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爱情属于最难叙说的事。在人的岁月之河,它该是生命的华彩乐段;在艺术审美之中,常为一种千古咏叹。或激情醉人,或深沉绵长,或长相守护,或瞬间飞扬……本书精选了《湖》《最崇高的爱》《伤逝》《爱眉小札》等19篇不同体裁的文章:《湖》一诗,在依然不变的山水和飞逝的时光中,忆念着飞逝的恋情,愁绪百转,惆怅万端,流淌着古典优雅的韵味;艾伦·坡的《艾蕾奥瑙拉》,是对生命进程中感情世界的礼赞;苏联作家沃罗宁的《通信恋人》,暗示了生活本身的脆弱;美国女作家蔚拉·凯瑟的《花园小屋》是一个深入人生深处的故事,它在成熟个性的选择中渗浸了浓厚的伤心悖谬;现代浪漫作家徐志摩的日记《爱眉小札》则是一篇爱情的细腻心声……
世间万事,爱情属于最难叙说的事。在人的岁月之河,它该是生命的华彩乐段;在艺术审美之中,常为一种千古咏叹。心灵上的曲曲折折,爱恋中的生生死死,万千况味只有被击中者自知。
我素来以为,世间万事,爱情属于最难叙说的事。在人的岁月之河,它该是生命的华彩乐段;在艺术审美之中,常为一种千古咏叹。或激情醉人,或深沉绵长,或长相守护,或瞬间飞扬,其间有欢乐甜蜜、情融意合,也有痛苦凄恻、惊愤怨恨,自然也常有对爱之境界的独自神往(春思或单相思)等。心灵上的曲曲折折,爱恋中的生生死死,万千况味只有被击中者自知。在爱神面前,日常语言显得笨拙了。
只有美的语言才能诉说。于是古往今来人们用诗歌、小说、散文、随笔、日记等各种方式尽情铺展着爱情的千姿百态,同时也倾注了作者本人的衷曲情性。
在这里只稍稍说明一下选文的缘由:
《读本》中的八首诗,是爱情的八种情态。法国浪漫主义诗人拉马丁,最擅长缠绵悱恻的抒情,其诗曾经在19世纪前半叶名噪一时,浸染许多人的情怀,以至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中也让自己的主人公沉浸其中。《湖》一诗,在依然不变的山水和飞逝的时光中,忆念着飞逝的恋情,愁绪百转,惆怅万端,流淌着古典优雅的韵味。叶芝是20世纪爱尔兰诗人,1923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文学史一般把他归于后期象征主义。其爱情名诗《白鸟》和《当你老了》是其早期诗作,明朗纯净,倾诉的是诗人的一段伤心佳话。叶芝在23岁时就对驻爱尔兰英军上校的女儿毛特·岗一见钟情,从此苦恋一生,为其写了许多的诗歌和戏剧。毛特·岗容貌气质绝佳,热心政治,对叶芝虽然好感但从未到达爱的程度,且理性清明,认为两人无论性情还是志向都不合适,多次拒绝叶芝的求婚。后来她献身爱尔兰民族自治运动。叶芝为了追求她,也一度卷入他并不擅长的政治事务,可见其深情。《白鸟》来源于叶芝和毛特的一次游历,当时有一对海鸥从头顶飞过,毛特说假如来世再生,她愿变做一只海鸥。几天后她便收到叶芝寄给她的《白鸟》一诗,表达了诗人对爱的祝愿,其中的“百合花”、“玫瑰”等意象应该是指毛特·岗所热衷的政治琐务,而“岛屿”等诗人赞赏的所在,应该是叶芝迷恋的艺术、美、爱的境界。尽管渴望与所爱的人一起远离现实,但叶芝从根本上是十分地理解毛特·岗的,因为他也目睹民族的纷乱与贫穷,也在民族文化的整合上身体力行,他曾写《凯瑟琳伯爵小姐》一剧,塑造了一个为救助万民而献身献魂的贵族小姐,那种灵魂的高贵也是叶芝所为之感泣的,两人事实上有异途同归的质素。因之有《当你老了》,在一种假想情景中抒发爱的深沉、朴实与从容。令人心动或心痛的是,诗歌中没有虚构,叶芝真的深爱一生,即使在知道对方另有所爱时依然如故。在我们为叶芝遗憾的同时,似乎还该说,遗憾所造成的距离不也是一种美丽么,正如拉马丁的惆怅?
