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致力于从众多声音中还原诗人波德莱尔传奇生活的真相,引用大量详实的资料,围绕波德莱尔的家庭情况、成长经历、反叛精神、落魄生活和创作才情,旁征博引,笔触细腻,塑造了一位有血有肉的文学大师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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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波德莱尔传 |
分类 | 文学艺术-传记-传记 |
作者 | (法)克洛德·皮舒瓦//让·齐格勒 |
出版社 | 上海人民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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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本书致力于从众多声音中还原诗人波德莱尔传奇生活的真相,引用大量详实的资料,围绕波德莱尔的家庭情况、成长经历、反叛精神、落魄生活和创作才情,旁征博引,笔触细腻,塑造了一位有血有肉的文学大师形象。 内容推荐 他以桀骜不驯的姿态挑战资产阶级的伪善,《恶之花》使他饱受世人攻讦之苦,也使他声名显赫。他一生动荡狂热,被歇斯底里的愤怒消耗殆尽。他备受指责,却“像大理石一样有抗力”;他放荡不羁,却有朋友评价他是“天生的绅士”,具有“宗教一样的良知”。本书致力于从众多声音中还原诗人传奇生活的真相,引用大量详实的资料,围绕波德莱尔的家庭情况、成长经历、反叛精神、落魄生活和创作才情,旁征博引,笔触细腻,塑造了一位有血有肉的文学大师形象。 目录 中译本序 波德莱尔的圣体匣 一个世纪之后 第一部分 家庭肖像 第一章 父亲:弗朗索瓦·波德莱尔 第二章 母亲:弗朗索瓦·波德莱尔夫人(1793-1827) 第三章 奥毕克少校 第四章 奥毕克少校与波德莱尔遗孀的婚姻 第二部分 夏尔在里昂与巴黎上初中 第五章 里昂1832-1836 第六章 路易大帝中学(1836-1838) 第七章 “被开除出路易大帝中学,中学会考的故事” 第三部分 波德莱尔的选择 第八章 拉丁区的学生(1839年8月-1841年5月) 第九章 印度洋上的旅行(1841年6月-1842年2月) 第十章 从回法国到指定法定监护人(1842-1844) 第十一章 进入文学界(1842-1844) 第四部分 从花花公子行为到社会主义思想 第十二章 波德莱尔一迪法伊斯先生(1844-1846) 第十三章 从花的语言到街垒的武器(1847-1848) 第十四章 “我们必须去枪决奥毕克将军”(1848年2月-1851年12月) 第五部分 从翻译爱伦·坡到出版《恶之花》 第十五章 文学生活,家庭关系(1852-1856) 第十六章 让娜、萨巴蒂埃夫人、玛丽·多布朗 第十七章 《恶之花》的出版与对其进行的诉讼(1857) 第六部分 被判有罪的波德莱尔和被人承认的波德莱尔 第十八章 “像大理石一样有抗力”(1857-1860) 第十九章 翁弗勒尔与巴黎(1858-1860) 第二十章 “这位奇特的古典作家……”(1861-1864) 第二十一章 三个候选机会:法兰西学士院、奥德翁剧院、欧仁·克雷派的《文选》(1861-1864) 第二十二章 波德莱尔的经济状况(1844-1864) 第七部分 流亡与死亡 第二十三章 布鲁塞尔(1864年4月-1866年3月) 第二十四章 疾病与临终(布鲁塞尔,1866年3月-巴黎,1867年8月) 后记 波德莱尔生平和创作年表 试读章节 成了孤女的卡洛琳被居住在新圣奥古斯丁街的彼埃尔·佩里尼翁夫妇收养。她在1868年3月24日给夏尔·阿瑟利诺的一封信中写道:“我认识波德莱尔先生的时候,是在佩里尼翁的家中。佩里尼翁是我的保护人,我是在他家里跟他们的女儿一起由他的妻子抚养长大的。这个家里也有男孩。这是一个大家庭,非常有钱,房子极为奢华,花钱大手大脚。”