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头有脸儿是北京土话,这个词儿很有意思,一个人有出息,有名望,人们会说他有头有脸儿。其实,头脸儿就是面子。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个体面。北京人好面子,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北京人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说法。有头有脸儿讲究是一种体面,或者说是他强调的是一种尊严。
北京是首善之区,北京人讲究有里有面儿,北京人在乎有头有脸儿。捧人场,打圆场,待人接物,迎来送往,穿衣戴的讲章儿。站相,坐相,吃相,人际交往,眉眼高低,举止言谈的礼数儿。本书带你一起去欣赏京味作家刘一达笔下的北京风土人情,胡同记者刘一达眼中的北京人的老礼儿和规矩。
本书作者将在《北京晚报》连载的文章重新整理,并充实了大量的内容,写成了这本书。书名叫《有头有脸儿》,这也是一句北京土话。北京人好面子,面子里就有礼仪的内容。奥运会要在北京举办,好面子的北京人应该讲文明讲礼仪,让北京这座城市在世界人民面前露脸,展现北京人良好的精神面貌。
讲文明礼仪是挺枯燥的事,尤其是一些规矩和礼数,为了让大家爱看,作者变了一种方式,采用人物对话,一问一答来说事儿讲礼,还增加了一些故事情节,谈古论今,引经据典,掰开了揉碎了来讲,增加了本书的可读性。
上回书说到小宁的外甥要参加高考,她姨紧急调她给孩子心理减压。却说全国高考,现如今已成了全国各个城市兴师动众的大事儿。以前高考是在每年的七月,由于正赶上在伏天之前,酷热难耐,教育部门经过反复考虑,从几年前,把考试的日期提前了一个多月,改在每年的六月七、八日这两天。
六月属于初夏,本该气候凉爽,谁知这两年,地球的气候一年比一年热,老天爷似乎并不照顾咱们众考生的情绪,今年(2007年)偏偏赶上高考这两天北京的气温奇高,六月七日达到了37℃。这种高热天气真够考生一受。
据《北京晨报》报道:高考高温没把考生怎么着,反倒把家长给‘烤’了,有上百位考生家长中了暑,呼吁北京也像重庆那样,在高考期间采取人工降雨来去暑气。老天爷不给面子,天不下雨,改人工降雨,重庆市的这一招儿让众考生尽开颜。
殊不知,高考的成绩跟高温的天气似乎没太大关系,考生的底子潮(功底不行),天儿再凉快也没用。真的,您的学习顶不上劲,想考上大学,把希望寄托在老天爷那儿,老天爷也帮不上忙。
看到这儿,您也许会琢磨一个问题。高考是考生的事儿,考生的家长怎么会中了暑?
敢情现如今高考简直不是在考学生,而是在考家长呢。从这几天的报纸、电视的报道上可以看到,许多单位都给有高考学生的家长放了假,考场场面非常壮观,里头是考生在考试,外头是家长在着急,考场外云集着成百上千的家长,有的甚至一家几口子都来坐镇,难怪有那么多人中了暑。
我琢磨,当年在北京的贡院考进士的时候,也没如此携家带口前来助威的盛大场面。那会儿(指明清两代),全国各地的举人都来北京参加考试,哪有父母随行的?撑死了,有钱有势的人家带个书僮跟着。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有人说高考的持续升温(并非指气温),这表明国人对青年人成才的重视;有人说高考牵动亿万人心,说明全社会对高考的关注;还有人说家长参与高考(指陪考),这反映了家长望子成龙的愿望等等。各种观点都说得冠冕堂皇,也都说得能站住脚。也许不当父母的不知父母心,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考生家长心里清楚。但是,我个人认为以上观点,说得再好听,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父母对子女的宠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
一个应届高中毕业生,即高考的考生,就说从6岁开始上小学算起吧,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算起来也该18岁了,当然要是从7岁上学算起,那就是19岁了,如果有复读重考的,那就小二十岁或二十多岁了。这是什么概念呢?按我国的现行法律规定,十八岁,就是成人了。一个成年人,要参加考试,还得让父母陪着,这又说明什么问题呢?我想只能用溺爱俩字来解释了。
高考结束后的一个星期天,小宁兴冲冲地给我打电话,非要请我吃西餐。我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她说终于帮着外甥参加完高考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请我吃饭是为了放松一下,一起聊聊天儿。
