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以来,有多起残害马驹案,特别是年幼的马驹被切断腿或被挖瞎眼或被砍掉嘴,在本来平静的地区屡屡发生。受被害马驹主人委托调查此案的大侦探席德,在受害马驹主人们对悲剧片段的回忆中,发现电视上的红人艾利斯同每一位遭袭马驹的主人都有微妙的关联。路虎车,剪刀,坚果,特别的布条……随着案发现场留下的证据慢慢地浮出水面,席德心中的迷雾渐渐被拨散。经过苦不堪言的内心折磨后,席德决定将自己的好友艾利斯送上被告席。这让人们惊诧不已,目瞪口呆。席德成了人们仇恨的靶子。不解、厌恶、咒骂纷纷向席德袭来,人们认为席德是一个妒火中烧、满怀恶意的小人。舆论界也认为艾利斯是无辜的。新闻媒体全力为艾利斯辩护,却将席德的辩解视为”哀鸣“、”欺骗“。席德作为原告,成为众矢之的,陷入了孤立无援、众叛亲离的境地,血腥、恐怖像潮水般地向席德涌来……
作为英国颇具影响力的侦探小说家,迪克·弗朗西斯已被中国很多读者所熟悉。他的代表作《无由之灾》 (come to Grief)最早出版于1995年,他也因为这部作品而获得了由美国侦探推理小说家协会颁发的爱伦坡最佳小说奖(Edgar Allen Poe Awards for Best Novel)。
刚刚捧起《无由之灾》阅读时,我被作者设置的一个又一个的悬念,以及那些有趣的鲜为人知的马类知识所吸引。但读完后,真正让我震撼与回味的却是主人公侦探席德与袭马案真凶艾利斯之间友谊的颠覆和人性的反差。
席德和艾利斯都做过赛马手,是多年的好朋友,曾经情同手足,亲密无间,宛若一对双胞胎。侦探席德偶然间发现的真相让他惊诧不已,陷入了深深的内心折磨中,职业的操守和良知的驱使让他最终不得不将知己推上法庭。
艾利斯作为知名节目主持人,深受欢迎与尊重。席德的行动遭到很多人的唾骂,他成为了人们仇恨的靶子,被记者看做“心理有问题的家伙”“浑蛋”。新闻媒体全力为艾利斯辩护,席德作为原告,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在舆论看来,艾利斯是一个遭受诬告的清白无辜的英雄,席德则是一个妒火攻心的懦夫。艾利斯在公众面前表现的亲和力为他赢得了人缘。人们在为一个披着羊皮的恶狼唱着赞歌。
善恶的天平失衡后,罪恶者的面具迷惑了人们的眼睛,无端地伤害着善良者的心。马眼被弄瞎,马腿被砍断,一件件血淋淋的案件让人触目惊心,而很多同艾利斯有关联的受害马驹主人们在悲痛之余,却将人面兽心的艾利斯奉若神灵。马驹残害案让正在与血癌及罪恶顽强抗战的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拉切尔噩梦不断,艾利斯为此做了专题节目,节目中艾利斯以悲悯与愤怒的姿态安抚悲痛欲绝的孩子们——我想,当孩子们知道真相后,将面临着更大的伤痛与更多的噩梦。艾利斯的母亲一直将事业有成的儿子作为自己的骄傲,可开庭那天,她从十七层楼跳下自杀——我仿佛透过带血的文字听到了一个沮丧而绝望的母亲在跳楼前发出的哀号。艾利斯的家人与席德反目成仇,一向性格温和的艾利斯父亲也变得异常狂躁,不断袭击席德,甚至为儿子制造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艾利斯就这样将那些爱戴和宠爱他的人对他美好的印象逐一毁灭。