大概这就是《最崇高的爱》。与上面两位赫赫诗人不同,卡特林·波兹的名字是陌生的,译者也感慨其“声名远不如她的成就”(罗洛语),这位现代女诗人的诗发表于身后,很多都找不到了。《最崇高的爱》诉说“我”——一个女人突然听到了几乎是来自宇宙深处的“爱情”之声,于是她感受到那种凤凰涅粲般的激动和喜悦,在这样一个时刻,“我”一下子进入一种晕眩的极致状态,“哪个太阳”,“我的全部时日”,“裂解”,“一千个碎块”,“重新造出”等,如此的“大”词语,如暴风骤雨,如烈火升腾,真正是生死境界。与此在程度上有些类似的是加拿大女诗人白蒂的《我爱你表列诗》。如果说《最崇高的爱》是一种爱的结果,那么《我爱你》一首则是爱的过程,两个生命在全方位地展示其内在的深邃、矛盾、渴求,互相搏击着、欣赏着,赤裸着灵魂呼求对方。这里的“我”似乎是一个性情如云心灵动荡不安的现代女性,大概在很多时候并不能被世人理解甚或了解,然而爱情铺天盖地而来,呵护、爱护直至覆盖她的每一种情性,她激动万端,看着爱执拗地穿越各种障碍而来,“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只能说,我爱你!呓语一般的激烈、野性,显示了生命的深邃与光彩。
波兹与白蒂的诗表达的是那种令人晕眩的爱。也许并不是每个爱着的人都能够到达如此境地,有时,爱情的方式和个人性情有关,当然,表达的方式也和文化有关。台湾女诗人席慕蓉就比较温婉,其《夏日午后》是一种思恋,是对灌注着纯情年华的恋情的深深思念和祈祷,抚爱着这样一个“夏日午后”,晶莹湿润,是岁月的珍藏;而《灯下的诗与心情》,则是失掉了这样的珍藏后脱胎换骨般的一次次超越。是的,爱不在了,定是有它说得清和说不清的缘由,何必去恨呢?何不自求解救、自求解脱、自求超越?何不如叶芝所说,“激情在经历了千百个炼狱般的年头后,在一瞬间化成了智慧”?让时间来治愈伤痕,而生命阅尽辛酸终会露出丰润的微笑。而舒婷的《水杉》应该是一次美丽的心灵偶遇,不明就里,为深情的“一瞥”而“百环千解”,犹如读了一首绝句而落叶缤纷,而余音绕梁,不也至美动人?舒婷有很多写爱情和写失恋的诗,很美丽很忧伤,而独独选这一首,是想表明,人世间的爱恋并不一定完全属于山呼海啸、山盟海誓、生死相守的那一境,在一些时刻,爱可能也是朦胧难明的一个影像,一次过后或淡然或牵念的相遇,一段时间的想象情景,《水杉》即叙说了这样的时刻。
我很抱歉,本书中选进来的6篇小说,爱情的结局都是不幸和不圆满的。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幸福了的爱情本身有其单调的一面,因此作家不是写不好就是不去写。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最有名最动人的故事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是贾宝玉和林黛玉,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有现代的《廊桥遗梦》、《魂断蓝桥》等。这些感天动地的故事都是无绝期的长恨歌。人们传说着这些不幸的爱情,给他们增加着色彩,寄托着圆满的永恒祈愿。我愿意这样认为。
斯达尔夫人是一位激情奔放的作家,曾经和拿破仑悉心对抗,并在现实生活中不断演绎着她的浪漫。其小说《柯丽娜》写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的爱情悲剧。就故事来说其实并无新意,编者看重的是那样一位性情激烈的女人对待爱情的态度:在知悉爱人移情时,她也曾想到报复,也曾想到自戕,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退出。这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而是对爱的深度理解。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一方不够爱了,或者在需要克服障碍时不能够去克服障碍了,或者另有所爱了,等等,另一方怎么办,这是一个问题。现实生活中,多少人曾经遭遇如此痛苦,多少人为此辗转反侧,多少人从这里走向仇恨。在这样的时刻灵魂经受考验。在柯丽娜这里,她的选择见出灵魂的高贵和尊严,既尊重他人也尊重自己,更尊重爱情本身。作家用细腻、抒情、曲折的笔调,为我们演绎了主人公面对现实的勇毅和尊严。而她最后被爱情燃烧净尽的结局,则属于19世纪浪漫主义作家的时代情调。
