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学艺,天津练活,大观园里提门槛。”老辈子人都这么说。
那时,济南大观园烟柳繁华,不单是华东第一流的大商场,也是全国知名的曲艺表演的码头,跟北京的天桥,灭津的劝业场齐名儿。老一辈艺术家骆玉宾笙、马三立等曾在此献艺。
在一片乱坟岗上成就这样的奇迹——这个人有着怎样的故事?怎样的爱恨情仇?特别是在那个无法无天、尔虞我诈的世界上,需要怎样的生存智慧?大奸、大诈?火仁、大义?大邪、大恶?大诚、大德?大勇、大智?
本书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曲折动人的故事。历史的风云际会,赵、陆两家的恩怨情仇,几个伟丈夫,两位奇女子,官僚、军阀与恶棍……诡谲纷繁的社会生活场景,发人深省,令人回味悠长。
一部反映济南大观园历史、以描绘济南地域文化和商业文化为特色的长篇小说《大观园传奇》,这部4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是由济南市艺术创作研究院的国家一级编剧刘拥政经过十多年潜心创作完成的。该小说情节曲折生动,人物丰满多彩,意境深邃,风格独具,通过当年大观园传奇式的经历史,生动地描绘了浓郁的济南地域文化和商业文化。
陆凤瑞豁出老脸去赵家要图,不料在赵家碰了钉子。而他的陆公馆内也没有利索过。“我的那个天儿咧!……”在陆公馆门前,满面汗迹的尤氏刚进门就嚎上了,“咋就找不到了呀!我那儿呀……”
“娘,你别哭哇……”陆友兰在一旁劝着她。门人凑过来说:“大奶奶,赶明儿咱去贴寻人告示吧?”
“不行、不行。”随后跟进来的李大实在把头摇得像上了弹簧,“少爷近来走路都是晃晃悠悠的,头总是低着,哪能看得见呢!”
“唉!”尤氏哭腔更盛了,“友仁啊!你在哪儿呀……”
陆家的少爷陆友仁心中烦闷去了馆驿街客栈,一连数天都住在那里,又吃又喝,把家都忘了。客店的老板看着陆友仁睡眼蒙蒙的脸说道:“回去吧,陆少爷!快回家吧!哪能不回家呢?”
陆友仁躺在床上,摊开四肢,精神萎靡不振。床头前站着的老板约有五十来岁,很有耐心地催促着:“陆先生,谁家没有个碗大碟小、磕磕碰碰的?不碍事,回去吧!”
“我欠你多少钱?”陆友仁连眼皮也不睁。
“钱嘛,倒是欠得不很多,一天两天的食宿费嘛……嗬嗬……没关系!令尊陆老板那可是商界的……名流啊!以后还望府上多多关照嘛!嗬嗬,钱嘛,不算什么,倒是、倒是贵府上能不惦念少爷吗?这么多天不回家,当老的会急病的呀!”
“好了好了,咱们丁是丁,卯是卯,欠多少,日后我还你就是。我最烦搭挂人情!来,再准备一份酒菜,我吃了回去!”陆友仁闭着眼睛朝外挥挥手。
“陆少爷,酒菜已在柜台处备好了,您看……嗬嗬……”客栈老板讪笑着。陆友仁不得不睁开眼:“好吧,我到那儿吃去。”他下了床,打了一个呵欠。
“陆少爷,您请!嗬嗬……”客栈老板委婉地催促着。陆友仁起身整整衣服,下床时不小心碰倒床脚处一个空酒瓶。他踢了一脚,朝外走去。随即进来一名伙计。客栈老板小声吩咐:“快,马上把店门口的那位皮货商拉进来,告诉他咱这里有空房!别跑了那位财神爷!”
陆友仁吃饱喝足,无精打采地走在叫人心烦的太阳下。路上行人不多,偶有黄包车擦身而过。不远处传来算卦人招揽生意的竹板声:“嗒、嗒、嗒嗒……”不时地还有扛条扁担、上面挂一把绳子的收旧货的吆喝声:“破烂套子——换洋火,谁卖旧皮箱一”单调的声响越发显出天地间的寂静。
陆友仁就这样懊丧地走着。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紧紧拉住了他:“可找到你了!”陆友仁一惊,猛回头。只见满面疲惫的赵宽站在他身后,“友仁,我找得你好苦,你可要帮我一把呀!”陆友仁一愣:“宽兄,你可是从来没求过人的!”赵宽疲倦的眼里忽然闪出熠熠的光芒:“友仁,我想再次打人大观园。”
“什么、什么?你不就是大观园的筹建人吗?怎么……”陆友仁吃惊地打了个酒嗝。赵宽拉了他一把:“咳、是我经验少,趟上了你爹下的绊子,走,咱到五龙潭去,那里凉快。”
五龙潭内的奇石幽洞中到处泉水流淌,一群孩子在水中嬉戏。赵宽、陆友仁对坐无言。赵宽面色凝重,直望着陆友仁。陆友仁双手插进头发里,低头默坐。不一会儿抬起头:“大观园的事我去说。不过宽兄,家里我实在呆不下去了!我老觉着家里有许多绳索在捆绑着我,我爹!我娘!我老婆!一个个像网上的蜘蛛,把我网在中间,我觉着我的魂都让他们用针串了起来!过去的那个陆友仁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一颗将要毁灭的心啊!”
陆友仁说这些话时,眼中充满了仇恨,他好像又听见父亲在大骂自己,又仿佛像只孤魂流浪在灯红酒绿中,呆看着雅男靓女翩翩起舞。
陆友仁红红的眼,怔怔地盯着泉里的水。他忽然摊开四肢,散了骨架似地仰躺在地上,发疯般地乱蹬乱踹。他张口欲喊,却无声,扭曲的脸上流下泪来。不一会儿,陆友仁安静了,依然垂着头,垂得更低了。赵宽很难受地望着他,也没了话说。
泉水不知疲倦地在他们脚下涌动、跳跃、汇聚……陆友仁猛然抬起头,发誓似地说:“宽兄!不知道世上有没有能换灵魂的地方?我的魂已经锈了,霉了!我要换了它!换了它!……”陆友仁摇摇晃晃地远去。赵宽站在原地凝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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