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关乎生存发展的残酷较量，也是一场残酷的灵魂拷问，本书是俄罗斯文坛第一部直接反映社会变革现实的长篇小说。在这部深刻、尖锐甚至是激愤的作品中，正直的科学家围绕一项超大型水电工程建设，与高层权贵及某些利益集团展开殊死抗争。是为了攫取短期经济效益和个人私利而不惜毁灭大自然的生态平衡?还是坚守科学家的责任和良心而抵制贪欲的诱惑乃至暗杀的威胁?残酷的现实拷问着每个人的灵魂。在对各色人等的心理层面进行剖析的同时，也揭示出由于决策管理体制的弊病和干部队伍的腐败，最终导致了整个国家经济的衰退和崩溃——这也是苏联解体的重要原因之一。

尤里·邦达列夫是俄罗斯当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曾任全俄作家协会主席。他的长篇小说《岸》、《选择》、《舞台》、中短篇作品《营请求火力支援》，《打伞的女人》等都为我国读者所喜爱。《诱惑》不仅是他又一部突破性力作，也是在苏联解体前后大动荡大变革的关键时期，俄罗斯文坛第一部直接反映社会变革现实的长篇小说。

在这部深刻、尖锐甚至是激愤的作品中，正直的科学家围绕一项超大型水电工程建设，与高层权贵及某些利益集团展开殊死抗争。是为了攫取短期经济效益和个人私利而不惜毁灭大自然的生态平衡?还是坚守科学家的责任和良心而抵制贪欲的诱惑乃至暗杀的威胁?残酷的现实拷问着每个人的灵魂。在对各色人等的心理层面进行剖析的同时，也揭示出由于决策管理体制的弊病和干部队伍的腐败，最终导致了整个国家经济的衰退和崩溃——这也是苏联解体的重要原因之一。

深刻而激愤的拷问(代序)

人物表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多么荒唐呀!我觉得——我看见的是自己……是某种幻觉!这是不可能的。一个念头如一阵寒意掠过，使他震颤。我现在是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尤利娅的葬礼上吗?这可真是一种可怕的巧合——先是埋葬离了婚的妻子，然后是她的父亲。是啊，真让人发疯，真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也好，也许，这就是惩罚呢?

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为什么他很想见到瓦列里娅。他的目光在灵柩旁边的人群中找到了她——她不适宜地系着一条显得轻俏的黑色三角头巾，像农村妇女那样在下巴下面打了结，头巾时髦而又表示沮丧地遮住了低垂着的年轻的脸，这张脸像青年人那样晒得黝黑，使人想起昔日的阳光、昔日的大海，但是在她的脸上，在她的这块三角头巾上，在她纤秀有力的体形上却流露出一种哀伤的温顺。她感觉到他的注意，便慢慢地抬起头，用眼睛回答着他，这双眼睛噙着泪水而显得蒙咙。他羡慕她那种想必是单一的状态。她感觉不到我所感觉的东西。她仿佛是在问什么和安慰我。——于是便用几乎不为人察觉的头部动作回答她，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态。

当一切都结束后，他与诺娜·基里洛夫娜一起坐进了汽车。在闻够了花香以后，车里面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日常世界的合成纤维味。他无法摆脱他在墓地上产生的某种不合逻辑的感觉，某种不应有的被欺骗的，模糊的感觉。当汽车在滂沱大雨下的莫斯科奔驰时，他对这八月的雷雨，对雨打在汽车盖上发出的山崩地塌般的轰响，对玻璃上流淌的弯曲的水流感到高兴。

诺娜·基里洛夫娜坐在昏暗的汽车里沉默不语。他则清醒地意识到，由于他没有彻底冲破社会习俗，前女婿的角色使他处于一种尴尬的境遇。有时候这简直是难以忍受的。在他和尤利娅的家庭之间从来没有红过脸，也没有建立起真正的亲戚关系。诺娜，基里洛夫娜曾经呼吸过舞台上荣耀的诱人空气，年轻时她体验过这种荣耀并且没有忘却。她有着坚定的信念，反对他与他们接近。她认为，她用家庭传统培养出来的女儿，即使不照她的路走，反正也配得上较高档次的生活伴侣，因此女儿看上了可怜的“地质工作者”、“小工程师”这种不加选择的伴侣，使她感到受到了侮辱，这种感情持续了不止一年。小剧院曾经有一位相当年轻的著名导演，充满魅力的美男子和天才，追求了尤利娅两年，陶醉于做未婚夫的希望。他到家里来，神采焕发，令人倾倒，就像他那迷人的微笑，他那用非常好听的嗓音说出来的问候句那样：“今天您特别美，尤列奇卡。而您，亲爱的诺娜·基里洛夫娜，看起来简直奇美!”