艾伦·坡的《艾蕾奥瑙拉》,是对生命进程中感情世界的礼赞。15年的青梅竹马山盟海誓,但女孩15岁就死了,“我”在经历了心碎、思念之后,又踏进另一场爱的场景并且结婚。“我”背叛了誓言,“我”该受到“惩罚”吗?小说没有什么情节,多的是心理情绪的抒写和分析,在自然风景中诉说心灵深处的苦恼。这应该不是一个问题。逝去的去了,活着的活着,是生命总要爱,爱着很美,不是么。
这是青年的恋情。那么中年人呢?这里进入理性区域,同时涉及选择与决断的问题。选择是个性成熟的标志,是无论年轻人还是年长者都要面对的。苏联作家沃罗宁的《通信恋人》,暗示了生活本身的脆弱。两个孤独的中年人,在不断的通信中已经心心相印,尽管他们都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伴侣,使自己不再形单影只,却由于害怕失望而不敢见面。也许是太成熟以致过于小心翼翼,也许是饱经风霜深知人际男女相交之不易,于是就止于情谊绵绵的文字“恋人”了。让人感叹之余,也自然会想到当下的网恋和不断出现的网恋悲剧,就更让人感慨了。
有意思的是,鲁迅的《伤逝》几乎就是《通信恋人》的反面。《伤逝》尽人皆知,但不同阶段的阅读会增加新的理解。将其放在“爱情”这一场景中,我们看到涓生和子君都是不成熟的个人。子君,作为女人,为爱可以无所畏惧,而作为人,却几乎完全不知在世界上如何找到自己的生活位置。在挣脱封建束缚而步入爱情婚姻之门后,依然是千年不变的对男人的依附(不仅仅是物质的),于是在某一天,男人不爱了,她的生命也就结束了。而其中的依别人样的“油鸡”啊“狗”啊与邻居“吵架”啊等,并不在于事情本身的平庸与否,而在于她在个性和思想上的缺乏独立性。而涓生,看似有学问有思想,实质上很差劲。一方面,根本不知生本是艰难的,作出选择后是要承担责任的,一旦陷入困苦,爱便变为重负,便换了一副眼光看对方;另一方面,是在困顿中想到所谓“新的路”和“大的人生”,爱情就逐渐变得脆弱、渺小,终至不存。我们隐约瞥见,在其愁苦烦闷的思绪背后,是一片偌大无边的中国传统阴影,其中上演着无数中国男人重社会功利轻情感生活的皮影戏。然而,可怜复可鄙的是,涓生在自己缺乏责任感的所谓“新”的思想中连传统男人“旧”的“养家”义务也丢失了。两个实际上并不怎么了解的人,由于自己个性的不成熟,就这样使一场曾经投入的感情夭折在一个时代的门槛上。好在那涓生还知道自己的“虚弱”,作了许多的忏悔,但那忏悔今天看来也并不怎么深刻到位。
一篇不长的小说给后人留下许多的思考和启示,是艺术的成功。与《伤逝》也可形成对照的是美国女作家蔚拉·凯瑟的《花园小屋》。这是一个深入人生深处的故事,它在成熟个性的选择中渗浸了浓厚的伤心悖谬。故事很简单,卡罗琳由于从小生活在艺术家庭的贫穷难挨之中,在对严酷的“生活准则”的恐惧中选择了“幸运、实惠、井然有序”的物质婚姻方式;然而,长在灵魂深处的艺术需求会在猝不及防的情境中突然蓬勃,淹没她,弄伤她,将她在瞬间拉出常规生活的轨道。但她经历一段精神漫游之后还是“回归”了,放弃了,理性清明地继续“行进”在自己一开始选择的道路上。说什么呢?一切都是清楚的,“残酷”也好,“牺牲”也好,生活就是这样。这没有什么道理。谁也不能冲生活撒娇。重要的是要看清弄懂自己要什么。你不可能什么都要(当然有例外,但不是谁也有这样的幸运)。你在选择时就要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同时知道你将承担什么。在卡罗琳几乎浓得淹没身心的伤感深处,理性就这样冷冷地坚挺而出。有意味的是,她的丈夫富有风度、不着痕迹地拆解了她的梦想,在不经意间很“温柔”地描绘出了不容背叛的大背景。卡罗琳最后疲倦的微笑显示着生活的严酷真谛,小说中那位歌唱家无意中用歌声解说了这样的真谛:
“你是春天,我在严冬的拥抱里为你叹息。”