我说:“聊天在哪儿不都一样吗?何必要破费呢?再说西餐我也吃不惯,还是到我家来坐坐吧。”
小宁说:“那好吧,吃过晚饭,我去找您。”
当天晚上,小宁到我家来串门儿,手里拎着两个西瓜。这丫头很在乎北京人的老礼儿,串门儿从不空着手。虽然,我跟她爸爸是“发小儿“,她应当管我叫叔叔,我们走得很近,但是她也不失这种礼节。
落座儿以后,我笑着问小宁:“给外甥保驾护航去了?你这个‘军师’当得怎么样?” 小宁微微蹙起眉头,淡然一笑道:“感觉很累。真的,挺累心。我姨夫是驻外使馆的武官,长年在外国。我姨的身体不好,刚刚做了一个小手术,从医院出来,她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高考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只好搬我这个救兵。其实,我劝我姨,孩子平常功课不错,又是在重点中学,‘一模’和‘二模’,在班里排名前五位,考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她仍然心里不踏实,非让我全程‘陪驾’。我看她身体不好,只能临危受命了。”
我笑道:“这么说你陪外甥在考场外头站了两天。”
小宁苦笑了一下,说道:“可不是吗?您应该知道现在的学生家长都相互攀比,别的孩子家长陪孩子去高考,您当家长的不去,孩子会觉得脸上没面子。我姨也怕影响孩子的情绪,她自己又出不了门,只能让我陪着了。”
我感叹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这两天的天儿这么热,也怪难为你的。你没‘高烤’得中了暑吧?”
小宁笑道:“没中暑,也快‘烤糊’了。您没觉得我晒黑了吗?”
我笑道:“不至于吧,两天就能让你这么好的皮肤上了色?”
小宁道:“也好,我也体验了一下高考家长的心情。我发觉这些当家长的,比那些考生心里还紧张。我在外面一边等我的外甥,一边心里想,还不如让我进去替他考呢。一达老师,您知道了吧,今年北京地区的高考作文题是‘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我说:“知道了。这是唐朝诗人刘长卿在《别严士元》中的诗句,全诗是:‘春风倚棹阖闾城,水国春寒阴复晴。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日斜江上孤帆影,草绿湖南万里情。东道若逢相识问,青袍今已误儒生。’用这首唐诗的名句作高考作文题,倒是很有新意。”
小宁说:“是呀,关键对两句诗如何理解。有人理解,这两句诗是歌颂春意;有人认为,闲花细雨表达了不为人知的寂寞;还有人认为,看不见听不见是一种做人的恬淡态度;另外还有人觉得这种意境已不适合当今社会。让考生根据自己的看法写一篇文章。《北京晚报》有篇报道的副标题写得有意思,‘北京考生,烈日之下思细雨,考场内外听闲花。’”
我问道:“如果让你以此作文,你会怎么写?”
小宁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写写今年陪考的感受。真的,由高考联想到我们上次聊的家教的话题,我觉得现在当家长的对孩子的爱,真可以用‘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来形容。”
我笑道:“你的这种联想倒挺有新意。”
小宁说:“不过,看不见的是细雨湿衣,听不见的是闲花落地,看得见的是豪雨浇衣和乱花满地。”
我沉了一下,问道:“唔,这话怎么解释呢?”
小宁说:“您看现在的高考有多热闹呀!好家伙,全社会都为高考让路,北京今年除了考点周边实行交通管制,出租车‘爱心送考’以外,民警还在考点和周边巡逻,警车配备防暑药品,用来及时救助中暑的考生。商家也跟着凑热闹,宾馆饭店推出高考客房,钟点屋;餐馆推出状元宴,金榜题名餐,状元饼;家政公司还推出高考保姆等等。当然跟其他省市比较起来,北京还算‘温度’不高。山西要求今年高考期间,为确保考生高考不受交通影响,除特别紧急公务外,所有公车一律停开。安徽的黄山机场承诺,如果不遇大风大雨等特殊情况,航班将绕道避开考点上空。沈阳作出决定,高考期间,机关和事业单位的作息时间向后推延半小时,午休时间不变,各地为高考让路,实行的临时性措施多了。
我点了点头说:“嗯,这几天,电视上也不断地报道这些。”
小宁说道:“您说一个考试至于这样吗?我在考点跟一些考生家长聊天儿,这些家长各自道出苦衷。由于高考的社会气氛越来越浓,反倒给考生带来沉重的压力,有的学生甚至用吸氧来减压,有的一听‘考’字就心烦,甚至连烤羊肉串,烤馒头都不吃了,有的心理脆弱的学生,晚上睡觉让妈妈抱着,还有不少考生家长带着学生去寺庙烧香,甚至在网上出现了团购兴奋剂的现象。您说现如今怎么把高考给弄得这么热闹呀?我觉得已经打乱人们的正常生活秩序了。”
我笑道:“看来小宁这次陪考,也算体验了一把民情。你是参加过高考的,你那年考试的时候也这样吗?”