由于直到今天没有任何关于家庭监督委员会的诉讼笔录,也没有真正的保护人证明被找到,而且在卡洛琳和弗朗索瓦·波德莱尔的结婚证书上也没有提到,所以,我们无法确定彼埃尔·佩里尼翁是否通过法律手段正式成为她的监护人。但除了这一点之外,应当说奥毕克夫人的记忆是非常准确的。 1800年,佩里尼翁已成为一位非常有钱的律No他已经有了四个女儿,而且他妻子已怀上了第五个孩子。所以,尽管他们非常慷慨,但还是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们还要收养一位已经7岁的孤女。是出于慈悲心?一种共济会式的慈善行为?是否这位律师在还卡洛琳的祖父、曾在早年帮过他的检察官弗佑先生的人隋债?还是说这一决定证明他对朱丽·弗佑还带有非常大的眷恋?不管这些问题的回答是什么,孩子能进入佩里尼翁一家,实在是她的幸运。 她在那里有了两位姐姐,阿波琳与朱丽,以及两个妹妹,维吉妮与埃格朗汀。1800年12月8日(假如她在母亲去世后很快就被收养的话),她们应当一起庆祝了期盼已久的一个男孩的问世:保罗·佩里尼翁。正是这位保罗·佩里尼翁在1827年的2月13日成为夏尔·波德莱尔一家的监督委员会成员,并在1829年的7月6日,成为他的监护人。 1801年,朱丽与埃格朗汀夭折;她们是一家中最早被葬在奥特伊的家庭墓地中的。彼埃尔·佩里尼翁在奥特伊村买有一块近10公顷的土地。1805年5月6日,最后一个孩子出生了,阿尔弗莱德,他于同年的8月25日在奥特伊接受洗礼,这一天正好是路易丝·佩里尼翁夫人的节日。这位路易丝在被布尔热瓦绘成肖像之后,由贝尔托尔特刻成版画,并被亲切地称为“善良的妈妈”。 此时,卡洛琳快要12岁了,阿波琳已经16岁,而维吉妮也已经11岁。她们究竟是在一个女子寄宿机构里上的学,还是受到了一位家庭女教师的辅导,要等到1809~1810年这一学年,才能够部分地回答这个问题。这一时期,阿波琳跟一位38岁的炮兵将军订了婚,未婚夫名叫路易·提尔莱,是位香槟省人士,出生于莫瓦尔蒙。彼埃尔·佩里尼翁和弗朗索瓦·波德莱尔至少听说过这位比他们小12岁的年轻将军。1771年3月15日的一份资料提到,这位年轻将军有一位教父,是“路易·杜特鲁,一位住在桥畔拉讷维尔磨房镇的男性”。在这位年轻将军求婚后,彼埃尔·佩里尼翁在1809年1月27日满怀热隋地作了回复。他写道:“将军,我毫不犹豫地对这样一次让我看到幸福前景的婚姻表示同意。”这是一次父母包办的婚姻,但很快就成了具有真正爱情的姻缘,这从阿波琳写给因西班牙战争而长期在外的将军的信件中可以看出。这场战争让这位“女友、贤妻兼情人”深感绝望,对传记作者们来说,却提供了丰富的通信资料,从中可以了解到佩里尼翁一家平时的生活状况。 1810年1月2日,正式庆祝了阿波琳的婚礼。在第2区的档案记录上,卡洛琳也加上了她自己的签名:C.迪法伊斯。她的名字出现在双方父母以及两位炮兵将军(拉里布瓦西埃尔和鲁迪)名字的后面,这两位将军是提尔莱的证婚人。 2月27日,新郎就出发去了巴约讷。当时的阿波琳已经怀孕。在两人的通信中,这次怀孕占据了重要的内容:佩里尼翁夫人如何精心照看,不离女儿一步;将军要求她随时告诉他,肚子已经多大了,并向他寄一些小小的缎带,以随时让他知道胎儿成长的进度;她还向将军附上了一大串由卡洛琳帮着取的名字,总数达84个。 此时的卡洛琳住在一个“女子寄宿学校”中,想必已快毕业,除非她已经被任命为教师或辅导员。这一寄宿学校是由两位爱尔兰修女在1803年左右创立的。这两位修女属于争明我教会,在协和时期,利用建于巴黎“沼泽地”区的一所修道院创立了这所寄宿学校,地址位于“沼泽地”阿尔莱街的9号。这条街如今被称为火枪兵街。跟卡洛琳同时在这所学校中的,还有提尔莱将军的侄女佩兰小姐、阿波琳的一个堂姐妹,以及大仲马的妹妹。这两位修女中年长的一位叫伊丽莎白·德·莫克莱尔,是“为法国效劳的爱尔兰军官米歇尔·莫克莱尔”的女儿,在1789年前,她是拉费尔王家修院内的修道院长;另一位叫玛丽·德·里昂,是德-莫克莱尔的侄女,以前曾任女司铎。佩里尼翁夫妇跟德·莫克莱尔夫人的交情很好。这位德·莫克莱尔夫人在1810年的8月1日到奥特伊探望阿波琳,与她同行的有德·里昂小姐、比阿什小姐(这也是一个香槟省人的姓氏)、佩兰小姐与卡洛琳。