在这部获得大奖的小说中,作者在席德身上用的笔墨虽然居多,但真正的主角却是马驹案的真凶艾利斯,而残害马驹案只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背景而已。有人曾经问弗朗西斯,为什么他总是写关于马的书。他回答说,他并不是写马,而是写人。虽然马经常在书中出现,但人物才是演绎故事的主要元素。那是一群性格丰满的人物,那是一群善恶分明的人物。赛马和赛马场的世界只是作为一个吸引人的背景。如果认为弗朗西斯的小说写的主要是马,那么可以同样认为,《飘》(Gone with The wind)写的就是美国内战,而《比利·艾略特》(Billy Elliot,讲述一位矿工的儿子对芭蕾艺术的执着的爱,使他最终战胜贫困和偏见,实现梦想的动人故事)讲的就是煤矿工人大罢工的故事。
《无由之灾》中“马”起到了道具的作用,它成为了充分展现人性张力的重要媒介。作者在文中真正突显的是艾利斯的恶和席德的善。席德本不想将艾利斯告上法庭,但又没有办法;而艾利斯对待他昔日的好友又是如何呢?艾利斯利用报社的关系对席德进行彻头彻尾的唾骂与攻击,污蔑与中伤,席德的名誉受到了无情的践踏和残酷的诋毁。在欧文的办公室里,艾利斯卸下席德的假肢,竭尽所能地伤害、折磨席德——我读到这里,眼前呈现出了一个特写镜头,我在艾利斯的脸上看到了他嗜血成性的本能——血腥、恐怖像潮水般地向席德涌来……
1
我叫席德·哈利,有着一位人见人爱的朋友。
即便如此,我还是将我这位深受大家爱戴的朋友,推上了被告席。
作为侦探,在将近五年的时间里,我多次遇到这样的麻烦,那就是偶尔发现的真相会让你惊诧不已,目瞪口呆,平静的日子从此离你远去。
一连几天,我心里痛苦不堪,难以决断。对手里掌握的证据,我死活不敢相信,企图否决它,也因此恼怒异常。可悲的是,我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一判断。因为这,我历经悲伤的种种情状。我为我曾经的知己悲伤。曾经我自以为对他知根知底,不成想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为我们失落的友谊悲哀,为这个看起来一如往常,实际上却已变得面目全非的人感到悲哀。对我来说,他已形同死去。我为此感到悲哀。
对他提起诉讼之事被广为公开之后,我内心已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但新闻媒体却是本能地一跃而起,全力为其辩护。我作为原告,成为众矢之的,孤立无援。我赛马生涯中的多年的好友也弃我而去。与我那位朋友得到的是爱、支持与安慰相比,我从外界接受的却是铺天盖地的不信任、抵触与愤怒。要想让我的判断被大家接受,我还得走很长的路。在这个时候,人们仇恨的靶子是我,而不是他。我知道,这一切终将过去,我需要的不过是忍耐与等待罢了。
就在开庭的那一天,我朋友的母亲自杀了。
当这一消息传到瑞丁法庭的时候,开庭宣言已宣读完毕,长袍加身的大法官神情肃然地坐在那里,我作为证人,正孤零零地坐在冷清的侧屋等待传唤。一位法庭工作人员进来告诉我她自杀的消息,说大法官已宣布今天休庭,我可以回家了。
“可怜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我震惊不已,轻声叫了起来。
尽管这位工作人员应该公正从事,但他明显地站在被告一边,很不友好地看了我一眼,让我明天早上十点整的时候再来一趟。
我离开房间,沿着走廊缓步走向出口。一位资深的律师一把抓住我胳臂,将我拉到一旁。
“他母亲在宾馆开了一间房,从十七层楼上跳了下来。”他直入主题,“她留下一张纸条,说,她无法忍受即将到来的事实。对此,你是怎么想的?”
我盯着戴维斯·泰特姆睿智的黑眼睛。他身躯肥胖而笨拙,可头脑敏捷异常。
“这,你比我清楚多了!”我说。
“席德!”他一触即发,大怒道,“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或许我会撤诉!”