P27-30
您现在看到的这本书,在我的所有作品里属于另类。为什么说这话?因为就作品的样式来看,它似乎什么也不像,既不像小说,又不像散文;既不像报告文学,又不像随笔;既不像评论,又不像论文;当然更不像电视剧本了。那么说它是什么昵?我也挠了头。不过您看了这本书以后,就会发现它又像小说,又像散文,又像随笔,又像评论,还有点儿电视剧本的味道。这可不是我张嘴这么一说,好几位电视台的朋友看了这部书的书稿,都觉得它稍一加工就是电视剧本。
为什么要写这么一本书呢?因为2008年要在北京举办奥运会,这应该说是全国人民的一件大事,也是世界人民的一次盛会,当然也是北京人露脸的一次机会。既然给了北京人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么北京人该怎么来露脸呢?这里就涉及到文明礼仪的问题了。从2006年起,在广大市民中便开始了“迎奥运、讲文明、树新风”的活动。
文明有些时候是需要“讲”的,尤其是礼仪方面的内容。这个“讲”字,我理解有两层意思:一是宣讲,也就是告诉人们怎么做才叫文明有礼;二是讲究,也就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得讲文明,讲礼貌。自然,讲文明得有说道。受领导同志的信任,我从2005年起便在《北京晚报》开了小专栏,写一些跟文明礼仪相关的文章,比如北京的一些老礼儿,待人接物的常识等等。想不到这些文章发表以后,挺受读者欢迎,因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有许多涉及到礼仪的内容,往往是被人们所忽视的。当然有些时候并不是他们不想讲这些礼儿,而是不懂。
在跟一些比我年轻的朋友聊天时,我发现由于历史的原因,许多传承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礼儿,他们听了觉得很新鲜,这其中的一个原因是“文革”时,许多老礼儿被视为“四旧”给破了,“破”了的东西再捡起来有时候很难,再加上很多的老礼儿和规矩,人们平时不大讲究,所以造成很多年轻人在礼仪上出现了一些“肓区”,比如老北京人讲究串门要“使声儿”,即在敲门前要有意识的发出声音,做一下提示。再比如在饭桌上吃饭,拿筷子有“十忌”,这“十忌”是:忌半途筷、游动筷、窥筷、碎筷、剩筷、签筷、泪筷、吮筷和忌骑马夹(用筷子在菜盘上轻轻一扫)、抬轿夹(抄底)等等,很多人未见得知道。俗话说不知者不为过,他压根儿不懂,您很难怪罪他失礼或无礼。所以这些礼仪方面的知识得讲。
早在二千多年前,中国古代文化的典籍《礼记》中就说:“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孔夫子也说过:“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由此可知,礼,对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礼仪,是一种文化,也是道德的一种体现。“礼义廉耻,国之四威,四威不张,国乃灭亡。”古人以“不张”会“亡国”的高度来看待“礼”,可见礼在生活中是不可缺少的。
中国是“礼仪之邦”,北京是首都,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被称之为“首善之区”。什么叫首善之区?善就是好,首善之区就是全国最好的地方,全国各地都把首都当样板跟着学。汉代有首民谣:“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这句话的意思是,首都的女子如果时兴梳高髻的发型,那么其他地方的女子便会跟着学,发髻不但高,而且能高出一尺去;首都的女子如果喜好画长眉,那么其他地方的女子不但画得眉毛长,而且长到半个额头;首都的女子如果喜欢穿宽袖的衣裙,那么其他地方的女子恨不能把整匹的布披在身上。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由此可知,首善之区的影响力。
