在这儿，我能沿着你所创作的蓝色寻找到你业已陨灭的声响和消息。

我是女巫，你说过!

那千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喝多是什么样子。

这个花了巨资，被卓尔雅设计装潢成卓尔雅式经典的大酒店是那么刻意地张扬着它存在的魅力。那蓝色无限延伸的配置是多么精心的打造，携带迷幻不定的色彩，潜藏着神秘的想象。高深悠远的穹顶上辅以美轮美奂的折射光，每一个光源都隐隐约约、似是而非，发出与教堂、光年、宇宙以外的物质的联想，或是追随思想所能到达的任何地方。这里回荡着或凄美或悲怆或流芳百世的旋律，每个音符似乎都企图浸入人的肌体然后沉落在永恒的一隅。这就是卓尔雅式的刻意，那种努力是想要超越生命本身的刻意，就像她的一生和她所做过的一切，装潢只不过是她所谓“生命行为艺术”的延伸。

那千代努力回忆着她与卓尔雅那天从这里“了结”的林林总总。

那天，酒店里演奏的乐曲极其平常没什么特别，神无意借用某种无言暗示一种结局，好像是柴可夫斯基的《悲怆》。

卓尔雅端起酒杯，她看上去庄重毅然、飘逸美丽，她的优雅浑然天成，亦是制作到极致的那种。她微垂着眼帘于杯中，注视着被折射成蓝色梦幻般的液体。

她对那千代说：对不起，再次让你失望了!然后让那杯梦幻的液体蛇一样悠然滑进她最后的优雅。

那千代反反复复回望着卓尔雅精心而又伪装漫不经心布下的仪式，她总能看清卓尔雅的内心，就像卓尔雅也能看清她一样。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手中的那杯酒是怎样地泼在了卓尔雅的脸上，卓尔雅的脸又是如何地于苍白中孤傲而高贵着，甚至于不屑于偏一下自己的头。

那千代执意认为卓尔雅那天做了全部意义上的准备，她想要结束的恐怕远不止她那简单的完美。

《悲怆》像个讨厌的说车轱辘话的老太婆，反反复复没完没了，那啜泣的近乎绝望的“安魂曲”似的呻吟让人心神犹疑，欢腾胜利的高潮似乎总也遮不住凄婉哀伤的哲理性慢板。

几杯下去之后那千代就有些恍惚，她是个从来不为酒而在人前恍惚的女人，没人见过她豪量后的失态，尤其是在卓尔雅面前。因为卓尔雅曾经断言：无法控制自己酒力的人一定有着不可靠的神经和不可靠的人格。因此，那千代决不可能也永远不会让卓尔雅看到她失态的那一天。

卓尔雅生前曾十分倾慕那千代贪杯后的气朗神闲，悠然淡定。她疑惑那千代气质中潜藏的超常定力是她体内分泌了超量雄性荷尔蒙的缘故，她太多的像一个男人而不是女人，某种意义上讲甚至是一个超常的男人。

此刻，那千代终于恍惚了，当然，也仅仅是恍惚而绝非失态。事后她认为那应该是一顿告别午餐，可那千代当时并未意识到，也就是说卓尔雅如果不是比她高明掩盖了真实意图，就是卓尔雅根本没有什么真实意图，卓尔雅就是铁定了心要离开这个世界，时间是张国荣跳楼两年后的同一天。

卓尔雅选择这个日子离开难道是一种巧合?如果是自杀的话，那她为什么要让故事变成如此灿烂的劫数?

她的死看上去和张国荣没有任何雷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只是巧合在一天而已，表面上看张国荣的死有这样一个过程：起点是被他深爱的女友抛弃，被抛弃所带来的巨大伤害导致了人格变态，之后，再被“男友”抛弃，于是绝望，忿而自杀。

那天，阳光是多么的耀眼和温暖，车流人流在耀眼的光芒中显得虚玄不定，从酒店一出来她们的视觉立刻就化作眩晕的一片，酒精在她们的视觉里漂浮。

那千代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小心，别让汽车撞死你!她却发现卓尔雅露出了一个妩媚的、柔软的、温润的、简直让她恨得发狂的笑容，并且卓尔雅竟然还说了两个字：谢谢。那千代清楚地记得她怎样在卓尔雅脸上留下了狠狠的一巴掌，然后就迈着野蛮的步伐准备穿越车流。