他神情大为放松,苦笑着说:“你进错了行当!”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到手了的鱼,又给你们放走了。”
他的手轻轻地从我的胳臂上挪开了。我继续朝出口走,去赶那班半个小时后便可抵达伦敦的火车。下了火车,我只消叫上一辆出租车,便可到达一公里外的家了。
基妮·奎特!在回伦敦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她。可怜的基妮·奎特!她宁肯死去,也不愿让自己终生忍受儿子的屈辱。她孤独地迈向死亡,不再有眼泪,不再有悲伤。
出租车在波特广场外我的公寓楼前停下了。我住在二楼。从阳台上可以俯瞰广场中央那个绿草茵茵的花园。这个小巧玲珑的花园静谧得一如往常,少有车辆往来,行人也很稀少。初秋十月的凉风轻摇着枯枝上的败叶,它们飘零着,广场上就像是落了一层柔软的黄色雪花。
我从出租车里钻出来,由打开的车窗将钱递了进去。穿过人行道,我朝前门走去。刚走了几步,正从我身边悄然而过的男人突然气势汹汹地朝我扑了过来,一根黑色的金属长棍就要落到我头上了。
我并没有看见,却感觉到了它的呼呼的风声。我的头迅速闪了一下,棍棒的全部重量都落在了我的肩头。他再次咆哮着朝我冲了过来,几乎丧失了理智。我抬起前臂挡着,又遭了沉重的一击。后来,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他痛得整个身体都弯曲起来。我在他膝盖上猛地一推,他便轰然倒下,棍棒亦滚落在地。他大声叫嚷,诅咒着,全无章法,还威胁着要杀了我。
出租车停在那里,引擎还在转着,司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一语不发。我猛地拉开车的后门,跌跌撞撞地又坐了进去。司机还是不置一词。我的心敲击着胸腔,像是战鼓在擂。
“开车!”我催促道,“往前走!”
“但是……”
“只管开!朝前走!最好赶在他站起来砸烂你的车窗之前跑掉吧!”
司机很快住嘴,猛轰油门。这时,路边响起了脚步声。
“你注意了,”他转过头来声明道,“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到。你是我今天最后一位乘客了,我工作时间早过了。我这会要赶回家去了。”
“尽管开吧!”我说,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吧!可是……我要往哪儿开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我得仔细想想。
“这跟暴徒没什么两样!”出租车司机愤愤不平地说,“但这年头你又没法说清楚。要我开到警察局去吗?他将你哪个地方打折了吧!我由声音听得出来,好像是你的手臂。”
“你只管开车,好吗?”
司机是个大块头。这个伦敦佬五十岁左右。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到他掉转头,朝我射过来的钉子般的眼神。我知道,他不想转入我的是非当中来,也不想让我在他的车上久留。
当心绪终于不再那么混乱不堪时,我能想起的也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了。以前我遇到麻烦时,那里曾是我惟一的避风港。
“帕丁顿。”我说,“劳驾你了。”
“你是指圣玛丽医院?你要去医院吗?”
“不。我说的是火车站。”
“你不是刚从那里来吗?”他不满道。
“是的。但现在,请你再开回去!”
他面露喜色。猛地来了个大掉头,朝着帕丁顿火车站开去。一路上,他都在跟我说,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他无意卷入此事,还问我是否明白。
我付钱给他,让他走人。要说我当时记下了他的车号,也是习惯使然,并未想到会要派上什么用场。
作为必要的通讯工具,我皮带上别着一个手机。我缓步走到车厢两端的连接处,按下手机号码,接通了这个世界我最信赖的朋友——我的前岳父,前海军退役军人查尔斯·罗纳德。第二次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接了电话。我本能地舒了一口气。
“查尔斯!”我说。声音有些喑哑。我不想这样的。
他没有马上接话。然后,他说:“是你吗,席德?”
“我能……拜访你吗?”
“当然可以。你在哪里?”
“帕丁顿。我坐火车,再坐出租车过来。”
他平缓地说:“侧门进吧。那里没上锁。”然后,他挂上了电话。
我不禁笑了。就同往常一样,他沉静,从不感情用事,谨言慎行。他给予我的既非父爱,也远非溺爱。但我能清楚得感觉到,对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他非常关心。只要我有求于他,他便会倾力相助。就如此刻,我又不得不找上门来。
去牛津的车中午要少一些。我到得牛津,坐上出租后已是下午四点了。到了爱思福德查尔斯那幢古老的豪宅,我由侧门下了车。我受伤的手臂已经麻木了,笨拙地付完车钱后,我如释重负地走进视之为家的房子。在命运多蹇的人生中。这里永远是我惟一的避风港湾。
如同往常一样,查尔斯坐在一把大的皮制扶手椅上。他在读书,当我进去时,他将书平铺在膝盖上,毫不掩饰地将我上下打量个够。从他眼里,你什么都看不到。我通常能猜透别人的心思,但对他却不灵了。
“你好。”我说。
我听见他吸了一口气,又从鼻子里呼了出来。他看着我,足足有五秒钟。然后,他指着我画像底下的桌子。那上面放有一个盘子,里面有酒瓶和酒杯。
“来点酒!”他简短地说,像是命令而非邀请。
“才四点钟!”
