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海上漂泊了一辈子，海水就像血液融入身体，这情节，就像对母亲的爱，永远无法割舍……引水员是港口物流链中最重要的一环，但是外国人在中国的领土上却占据这个位置十分长的时间。本书的作者在上海港做引航长达四十二年，他试图通过本书将中国引航员成长的真实风貌展现于世人眼前，为读者提供了一个了解中国引航员的途径，同时也为了纪念那些曾经为此付出心血的优秀先驱……

本书作者在上海港做引航长达四十二年，当过船长，也曾外派远洋船近两年。退休后，将人生的真实的经历、真实故事借小说写出来，告诉世人这些一辈子都与水打交道的引航员的追求、责任、艰辛、孤独、成功和幸福，让更多的人了解引航员的职业，了解船桥。

茫茫的江面上，有一叶孤舟在浪涛里随风游动。

残月下，一位中年女人在吃力地撒着网，她每一次抛撒的动作，仿佛都在等待一种希望。掌舵的男孩，不停地调整船的“之”型走向。

男孩叫阿龙，他的父亲自驾船离开家后至今没有消息，他和母亲为了生计，每天不得不怀揣对父亲安危的担忧，无奈而又焦急地下海捕鱼。阿龙知道母亲这些日子一直过着担晾受怕的生活，也知道她的心思：哪怕日子过得清苦些，只要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所以坚决不允许阿龙像他的父亲一样走向大海。虽然自己在水上生活了半辈子，但她总希望阿龙远离大海，脚踏实地过安稳的生活。即使是渔讯和节假日，她也决不耽搁儿子的学业，宁可独自一人在近岸下钩设网。家里有间小屋专门收藏阿龙的父亲从海外带回来的奇珍异宝，阿龙称之为宝屋，常常整日陶醉其中。为了割断阿龙对大海滋生的感情，母亲下了狠心在门上加了一把锁，郑重告诫阿龙抓紧时间复习功课，不得出门。想到母亲的劳累，想到母亲会经常不安地呆在防堤上守望东方盼父亲回来，阿龙只能表现出像—个听话的乖孩子。其实，他早已拥有了与大海为伴的遗传基因，随着年龄的增长，阿龙渴望大海的心情也日趋强烈，只是在耐心地等待某个合适的时机。这种渴望犹如滚滚江水势不可挡。

远处有乌云压来，阿龙听到母亲叫他返航。阿龙也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急忙调整航向朝着崇明岛迎风驶去。阿龙从小见惯了暴风雨，他显得很兴奋。看着收网的母亲坐在船头，阿龙突然问道：“当初您和爸爸相遇是不是就在这里？” “是的。”阿龙的母亲想起了十多年前那惊险的一幕：

那天她和父母在海上打鱼，忽然刮起了西北风，为了多撒几网却延误了返回的时机，江面上顿时掀起翻天巨浪，小船时而被推上浪尖，时而跌人低谷，最后一个巨浪翻滚着扑了过来，一下子就吞没了小船。当船重新钻出水面时，她看到父母亲都已摔在甲板上不省人事，可双手都紧紧地握住绳头不放，另一头绕过桅杆系在母亲的腰上。无情的浪涛随时都可能击沉小船，就在这岌岌可危孤立无黝寸，一艘小火轮踏浪而来。母亲挣扎着站了起来，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甩过来的缆索接住套在桩头上。原来，救他们的是位年轻的船长，从此他们结下了水上情缘。船长为照顾的二老入赘崇明，直到二老过世后，他才考进吴淞商船学校，走上海洋漂泊之路。而现在，他可能连船带人被国民党劫往台湾，走上了不归路，已经个把月没有音讯了……

随着小船在跳跃中前进，岛上平坦的岸线渐渐地在月光下显露出来。阿龙天生具有航船人的视觉功能，他远远地看见南门港防波堤上有一个女孩的身影，甚至还能辨别出在寒风中抖动的那两根小辫子。从熟悉的身影可以断定，她是自己的同桌学友陈传玉。虽然他们两家只是一墙之隔的近邻，而且两人的父亲还是校友，但往来并不密切，见面时只限于礼节性的问候。这是缘于陈传玉的父亲是国民党军舰上校指挥官，而阿龙的父亲不愿和军人打交道。所以，直到阿龙从私塾转入公立小学时，由于一时不能适应新的课程，得到陈传玉的热心辅导，他们两家的关系才得以改善。

阿龙离开学校时称呼陈传玉为玉姐，他们相处甚为投缘。阿龙的母亲对邻家这个女孩亦特别喜欢，常常叫她到家里来玩。现在传玉冒着寒风在岸边等他们是为什么事呢？就在阿龙感到疑惑时，只见传玉把双手卷成喇叭形放在嘴上竭力地呼喊着，随着强风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阿龙……叔叔……来电话……就要返航上海了。”再没有比这个喜讯更让人高兴了！阿龙兴奋地站了起来，紧握双拳挥向天空。母亲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阿龙用了吃奶的力气，才跟上母亲摇桨的节奏，冬日强劲的西北风没能阻止母子俩额头上冒出的那热气腾腾的汗珠。

