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知道《资治通鉴》是部重要的史学巨著,但由于阅读条件的限制——尽管它内容生动、语言已经相当流畅,但它毕竟是一部古人用古文撰写的篇幅较为浩翰的史学巨制,现代人还较少有走进它的殿堂的。本书尝试避开通鉴的“资治”功能和沉重的历史话题,力图从普通百姓的视角,结合社会现实加以点评和品读。作者的这部花甲之作也是他的心血之作,书中无不洋溢着人性的正义光辉。评价人物和事件,他不以个人好恶为前题,不以成败论英雄,而是站在更高的历史制高点上,功过是非,黑白曲直,当赞则赞,当批则批,毫无扭捏逢迎之态;透过历史联系现实,以古察今,他更是大刀阔斧,言辞犀利,表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学术勇气和社会良知。
一部《资治通鉴》为古今无数钻研历史、喜欢历史的人所倾倒;同样,一部《品读〈资治通鉴〉》也为青少年和广大读者提供了一把开启中国这段历史、走进这座史学殿堂的金钥匙。
“经事括根本,史书阅兴亡。”《资治通鉴》除了为帝王治理天下提供“资治”功用外,还通过众多的史例将人性的真善美与假丑恶也一并呈现在后人面前,并通过歌颂真善美,暴露假丑恶,鼓舞激发后人对真善美的推崇和传颂。本书从剖析吕不韦囤积“奇货”的动机为切入点,采撷《资治通鉴》中的具典型性格的人物和事件加以品评,凡一百四十二篇,其中:秦朝六篇,西汉三十篇,东汉十九篇,三国九篇,西晋三篇,东晋六篇,南北朝十二篇,隋朝七篇,唐朝四十三篇,五代七篇。在品评历史人物及事件时,尝试避开通鉴“资治”功能和沉重的历史话题,力图从普通百姓的视角,运用“以人为本”的理念,探索历史评论人性化。因为“任何学科不论似乎与人性离得多远,它们总是会以这样或那样的途径回到人性”。
吕不韦囤积“奇货”的动机
《资治通鉴》周赧王五十八年,秦太子之妃日华阳夫人,无子;夏姬生子异人。异人质于赵;秦数伐赵,赵人不礼之。异人以庶孽孙质于诸侯,车乘进用不饶,居处困不得意。
阳翟大贾吕不韦适邯郸,见之,日:“此奇货可居!”乃往见异人,说日:“吾能大子之门!”异人笑日:“且自大君之门!”不韦日:“子不知也,吾门待子门而大。”异人心知所谓,乃引与坐,深语。……不韦日:“能立适嗣者,独华阳夫人耳。不韦虽贫,请以千金为子西游,立子为嗣”。异人日:“必如君策,请得分秦国与君共之”。不韦乃以五百金与异人,令结宾客。复以五百金买奇物玩好,自奉而西,见华阳夫人之姊,而以奇物献于夫人,因誉子异人之贤,宾客遍天下,常日夜泣思太子及夫人,日:“异人也以夫人为天!”夫人大喜。不韦因使其姊说夫人日:“夫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今夫人爱而无子,不以繁华时蚤自结于诸子中贤惠者,举以为适,即色衰爱弛,虽欲开一言,尚可得乎,今子异人贤,而自知中子不得为适,夫人诚以此时拔之,是子异人无国而有国,夫人无子而有予也,则终身有宠于秦矣。”夫人以为然,承间言于太子日:“子异人绝贤,来往者皆称誉之。”因泣日:“妾不幸无予,愿得子异人立以为子以托妾身!”太子许之,与夫人刻玉符,约以为嗣,因厚馈遗异人,而请吕不韦傅之。异人名誉盛于诸侯。
吕不韦娶邯郸诸姬绝美者与居,知其有娠,异人从不韦饮,见而请之。不韦佯怒,既而献之,孕期年而生子政,异人遂以为夫人。邯郸之围,赵人欲杀之,异人与不韦行金六百斤予守者,脱亡赴秦军,遂得归。异人楚服而见华阳夫人,夫人日: “吾楚人也,当自子之。”因更其名日楚。