阿波琳在信中写道:“我们派专人去接了。下午2时,她们到了奥特伊。我们大大地庆祝了一番,从3时起就开始吃晚饭。” 卡洛琳平时放假或空闲的时候(1810年8月底一9月底)会到佩里尼翁那里,跟他的孩子们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傍晚,她一般用于阅读,或者做些针线活,除非有大型的晚餐或要接待朋友,这种情况下,一般已成人的长女都可以参加。许多军官(一般都是将军)、高官和法律界人士、律师等都是座上客。 阿波琳在她的信中还提到了卡洛琳参与的一些走亲访友或消遣活动:1810年4月2日,也就是拿破仑的婚礼那一天,卡洛琳陪佩里尼翁夫人和她的女儿们一起去了星形广场上的城门,她们坐在专门搭起的观台上观看皇家车队经过。观台的中央是一个用麻布和木架搭起的模型,内容是后来的凯旋门。这是弗朗索瓦·波德莱尔的一位朋友,路易·拉菲特制作的模型。阿波琳在当年的6月11日的一封信中写道:“人家只给了他24小时的时间来做这个模型,然后就让皇帝过目,再由别人制作完成。”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到路易十五广场(也就是现在的协和广场)去欣赏夜景,欣赏被照得通明的土伊勒里宫、海军大楼、路易十五桥、法院区与香榭丽合大街。 P43-45 序言 一 一般来讲,任何一位爱好文学或曾经爱好文学的人,都会有一个酷爱波德莱尔诗歌的阶段。这位深深意识到自己绝不取悦所有读者的诗人,其实是最具普遍性的作家之一。如果我们不去想那些表面上过于奇特的意象,如腐尸、蛆虫、红发女乞丐,撇开那些显得沉湎于肉欲的主题,如香味、乳房和女人浓郁的长发,又对人们并不一定去尝试的一些经验如抽鸦片忽略不计,再除去那些具有深厚基督教色彩的渎神层面,那么,一个具有基本感性的读者无不会对波德莱尔笔下和谐的黄昏和都市的忧郁感到一种共鸣。夕阳西下时一丝莫名的惆怅,一旦到了不可排解之处,便是波德莱尔式的;中学生瞒着父母偷尝一枝雪茄,乃至一枝香烟,是波德莱尔式的;少男少女往头发上抹一点发胶,将头发染成黄色,是波德莱尔式的;从初次与社会接触时遇到的头一次苦涩体验,到成年时候的彻底幻灭,都是波德莱尔式的。波德莱尔的诗歌,具有一种人与世界初次交锋时激发出的全部个人意识的强度,是个人在人生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获得某种经验之后突然瞥见的自生至死的人生全貌,是个体在走出自己身体的躯壳而遇上世界的躯壳时灵魂的震颤与肌皮肤的战栗。波德莱尔诗歌世界的深度与广度,具有人在意识到自己在世界乃至宇宙中的位置时所能揣测到的全部智性与感陛空间的深度与广度。它在我们人生的某个阶段,会一下子罩住我们,因为它与我们的整个世界同形、同疆域;会一下子照亮我们,因为它同我们的内心与对外在世界的感知同样深邃、同样无垠。波德莱尔之所以会影响了20世纪西方文学中一代又一代的青年叛逆者,同时又能让成熟了的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在思考存在问题时不断进行参照,正是由于他的诗歌所具有的这种强烈的体验感和广博性。 然后,会有那么一天,波德莱尔的世界仿佛一下子远了。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好像越过了“波德莱尔阶段”。他的作品开始与其他伟大的文学遗产一样,进入内心深处的某个图书馆中,不再具有笼罩一切的魔力。至于如何越过的,每个人又都会有自己的妙悟……也许是人们所说的“心灵蒙尘”;也许是生活走上了“正轨”;也许是生活沉重的质感,让人在忘却“浪漫”、失去抒情的状态下,同时带走了波德莱尔的世界。 而一个深深受到中国恬淡文学陶冶的文学爱好者,则会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美学参照下,渐渐偏离《人工天堂》和《恶之花》作者充满荆棘的灵魂探索道路。在静观浮到客观世界表面的美的同时,我们必定会远离灵魂深处的深渊,在这一时刻,东西方美学的差异,就会深刻地影响到每个人的文学欣赏趣味。