据尤利娅说，这句话被她狠狠地嘲笑了一通，母亲则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声称，这种讨好的问候大概是从革命前的剧本里借用来的。那里的主人公穿着方格裤，拿着手杖，仪表堂堂地走进商人的家，来与睡眼惺忪、动作笨拙的女儿和对巴结讨好的未婚女婿有好感的粗壮的做商人的母亲告别。在他们的爱情还风平浪静的时期，尤利娅对他是真挚的。他有时候则想，她是出于反抗母亲、抵制她那位未婚夫那种演员的自信才嫁给他的。但是许多年过去了，一切都事与愿违，就像她的死一样……P4-5

深刻而激愤的拷问(代序)

石国雄

尤里·邦达列夫是俄罗斯当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曾任俄罗斯联邦作家协会主席。他的长篇小说《岸》、《选择》、《舞台》，中短篇小说《营请求火力支援》、《打伞的女人》等都为我国读者所喜爱。《诱惑》不仅是他又一部突破性的力作，也是在苏联解体前后大动荡大变革的关键时期，俄罗斯文坛第一部直接反映社会变革现实的长篇小说。

在这部深刻、尖锐甚至是激愤的作品中，正直的科学家围绕一项超大型水电工程建设，与高层权贵及某些利益集团展开了殊死抗争。是为了攫取短期经济效益和个人私利而不惜毁灭大自然的生态平衡?还是坚守科学家的责任和良心而抵制名利地位的诱惑乃至暗杀的威胁?残酷的现实拷问着每个人的灵魂。在对各色人等的心理层面进行剖析的同时，也从另一个角度揭示出由于决策管理体制的弊病及干部队伍的腐败，最终导致了整个国家经济的衰退与崩溃——这也是苏联解体的重要原因之一。

戈尔巴乔夫1985年上台后，苏共就确定了社会改革的方针，1986年召开了二十七大，制定了在政治、经济、意识形态、道德、法律各领域的改革战略。苏联文坛出现了一个不同于过去的局面，掀起了一股新的批判浪潮。人们的注意力淹没在一片对苏联历史的深入发掘和对过去错误的痛苦沉思之中，与此同时，也强烈地阻遏了作家们对当前现实生活的思考、探索和反映。改革进行了多年，除了有些作家发表了一些政论，竟没有见到描写改革进程中现实社会生活的长篇作品。

苏联社会发生的巨大变化，在作家队伍中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和激烈的争论。这里涉及到一系列问题，而最根本的分歧，与其说是对待改革的态度，不如说是怎样进行改革。一部分作家坚决主张彻底否定和批判过去，另一部分作家则认为要否定和批判过去的错误，但仍然要继承好的传统，而不是虚无主义的改革。尤里·邦达列夫在这场纷争中是属于后者的。1991年，当苏联的改革跨入第七个年头的时候，也即社会大动荡大变革进入白热化、苏联即将濒临解体的阶段，作家终于发表了新作《诱惑》。

长篇小说主要叙述了某研究所围绕着建设西伯利亚地区奇利姆超大型水电工程而引起的尖锐冲突和矛盾。以塔鲁京为代表的一部分科研人员反对建设奇利姆梯级水电站，研究所副所长德罗兹多夫也同意他们的观点。但是来自科学院、中央计委的有关领导却坚持要建水电站，研究所里有的人为了谋求私利，也应声附和。在设计方案尚未通过论证的情况下，地方上已经动工。塔鲁京去实地了解情况，却被人蓄意谋害。有关领导对德罗兹多夫则以当研究所所长为诱饵，企图使他放弃原来的立场，放弃追查塔鲁京之死的真相。德罗兹多夫经受了一个又一个诱惑及死亡威胁的考验，决心为捍卫大自然的生态平衡和环境保护，为捍卫人民更长远的根本利益，为捍卫科学真理，和远比自己强大的高层领导及权势利益集团展开力量对比悬殊的搏斗。在苏联改革进行几年之后发表的这部小说，有着既和作家本人以往作品不同的东西，也有和这几年文坛发表的作品不同的地方。

