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水浒》不知天下之奇!

本书以纵横谈的形式，发掘繁本《水浒传》的历吏文化、风俗民情、文学艺术和人生哲理，妙论朱元时期的“水浒”故事、梁山好汉的历史原型、富有艺术趣味的故事情节、古代社会的典章制度与经济活动等。

不读《水浒传》，不知天下之奇。

《水浒传》之奇，有宋江千回百转上梁山之奇，晁盖领头造反而死于曾头市中箭之奇，吴用神机妙算之奇，株冲历尽磨难之奇，武橙打虎、杀嫂、血溅鸳鸯楼之奇，鲁智深一杆禅杖打遍山林之奇，李逵“杀去东京，夺了乌位”之奇，戴宗飞步神行之奇，阮氏三雄和张顺等人水中耀武扬或之奇，燕青慧敏机巧之奇；还有智取生辰纲之奇，三打祝家庄之奇，大破连环马之奇，月夜赚关胜、雪天擒索超之奇，攻打北京城、智取大名府之奇，两赢童贯、三败高俅之奇；还有“说时杀气侵肌冷，讲处悲风透骨寒”之奇。“钢刀响处人头滚，宝剑挥时热血流”之奇，“双拳起处云雷吼，飞脚来时风雨惊”之奇，“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之奇，“农夫背上添心号，渔夫舟中插认旗”之奇，“宛子城中藏虎豹，蓼儿洼内聚神蛟”之奇，“仗义疏财归水泊，报仇雪恨下梁山”之奇，“撞破天罗归水浒，掀开地网上梁山”之奇，等等。从明末李黄等人起，一直有人孜孜研究这部不朽巨著，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了它而争论不休，聚讼纷纭，“忠义说”同“强盗说”打了几百年的嘴巴官司和笔墨官司。

《寨名水浒》以纵横谈的形式，发掘繁本《水浒传》的历吏文化、风俗民情、文学艺术和人生哲理，妙论朱元时期的“水浒”故事、梁山好汉的历史原型、富有艺术趣味的故事情节、古代社会的典章制度与经济活动等。各篇文字不多，但小题大作，机趣易懂，不平淡，不油滑。

楔子 不读《水浒》不知天下之奇

甲辑 仗义疏财归水泊

 梁山泊的江湖好汉

 为什么要晁盖早死巧

 王伦该不该杀

 路漫漫兮上梁山——闲聊宋江之一

 芸芸众生制造的偶像——闲聊宋江之二 

 “及时雨”也是神仙——闲聊宋江之三 

 “呼保义”也算个诗人——闲聊宋江之四 

 谁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说说梁山军师吴用够

 梁山“第一条好汉”——一侃黑旋风

 “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再侃黑旋风固

 “铁牛”原本也是有灵气的——三侃黑旋风乃

 鲁提辖与鲁智深——议花和尚之一

 杀人放火与阿弥陀佛——议花和尚之二

 侠肝义胆说武松——一议武松

 武二爷也是极有心计的——二议武松

 倒霉的林冲呀

 说说阮氏三兄弟

 西湖水神“浪里白跳”

 奇人“浪子燕青”

 “好色”的王矮虎

 梁山女豪杰聊

乙辑 替天行道救生民

 机敏智慧的“误走妖魔”

 “生辰纲”是怎么弄丢的

 有多少好汉反对受招安

 “打方腊”的是是非非

 浩气冲天战辽国 

 宋金战争与《水浒传》

 梁山有人做了皇帝

 卖炊饼的和卖雪梨的——市井人物絮话之一

 开酒店的和卖糟腌的——市井人物絮话之二

 卖肉的和卖唱的——市井人物絮话之三

 “良心都叫狗吃了”——市井人物絮话之四 

 他们算不上好汉——市井人物絮话之五

 说长道短评徽宗

 高俅发迹与古代足球运动

 “衙内”是什么东西

 该死的“黄蜂刺”

 说说“名妓李师师” 