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究竟与波德莱尔同行,还是将其束之高阁,是检验一个人对生命感悟的深浅的标准之一,同时也是在东西方美学观与艺术观中进行选择的一次考验。 二 《波德莱尔传》是本沉甸甸的书,因为波德莱尔是个沉甸甸的名字。在法国现当代诗坛上,没有一个名字可以与之相较。 安德烈·纪德在有人问及“谁是法国最伟大的诗人”时,有一个著名的、无奈的、带有叹息的回答:“唉,是维克多·雨果!”这一声叹息令人回味无穷。《波德莱尔传》的作者皮舒瓦喜欢从书架上取下最早版本的《恶之花》,自豪地告诉来访者:看看雨果的《全集》,加起来有两米长,再看看波德莱尔的《恶之花》,不到一厘米厚。但对于现代文学来说,两米长的雨果《全集》,不及一厘米厚的《恶之花》。 因为雨果属于一个过去了的时代。 今天,在西方文学与艺术潮流中,连波德莱尔开创的时代,也已经属于过去。现代文学已经遇到过它的“黄昏”。从法国诗歌的流程来说,自从进入了当代诗歌的范畴之后,波德莱尔的影响就渐渐减弱,正如有了当代艺术之后,现代艺术的大师们就不再具有同样的地位。如果我们把20世纪70年代开始出现的各种当代诗歌潮流视为一个分水岭,那么,由波德莱尔开创的“现代”或更确切说“现代主义”的时代,恰恰持续了100年。在这百年之中,波德莱尔影响了一批又一批的文学家。从狭义的诗歌领域来看,正如瓦雷里所说,首先有“兰波与魏尔伦在情感与感觉方面继续了波德莱尔”,接下来的象征主义诗歌直接从波德莱尔作品中汲取灵感。而在20世纪上半叶成为法国最大诗歌潮流的超现实主义则视之为“第一个超现实主义者” (布勒东语)。布勒东在其论著《魔法的艺术》中,对波德莱尔进行了重要论述。现代大诗人、画家亨利·米肖可被视为20世纪的波德莱尔,他通过服用致幻剂,探索人类思维与想像的奥秘,可以说是对波德莱尔的《人工天堂》体验的延续。法国现代诗歌的最后一座高峰,伊夫·波纳富瓦,始终流露出对波德莱尔的敬畏。直到20世纪70年代,像雅克·莱达这样的诗人依然继承了波德莱尔的衣钵,创立了一种具有高度音乐性和散文性的诗体,并与波德莱尔一样,将巴黎这座大都市作为吟咏的主要题材。而从整个文学界来看,波德莱尔的影响更是渗透到了方方面面。从普鲁斯特到纪德,再到萨特,甚至包括新小说派的代表人物之一米歇尔·布托尔,无不以波德莱尔为参照。而作为艺术评论家的波德莱尔,更是为整个现代艺术的发展指明了方向。作为现代派的鼻祖,波德莱尔还受到了整个西方世界的继承。艾略特将他视为“现代所有国家的诗人的楷模”。所以,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波德莱尔是了解西方百年现代文学、艺术历程最好的钥匙之一。伟大的文学家者隋自己的预言,因为他们是为后人而非同时代人创作的。纪德在创作《伪币制造者》一书时,自豪地声称它是为50年之后的读者创作的。50年早已过去,并没有人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现时性”。波德莱尔有着同样的意识。在1847年12月4日致其母亲的信中,他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说法:“后世跟我是有关的。”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诗歌如何“超前”,却以自己的敏锐,呼唤着“现代的”艺术家。他希望艺术家们能够从现代生活中抓住史诗般的一面,让人看出现代人在灰色的生活中,在他们的“领带与上了油的靴子之下”,是“多么的伟大而且有诗性”。这一点,20世纪的超现实主义绘画大师马格里特在很大程度上做到了,但与其说他表现出了伟大性,不如说是仅仅传达了一种诤性。面对大城市,面对人们向大自然中“万物有灵”论的回归,以及向乡村的逃避,波德莱尔独特地提出了对现代大都市的美的传递的要求。这样的要求确实是超时代的,而且放在现今也有现实意义:萨特在创作《恶心》的时候,未尝没有在响应波德莱尔的这一召唤。然而纵观20世纪的法国文坛,真正达到了这一苛求的,也许只有塞林纳的《黑夜尽头的旅行》、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等极少数的作品而已。 