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托斯卡纳，什么样的故事都会发生……在这里不用与时间计较，不必四处奔波，每天闲步观赏田园风景，品味纯真的美酒、美食，每一天都过得舒心惬意。

这是作者继《托斯卡纳艳阳下》后的又一历作，在托斯卡纳，作者开始了新生活，并慢慢地找回了久违的欢乐，重新感受到了友谊、信任以及生活本身的快乐，还有爱情。

生活不断赐予你许许多多的机会，而你惟一需要做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在第一本书《托斯卡纳艳阳下》，弗朗西丝·梅耶斯因不幸的婚姻逃到意大利的托斯卡纳，用所有的钱买下一座老别墅——巴摩梭罗，并在彷徨中重获生活自信心。

本书一经面世，即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榜首。该报称：由于这本书，全世界都知道了托斯卡纳这个小镇。为此梅耶斯趁势出版了她的第二本书，在托斯卡纳，她的新生活开始了，并慢慢地找回了久违的欢乐，重新感受到了友谊、信任以及生活本身的快乐，还有爱情。

本书影响甚大，同名影片已在全世界发行。

序言

早春

春城苦菜

散装酒

伴春而行：西西里的棕榈

复活

春行：水乡维内多

乡村深处

地图上圈定的地方

环游特拉齐木诺湖

呼吸艺术

疯狂的七月

寒冷

节奏

乡村深处

蝙蝠都回来了，在我们头顶上乱扑乱飞。它们看起来不像在飞动着身子，倒像是在疾风中散开的黑色纸屑。我过去常担心，会不会一只蝙蝠会落在我头上。不过，在它们飞翔的航道下用过数百餐的晚餐后，我就十分信任蝙蝠的声纳系统。在解剖课上，我见过一张蝙蝠的X光片。它们的骨架看起来像是身子隐藏在皮革里的小人。英国著名作家劳伦斯曾把蝙蝠形容为“一只被投向光线又落回来的黑手套”，又形容它们的翅膀“像雨伞的碎片”。不过，我只能把蝙蝠想象为一个被困在皮革里发育不健全的人，注定只能吃些虫子维生。它们微微收拢着身子，栖身在石头和灰泥的缝隙之间，由于和我们共同分享着巴摩梭罗的天地，看见它们似乎备感亲切。

如果看到山墙墙垛(这是我们使用十分便利的“餐具柜”)上的一碗蚕豆和一角皮科利诺干酪散发的诱惑力，它们可能会激动不安。否则，它们是阿雷佐省惟一没有被托斯卡纳人这种狂热所感染的生物了。

每天晚上，饭前饭后我们都注定要吃蚕豆。正如所料，我们完全被安瑟姆种植的蔬菜淹没了。我们把一袋又一袋鲜嫩的蔬菜分送给邻居、朋友和任何想要的人。按照当地的习惯，皮科利诺干酪配上蚕豆，是托斯卡纳人酷爱的吃法。它们有时作为一顿午餐，有时成为一道前菜，有时又成为一道甜点。这种备受推崇的配料组合入季很短，但给人印象深刻。挑选的皮科利诺干酪要新鲜，这样，这两种随春而至的食物才能搭配相宜。

今晚的皮科利诺干酪十分独特，这是友人维托里奥的缘故。他在科尔托 纳长大，在罗马工作过几年后，又长途跋涉，回到这里，继续自己的生活方 式。如今，他在一座葡萄园里工作。每次从山里采完牛肝菌回来，途经我们 家，他都要进来坐坐。我们每次到镇上，也常常会在他家的门把上留下一袋 蚕豆。他是“慢食会”本地分会的会长。“慢食会”是一个国际性组织，致力于保存传统的菜肴，并用纯粹的方法，种植食物和调制葡萄酒。所谓“慢食”，是相对于速食而言。我和埃迪自然加入了这个组织。“慢食会”的聚会活动，都是一顿八道菜的晚餐，席间能喝上10到12种某地区出产的葡萄酒。这真是个深得我心的组织。在我们聚会的同时，全意大利的其他分会也会进行同样的聚会，并在晚会结束的时候，通过电话投票选出最好的一种葡萄酒。

傍晚时分，维托里奥带我们到山中，去见他家人的一个朋友。他是个农夫，让我们惊讶的是，他居然与希腊神话里的阿基里斯同名。我们等着的时候，他正在挤奶。农舍外一个可以远眺科尔托纳美景的位置有一个冷水龙头，下面放着一只金属浴缸，山坡上斜卧着几片果园墙上斜钉着半只橄油罐，里面放着肥皂和一支刷子。院子四周摆着用圆木挖成的长凳。阿基里斯约莫70岁，提着一桶羊奶和一把耙子走了进来。耙子的把手因为经常使用，已经磨得十分光滑，耙齿的枝条削得十分有力，一切都做得十分完美。是他自己做了这把耙子。这么漂亮的东两简直就是他个性的标志。耙子并不贵重，但他喜欢自己打造。阿基里斯身体壮实，表情肃穆，步履缓慢。他用深邃的、乌龟似的眼睛把我仃J迅速打量了一遍。每天他都要在阳光下工作，这让他的脸上每天要多一层皱纹，现在满脸皱巴巴，被太阳晒得就像一只用旧的橡皮手套。我们跟着他走入一间小屋，旁边是问牛厩，关着一些牛犊。房间里挂着四只搁板，上面串满了干酪。埃迪注意到，绳子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串着些参差不齐的罐头圆片。阿基里斯微微一笑，点点头说，有了这些罐子，老鼠就爬不过绳子，偷吃不到干酪。