就作家本人的创作而言，很明显，《诱惑》在题材上是一个突破。以写战争题材登上文坛、闻名文坛的作家，在新小说里几乎没有涉及战争。如果说在《岸》以后的几部小说里，战争都已只是作为一个插曲、一种回忆退居次要地位的话，那么在《诱惑》里唯一有关战争的只是一闪而过的梦魇。这里没有对战争环境的描写，没有对战争事件的叙述，也没有对战争中人的刻画。战争情节在他的作品中淡化到几乎接近于零，这在作家多年的创作中还是第一次。

应该指出，近几年中不少当代作家继承了俄罗斯作家的优秀传统，以社会公民的积极姿态投身于生活，发表了许多政论，对当代社会许多迫切的问题发表自己的见解，提出自己的建议。其中一个热门话题就是保护大自然、维护生态环境。在他们看来，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应该改变对自然的功利主义态度，摒弃一味向自然索取而不考虑如何维护、不顾及后果的做法。生态问题正成为困扰当今世界的几大问题之一。邦达列夫在新作里把注意力正是转移到令当代人不安的课题上来，足以表明作家对当代社会重大问题的关注。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作者不是一般地孤立地提出生态问题的。如果说过去不少作家已经反映了生态问题，那么多半是从精神道德的角度来探讨人与大自然的关系(如阿斯塔菲耶夫的《鱼王》、艾特玛托夫的《白轮船》、《断头台》等)，涉及的多是个人的行为及其造成的后果。邦达列夫却独辟蹊径，以整个社会为背景，从社会机制的角度来反映生态问题，把生态问题与对过去经济建设的反思融合起来，这在生态文学作品中是一种新的尝试，无疑是从更深层次上提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在如潮的对过去社会政治生活进行反思的作品中，《诱惑》也属标新立异之列。它提出了过去经济建设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首先是建设与生态的问题。作者认为过去大型水电站的建设破坏了生态平衡，小说通过主人公塔鲁京指出，“贝加尔湖、谢万河、拉达河、亚速海都受到了威胁，卡拉——博加兹在毁灭，所有的水库变腐臭，伏尔加河成为污水沟，叶尼塞河——肮脏，额尔齐斯河——干涸，奥卡河、第聂伯河、鄂毕河的水还能饮用吗?”“大量的土地被淹没，以其为生的畜牧业、森林、自然过程、生态平衡……全都遭到了破坏。”如果说在当时人们还认识不到兴建大型水电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而只陶醉于它们带来的光明和温暖，那么经过了几十年，已经看到了兴建大型水电站造成的不可挽回的另一种后果，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其次是建设的代价问题。还是塔鲁京说，“当年建设萨彦一舒申斯克水电站，被毁的资源与水电站本身的价值相当。地方上说会有海，实际上是500平方公里的死水一潭。”主人公德罗兹多夫也说，“我们的大坝还没有喂饱人们，相反土地倒被淹了一千四百万公顷。”而大量土地的被淹没造成的经济后果是严重的。“这种错误导致经济毁灭，俄罗斯的毁灭。曾经说过我们会富裕的，可是几十年过去了，弄得要向全世界乞讨。”

建设与政治权力体制的问题，也是作者思考的一个问题。在作者看来，过去建设大型水电站之所以造成种种严重的后果，是因为不合理的决策机制和干部队伍的腐败，有两种干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种是行政干部：部长会议(相当于我国的国务院)的官僚们，弄虚作假的行政长官。“如果要尊重科学、尊重自己，就要叫制定计划的人中那些贪得无厌的部长、局长们滚开。”另一种是那些只对上负责，不对人民利益负责的科技界的谋私利的庸人。主人公德罗兹多夫就认为，研究所变成了“阿谀奉承者、浅薄者麇集的地方”，“他们中许多人应该去扫大街，而不是搞生态学。”塔鲁京甚至认为，“研究所里五分之四的人是披着学者外衣的骗子。”小说更是通过神秘的总统顾问塔塔尔丘克、部长韦列坚尼科夫、中央科学部主任比特温、科学院副院长科津、研究所副所长切尔内绍夫等人物具体表现了这两类人，而这些人却“一起使国家蒙受了灾难”。