我们叹息。该叹息的人生故事如此之多。《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是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名篇。这位擅长心理描写的作家,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女人在特殊情境中的一次由无聊而观察、由观察而怜悯、由怜悯而理解、由理解而爱恋、由爱恋而绝望的短促而热烈的心灵巨变,一次对常规生活之河堤的漫溢。时间很短,只有一天一夜,但那颗善感的心无异穿越千山万水,冷了热了,热了冷了,最后趋于冰冻。世界未变,每天太阳起落;环境未变,赌桌上风水轮流转。而她,这个女人,却在自己空白缓慢的生命之页上突然嵌入了另一个生命的重生与重死,自己也随之惊涛骇浪般地生死一回。雨果曾说,比大地广阔的是大海,比大海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广阔的是人的心灵世界。是的,我们看到,《花园小屋》中的卡罗琳,《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中的C太太,在世人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她们的精神大厦起立而坍塌,她们的希望如太阳冉冉升起光耀四方又瞬间如石陨落散撒一地无声无息。女人,她们的心就这样承载了生命的暴风骤雨和沧海桑田。走出小说,我们不妨说,这些历经沧桑的生命,在成熟中闪烁魅力,在人生之路上继续前行,本身也是成就。
还是听听古今圣贤的说法。本书中的6篇文章,包括了随笔、哲思、散文、日记等各种体裁。法国近代思想家帕斯卡尔,其名言“人是一支会思想的芦苇”广为人知,他在这篇《论爱的激情》中,又说人不能总在思想中,他还有“骚动和行动”,而这骚动中最美妙的是爱情,爱情是火,是美,是快乐,因而人在爱中也显得很美,等等,可知其深谙爱情以及人性之奥妙。而且,他还认为从自然天性上,人最好以爱情开始以“野心”结束,有点先“爱情”后“事业”的意味,是很有意思的一家之言。托尔斯泰这位俄国大伯爵,一生都在以各种方式追寻着道德生活的真谛,他在小说中塑造了好多复杂而真诚的“忏悔贵族”,在现实中身体力行,办教育、救济灾民、为农民的生存利益而奔走呼告、为信念而执意散发家产而导致离家出走等,常被人称道。在《不懂得自己生命意义的人不可能有爱的表现》一文中,虽然谈论的是一种普泛性的爱,但他对“动物性”的爱(一种自私的爱,其实是爱自己)的分析,对陷在爱情中的人来说,依然有其启迪意义。两位大师从理性高度论述了人的自然天性中这种“爱”的分量、质量和差别,也是人们在生活中经常要思考的问题。
中国当代最有分量的作家史铁生,直面了《爱情问题》中性的问题、爱情的多向性问题、单纯的性吸引等诸多问题。正如他所说,“问题永远比答案多”,特别在现代世界,一个可以说性开放的时代,无论是观念还是行为都处于混乱状态,谈论这样的问题,无疑给自己出难题。但这篇文章从“问”开始进入一环扣一环的问题逻辑中,从现象到理论展开追问,一步步得出自己的结论,很充分很缜密也很透彻,颇有苏格拉底的风格,真是让编者赞赏并且认同。但掩卷而思,似乎又感忧郁,因为这也是一种理想状态啊;然而又想,爱情其实本质上就是理想的折光吧,人在现实中本身已经多是灰色与黯淡,“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再没有了理想之求又如何为人?无论如何,在各种关于“爱情”的论述中,这是一篇沉甸甸的文章。
现代浪漫作家徐志摩,其日记《爱眉小札》是一篇爱情的细腻心声,在向对方的呢喃表述中,同时也表达着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和对女友的心志鼓励,所谓志同道合。相比较,当下物欲喧哗中每天都在表象和外在的条件下“酝酿”着许多的泡沫“爱情”,然后带来无穷的苦涩与无奈,也是启示。与此相似,张守仁先生的《心祭》,便是志同道合中的爱者对逝者的刻骨怀恋。这位G.w.,用自己的真实细节,演绎了苏东坡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让人唏嘘之余,生出深深的敬意,同时也会反思共和国历史上那些残酷年代刻在人心上的不愈创伤。张爱玲的《爱》空前的短,几笔勾成一副白描,却也深藏了一个残酷故事。文中女子心里嵌进了一个爱的秘密,然后阅尽沧桑。爱很微茫,你常常抓不住它;爱又很执拗,万千风霜也不能将它从心中挖去,因为你遇到了,于“千万人之中”,却擦肩错过,于是就成了宿命。也可以说,这份“宿命”成为“她”惨淡人生的一丝温馨。淡的叙说,留下一种深的疼痛。