“不是正餐。你今天都吃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说。这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什么都没吃!”他说,点了点头。“我想是这样。你看上去瘦了些。都是这该死的案件闹的。我还以为你今天该上法庭呢?”
“延到明天了。”
“来杯酒吧!”
我顺从地走到桌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酒瓶。我想只能来点苏格兰酒了。我都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力气打开这些老式的酒瓶。
P1-5
写在阅读之前
侦探小说首创于美国著名作家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en Poe,1809—1849)。他以神来之笔塑造了世界第一侦探杜宾这一成功的文学形象,并奠定了侦探小说写作的基本模式。1867年,阿瑟·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创造的世界名探福尔摩斯横空出世,吸引了不同时代无以计数的读者。自那以后,侦探小说的创作不断繁荣,涌现出众多的侦探小说作家和深入人心的侦探形象。
在侦探小说的黄金时期,美国侦探作家协会(MwA)为鼓励和繁荣侦探小说创作、奖励全世界优秀侦探小说家,于1946年创设了历史上第一个侦探小说奖——埃德加·爱伦·坡奖(The MWA EdgarAllen Poe Award)。该奖以埃德加·爱伦·坡的名字命名,既是对埃德加·爱伦·坡之于侦探小说贡献的最高褒奖,也是侦探小说作家和读者对这位大师的最好纪念。作为世界侦探小说领域最引人注目、最具权威性的奖项之一,该奖最初设有最佳处女作、最佳短篇、最佳罪案实录、最佳舞台剧奖,以后陆续增设了最佳评论或传记、最佳少儿侦探小说、最佳青年侦探小说、最佳电视剧集、大师奖等一系列奖项。埃德加·爱伦·坡最佳小说奖增设于1954年,专为奖励在美国以英语出版的世界各国作家的优秀长篇侦探小说。
可以说,埃德加·爱伦·坡奖自创立之日起就备受推崇与关注。全世界侦探小说作家莫不以获得此奖为荣,侦探小说迷也以获奖作品为阅读的风向标。其中,最佳小说奖甚至被誉为世界侦探小说领域的“奥斯卡奖”。几乎所有荣获最佳小说奖的作品,最后都被成功地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使得原创图书与影视作品相互呼应,风靡全球,尽享赞誉。
群众出版社五十年来,一直以翻译出版世界优秀侦探小说为特色,并以介绍世界优秀侦探小说为己任。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群众出版社就翻译出版过福尔摩斯探案故事,如《四签名》、《血字的研究》、《巴斯克威尔的猎犬》等。以后陆续出版的经典侦探小说有《莫格街凶案》、《月亮宝石》、《希腊棺材之迷》、《黄屋奇案》、《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点与线》等。这些脍炙人口的作品,深得广大读者及侦探小说迷的厚爱。近年来,群众出版社出版的《世界侦探推理文库》、《世界侦探推理名著精选》等选本,也被媒体及侦探小说迷推举为经典侦探小说的权威读本。
如今,群众出版社有意借重埃德加·爱伦·坡奖的权威影响,不惜重金,以系列丛书的形式,出版曾获埃德加·爱伦·坡最佳小说奖的作品。首批遴选的有《针眼》、《沉默的乔》、《无解之心》、《承诺之地》、《西马隆河的玫瑰》。这些作品在巧妙的情节及强烈的悬念设置之中,更是注入了作者对社会及人性的深层关注,使得侦探小说在智慧的游戏与真相的探求之外,多了一份厚重与深刻。而这一切,又将使得我们的阅读直逼神经,沁入灵府。第二辑出版的有《无由之灾》、《加利福尼亚女孩》等。
正如每年4月的埃德加·爱伦·坡奖颁奖日是全世界侦探小说家与侦探小说迷翘首企盼的盛会一样,群众出版社也希望埃德加·爱伦·坡最佳小说奖图书的翻译出版,能为广大读者与侦探小说迷带来些许阅读的快意,能成为另一种意义的盛会。
编者
二00七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