羊奶的表层浮动着草叶。阿基里斯拿出一团棉花铺在一张滤网上，然后 倒上羊奶过滤。他拿出一罐东西，想必是凝乳酶，泼上一些。我想问些问题，但他似乎不愿停下来闲聊。小屋里的味道闻起来不像我去过的任何地方，这是一种强劲、原始的陈熟乳品味。欧盟针对乳制品作出采用巴斯法消毒的规定在此地不起作用，这里的干酪是沿用了万古的方法制造出来的。他请我们挑选一块干酪，一块外层没有裂痕的干酪。他让这块干酪旋转起来，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可能我让他感到怪异的程度不低于他让我产生的同样感觉)，嘴上说他的干酪每天都要做这样的旋转。“为什么?”我探问道，但是我猜想，很可能是干酪中的原料还没有稳固下来，需要充分融合。他没有回答，但已微露笑容。那只草黄色、两磅重的圆形干酪，看上去像个小月亮。阿基里斯小心翼翼地用锡纸把它包好。

阿基里斯的妻子提着另一只水桶走了进来。她穿着长筒靴和一件家务便服，皮肤和丈夫一样晒得黝黑。他们都过于沉默寡言，我想这是因为腼腆，可能是多年离群索居造成的。她径自走去处理另一批羊奶。院里放着一个供热天煮饭用的木灶，从上面放着的一只破旧不堪的面食锅来看，这只木灶经常在使用。我想象着她忙完一天的家务，傍晚坐在那只浴缸里洗澡的情景，想必寂静无声。

稚嫩的蚕豆不需要去皮，只要去壳就可以上桌，配着皮科利诺干酪一起享用。阿基里斯的干酪口感光滑，香气扑鼻，不像很多新鲜的皮科利诺干酪，似乎带有一种谷仓味道。埃迪又切了一片。我注意到，这只黄色月亮已经被他吃掉了四分之一。晚餐后，我们拿着最后一杯葡萄酒到梯田上散步。夏南瓜正开着花。这些进放着生命力的花朵完全应该让梵高或诺尔德来捕捉它们流金般的色彩。我们逗留在番茄田里，盘算着还有多久可以带着篮子把它们从藤蔓上摘下来。埃迪把一片番茄叶揉碎，让我闻闻番茄成熟后带来的希望。牛皮菜已经长成了，数量多得让我难以想象，够做意大利汤饭了。我们在蚕豆田旁停下，发现我们几乎没有消耗掉多少蚕豆。我知道这个春天以后，我会有好几年不想见到一棵蚕豆。（P110-P112）

我一踏入那家面包店，顿时淹没在刚出炉的面包香喷喷的热气之中。迎面过来一位科尔托纳的当地女子，她对我说道：“欢迎你回来。”我昨夜刚从加州抵达此地，经受了12个小时的折磨，或许此刻我显得神情恍惚，她接着问道：“你是怎么应付时差的?”

“通常我什么也不做，只等它自行消失。来到这里我非常高兴，没怎么感觉时差的不适。只要连续几天在4点起床，就可以适应过来了。你又是怎么对付时差的昵?”

“我只要目不转睛地盯着落日，身体就能适应过来。”

我只是微微一笑，但心里却对她略感敬意。也许这个世界很小，也许我们处在全球化的经济之中，也许我们正渐渐融为一体，但是在意大利的乡村，一切都仍是那么有特色。随便在哪里切一块面包，它总透着一股地道的意大利味。

那个帮我干些菜园活儿的贝皮对我说：“La luna e dura(月亮很硬)，咱们得趁今天拔洋葱。”我立即想到，月亮决定此地的农事。他接着说：“但我们得等到quando la luna e tenera(当月亮变软时)，才能种莴苣。”

我信步来到小镇的一家咖啡馆，看到一个侍者给顾客的狗端来了一碗水。我的上方传来一声，“Buon giorno，una bella giornata(早上好，多好的天)。”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从二楼的一个窗口探出身子，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地向路人问好。路人也以同样的热情回应。一家家商店的店主都在用喷水壶给入口处洒水，然后快步进入咖啡馆喝上一口咖啡。此刻，他们的店里尚无顾客光临。我一边喝饮料，一边看小说，悠闲地度过了半个小时，我正准备付款，不料却被告知，西蒙丽塔已为我付过了。西蒙丽塔?就是那个娴静的女子，我常到她开的那家日用化妆品店买些香皂和润肤露什么的。我倒常受到这类殷勤的款待。