 怎样看待潘金莲

 这个女人太可恶

丙辑 第五才子书水浒

 街谈巷语的水浒故事

 元人杂剧与水浒故事

 “寨名水浒，泊号梁山” 

 宋江的大本营在梁山吗

 打家劫合与杀富济贫

 蒙汗药与江湖黑店

 “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 

 “反贪官”的曲曲折折

 《水浒传》流传后世的奥秘

 侯爷郭勋与《水浒传》

 李贽与《水浒传》

 《水浒传》与《金瓶梅》

 也说“狗尾续貂”

 《后水浒传》与民族英雄岳飞

 金圣叹的“断尾巴蜻蜓”?

 毛泽东与金本《水浒传》 

 为金本《水浒传》鸣冤?

后记 四海之内皆兄弟?

为金本《水浒传》鸣冤

清朝初年，官府以莫须有的罪名将金圣叹斩杀于南京——金圣叹本人就已经够冤的了，然而，他搞的金本(《水浒传》比他本人还冤!

金本《水浒传》是以《水浒传))“定本”的面貌出现的。自明朝末年(1641年)出版以后，直至上个世纪50年代，在这漫长的三百多年当中，它逐渐淘汰了其他所有的《水浒传》版本，一直风风光光地流传下来。《水浒传》的其他版本，主要是一百回本和一百二十回本，只是在很少的读者中传播，绝大部分中国人读的都是七十回本，即金本《水浒传》。翻译到国外去的也多以金本为底本，《水浒传》成了世界文学名著。

“五四”时期，胡适为《水浒传》作“考证”时，不知有一百回《忠义水浒传》和一百二十回《忠义水浒全传》，因此他把金本《水浒传》“考证”成了明代中叶的真正古本(见胡适(《中国章回小说考证》)。后来，鲁迅在日本汉学家帮助下弄清了金本《水浒传》系删改一百回《水浒传》的问题，但直到1924年，中国还未发现一百回本，而一百二十回本总共也才发现三四部(见鲁迅书信1924年2月9日)。

然而，到了上个世纪50年代，金本(《水浒传》突然受到极不公正的待遇。当时，新中国刚刚建立，一些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以很高的热情学习马列主义，很快，他们觉得学有成就了，纷纷摩拳擦掌，急于寻找一个“革命对象”，好在其身上实践一下刚学到的马列主义。于是，他们把枪口瞄准了金圣叹，骂他是“封建反动文人”。这倒是一个历史性的笑话：封建文人就是封建文人，怎么还有“反动”和“不反动”的说道呢?

金圣叹也的确够“反动”的：首先，金圣叹“腰斩”《水浒传》(这个“罪名”是鲁迅定的)，然后加上一个“惊恶梦”的尾巴，“妄图将梁山农民义军斩尽杀绝”!其次，金本《水浒传》和金圣叹本人都受到胡适的特别赞赏。胡适说金本《水浒传》是“一部永不会磨灭的奇书”，说金圣叹是“一个大怪杰”，金圣叹评改《水浒传》“是何等眼光!何等胆气”!胡适是什么人?胡适是“反动政客”!他一贯坚持反共立场，后来做了蒋介石独裁政权的官，后来追随蒋介石跑到台湾。所以，给金圣叹戴上一顶“封建反动文人”的帽子是再合适不过了。

既然金圣叹是“封建反动文人”，那么他搞的七十回金本《水浒传》也就应该被淘汰了。于是，在上个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这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中国大陆地区基本上停止了对金本《水浒传》的出版发行，在中国大陆地区的图书市场上，基本上看不到金本《水浒传》的踪迹。

就这样，从明朝末年直至上个世纪50年代，一直流传了三百余年，并且在这三百余年中，基本上淘汰了其他《水浒传》版本的金本《水浒传》，其风风光光的传播过程戛然而止。应该强调指出的是：金本《水浒传》风风光光地传播了三百余年，是由于广大读者喜爱它，是读者的自由选择，是文学作品艺术价值的选择，是中国文学史的选择；而金本(《水浒传》传播过程的中断，则是人为的，是运用行政的力量强行干预的结果。