一部《通鉴》,最奇的人和事莫过于此了。
吕不韦是卫国的一个商人,往来各国做些贱买贵卖的投机生意,他看到秦国派到赵国做人质的异人生活十分落魄,认定“奇货可居”,遂打起谋立秦国国君的主意。经过一番策划与活动,居然得以成功,异人被华阳夫人认作儿子,改名为子楚。之后,子楚被立为太子,待秦孝文王去世,子楚即位,任命吕不韦为秦国相国,实现了当年两人“分秦国共享”之约。吕不韦一跃登上了_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开始了他叱咤风云的政治生涯。更为诡奇的是,吕不韦在与异人谋划大计时,将已怀身孕的赵姬让给了异人,使秦国君继承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改换成吕氏后代。
吕不韦此举不仅改变了子楚的命运,改写了秦国的历史,同时也改变了他自己及后代子孙的命运,进而改写了中国的历史。
史学家们对吕不韦的评价褒贬不一。
司马迁《报任安书》说:“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太史公虽未论及吕不韦出金资助异人,但将吕不韦与众先贤并列,也能看出他对吕不韦是十分推崇的。
西汉扬雄在其传世之作《法言》中说:“或问:‘吕不韦其智矣乎?以人易货。’日:‘谁谓不韦智者欤!以国易宗。吕不韦之盗,穿窬之雄乎!穿窬也者,吾见担石矣,未见雒阳也。”这段话意思,讥讽吕不韦的所谓聪明,在拥立秦国君时改换成自己的血统,此举犹如穿墙盗窃的盗首。我见过盗窃数量之多用担子挑的,未见过窃取国家的。扬雄把吕不韦比喻为窃国之盗。
台湾著名学者、史学家柏杨先生不赞成扬雄的说法,他在柏杨版《资治通鉴》中评论说:“传统史学家习惯于以成败论英雄,照扬雄所言,吕不韦如果能够善终,岂不就成了大智大慧。耶稣告诉他的门徒,为了传教的缘故,‘应该灵活得像条蛇’。吕不韦不过灵活得像条蛇而已,他并没有伤天害理。一介平民到掌握国家权柄,现在可以诉诸选举,古时候并没有固定的渠道。吕不韦深谋远虑,节节衔扣,智慧过人,无疑问的是一代豪杰。”看得出来,柏杨先生是十-分欣赏吕不韦的。 扬雄是西汉末年的大儒,王莽篡位建新朝时,扬雄曾任“大夫”官职,后人对此颇有微词,故称扬雄时常在其名前加“莽大夫”三字,以示贬低。《资治通鉴》引用了扬雄这段话,说明司马光翁赞同这一观点,并没有因扬雄做过新朝的大夫而因人废言,令人对司马光翁由衷的敬佩。但是,《法言》把吕不韦出金资助异人看作是窃国行为,与吕不韦当时的动机却大相径庭。那么,吕不韦当时究竟出于什么动机做出了对后世产生重大影响的决定,是雄才大略?政治投机?还是其他?
英国十八世纪的政治家查斯特菲尔德曾说:“在探究历史眭事件的原因时,我们多半都会寻求较高尚的动机,这样就不容易找到其真正的原因,例如路德的宗教改革,其真正的原因也许就是由路德的金钱欲望受挫而引起的,但是,那些偏重理论的历史学者,却对相关的历史事件——都要套上政治性动机。我对于这点深感疑惑。”正如查斯特菲尔德先生所言,吕不韦居“奇货”的动机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钱。《史记》集注里记载了吕不韦与其父一段精彩的对话,证实了这一点。
吕不韦问其父日:“耕田之利几倍?”
日:“十倍。”
“珠玉之赢几倍?”
日:“百倍。”
“立主定国之赢?”
