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大众经济学书籍。它关注中国人生活中的经济话题，用地地道道的优美的华语，将智慧的经济学道理以朴素、快乐、平易的方式表述出来，让清明的经济学理性在“众神狂欢”式的中国茶馆中获得新的张力和活力。通过这智慧、快乐的学术表述，我们可以一窥思想精英背后的人文内蕴，领略其间所散发出的迷人的自由主义思想家魅力。

金明善 小镇的茶馆／1

 【国是我见】

黄有光 一元就是一元：为何在个别措施上应该以效率挂帅?／4

赵 泉  人口：从真理到谎言?／8

辛向阳 ‘暴利”的产业与决策的科学化／13

孔凡来 国际化都市的‘第九军规"／18

张曙光 高标准和低水平／23

 【异域游学】

陈彩虹 汉城物价，“必赛哟”!/26

詹小洪 旅韩日记(一)／30

朱 玲  老年留学记／44

董志凯 我在南非宣讲中国经济改革／52

 【学问聊斋】

卢周来 中国的非主流经济学：一个初步的综述／56

许 斌  比较优势和战略优势／63

李文溥 被“殖民化”的“经济学帝国主义”／66

聂辉华 如何创作经济学论文／70

谢作诗 经济学不排斥道德，但经济学家不“讲”道德／78

 【时空之星】

于光远 我以有钱三强这样的同学为光荣／80

 【学界万象】

胡培兆 合署论文何其多／85

管晓云 在诺贝尔奖与克拉克奖

刘建兴 之间／88

 【生活中的经济学】

董国政 “市场是为人类服务的第一台电脑”／97

吴克明 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102

曹安南 房价为何居高不下?／106

 【评论与随笔】

王建国 观念是利益的本质／110

蒲勇健 存在的互补：对利他行为的一种经济学解释／112

【经济学人】

梁小民 北大经济系师长杂忆(二)／116

薛小和 父亲是学者，公公是理财家／125

岑 科  茅于轼与青年经济学人／137

 【学者访谈】

柳 红 远山在呼唤——王则柯访谈／144

 【并非抬杠】

杨天宇 阿Q精神的底线／151

 【茶座填字】

梁小民 茶座填字／153

 【旧事重提】

杜恂诚 民国初年畸形发展的地方银行／155

 【编读往来】

赵 娜 鸿儒和白丁／159

阿Q精神的底线

拜读了王建国先生的文章《该阿Q时要阿Q》(发表于《经济学家茶座》第5辑)，深为叹服。但我却总觉得对阿Q精神还有些话要说，所以只好冒昧地对王博士的文章补充几句。王博士对阿Q精神可以提高幸福水平的论证，确实有理有据，但该文却忽视了一种很重要的情况：阿Q本人有相当多的时候并没有遵守阿Q精神。也就是说，阿Q并不是“永远阿Q，时时阿Q”，而是要视对手的实力而定：如果对手比自己强，他就“阿Q”一下；而如果对手实力不如自己，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比如，当阿Q被小D冒犯的时候，并没有采用自已拿手的精神胜利法，而是张口就骂，举手就打，全没了以往的风度。毫无疑问，阿Q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是很不仗义的。但它却也揭示了一个道理：即便是像阿Q这样有涵养的人士，其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换句话说，阿Q的精神胜利法是有底线的。

所以，我们在推崇阿Q精神的同时，是不是也可以想一想阿Q精神的底线?现实生活中需要并且可以忍耐的不如意事确实很多，但不容忽视的是，有相当多的事情是我们不需要也不应该忍耐的。比如，某地区下岗职工的最低生活保障费用被有些部门挪用；某消费者在购买住房时受到房地产商的欺诈。如果遇到这些事情，当事人是不是也要阿Q呢?

假如下岗职工在知道拿不到最低生活费之后，把自己对财富的欲望水平调整到O，则按照理性选择的观点，他应该是最幸福的。甚至从全社会的角度来看，这也应该是一个帕累托改进；扣发最低生活费的部门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钱，而下岗职工在阿Q精神的帮助下，其幸福水平居然没有任何下降，这岂不是两全其美?又假如消费者明知自己买房时花了冤枉钱，但由于有阿Q精神，因此既没有降低自己的幸福水P151平，又保证了房地产业利润的持续稳定增长，这也岂不是皆大欢喜?可惜的是，现实中恐怕没有这样的便宜事。消费者的正当权利，下岗职工的正当权利，乃至作为人的基本权利，不仅受到法律保护，而且也为道德所认可。如果既想剥夺人们的正当权利，又想让人们愉快地接受这一现实，这等于是与虎谋皮。

所以说，人们对自己应得利益的看法，也应该和阿Q精神一样有一个底线。这个底线应该是由法律和道德所认可的正当权利。如果连这个底线都得不到保证，恐怕没有人会感到幸福。换句话说，人们可以在一定限度内对自己的欲望财富水平进行调整，但不能调整到这个底线之下，更不能调整到0。以前述下岗职工为例，假如他连最低生活保障都没有了，生存都成了问题，试问幸福的感觉从何而来呢?

