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始终是西方文明的中心，我们全部的宗教、哲学、科学与艺术都在这里萌发、演变、分化，及至最终成型。

一个内陆海，锁住了人类几千年的目光；一片永恒而高贵的蓝，蕴藏了太多的美丽与哀愁。

地中海，大自然的中心，人类的精神家园。

地中海位于亚、非、欧三大洲的交界处，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赋予这片大海和它的海岸以巨大的魅力。天空与气候，海峡与群山，动物与植物，城市与岛屿……数千年来，自然界沧海桑田的变化在此热烈地上演着。

在作者眼中，地中海是流动而充满人性的。西方宗教、哲学、科学和艺术滥觞于此，一个个荡气回肠的伟大民族孕育于此，整个人类的奋斗和抗争也浓缩凝聚于此。从默默无闻到群雄逐鹿，从繁盛的巅峰到权力的旁落，地中海从几千年前奥德修斯启程开始，一路走来。它的美丽和哀愁，苦难与挣扎，源源不断地从作者笔端铺展流露出来。

江河也罢，湖海也罢，其命运终究是和人类的命运紧紧地连接在一起的，如果缺少了人类的参与，大海终将寂寞。

前言

第一章 发现大洋

 奥德修斯回家路

 从陆地走向海洋

 大灾难留下的杰作

 三个命门

 黄金气候

 海洋与陆地的拉锯战

 鱼中贵族

 爱情香草

 不可或缺的葡萄酒

 雅典娜的赐予

 动物“移民”

 打通地中海商路

 希腊人扬帆出海

 典雅之美，文雅之智

 建筑极品：巴特农神庙

 希腊人造船，罗马人造车

 亚历山大城的守望

 罗马人划分水上行省

第二章 谁主海洋沉浮

 野蛮人越过阿尔卑斯山

 罗马人的“内湖”

 砍倒“神的树林”

 300年束缚

 异族闯入地中海

 野性与纯结的对立

 广场社会

 尖塔取代了穹顶

 在西西里岛交汇

第三章 商业之海

 “海市蜃楼”威尼斯

 人类对抗自然的胜利

 威尼斯商人

 热那亚显示男子气概

 米开朗琪罗的圆屋顶

 东西贸易之旅

 种族与信仰杂糅

 光芒背后

 被冷落的文明

第四章 大洋被弃

 两个巨大的色块

 海盗传奇

 克里特岛命运多舛

 塞浦路斯辗转易主

 新兴海洋国横空出世

 无法平静的入口

 洛可可式狂欢

 骄傲的科西嘉

 卡普里：爱情与梦幻之岛

 衰老的帝国

 征服第三个出口

 在新生中复苏

第五章 怒海狂澜

 重新变回一个湖泊

 海峡，还是为了海峡

君士坦丁堡失去了“清洁工”

 黯淡的法兰西

 “神秘陌生人”破浪而来

 逐鹿于海上棋盘

 危机四起

 忧郁的蓝色海洋

在海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个强壮的大胡子男人，一只硕大的拳头撑着下颌，肘弯顶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西边。几滴大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滑落，一直淌进浓密的胡须里；他的嘴唇沾满了泪水和浪花喷溅的飞沫，又苦又咸，跟他的心一样。

是什么在折磨着这个海边的伤心人?我们这又是在哪儿呢?

是在一个小岛的海滩上——或许，这就是马耳他岛，即传说中的奥杰吉厄岛。这个大胡子男人正是奥德修斯，他的一生都与地中海紧密相连，在一个海岛上出生，在诸多海岛间乘着云杉木舟往来穿梭。海潮将他从一个岛屿送往另一个岛屿，直至在特洛伊与其他英雄相遇。即便在那儿，他们也和他们的船相依为命。但现在，他驾驶的船只因为闯进某位海中女神的禁地而失灵了，女神长久地禁锢着他，不依不饶地消磨着这个凡人的力量。这位名叫卡里普索的女神许诺给他神的生活，然而荷马却让这最灵巧、最勇敢的伟大冒险家，坐在海滩上啜泣。令他魂牵梦萦的是另一个岛屿，比这儿更小，却有着相似的草木和兽群。那是他的故乡伊萨卡岛，那里有他的家园和妻儿。奥德修斯的泪水，正是因难以抑制的思乡之情而落下的。