在马太和佳比莉拉开的蔬菜店里，今年第一批采撷的榛子已摆上了柜台，它们还毛茸茸的。时节在转变，不久所有盛夏生长的甘美桃子和鲜艳胡椒都将被柑橘和花椰菜取而代之，不同的时节就有完全不同的时新货。“瞧，”马太说，“这个青胡桃。”他敲碎了它，仔细地剥去了里层的皮，接着把一个象牙色的光滑胡桃仁递给我。“买回去后三四天内就得吃了。时间一长，就会干瘪得没法吃。”我知道青胡桃是什么滋味。早在孩提时，我们的厨师威莉·贝尔就常常在我的手上长金钱癣或被毒漆树划破时把榨出的青胡桃汁擦在我手上。新鲜的胡桃是一个个金色的圆球，略带水分。“对低血压很有疗效，”马太继续说，“但可别吃得太多，不然你的体温就会升高。”

于是，新的一天就这样在这个托斯卡纳的山镇上开始了。我是带着追求历险的心情来意大利的，不料来到此地却享受上了这样la dolce vita (无比甜美的生活)。

《托斯卡纳艳阳下》是我的第一部回忆录。这本书记载了我获得那座被称为巴摩梭罗的无人居住的旧宅的前前后后，它位于一个山坡上，上方是一堵公元前8世纪伊特拉斯坎人建的城墙。渐渐了解这个别致优美的科尔托纳山镇，激动地品尝异国风味的美味佳肴，经历从废墟中重建旧房和从荆棘中开垦土地的艰辛，结识这里的山民——这一切给人的愉悦完全可以与懂得怎样开始一种新生活的快乐媲美。就连这座房子的名称也令人神往——巴摩梭罗，它在意大利语里指渴望阳光的意思，不错，我渴望阳光。

我从一个窗口移步到另一个窗户，品味着窗外的景色。我写下《托斯卡纳艳阳下》最后一行的同时，就在动笔开写《托斯卡纳的甜美生活》的首行。我知道自己刚开始经历意大利的生活，这既是外部世界的体验，也是内心世界的历程。景观是如此多样。站在楼上凭窗远望，亚平宁山脉那叠翠的风光顿时尽收眼底。树林丛生的山坡一直伸向谷地，谷地的尽头是一片片的橄榄园，那里的农场上立着一幢幢坚固的石墙青瓦的衣合。这片景色不受时节的影响，四季如此，只是远方低洼处那一小块形状如邮票的青绿色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那是朋友们的游泳池。举目远望——看清意大利!北、南、东、西，意大利的四面八方都是那么令人神往。经过几个季节的旅游，我已了解颇多。我曾马不停蹄地周游了西西里、维内多一带的流域，那些最能表现这个国家特色的地方。我爱上了维洛那、巴西利卡塔和马尔卡地区的贝拉究、阿索罗、波隆那，还有许多许多特拉齐木诺湖周围那些城堡小镇。站在我脚下的这块土地上，我就能看到那个湖。

我以自己住的这座巴摩梭罗为中心，游历了周边地区，这使我对这个国家那无尽的繁杂和丰富有了更广的了解。同时，我的旅行最终都把我带回到这座被玫瑰和杏树簇拥、俯瞰着山谷的小屋。这里像个天堂，我更要让它胜似天堂。一直以来，我对园艺活儿总是漫不经心，变化无常。种花养草的活儿虽能令我心情舒畅，但比不上劳动的成果令我欣喜——那些花坛上将要盛开的花朵，还有院子的设计布局——大花盆该放在哪个位置，如何让不同的花交相映辉，从窗口看到最佳的排列，这些可以马上见效的事更能让我开心。我买来了一株株快要开放的花儿，把它们种在地里。但是，现在我已成了一个坚定不移的花园信徒，始终按照花的节奏行事。我把咖啡渣和土豆皮拌成花肥。我还学会了挖双沟的技术。

在两个熟谙衣事的男人的帮助下，我和埃迪种下了一大片植物，开垦了几块菜地。我们还为了长远的未来种下了栗树、柏树和常青树——这些都是为长远考虑的——同时，我们也种下了不久就可见效、令人心旷神怡的石榴、李子和梨树。每次去花圃总要再买回一棵芬芳醉人的玫瑰。一位能干的萨丁族牧羊人把羊粪撒在了我起居室上方的第二层梯田里，在雨水的作用下，羊粪蒸腾起了一种刺鼻的气味，这也称得上是别样的芬芳。我们无法把那些粪包搬走，于是，每当下雨时，我们只得转移到房间的另一边。

买下一座与自己的家乡相距7000英里的房子，最初让人感到这要冒很大的风险。然而，眼下我们已在此安居。要说快乐有多大?每一座你亲身为之流过汗水的房子令人觉得它仿佛就是你自身的延伸。许多游人都曾对我说，他们一来到意大利，就惊奇地发觉心里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也有这种感觉。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不过，对这座房子的感情，我更像一个恋爱中的人，常要担惊受怕地想：我不能没有你。然而，它却无动于衷地耸立着，冷脸静对不断变化的天色和气象。

1998年9月1日

写于科尔托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