最后小说也提出了建设的途径问题。对建设超大型水电站提出了种种激烈的批评和否定，书中主人公提出的主张是，应像瑞典、日本、美国那样建小型水电站，因为小型水电站对资源、土地的破坏较小，但同样为人们带来光明和温暖。在建设水电站这个具体问题上，作者提出了向西方先进国家学习，吸取他们的成功经验的主张。难道这不也是对经济建设中长期闭关自守、夜郎自大的一种反思吗?

邦达列夫对于水电站建设的反思，无疑提出了一些颇为积极的思想，对于过去建设中存在的弊端是很有现实针对性的：经济建设不能急功近利，应从长远利益出发，为子孙万代着想，保护大自然生态平衡；经济建设不能光凭一时的热情、想当然的良好愿望，而应有科学的缜密的计划，应测算出得与失、代价与后果；经济建设不能让那些只会执行上级意志甚至只考虑个人利益的干部来主持，应由真正代表人民利益的行政和科技干部来领导；经济建设不能故步自封，因循守旧，而应学习先进国家的经验，选取最有效的途径等。小说洋溢着一股强烈的公民责任感和激情，主人公忧虑的是俄罗斯的命运、人民的命运，关心的是人民的利益、国家的前途。塔鲁京也好，德罗兹多夫也好，他们为“不愿俄罗斯毁灭”而斗争，而且甘愿为人民利益经受一切考验乃至献身，这种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如果说当时苏联文坛上尚未有人对这几年的改革进行艺术反映的话，邦达列夫在这部作品中却大胆地表露了对改革中一些问题的看法。小说中有的话颇引入注意，这是塔鲁京和德罗兹多夫平日关心和议论的问题。“所有的国家要生存下去，都力求稳定，而不是超革命的转折。”“对于我们来说，斯大林意味着许多东西。至于涉及到我们的民主化，那么我担心，它早就转向了美国化：百事可乐、口香糖、时装、流行音乐、摇摆舞。莫斯科已经被破坏了、欧化了、美国化了，它已不是俄罗斯的城市，而是在欧洲东方的某个芝加哥或是巴黎的圣但尼区。建筑上没有一点俄罗斯的风格。语言上除了电车上用母语说的粗野的骂人话，就是乱七八糟的英语、德语。”“说到人民，那么核心在哪里?在农村吗?农村都荒芜了，只有几个老太婆，难道这是核心?如果没有核心，便没有人民，也就没有人民的性格。战胜拿破仑是因为有了沙皇与人民的结合，战胜法西斯是因为有斯大林和对社会主义的信念。现在则是徒有虚表和精神腐化，人民已对什么都不相信。俄罗斯还有没有俄罗斯性格?是否失去了某种根本的东西?俄罗斯性格的最拙劣的特点是自我破坏，轻易地破坏不久前还是神圣的一切。人们已经倦于口号、撒谎、愚蠢，俄罗斯变成许多荒唐的实验的试验场。”

这一段言简意赅的话，实际上正是提出了戈尔巴乔夫实行改革以来所暴露的问题。不难看出，作者通过主人公之口批评了戈尔巴乔夫推行的改革：①是超革命的转折，没有创造一个安定的社会环境；②借公开化、民主化全盘否定苏联几十年的历史；③所谓民主化则是日益接受西方、特别是美国的影响；④改革正在使俄罗斯失去民族精神和民族的性格；⑤改革虚无主义地破坏了不久前还是神圣的一切；⑥改革使人民失去信念，国家失去了某种根本的东西；⑦改革缺少明确的方向和计划，俄罗斯变成了许多荒唐实验的试验场。不能不说，作家这些话真实地反映了苏联改革以来存在的种种值得思考的问题。作为一个充满公民责任感的作家，其忧国忧民的心态跃然纸上。