伟大的守护神雅典娜决意拯救他。当卡里普索听到女神这一神圣决策时，不由大声抱怨，并向赫耳墨斯哭诉众神的妒忌与残忍。现在，她从自己的岩洞中走了出来，来到这个令奥德修斯荒废终日的海滩，帮他建造回家的船。卡里普索带来了斧子，又把他领到另一个岛上，那儿的海滩左近长着许多高耸入云的松树。她让他看那些巨松，告诉他其中哪几棵因为枯朽干硬而更适于制造木筏。奥德修斯满怀希望地追随着女神来到海滩，砍下20棵巨松，量好了筏子的尺寸，用女神给他的铁斧砍削树干，再用钉子和绳索将它们牢牢固定在一起，造了一个大木筏。

接着，他在木筏四周插上柱子，用绳子缚紧；又安上木甲板，竖起桅杆，架上横桁，做好方向舵。然后，他用柳枝将整个筏子盖上，又在底部放了些石头压重。现在，卡里普索为仍处在激愤与悲伤之间啜泣的奥德修斯带来了编织船帆的材料；看着他把绳索一道道缠绕在帆柱上，最后编成了足以借助风力推动木筏前进的一整片船帆。

虽然无人援手，奥德修斯也只用了4天时间便干完了全部工作。到了第五天清晨，女神来到木筏上，带来了一皮囊美酒、一皮囊清水和一篮子食物，并吹起了一阵轻柔的海风为他引路。这便是荷马在《奥德赛》第五章中描绘的场面。

奥德修斯的木筏在变幻莫测的大海上漂泊了整整18个昼夜。大海一会儿掀起如山巨浪，一会儿跌进万丈深渊，令他在波峰浪谷之间颠簸不休。最后，风暴将他的筏子掀到暗礁上撞成了碎片。他奋力游到一个河口，一边喃喃祈祷着，一边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树丛里。

他登上的这个岛正是费阿克斯人的克法利尼亚岛。这一回，又是一个女子拯救了这位落难英雄，并给予了他支持与帮助。这位女子叫娜乌西卡，她百听不厌、不知疲倦地听他讲特洛伊的传奇，讲他如何周游天下，如何从一个岛到达另一个岛，甚至向西远达西西里附近。

P12-13

大海的命运往往在波涛间与海岸线上展开，但单调的万顷碧波是没有多少历史可言的，人类的种种奋斗都发生在海岸上，偶然之中才蔓延至大海深处。透过全人类的奋斗、创造和成就，我们能听见大海的咆哮，瞥见大海的忧伤。暴风与乌云牵引航海者的船只驶向光荣之旅或绝望之途，桨橹、风帆、铁锚与灯塔将为读者完整地再现当时的真实环境，而密布的岛屿、悬崖、草木、海风以及鱼群，则令这本书趣意盎然。

讲述大海的历史不同于讲述河流的历史，尼罗河就像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谱写着史诗般宏大的生命历程；而海洋则是所有沿海政权希冀掌控的对象，是所有戏剧性事件争夺的战利品。阳刚的河流能冲破岩石与荒地，一路拼杀到底；而阴柔的大海则像古希腊的海伦，万众觊觎，在一个又一个主人之间辗转飘零。

无论是作为生存环境，还是作为一个争夺中心。地中海的情形在所有海洋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它本该是个湖泊，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直布罗陀海峡、达达尼尔海峡和苏伊士运河打破了它的宁静。这三者对地中海所产生的影响是那么引入注目，其中苏伊士运河更是左右了地中海近代以来的命运。

在人类从原始人进化为现代人的整个历程中，地中海始终是欧洲文明的中心，我们全部的宗教、哲学、科学与艺术都在这里萌芽、演变、分化乃至最终成型。欧洲人的灵魂和精神能在此找到自己政治、智慧与艺术之圭臬，而美国的所有宗教理念、宪法章程以及精神支柱也都起源于此。对这些渊源的伟大发现之后，人类的探索才开始转向其他大洋。

要想巨细靡遗地记录一切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跟《尼罗河》一样，要写这么一本书只能尽量扼要精简。它的意义在于促使读者为研究某一特定词句求助于其他书籍，从那些书籍，甚或百科全书中，将会发现更多的客观记述。而本书的褒贬喜恶则取决于笔者的个性特征、哲学理念和思想背景。我在地中海一带生活过多年，游历涉足了它的所有海滨，对沿海的民族全都有所了解，所以我只写自己心目中的地中海，这也许能与他人笔下的地中海形成对比。最杰出的史学家下笔时往往都充满主观色彩，只不过，他们不像我这样在序言里大声说出来。我的描述会时常涉及希腊人，在我看来，一切文明都应归功于希腊人的神话、艺术与智慧。