当然，广大的读者是不能没有(《水浒传))阅读的，于是，有关部门和当权人士就拍板出版发行了一百二十回的《水浒传》，60年代又出版发行一百回的《水浒传》，以满足读者的迫切需求。人民文学出版社对一百回的《忠义水浒传》进行了校勘，并改名《水浒全传》出版；商务印书馆也用旧纸型重印了一百二十回《水浒传》。1961年，中华书局又出版了横排标点插图本《水浒全传》。但是，这两种(《水浒传》都有一个宋江投降打方腊的尾巴，这同当时新中国的意识形态是格格不入的。于是，几个权威学者站出来写文章为其辩护，打圆场。例如，当时的权威刊物(《文艺报》连载了一篇(《回答关于(水浒>问题))的长文，断言：受招安的宋江无损于其为“辉煌的领袖和英雄”。还有人写了专文附于书后，称“(《水浒全传》是水浒故事最完全的一个本子”，“《水浒全传》是一本描写封建历史时代伟大农民起义的小说”，并颂扬其中的宋江“不可代替”的作用，又“爱人民”，又有“军事家组织家的雄才大略”。还说义军的失败“不能简单只归之于宋江的领导路线”，而宋江的投降只是“反映了农民义军的软弱性的一面”；甚至歌颂《水浒全传》写了义军“生成、发展、失败的历史”，这就使《水浒传》不仅具有思想艺术上的巨大成就，而且有其巨大的历史价值，云云。这些自相矛盾、强词夺理、逻辑混乱的奇怪理论，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说服不了，恐怕他们自己心里也是慌慌的。于是，他们匆匆忙忙又搞了一个没有宋江投降打方腊的《水浒传》，以掩饰他们工作中的失误。这个本子其实是以金本《水浒传》为基础，但完全删掉了金圣叹的总评、夹评这些被他们斥之为“荒诞的反动的”东西，又将金本前面的“楔子”改为第一回，形成了共七十一回的本子。这种本子虽然没有投降打方腊的尾巴，但是仍有浓厚的主张受招安的思想原封未动。这种本子才是真正的“断尾巴蜻蜒”。

就这样，那些被金本《水浒传》淘汰了三百余年的《水浒传》版本，被一些权威人士从历史的尘封中扒拉出来，强行推拥到读者面前，强迫读者阅读它们——要阅读就只有这种版本。从50年代算起，至今已有半个多世纪了。在这五十余年中，是那些被金本《水浒传》淘汰了三百余年的版本，反过来“淘汰”了金本《水浒传》，独占了出版、发行市场。

从80年代开始，中国大陆地区开始了全面的改革、开放，国民经济和科技文化教育事业蓬勃发展。在为金圣叹翻案的问题上，经过以湖北大学张国光教授为代表的学者四十余年的努力，终于将金圣叹的冤案翻了过来，再也没有人认为金圣叹是“封建反动文人”了，再也没有人对金本《水浒传》口诛笔伐了。然而，出于各种复杂的原因，在古代文学研究领域内，人为地阻遏金本“水浒传》传播的不正常现象却没有任何改变。各种宣扬招安、投降的《水浒全传》大量出版，充斥图书市场，占满全国各地图书馆的书架。甚至连中央电视台1998年拍电视剧时，也只依据一百回本《水浒全传》。虽然当时有传媒夸这部电视剧是“难得的精品”，但是剧中最主要的人物宋江却是一个令人憎恶的形象。电视剧中的宋江，到处作揖、磕头，带领梁山兄弟向朝廷投降，然后去镇压方腊的农民义军；两支农民的造反武装自相残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后同归于尽。许许多多的观众在电视机前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和他们长期以来所受至0的意识形态教育大相径庭。有人越看越气愤，大骂电视剧中的宋江“不是东西”；当时有传媒报道，有人气得砸烂了正在播映(《水浒传))的电视机。尽管当时的主流媒体都争着为这部电视剧说好话，但是剧中宋江是一个不受观众欢迎的形象却是不争的事实。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对广大的读者和观众，特别是对年轻的学生后辈会产生严重的误导，误导他们只知有宣扬招安投降的《水浒全传》，而不知还有被列入世界文学名著之林的金本《水浒传》，这样，也极大地贬低了中国古代文学名著的声誉。