当那千代被卓尔雅用力向后一拽的时刻她根本无法判断危险来自哪里，她似乎被强迫证明是卓尔雅救了她的命。然后，她清楚地、无能为力地看着呼啸的汽车拖着撕心的刹车声撞在卓尔雅的胸口，卓尔雅飞出去的姿势是那样的飘然绚丽，栩栩如生，像古典的天鹅之死，像悠然飘舞于秋风中的一片红叶，像一首动人的MⅣ……一个如此美丽的终结。卓尔雅凭什么连她的死都布置得如此华丽?这个可恶的女人!那千代流出她百年不遇的眼泪。

喷薄而出的生命，迅速弥漫成殷红的河流，转瞬间创作了生命的悲壮和惊心动魄。那千代无法判定这样一种结局是否又是一次精心巧妙的刻意——卓尔雅式的刻意。

卓尔雅把自己的死亡做成一条玄妙的谶语，陪着她自己的灵柩下葬，却让活着的人对灵魂进行考古。

那千代别无选择地看到卓尔雅的血浆喷溅在黑亮的柏油马路上。

人们看到的是一个救人的事故现场，只有那千代才去想象，它是卓尔雅用生命强加给她的罪行，现在，一切还有意义吗?

叶子丹此时就坐在离那千代不远的地方，那是一个靠窗的能看到辽阔水面风景的窗口，卓尔雅生前常和叶子丹坐在这个座位上喝茶，而那一切都被缩定成一个远去的记忆，像刮了一场秋风，叶就飘零了。

卓尔雅当时并不是叶子丹的病人，她是被朋友宁心死气白赖动员来陪医的，宁心渴望叶子丹帮帮她的这位朋友，宁心信任叶子丹，就像信任一个亲密的大姐。

宁心对卓尔雅说：“催眠治疗”非常神奇的，我觉着你应该试试?

卓尔雅说：我没病，你瞎操什么心?

宁心说：那就陪我一趟不行吗?见识见识，开开眼界也好啊!

卓尔雅就在这天下午跟着宁心来到了叶子丹的办公室，卓尔雅一进办公室叶子丹就想起在那千代的“怡然居”见过她，她正是叶子丹一直感觉神秘的那个骨感女人。

在叶子丹认出卓尔雅的同时，卓尔雅也认出了叶子丹的这张熟脸，但她们谁也没有说破。

叶子丹对宁心说：你最好不要依赖“催眠治疗”，它不能成为完全的治疗手段，你现在需要的是先让情绪慢慢静下来，然后能以健康的心态帮助自己找一个男朋友，渐渐走出生活的阴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乐意帮助你，不过，鉴于你对“催眠治疗”的特殊爱好，找个机会教你“自我催眠”吧。

宁心欣然应允。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叶子丹知道宁心此来的主要目的，就看着卓尔雅对宁心说：你的这位朋友我可否问她一个问题?

叶子丹至今还记得卓尔雅当时拒绝和漠然的目光，那是一个全身心都在散发着黯淡气息的女人，她的灵魂似乎已游离到体外，她的微笑绝对是一个假象被粘贴在皮肤上。她仅仅是为陪朋友到这里来的吗?叶子丹表示怀疑，她在渴望什么呢?她那特别的面容和神态，给叶子丹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和思索。

叶子丹说：这是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如果你愿意回答可以请求你的朋友回避。

卓尔雅努力使微笑灿烂地散开，然后毫不客气地对叶子丹说：心理医生是不是都自认为可以有权进入他人的内心?你凭什么断定我必须回答你的问题?卓尔雅不喜欢叶子丹的突兀。

叶子丹说：也许我多事，但这是我的职业，有时候可能会情不自禁，请谅解。叶子丹摊开两手，她的笑容像她的语气一样清新诙谐而且温暖舒适，这笑容可以肯定也是经过努力和刻意得来的，绝对是后期制作的产物，因为叶子丹必须凭它连接患者的心扉。叶子丹并不十分漂亮，但她的笑容的确迷人，她的笑容让卓尔雅想起绸缎，然后就想到床罩和窗帘，进而延伸到睡眠，这让一向失眠的卓尔雅内心产生了些许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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