三 传记往往把自己放到客观性的保护伞之下。作者皮舒瓦收集到的材料是丰富、翔实、可信的,他的工作方法是极其严谨和科学的,但他坦然在序言中承认了这一“客观性”是不可能的。事实也是这样,尤其当我们想到这样一项工作需要二三十年的长期坚持,如果没有激情与主观性在支撑,那即使可能,也会是一件多么无聊的事情!同为法国现代诗先驱之一的兰波在一首著名的诗中写过这样的诗句:“科学加耐心/真是苦刑!”在“苦刑”般的收集资料、去芜存精的过程中,激情与偏向是在法语中被形象地称为“图书馆中的老鼠”的研究者的清新空气。正是由于这一主观性的存在,这部传记的阅读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一种乐趣。时常出现的揣测与反问,以及在笔端不时流露出来的幽默感,为这部由文献、信件组成的传记带来一个个休止符。 传记作者本人的经验与对人生的领悟,总是会对传记本身的内容与取向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在《波德莱尔传》中,我们可以看到对波德莱尔的经济状况的详细记录与描述,甚至有一个专门的章节,计算诗人的收入与所欠的债务。一个清高的诗歌爱好者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低俗、无聊的事情,而一位站在马克思主义批评立场上的读者,又可能认为那是一种体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思想的绝妙实践。然而,假如我们知道作者皮舒瓦本人最早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可能会明白他的这一选择:这位撰写了法国许多伟大诗人的传记的历史学家是法国著名的法国高等商校(HEC)的毕业生!如今,想入这所在全欧洲排名前几位的商校的人多如牛毛,他可能也是很少几个正式毕业以后转向文学研究的该校毕业生之一。在刚毕业的时候,他曾经当过会计师!于是,对诗人的经济状况进行描绘和计算,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种无意识的重操旧业。最主要的是,在佩服他能够通过收集到的材料,准确地估算出与波德莱尔本人的算法同样的结果时,我们同时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种计算从客观上讲是必要的,尤其是波德莱尔在去世两年前远走比利时的原因,通过这一计算而让人显得十分可信。也就是说,一种貌似主观的、与研究者本人的素质与能力紧紧相关的做法,为照亮传主生命中某个时期或者某种选择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这也许是文学研究中主客观相辅相成的良好例子。 在这样一种前提下,诗人的传记,更像是一种独立的文体,而非依附在一位伟大诗人作品之上的衍生物。让人感到珍贵的,既是这样一位具有独特人格的大诗人的诞生、培养与成熟,又是——甚至有时更是——在大量丰富的资料中透露出来的整整一个时代的画卷。皮舒瓦首先是个历史学家。他是法国历史学会的常务理事。在撰写波德莱尔传记的同时,他也撰写奈瓦尔、乔治,桑,甚至20世纪的柯莱特的传记。他是波德莱尔专家,同时又不仅仅是。 四 恩师米兰·昆德拉是位坚决反对传记的人。他甚至立下(文学)遗嘱,不许任何人改编自己的作品。他拒绝任何人撰写他的传记。因为他坚信一切都已经存在于作品中,而作品仅仅指作家正式出版的文学作品,其他一切信件、手稿,等等,都不能被视为作品。这样的苛求,在一个批评家们只知从鸡毛蒜皮的小细节中寻求文学创作的所谓“秘密”的时代,肯定有它的合理性,然而,一部好的传记,其价值也许不仅仅是为某人(传主)造像,更多的是为某个时代造像。在成堆的资料与档案中浮现出来的,也许不仅仅是一个波德莱尔——因为,说到底,波德莱尔的形象真的因为有了这700多页而栩栩如生吗?——而是一个社会,一个家庭,一种体制乃至多种体制,一个时代的趣味,乃至这一时代的方方面面。