为了更深入地说明金本《水浒传》的冤情，这里把《三国演义》也拉过来说道说道。《水浒传》和《三国演义》在创作、出版、传播等方面都有着十分相似的经历。(《水浒传》在成书出版以后，不断有人对它进行修订、评点，因而产生了庞大而复杂的版本体系，最后于明朝末年由金圣叹搞成一个七十回的金本《水浒传》，是为“定本”。其他的《水浒传》版本被这个“定本”逐渐淘汰。《三国演义》的成书出版时间和《水浒传》大致相近，而且也是不断地有人对它进行修订、评点，也形成了庞大而复杂的版本体系，甚至连书名也在不断地变换。最后，在《水浒传》有了“定本”二十多年以后，即清朝初年，由毛纶、毛宗岗父子对它作了幅度较大的修订、改造，并改书名为《三国演义》，成为“定本”。在此后将近三百年的时间里，逐渐将其他版本淘汰。所不同的是，《三国演义》生来命好，走了红运。因为上个世纪50年代那些刚学了几天马列主义、极“左”思想方兴未艾的先生们，没有把枪口瞄准毛纶、毛宗岗父子，没有骂他们是“封建反动文人”，因而(《三国演义》逃过一劫，一直平平安安，大吉大利地流传到今天。中央电视台拍电视剧也以它为底本，算得上是大红大紫了。

《水浒传》和(《三国演义》是中国古代小说史上产生最早的两部长篇小说，它们有许多相似的经历，像是一对孪生兄弟。然而，在上个世纪50年代以后，它们的命运却变得极不相同。我们在为。《三国演义》庆幸的同时，不得不为《水浒传》扼腕叹息——这是为金本《水浒传》鸣不平，是为金本《水浒传》鸣冤!P327-332

不读《水浒》不知天下之奇

中国人写作小说的记录，大概始于5世纪的南北朝时期。其实，这个时间还可以提前。因为在西汉司马迁写作的《史记》当中，那些纪传体的文章，也是可以算作小说的，至少可以算作“纪实性小说”。到了唐朝，中国人写作小说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技巧也非常熟练了。可是，直到这个时期，中国人写作的小说都还是短篇。只是到了明朝，中国人写作长篇小说获得了空前的丰收。在很短的时间内，产生了像《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和《金瓶梅》这样一些极为成功的作品，充分显示了古代中国人的伟大天赋。我们这些古代中国人的子孙，每当说及这几部古代名著，都觉得十分自豪，觉得非常荣耀。一些研究中国文学史的学者和艺术家，总是兴奋地将这几部长篇巨著称为“明代四大奇书”。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无论贫富、智愚、善恶，没有人不知道这四部奇书的。能够识文断字的人，一有闲暇总喜欢读它们；即使不能将这四部奇书全读，也要熟读其中的一两本、两三本，细细地读，反复地读，掩卷沉思，开卷遐想，全身心地投入到书中的人物和故事里面去，如痴如醉，不能自已。而许许多多大字不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人，也能从说书人的口中，从那些能够讲述这四部奇书故事的人们的嘴巴里，了解这四部奇书的故事梗概和人物的风采。这四部奇书所昭示的作为一个中国人的道德规范，如忠孝节义、仁义礼智信等，已经融进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血液之中，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思想和行为。