在这部小说里作家也揭露了存在于苏联社会中的黑势力。这并非是家庭、派别、集团形成的非法势力，而是窃据在党政机关中的一部分权贵所形成的势力。他们上下勾结，串通一气，唯自己的意志而行，对违背他们意志的人，先是诱惑，后是施加压力，直至加以谋害。这种黑势力似乎并不是单纯谋取个人的私利，建不建水电站并非是他们个人的利益，而是某些利益集团、利益阶层的利益。而且他们也并不是与政府做对，他们本身就是政府某部门的领导者，执行的就是政府的决策，可是他们采用的是非法的黑手段，这一点他们和存在于资本主义社会里的黑势力是何其相似乃尔。令人深思的是，在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里，何以需要用非法手段来对付并没有违法、也并没有对当局构成危险的科研工作者!更值得注意的是，在揭露斯大林时代破坏法制的声浪与日俱增的变革时期，作者描写的恰恰是现今当权者们破坏法制的行为。这恐怕并非是作者为了迎合读者的趣味而故意杜撰的一起谋杀案。公开揭露掌权者中一小撮人的为所欲为、破坏法制，这和揭露卖淫、吸毒等丑恶现象的作品一样，在变革时期的苏联文学中也是第一次。

最后我还要着重指出这部作品一个显著的也是不寻常的艺术特色：整部长篇小说几乎全是以对话完成的。

按理说，本书的中心事件不仅重大而且充满悬念，有高层的内幕，有一次次花样不同的诱惑和威胁，甚至有神秘残酷的暗杀案件和情人间扑朔迷离的情感纠葛……但作者并没有在营造惊险曲折的故事情节上下工夫，而是直接把笔锋切入了人的精神层面心理层面——在大变革大动荡的社会转型期，各种内幕复杂的离奇古怪的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作者更关注的是，在这种纷繁浮躁的外在环境中，人们的内心深处是怎样的?

然而，除了书中用仿体字排出的主人公德罗兹多夫的心理描述，其他所有人的内心状态全是以对话的形式来开掘来展现的。众所周知，写出不同性格不同地位的人的个性语言，远比描绘情节要困难，更何况还要靠谈话来揭示内心活动。我们可以特别留意这几个人的话语：研究员塔鲁京攻击一大片的放肆和张狂，正是饱受知识分子良心和责任感折磨的极端痛苦的表现，他的咄咄逼人和宁折不弯也注定了他的悲剧命运。副所长切尔内绍夫那种令人作呕的谦卑、猥琐、胆怯，其实正是他极端自私、阴险的表象，让入不由得想起那句“王莽谦恭未篡时”的中国古诗。神秘人物塔塔尔丘克那种故作哥萨克农民式的率直憨厚、满腔热情状，正是苏联传统的高层政治圈子里历练出来的凶恶的权谋大师。至于那两位高学历而又少年得志的政坛新秀韦列坚尼科夫和比特温，则经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对当权者恭顺尽职，同时对持反对意见的科学家也悄悄表示同行的尊重和理解，左右逢源，但到关键时刻，比特温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否认自己到过“猎人之家”的事实，在风险中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塔塔尔丘克那种人有朝一日也可能身败名裂，而这两位新人在新形势下也依然会飞黄腾达的。(顺便说一下，邦达列夫塑造的这两位高级知识分子型的政坛新秀，完全有别于传统的高级官员，虽然着墨不多，却可以说是苏俄文学中从未出现过的新形势下的新形象，值得重视。)

主要运用对话形式而能达致一种灵魂拷问的效果，这显示了邦达列夫深厚的文学功底，得益于他对社会变革的敏锐感受和变革中各色人等的深刻了解，得益于他对人物语言的杰出的掌控能力。

综上所述，《诱惑》在许多方面是一部富有新意的作品。小说提出的问题正是处于大动荡大变革的俄罗斯社会所关注和争论的话题，因而具有强烈的政论性。尽管作品在艺术上尚显粗糙，对问题所持的观点也有可商榷之处，可是在主人公那些慷慨激烈的言辞中，在他们奋不顾身的顽强斗争中，在对各色人等激愤的灵魂拷问中，我们不难感觉到跳动着一颗时刻关注着祖国和人民命运的作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