读《波德莱尔传》,我们见到的是一座座活生生的城市:巴黎、里昂、翁弗勒尔、布鲁塞尔,甚至留尼旺岛(当日寸称为波旁岛);一张张生动的面孔(他青年时代的那些朋友, “诺曼底派”,那些文人、艺术家的波希米亚式生活);有谁可以在读到法国帝制时代的杂志出版状况时无动于衷,不莞尔一笑?在读到波德莱尔的窘迫生活时,不从中看出法国当时的金融流通体制的一面?我国的读者曾经如此钟情法国19世纪的文学,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的思维、体制与道德风俗,在许多程度上,与法国的这一时代,还有许多共性。 从这一角度来看,这部《波德莱尔传》为我们带来的最大收益是书中大量的波德莱尔本人的书信。波德莱尔是位写信高手。他致瓦格纳的信,被誉为法国历史上最美的通信之一。本书披露最多的,是波德莱尔写给他母亲的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母亲奥毕克夫人写给他的信或回信已经找不到了,波德莱尔本人的信却保留得非常好。皮舒瓦的传记方法几乎是英美式的,他坚持从文件、资料与书信中看出一个人的轨迹。而且,他坚信从书信中可以看到一些纯理论家们无法看到的东西,从而更好地解释一些诗。但即使从独立的角度来看,这些信件也具有独特的价值,尤其是从幼小的波德莱尔向父母(生母、/继父)与兄弟写文风与内容都很稚嫩的信件,到成年后写给母亲的那些充满了对母亲的柔睛与对社会的仇恨的信,让我们看到波德莱尔独特的文风。那些充满了悖论的、具有高度修辞力量的句子,是他诗艺的“击剑术”的锻炼场所。而从中流露出来的性情,则在高傲的性格之后,让人看出诗人普通人的一面。也许正是这些信件,可以让我们更好地领悟普鲁斯特对波德莱尔的评价:“这位被认为是不合人情的、带有无聊的贵族气的诗人,实际上是一位最温柔、最亲切、最有人情味、最具平民性的诗人。” 五 皮舒瓦在巴黎专门有一套寓所用于写作,其中有一间全部是有关波德莱尔的书,或者是波德莱尔本人著作的各种版本。这些著作中有一大部分都是雅克,克雷派遗赠给他的,而他有一天将会把它们全部遗赠给巴黎市政府。这位雅克,克雷派何许人也?读者很快就会知道,是他父亲欧仁。克雷派第一个撰写了完整意义上的波德莱尔的传记。一个一一生几乎完全穷途潦倒的诗人,在后世有这样的看墓人,也许真的可以安眠。因为在翁弗勒尔,连他母亲的房子,也已经不复存在。 有一天,在翻译得疲惫不堪之后,我突然起了兴致,驱车前住翁弗勒尔,寻找波德莱尔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况且,翁弗勒尔本身就是个美丽的小城,可以散心、观光。在当地的旅游服务中心——全法国的各个城市都有这样的旅游服务中心,十分方便——我询问“波德莱尔的故居在哪里?”一位年轻人抬起头来,问我:“波德莱尔?这个名字怎样拼写?” 一时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发现,这位于暑期实习的学生真的不知道波德莱尔何许人也。我不由得自嘲地想起某个朋友说过的一句话:我们应当谅解今天的年轻人!最后是一位中年妇女,告诉了我波德莱尔母亲原来房子的地址,并预先提醒我,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了。站在讷堡街上,望着大海,我通过刚刚翻译完的《波德莱尔传》中有关那所被波德莱尔称为“玩具房子”的描写,想像诗人那时的生活。 波德莱尔一生居无定所,从成年之后,一直租赁房子。在圣路易岛上的洛赞府邸,据称,是波德莱尔一生中住过的最好的地方。然而,根据描写,我们的诗人在这座堂皇庄严的府邸中,只占据了“不高贵的”楼层,而且仅有三问,上他的房间,用的不是主要的楼梯,而是佣人们用的楼梯。之后,渐渐债台高筑的诗人为了躲避债主,不得不在酒吧或朋友们那里度日,大部分时间在简陋的旅合中度过。根据克雷派的调查,在1842—1858年之间,波德莱尔有14个住址!从本书中甚至可以看到,由于付不出酒店钱,他从酒店里被连人带行李赶出,甚至把朋友留在那里做人质,自己则躲到一家妓院中,写出他最著名的诗篇之一!