日:“无数。”
历史有时并不复杂,从以上对话可以清楚得知,吕不韦当时出千金助异人(子楚)谋太子之位,并非是胸怀政治抱负的雄才大略,即使有也是以后的事,至少在当时没有。其动机纯粹是为了获利,仅此而己。至于《法言》说不韦在拥立秦国君时改换成自己的血统,是窃国之盗,则是冤枉了吕不韦。当初,吕不韦与异人谋划继位大计时,子楚“见赵姬悦之”,一定要不韦将赵姬让给自己,不是吕不韦事先预谋,只不过吕不韦顺势而为。当然,不韦在异人提出喜欢赵姬时,没有将赵姬已怀有身孕的真相告诉异人,可见不韦确有贪欲,一个“佯”字,道出了吕不韦当时的心态。
作为历史,不韦慧眼识“奇货”已然远逝,但他运筹赵国邯郸,而能决定秦国的储君,其才智与胆识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亮丽的一页。倘若吕不韦优柔寡断,顾虑此事一旦失败,千金家产将付之东流;或即令成功,若子楚即位后失信,又当如何?如此这般患得患失,必定会错失良机,终生后晦。莎士比亚说过:“聪明的人善于抓住机遇,更聪明的人善于创造机遇。”古往今来,机遇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公正的,只是机遇从来与风险并存,不想承担风险和不敢承担风险的人,机遇也往往很难眷顾他。吕不韦不仅善于抓住机遇,更善于创造机遇,这是他成功的关健所在。P1-4
一部《资治通鉴》倾倒无数喜欢历史书籍的读者,无不仿佛得到了一把开启史学殿堂的金钥匙。我国历史悠久,记载历史的书籍卷帙浩繁,林林总总,数不胜数,令读史者常望洋兴叹。《资治通鉴》应运而生,司马温公突破《史记》、《汉书》的体例,将记载上起东周威王二十三年,下至五代显德六年,凡一千三百余年历史的正史中“本纪、列传、表、志”等,“删削冗长,举撮机要”,又用稗官野史等诸种书籍三百余种,秉承《春秋》体例,按时间顺序,重新精细梳理,融合一体,成为与《史记》、《汉书》相鼎立的史书编年体通史。之后有《续资治通鉴》和《明通鉴》陆续问世,编年体例愈加发扬光大。无疑,《资治通鉴》的问世,令史学殿堂增添新的奇葩,为普及中国历史知识做出了无与伦比的巨大贡献和有着无法估量的巨大的社会价值。世人誉之为“一书定天下”,实不为过。
伟人毛泽东曾对《资治通鉴》做出重要评价,他说:“《资治通鉴》这部书写得好,尽管立场观点是封建统治阶级的,但叙事有法,历代兴衰治乱本末毕具,我们可以批判地读这部书,借以熟悉历史事件,从中汲取经验教训。”据说,伟人一生曾阅读过该书十七遍,对许多篇章、人物都有评点,可见该书在伟人心中的地位与分量。
“经事括根本,史书阅兴亡。”《资治通鉴》除了为帝王治理天下提供“资治”功用外,还通过众多的史例将人性的真善美与假丑恶也一并呈现在后人面前,并通过歌颂真善美,暴露假丑恶,鼓舞激发后人对真善美的推崇和传颂。本书从剖析吕不韦囤积“奇货”的动机为切入点,采撷《资治通鉴》中的具典型性格的人物和事件加以品评,凡一百四十二篇,其中:秦朝六篇,西汉三十篇,东汉十九篇,三国九篇,西晋三篇,东晋六篇,南北朝十二篇,隋朝七篇,唐朝四十三篇,五代七篇。在品评历史人物及事件时,尝试避开通鉴“资治”功能和沉重的历史话题,力图从普通百姓的视角,运用“以人为本”的理念,探索历史评论人性化。因为“任何学科不论似乎与人性离得多远,它们总是会以这样或那样的途径回到人性”。
同一历史,不同的人会作出不同的解读,你褒我贬,你毁我誉,呈现出爱憎各异、多彩多姿、各不相同的评论结果,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人们之所以对历史感兴趣,不仅仅是因为不同的人对历史有不同的解读,还因为历史发生过的事,虽不会简单地重复再现,有时却会惊人的相似,正如意大利著名的历史学家克罗奇所说:“死亡历史会复活,过去的历史会变成现在,这都是由于生命的发展要求它的缘故。”所以,“一切历史都是现代史”。
由于水平所限,错误一定不少,恳请各方专家及朋友批评指正,不胜感激。
盛启海
2006年10月于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