我们从阿Q精神的底线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理性选择分析的局限性。人们可以理性地调整自己对财富的欲望水平——但这只限于人们认同的利益底线之上，在这个底线之下则没有调整的空间。这类似于凯恩斯主义的消费函数C=aBY，其中BY部分是人们可以通过变动消费函数来调整的消费水平，而a部分则是为保证生存而必需的消费水平；前者可以由理性来解释，而后者则需要理性之外的因素来解释。但二者都应属于经济学的研究范围，假如你想研究消费函数，就必须在统计数据的基础上同时求出a和B两个参数，缺少一个都是不完整的。所以，经济学是不能完全依靠理性分析包打天下的。

我们讨论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实际意义。实际上，有很多人是很希望老百姓能永远阿Q、时时阿Q的。当那些贪官污吏或腐败分子非法挪用了下岗职工的最低生活保障费用时，他们是多么希望老百姓能阿Q一下呵!笔者亲眼见过，有人用阿Q式的语言劝说下岗职工要顾全大局，不要闹事。幸亏大多数下岗职工的脾气不像阿Q那样好，否则许多本来可以争取到的合法权益，也许就要白白让某些人占有了。

假如人们明知自己的正当权利受到了侵害，却还要忍耐，以“儿子冒犯了老子”来安慰自己，那将是一种比阿Q还要糟糕的状态。究竟有多少人又能在多长时间内保持这样的状态呢?古今中外的历次政权更迭和社会变动，恐怕已经很好地回答了这一问题。我建议，任何人都不要把社会弱势群体当成阿Q，因为谁都有急眼的时候。P152

小时候生活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镇上，镇所是公社驻地，约有千把户人家。镇上有一条东西大街，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每逢阴历一、六大集，又是较繁荣的农贸市场。伯父家有里外两进的房子，其临街的三间开了一个茶馆，门头上挑着一把烧黑的漏铁壶算是幌子。时间也就在“文革”前吧。

说是茶馆，实际上主要是卖烧白开。房子的西间，垒着一个长炉灶，灶头放一个大风箱，拉起来可以一排同时烧五六个方铁壶，每个铁壶能盛两暖瓶水。另外两间，有两张破旧的八仙桌和几条长凳，也就算是茶座了。

镇上的人有喝花茶的习惯，但一般人家并无专门用来烧开水的炉子，做饭用的馏锅水是不能用来泡茶的。因此，伯父家的茶水买卖很是兴隆。记得为方便交易，我还专门帮他制作发行了水票，也就是找来一些白板纸，剪成寸把长的长方条，再盖上伯父的手印章也就行了。现在看应算是有价证券。镇上的人，特别是像派出所、供销社和公社机关的那些吃公家饭的人，一次买上5块钱的水票(批发优惠，可买200张)，两三个月的开水供应也就有保障了。好在当时做这样的生意并不征税，吃公家饭的人喝开水也都肯自己掏腰包，并没有入讨要发票回单位报销。否则，伯父的买卖肯定做不成，更不用说发行有价证券了。

茶馆的茶座生意似乎不太能赚钱，整天坐在茶馆里的多是街面上一些游手好闲的人。但他们关心镇上的大小事，信息比较灵通，大到年景收成预测，小到柴米油盐物价指数景气分析，张家长，李家短，道听途说，时时发布。直到伯父的紫红泥茶壶的茶根冲泡得一点颜色都没有了，他们还不肯离开。倒是经常有乡下到镇上办事、赶集的人肯舍得花上两毛钱要一壶新茉莉花茶喝。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出苦力的人来到茶馆，但多数进门就抄起水舀子，冲着水缸喝生水。

如今，这样的茶馆城里头没有，小镇上大概也见不到了。无论如何我们的《经济学家茶座》应该有一席之地，尽可能地关注那些带有乡土气息的茶客们的生活方式和精神需求，不要使其在情感上远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