由于北京是“六朝古都”,北京人一向以“天子脚下的臣民”自居,所以北京人的礼数多、规矩大。当然有些礼数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已玎过时,有些属于俗礼儿,在现实生活中,有些俗礼往往被人视为庸俗,而文明一词与庸俗是相对的,这里就有一个“度”的把握问题,比如同样是礼貌热情,却有一个分寸,超过了这个分寸,就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没有这个分寸,却成了冷漠失礼。老礼儿当中的一些俗礼也是如此,所以不见得凡是老礼儿,就都应该讲究。因为有些老礼儿带有封建礼教和迷信色彩,这些都属于传统文化中的糟粕,既然已经被抛弃,就没有必要再把它捡起来了。
讲文明礼仪说起来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真正让人爱听、爱看却是挺难的事儿。因为现如今人们都觉得自己是明白人,您说多了,他烦;您说深了,说远了,他会觉得这是老生常谈,用北京土话说叫“拍老腔儿”。何况有关礼仪方面的书也不少。但是我认为许多老北京的礼节,有些礼仪专家也不见得懂,因为我看了不少有关礼仪方面的书,这方面的内容几乎没有,所以,出于对北京文化的热爱和对文明礼仪的普及宣传之需,我将在《北京晚报》连载的文章重新整理,并充实了大量的内容,写成了这本书。书名叫《有头有脸儿》,这也是一句北京土话。北京人好面子,面子里就有礼仪的内容。奥运会要在北京举办,好面子的北京人应该讲文明讲礼仪,让北京这座城市在世界人民面前露脸,展现北京人良好的精神面貌。
讲文明礼仪是挺枯燥的事,尤其是一些规矩和礼数,为了让大家爱看,我变了一种方式,采用人物对话,一问一答来说事儿讲礼,还增加了一些故事情节,谈古论今,引经据典,掰开了揉碎了来讲。这样也许能增加这本书的可读性。
这些年,广大读者之所以爱看我写的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喜欢用大白话写作。这一点,老舍先生是我的老师。老舍先生有一次到一所中学作报告,报告完了,学校的校长对学生们说:“他所讲的,我已经都给你们讲过了,可是他比我讲得更透彻,更亲切,因为我给你们讲过的是一套文艺术语与名词,而他却只说大白话,把术语与名词里的含蕴都很清楚的解释成了大白话,他给你们解决了许多问题。”老舍先生感慨道:“我无论是写什么,我总希望能够充分的信赖大白话,即便是去说明比较高深一点的道理,我也不接二连三地用术语与名词。名词是死的,话是活的,用活的语言说明了道理,是比死名词的堆砌更多了一些文艺性的。况且,要用普通话语代替了专名词,同时还能说出专名词的含义,就必须费许多心思,去想如何把普通话调动得和专名词一样的专用,而且比名词更活泼、亲切。这么一来,可就把运用白话的本事提高了一步,慢慢的就会明白了什么叫作‘深入浅出’——用顶通俗的话语去说很深的道理。”
我认为我写这本《有头有脸儿》,正是我用大白话来解释文明礼仪这个很深的道理的一次尝试,所以我开头讲,这本书在我的所有书里是另类。其实,用大白话写作是很难的,首先得理解一些专有名词的含义,再去琢磨如何把它消化,然后再去找合适的白话来表现它,您说难不难吧?所以此书说的是文明礼仪,但绝对跟其他讲文明礼仪的书不一样。
为了给这本书添彩儿,我特地请著名漫画家方成先生配插图。老爷子今年九十一岁了,听说我要写关于礼仪方面的书,非常感兴趣,可惜他已经画不动了,他拿出以前所有的漫画让我从中挑选,来给此书配图,这是老人家对我的鼓励,让我十分感动。在《北京晚报》连载的短文,是由著名漫画家王复羊先生配的插图,出版此书,本来还想让他再配一些插图,但想不到王复羊先生得了重病,七十多岁的王老跟我算是《北京晚报》的同事,他欣然同意把原来配的插图放入此书中,以表示他对彰显中华文明礼仪的关注。两位老画家的插图无疑为本书增色不少,但他们对我用大白话弘扬传统文明礼仪,讲北京老礼儿的支持,表达了他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心愿,即,让我们的国民素质能通过举办这届奥运会得到提升,让社会有良好的道德风尚,让我们的人民都能懂礼知礼有礼,讲道德,更文明。当然,这也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
以上是为序
刘一达 2007.9.5
于北京如一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