上了岸，传玉闪动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激动地对阿龙的母亲说：“阿姨，叔叔电话是从香港打来的，说这两天装好货就会直接开回上海来。”听了传玉的话，阿龙的母亲喜出望外，禁不住热泪盈眶。她一直担忧丈夫会不会连人带船被国民党劫往台湾而一去不复返，现在好了，孩子的爸爸要回家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的呢？

P8-10

在梦中，我常常被大海那汹涌的涛声惊醒。每次惊醒之后，我总会起身来到窗前，默默地临望着大海的方向。在大海里漂泊了一辈子，海水就像血液融进了我的身体。这隋结，就像我对母亲的爱，永远无法割舍！

在上海港我做引航四十二年，当过船长，也曾外派远洋船近两年。退休后，我的心无法平静，每天仍然感受着潮起潮落。我想把我的经历、我的故事写出来，告诉大家我们这些一辈子都与水打交道的引航员的追求、责任、艰辛、孤独、成功和幸福，让更多的人了解引航员的职业，了解船桥。

“Bridge”这个词，多数人不会知道它在航海上的含义——船舶驾驶台。英国早年指古帆船上连接船艉的甲板通道，后来演变成放有舵轮和罗经指挥台的专称。“Bridge”在海洋世界里船员都视之为皇宫，船长在这里主宰一切，代表着舰船的命运、灵魂和智慧，在这里下的指令就是全体船员的行动准则，至今其权威性不容置疑。

很少有人了解港口引航员。引航员（亦叫引水员）的作用是：当船舶行驶到陌生的狭水道或港湾，船长因不熟悉那里的水道、潮流、语言、地方规则和航海习惯而需要领路人。1933年6月，英国的帆船“亚美士勋爵”来沪探险时，就撞上了长江口的鸡骨礁。

一个熟知这一切并有更高操纵技巧的人就叫引航员。在进入狭窄的航道之前，船长必须自觉地或被强制地向引航员交出船桥上的指挥权。于是，引航员在海员的心里尊崇为船长中的船长。引航员是主权国家水上门户的钥匙，肩负维护国家领海主权的重任。十九世纪帝国列强都重视此道，要让鸦片随着军舰长驱直入，首先要争夺的便是这把钥匙。1843年《虎门条约》里写道：“凡议准通之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等五处，每遇英商到日准令引水带进，待英商贸易输程全完，欲行回国，亦准引水随时带出，避免滞延。”以后则发展到直接由外国人控制引水权。1843年11月17日，由英国驻沪领事巴富尔宣布上海港开埠，将从外白渡桥到延安路之间一千一百六十八乎方米的浦江水域专供外国轮船停泊，并于次年取得签发上海港引水执照大权，直到1847年英国人托马斯、林克成为首批上海港引水员。1886年10月27日颁布的《中国引水总章》更明确规定：“引航归海关总务司长管辖。”而英国人赫德占据此职长达四十年之久。另从1870年到1919年近五十年统计，新增中国人引水员四名，占3．54％，直到1943年出于抗击法西斯的需要，英美才同意将引航权归还民国政府。在解放初，上海港二十五名引水员中外籍仍占十名。直到1951年港务局接管铜沙引水公会之后，才解聘了所有外籍引水员，只保留中国引水员十名，将引水权真正掌握在中国人手中。之后从院校生和企业职工中陆续培养了中国新—代引水员，到2005年上海港已有引水员二百四十八名，承担起港口飞跃发展的重任，年引船舶达五万艘次，人均创造利润过百万。引水员是港口物流链中最重要的一环，正如赫德向清政府报告中所说：“引水是最辛苦的行业。”

作为这个特殊行业中的一员，站在船桥上经受风吹浪打，走完了艰难的航程，挑战指挥艺术的完美，真是：夕阳流水不了情，万船竞发逐前浪。总想拔开云雾，去展示引航员化险为夷、指挥若定的风采。缘于身在其中，明白那四道金杠的肩章象征着的一种责任，下达的每一个指令都代表着祖国，这也是引航员引以为自豪的闪光之处。于是，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创作激情，沿着亲身走过的航线，插上艺术想象的翅膀，力求表现中国引航员成长的真实风貌，这也是我写下处女作《船桥之恋》的初衷。

感谢陈文忠、陈锡本、朱宝天、张伶清、孙令铸五位同志给予我创作的勇气和信心；感谢上海作家李业峰先生对本书的文字作了润色，是他们的帮助才使《船桥之恋》得以顺利出版。

《船桥之恋》是我对生命的感恩。

周德成

2008月10日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