最后一篇是电影剧本。作者杜拉斯擅长写性与爱,而且写到了美丽绝伦的地步。这部《广岛之恋》在她通常的题材里放进“二战”的巨创,蕴涵丰厚,在艺术上炉火纯青,让人难以言说。其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标点符号,都有其含义,它们承载了历史、人性、废墟、青春与战争、性与爱情、短暂与永恒、呼唤与决绝、刻骨铭心与深刻的无奈、生离死别等等,让蘑菇云上落下的灰烬和爱的汗水相缠绕,让昨天的疯狂和今天的理性相重叠,让许多的东西都在一个邂逅激情状态下相遇并且诉说。读者或观众会感动于两个一见钟情的人,在一个遍布人类创伤的特定背景上,在纳韦尔和广岛的血泪之谷,轰隆隆地演出了人类永恒的生命之爱。
德国诗人海涅在自己的《诗歌集》第三版序中说,他来到一座古代仙林,这里有神奇的月光和芳菲的菩提花,还有一尊斯芬克斯。当夜莺歌唱着相思之情的时刻,他吻了那个美貌的斯芬克斯,感到一种销魂的快乐。于是惹下大祸,它贪婪地“吮尽了我的气息”,还“扯裂我可怜的肉体”。夜莺唱道:美丽的斯芬克斯啊,你把痛苦掺杂在欢乐之中,到底是什么缘故?请给我解释这个神秘之谜。
斯芬克斯千年沉默,海涅的问题无解。其实,我们又何必去追索其解?爱情贯穿于人类生活之中,使人的生命充盈、丰沛,使男人和女人在万千个感动中体味爱恋之意义,这就够了。最后,让我用《大学新语文·爱是难的·编者的话》中的两句话作结:
“还是让我们去领略那些华章美文,以飨生命;
去珍惜生活中的缘分,以谢命运。”
2005年6月,北京大学出版社推出了由夏中义先生主编的《大学新语文》,虽然目前我们已经收到众多专家学者和普通读者对这本书的好评和建议,但《大学新语文》的价值和意义在更大范围内的显现,却有待更多的朋友们在阅读中去评判。
《未名·新青年读本》的编选和出版则是《大学新语文》的策划者和编选者们一次“意犹未尽”的补偿。像《大学新语文》的编选理念一样,《未名·新青年读本》依然将思想的力量和美的魅力并重,不仅为读者提供美文的鉴赏,更希望带领朋友们穿越时空的阻隔,与更多深具思想魅力的先哲们对话。配合《大学新语文》16章的内容和主题,这套丛书在大学、青春、仁爱、情恋、自由、良知、敬畏、乡愁、记忆、英雄、坚忍、希望、自我、幽默、诗意、自然等16个主题词之下,在古今中外的优秀典籍中展开范围广泛的挖掘工作,努力将曾给予历代知识阶层和社会精英心灵安慰和精神滋养的文字精华和思想经典呈现给今天的年轻一代。
在这个喧嚣嘈杂的时代,在那些倏忽来去转瞬即逝的日子里,年轻的朋友们如何静心体味生命的美好而不令光阴虚度,是让很多人焦虑的事情。曾经有位长者说,如果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你都能体会到一点感动,那你的生命质量就在不断提高。感动,不仅来自现实的人世,更来自人类在不断前行的途中保留在文字中真切而生动的体验。人生固然短暂,但如果我们能有效地利用数代先贤们用时光和热情换回的沉思与感悟,是否也可以藉此令自己的生命更具质感?
整日困于文字的海洋,恍然间意识到2005年恰是20世纪之初的《新青年》杂志创刊(1915年9月15日)90周年的日子。《新青年》杂志对于现代民族国家概念体系中的“中国”的意义,自然有思想史、文学史、文化史的研究者们去论证,但回头遥望那个有太多东西值得纪念的时代,不觉心中一动:《未名·新青年读本》本无意于特地为前辈们的《新青年》实施庆典,却又灵犀相通般在一个不可知的时间点上不期而遇,岂非机缘巧合?
我们自然还不至将《未名·新青年读本》和90年前的《新青年》杂志做任何不自量力的比较,但人世的时序总是轮回,今日的青年们想必和90年前的青年们一样有着年轻的梦想和激情,如若这套丛书能给行走在青春征程上的青年朋友们提供一点点的滋养和帮助,那也是付出过真诚和智慧的作者和编选者们最大的安慰了。
北京大学出版社综合编辑室
2005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