在这四部奇书当中，有一部奇中之奇的书，这就是《水浒传》。人们称《水浒传》为“奇书中的奇书”，当然是出于对这部长篇小说的评价。这种评价是有道理的。《三国演义》写的是帝王将相，是军国大事，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奇人奇事虽然不少，但是毕竟离草民百姓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太遥远了一些。《西游记》写的是神佛仙道，是唐僧取经和降妖伏魔，是九九八十一难，是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奇则奇矣，但毕竟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事情，是一些信之则有、不信则无的虚无缥缈的人物和故事，很难和老百姓吃饭穿衣、生儿育女合上拍子。《金瓶梅》写的是凡人生活，是家庭琐事，是世态炎凉，是情欲，是主子们与奴仆们的悲欢离合和酸甜苦辣，是少数人的善行和多数人的恶行；《金瓶梅》的故事，于平淡中透出碰撞的火花，平凡中显露出奇特的意蕴；然而，这部书中掺和进去的那些有关性的内容，那些毫不掩饰的色情描写，使得不少接受儒家思想熏陶的中国人望而却步。只有《水浒传》，同那些读书的和听故事的中国人的心灵靠得最近。《水浒传》讲述的是梁山一百单八位好汉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反贪官、除豪强、替天行道、保国安民的故事。这一百单八位好汉都是英雄，可是他们大多来自民间，起于草莽，对于普普通通的中国人来说，这些英雄是平凡而亲切的，是身边就可以找得着的，随时都可以互通声息，没有神佛仙道的虚幻，也没有帝王将相的傲气。

人们称《水浒传》为“奇书中的奇书”，最主要最直接的原因是这部英雄传奇讲述了一个个奇而又奇的故事：一群草莽英雄，揭竿而起，占山为王，杀贪官，惩豪强，攻城略地，杀富济贫，组织起千军万马，将朝廷的征剿大军杀得狼狈大败，京都震动，皇帝惊恐。这在封建专制社会里是最典型的造反行为，是杀无赦、灭九族的勾当，连老婆孩子、九亲六眷、三朋四友都要统统被杀掉的。可是《水浒传》将这些草莽英雄的反叛行为统统说成是“替天行道”，是“忠君爱国”，是“效忠朝廷”，是“保国安民”，是忠义之举，是豪侠行为，是“救民于水火”，一百单八位人物则被说成是“仗义英雄”，是“擎天好汉”，是“面面峥嵘”，是“心心皎洁”，是“云质龙章”，是“日姿月采”，这难道不是奇中之奇吗?

此外，《水浒传》之奇，还有宋江千回百转上梁山之奇，晁盖领头造反而死于曾头市中箭之奇，吴用神机妙算之奇，林冲历尽磨难之奇，武松打虎、杀嫂、血溅鸳鸯楼之奇，鲁智深一杆禅杖打遍山林之奇，李逵“杀去东京，夺了鸟位”之奇，戴宗飞步神行之奇，阮氏三雄和张顺等人水中耀武扬威之奇，燕青慧敏机巧之奇，等等，等等。还有智取生辰纲之奇，三打祝家庄之奇，大破连环马之奇，月夜赚关胜、雪天擒索超之奇，攻打北京城、智取大名府之奇，两赢童贯、三败高俅之奇，等等，等等；还有“说时杀气侵肌冷，讲处悲风透骨寒”之奇，“钢刀响处人头滚，宝剑挥时热血流”之奇，“双拳起处云雷吼，飞脚来时风雨惊”之奇，“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之奇，“捉夫背上添心号，渔夫舟中插认旗”之奇，“宛子城中藏虎豹，蓼儿洼内聚神蛟”之奇，“仗义疏财归水泊，报仇雪恨下梁山”之奇，“撞破天罗归水浒，掀开地网上梁山”之奇，等等，等等。

一句话，不读《水浒》不知天下之奇!