直到中世纪，地中海的历史实际上都从属于欧洲史，因此我可以相当详尽地在此展现一种历史写作的新形式——始终围绕细节展开叙述。当我刚开始运用现代传记体写作时，一个简单的基本构想形成了，就是唯有人性才具有真正的价值，而要发掘人性，可以从个人与公众两方面入手，二者互为佐证。揭示一个人隐藏在行为表象之下的真实面貌，比关注其行为本身要有意思得多。而之所以对君主们的研究比对劳动者的研究更为深入，并不是因为前者做出了多少传奇性的大事，而是因为史料中缺乏关于后者的记载。

智慧与艺术的产物往往比它们的创造者更有生命力；而国王、政客、主教、总统和将军们那些名噪一时的业绩，却很快与他们一道腐朽成泥。没有一个王国能够幸免，哪怕它的存在时期还印在某个中学生的脑海里。所有谈判与盟誓如今都成为一纸空文，流传下来的唯有它们的精神源泉以及象征寓意。比如，亚历山大大帝带来的古希腊文明和十字军带来的基督教文化深深地影响了亚洲，阿拉伯文明于欧洲的影响也是如此。战争本身则如陈旧画片中表现的一样可笑，没有一个战士能从中学到任何东西。那些郑重签订并密封的和约中提到的行省与海港都早已面目全非，或不复存在。  那么，什么才是值得记述的呢?一个时代的重要性完全取决于它留给后人的东西——无论是科学、艺术，还是关于一个辉煌年代的记忆，抑或一位伟人的人格。就地中海的历史而言，雅典卫城远比整个摩洛哥的历史更为重要。除了文明史之外，一切都取决于历史缔造者身上展现出的人性，这便是我的导师普卢塔克书写历史的秘诀。正是这一秘诀，令他成为人类最伟大的导师之一。以同样的方式撰写整个世界历史当然也是可行的，那就是不以权威的面貌出现。而只关注千百万颗渴望被打动的普通人的心灵。

在这本书里，读者找不到关于地球早期及海洋运动的话题，或任何关于地中海原住民族的描述，比如，他们沙滩装款式的古今变化。目前看来，哪些人种曾在地中海畔居住而后又衍生了哪些民族之类话题，只是那些为独裁者效劳的专家们热衷的游戏。譬如，“史前伊比利亚一贝拉斯基族的后人中有兼具半印度半日耳曼特征的萨塔姆人，以及亚洲和伊比利亚人”——除了这些可笑的名目，我们的现代民族研究者从实验室里什么也得不到。而我则试图从各民族的本质特征入手，揭示地中海一带各族混合的复杂性。

我要描绘的地中海并不只是当地民族，也包括那儿的风景、阳光、空气与海浪。因此，战前我就在地中海地区一个邻近耶尔群岛的地方开始了本书的写作。随后，在不知哪位神灵的庇佑下，我流落到了一个伊甸园般的小岛上。那儿有一个向我敞开的花园，是一位地中海迷于半个世纪前设计建造的，风格近乎罗马庄园，如今渐渐发展成了全美洲最美丽的花园。在那里，在远离地中海6000英里的地方，面对着太平洋，我完成了这部作品。

我一直在努力将灰蒙蒙乃至金灿灿的念头都化作色彩缤纷的画面，本书几乎全部是由这些彩绘组成的，正如一幅织锦画。读者能在其中见到野兽也见到人类，找到草木也发现群山，了解人群和鱼群各自的迁徙，还有牧师和战士、先知和诗人，以及永远在人群中辛勤工作的水手。面对这幅繁复富丽的织锦画，读者尽可以择其所好。

现在，我邀请读者登上我的小舟，它将由一只小小舢板变成一艘古罗马战舰，继而化作一条帆船，最后成为一艘安着涡轮机的汽艇。在这趟丰富的历史之旅中，你绝对不会感到沉闷冗长——你将横跨从热那亚到迦法、从黑海到直布罗陀的千山万水，纵览自奥德修斯到墨索里尼的漫长岁月，在全世界最美的海洋中自由巡航。

                     埃米尔·路德维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