正是这一生存处境,使得波德莱尔对大街上的“人群”有特殊的敏感,并让瓦尔特·本雅明在他的《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一书中,写出了有关游手好闲者(波德莱尔本人称之为“人群中的人”)的精彩文字。也正是这一状况,使他对现代都市独特的美与恐怖有了高度的意识。 什么也没有了。一生居无定所的波德莱尔曾经幻想能够保留住那所“玩具房子”。在致好友、出版商普莱一马拉西的一封信中,他还提到“将来坚决不会卖掉母亲的房子”。然而,白发人送黑发人。波德莱尔去世后仅4年,白发人也故去了。之后不到两个月,由翁弗勒尔的公证人勒费弗尔主持,房子出售给了一位名叫巴翁的先生。后来,那位巴翁先生又将房子转卖。 大海依旧。我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庸俗:诗人是存在于他作品中的,为何偏要来寻他的故居?李白的故居在何方?如果非要为诗人寻找一个物质的存身之处,也许就是本书作者皮舒瓦的书房,因为那位巴翁先生在将房子转卖时,把一部分家具带到了雷恩市。就在那里,皮舒瓦买下了这些家具,其中包括一张波德莱尔曾经工作过的写字台。正是在这张写字台前,皮舒瓦向我这位远道从中国赶来的“同行”娓娓讲述本书中的一些细节。 或者,如果需要一个可随身携带的存身之处,就像中世纪的可携式圣体匣,那么这部《波德莱尔传》就是他灵魂最好的安息之处之一。 翻译是—件痛苦的差使。然而面对一本鸿篇巨制,译者也会产生一种满足感,甚至有一种“赚”了的感觉:掐指一算,一本厚厚的700多页的书,至多需要半年的翻译时间,而撰写它呢?作者皮舒瓦也大略算了一下:20余年。是的,译者是盗火者,他之所以花力气去盗了,那是因为他知道那火的价值,远远超出了他本人可能付出的力气。 译者最可宽慰之处,便是一种期许:在遥远的中国,也许会有那样一些读者,在合上此书时,耳畔可以响起波德莱尔在《黄昏的和谐》中的诗句: 对你的回忆如圣体台在我心中闪耀! 后记 波德莱尔去世了,“很平和地,没有表面可以看出的痛苦,1867年8月31日星期六上午11时左右”,在星形广场附近的杜瓦尔医生的诊所里。夏尔’阿瑟利诺还说道:“他终年46岁零4个月。”事实上,他的创作活动的真实时间如果跟兰波的创作时间相比显得长些,而跟维克多·雨果比的话,它是非常短暂的:大约18年,从1841年到1859年。这些年就足以把法国诗歌与批评彻底革命了。 ——截选自《后记》 书评(媒体评论) 波德莱尔有着非常敏感的灵魂,非常细腻,充满了独创性,十分温柔。但这一灵魂是女性化的、脆弱的,一旦遇上了生活的撞击,就出现了裂缝。 ——萨特 他终于进入了记忆与诗性回忆的世界。在由他那如此与众不同、如此细腻的一部分构成的精神世界中,我们可以想起他来。他最亲密的朋友们从此之后应当致力于把表达这一诗歌精神的所有他写的一切都汇集起来。他的形象,应当被铭刻成这个时代的塑像之一。 ——圣佩甫 波德莱尔的时间总是奇特地割裂开来;只有很少几次是展露出来的,它们是一些主要的日子。因而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诸如“一个晚上”这样的语句会在他的著作中反复出现。 ——普鲁斯特 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光辉耀目,仿佛星辰…… ——雨果 但丁不如波德莱尔阴冷,因为但丁只是去过地狱,而波德莱尔是从地狱中来的。 ——雨果 由于现代英雄根本不是英雄,他又扮演起英雄来。英雄式的现代主义最终落得一个悲剧的下场,这里面也包括英雄的一份。 ——本雅明 寓言是波德莱尔的天才,忧郁是他天才的营养源泉。在波德莱尔那里,巴黎第一次成为抒情诗的题材。 ——本雅明 波德莱尔不一定是法国最好的诗人,但却是法国最重要的诗人。 ——保尔·瓦雷里 这本不足300页的小书《恶之花》,在文人的评价中,是与那些最著名、最广博的作品等量齐观的。 ——保尔·瓦雷里 波德莱尔是第一位用审美现代性来对抗传统、对抗资产阶级文明的现代艺术家。 ——卡利奈斯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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