《水浒传》这部奇书中的奇书，历来读它的人很多，听讲《水浒》故事的人更多，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了它而争论不休，聚讼纷纭，打了几百年的嘴巴官司和笔墨官司。从《水浒传》问世直到民国初年，这场嘴巴官司和笔墨官司的双方，一是“忠义说”，一是“强盗说”。就人数而言，持“忠义说”的人占了绝大多数，几乎所有的市井小民、贩夫走卒、村夫农妇和大多数的文人学子是赞同“忠义说”的，连朝延的达官贵人当中也不乏支持者。他们痛恨小说中所描写的那一群贪官污吏，同情一百单八人被“逼”上梁山的遭遇，理解宋江等人啸聚山林、劫富济贫的造反行为，认为宋江等人是忠义的化身，并对梁山好汉的悲·渗结局报以同情之泪。持“强盗说”的人很少，他们认为梁山一百单八位好汉是朝廷的乱臣贼子，是叛逆，是强盗，应该斩尽杀绝。“忠义说”和“强盗说”是两种水火不容、完全对立的看法。力主“强盗说”的俞万春把这个问题点得很透彻，在他所写的小说《荡寇志》的《引言》中说：“杀人放火也叫忠义，打家劫含也叫忠义，戕官拒捕、攻城陷邑也叫忠义。看官你想，这唤做什么说话!”“总而言之，既是忠义，必不做强盗；既是强盗，必不算忠义。”体会这段话的语气，俞万春似乎恨不得连那些持“忠义说”的人也打成强盗，也痛加诛伐，也斩尽杀绝。

这场几百年的“忠义说”同“强盗说”之间的争论和聚讼，不也是一部“笔墨奇案”吗?这恐怕也是《水浒》之奇的一个组成部分，因为有了笔墨奇书，才生发出这场“笔墨奇案”来。多少年过去了，中国人对《水浒传》更加钟爱，对它的了解也更多更深了。围绕这部小说的争论虽然几经风雨，几经反复，几经沧桑，可是这桩“笔墨奇案”仍在扑朔迷离之中，且看不见作判结案之期。这也是《水浒》之一奇。

四海之内皆兄弟

人们常说，干一行怨一行，可是我这一辈子同《水浒传》打交道，倒觉得十分快活。也许是《水浒传》描写了一群舞枪弄棒、杀人放火的草莽英雄的缘故，前些年有些研究《水浒传》的人肝火很旺，常常将笔杆当枪杆，将嘴巴当炮口，无论写文章还是讲话都会冒出很浓的火药味来。我则不然，我只习惯于和朋友们和和气气讨论问题，研究学问。《水浒传》里有句名言：“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把这句话记得牢牢的。所以，依傍《水浒传》做点学问，确能给人带来愉悦和轻松。

这几年，我对金本《水浒传》的问题说得多一些。说到金本《水浒传》传播的现状，的确让人伤感。但是我又很有信心。因为早在三百多年前，金本《水浒传》凭着自身的思想和艺术的魅力，就已经淘汰了其他版本的《水浒传》。现在，如果经过我们的努力，排除有形和无形的阻碍金本《水浒传》传播的阻力，金本《水浒传》将会再一次淘汰一百回的《忠义水浒传》和一百二十回的《忠义水浒全传》。上一次的淘汰用了将近一百年，这一次的淘汰该不会要 这么长的时间吧!不过世事难料，有些话是不好说死的。

这部书稿是十多年前的旧作，曾被台湾一家出版社看中，在台 湾出了繁体本。这次再版作了一些文字上的修订，并增写了两篇，说的都是金本《水浒传》的问题。写作这部书稿，我力图从《水浒传》当中发掘一些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加以富于思维启迪和趣味性的新解析，使之具有哲理性和可读性。在行文风格方面，力戒学究气，争取写得流畅一些，萧散一些，力争让各种不同文化程度的人都愿意读它。

为出版这部书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编辑跑到武汉找我，我们很谈得来，很快就将所有的事情定了下来。这位年轻编辑的专业眼光和办事能力，实在叫人佩服。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有关编辑和工作人员为出版这部书稿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在此一并致谢。

佘大平

2006年12月于湖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