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老虎”又来了，照例是浅黄色封面加一副写意的小画，非常亲切。“布老虎”是“春风文艺”的当家品牌，入选的散文小说一贯品位不错，而且也不曲高和寡。本书是布老虎小说系列中的一册，收集了著名作家史生荣、李春平、卜庆祥等的六篇中篇小说，这些作品内容丰富，文笔精妙，反映了作者深厚的艺术功底和丰富的人生阅历。

本书是布老虎小说系列中的一册，收集了著名作家史生荣、李春平、卜庆祥等的六篇中篇小说，这些作品内容丰富，文笔精妙，反映了作者深厚的艺术功底和丰富的人生阅历。

真的好郁闷

天啸

游来荡去

绑架

挣扎

白马非马

看沈德铭的脸，如同《红楼梦》里贾府领皇上赐予的恩赏一样光荣。肖慧止不住涌出一肚子嫉妒，脸都变成了欲哭不能。只好掩饰说，社会主义的墙脚都让你们这帮贪官挖倒了，牛什么牛，哪一天严打，小心关进牢里连自行车都骑不成。

沈德铭嘁一声，说，杞人忧天，我们这样的小毛虫坐牢，全世界的监狱都搬到中国来，也不够。

妈的屁。肖慧从心里骂一声。大概是前年，学校将膳食处、房管处、环卫绿化处、印刷厂等几家单位归成一堆，设立一个后勤管理集团，让沈德铭当总经理，代学校管理后勤。沈德铭上任后，大刀阔斧，狠抓创收，很快取得了不小的效益。比如印刷厂，原来濒临倒闭，沈德铭看中评职称年终考核都要专著要论文，便说服学校把几个学术刊物归到印刷厂，又申请成立了一个出版社，出书刊卖书号再加盗印翻印教材，很快让印刷厂成了一个响当当的实力单位。不说别人，光老公梅昌进，这两年发论文出专著，少说也送进去了三四万，挣的那点工资，除了吃饭，差不多都送给了印刷厂。至于膳食处，七八个食堂全包给了个人，据说承包费每年三四百万。更挣钱的当然还是房管和绿化，每年学校投入的资金，少说也有一两个亿。肖慧禁不住心里一阵不平。她清楚，屁股下的这辆车，少说也值三四十万，不知要多少教师学生和家长的血汗才能换来。

何存东已经等在了校门口。何存东留校后在校办当秘书，后来是秘书科长、副主任，再后来是科研处长，管理着全校的科研工作和几千万的科研经费。但何存东要比沈德铭朴素廉洁一点。何存东只开了辆普通桑塔纳。待沈德铭的车来到跟前，两人招呼一声，便一前一后出了校门。

聚餐的饭店在郊区，楼不高大，但环境比较优雅，二三层起脊带檐的小楼掩映在绿树中。进入餐厅，别人还没到。沈德铭对肖慧说，今天人不多，就请了咱们几个同学。

肖慧猜测，今天的庆贺会，可能是沈德铭主持张罗的。

大家还算守时，刚坐定，同学们便陆续到来。毕业十几年了，大家这几年的变化最快。四十出头，正是升官发财的年龄，除了肖慧，都有一顶或大或小的官帽，大家便互称某某长，肖慧无长可称，便喊教授，倒也说得出口。肖慧还是感到不快。沈德铭何存东都有教授头衔，但还是愿意听官称，可见还是官重要官称值钱。世上的事真是说不清。考入A大学，都有点垂头丧气，不少人说跳出农门还得再进农门，她高中时的一位同学考入师大，便觉得高她一头，见面便戏称她农民叔叔。现在怎么样，师大的同学大多都在教书育人，A大的学生却大多当了领导。比如张介民，毕业时分配到市农业局蔬菜公司，大家都觉得他这辈子完了，甚至称他菜园子张青，可几年工夫，张介民便成了市绿色食品办公室主任。和张介民一样，同学们大多都是由技术员到官员。肖慧后悔地想，如果当初自己边教书边兼个行政工作，就也和沈德铭何存东一样，既当了官，也当了教授，哪里像现在，一心一意教书，还只是个副教授，这辈子能不能当上教授，也难说。

主角牛发生却迟迟不到。沈德铭打过牛发生的手机，说牛主任马上就到，然后便自作主张开始点菜。翻一阵菜谱，沈德铭将菜谱推到肖慧面前，说，点菜服务，天生就是女人干的营生，肖慧你来，不管荤素，不管贵贱，想吃什么尽管点。

肖慧很少参加宴会，这样规格的宴会更不知道该吃什么。肖慧红了脸将菜谱推回沈德铭面前，说，主人还没来，你着什么急，喧宾夺主。

沈德铭说，今天我做东，我就是主人。牛哥是政府领导，人民公仆，要求廉政。我们是事业单位，钱都是自己挣的，也说不清是官人还是商人，吃点喝点也不算事情，还是我出点血清白痛快。P3-4

疑虑与羞耻

老舍有句话：思考的时间长了，笔尖上便能滴出血和泪来。当然，这只是大师的感受。而我不是，也不会，但作为人总会有思考的。

或许与我的职业有关，像雪花啤酒的广告词说的，每天我们都很忙……这世间的事，一个个挤挤挨挨的，像轮流到寺院门前吃粥的难民，一个接一个，又一个比一个急切，只眼巴巴等着盛满钵，喂饱肚子……

其中，大多过目即忘。而不忘的，偏偏会趁夜深人静来纠缠你，让你不能释怀。它们一个、两个、三个……成群结队地从脑海里爬上岸边，匪夷所思地眨动眼睛。而我，起初以为是灵感降临，心口狂跳。但我错了，它们的眼神里根本没有天使的爱意，而是令我躁动不安的鄙视和捉弄。

它们有的是孤岛，有的却是连绵起伏的大山。孤岛充满了神秘，大山令我叹为观止。在它们面前，我只有问号，没有答案。其最终的结果，我发现自己已经胆小如鼠，而且确实像一只在黑暗中爬行的耗子，怎么看怎么神经过敏，怎么看怎么战战兢兢。这世间投射在我恐惧和疑虑重重的目光里。

不可捉摸。

不可笃信。

无法把握。

难以确定。

游离漂浮。

背反失常。

我把无形的感知嫁接成方块文字，又看着一个个人物从方块中孕育而生。我粗暴地让他们说话、走路，残忍地让他们在时空的转换和爱恨的交织中，表达我切肤的感知。

或许，又是或许，在或许中，或许一切都是错位与偏差，但谁也阻止不了我对这个时代的大惊失色。

我在疑虑中创作，希望能一点点缓释我的疑虑。不料疑虑在第二天即发生了核变。原来令我躁动不安的鄙视和捉弄一刻也没有离开。

人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所适从。你的，我的，他的，每一个人的行为都显得那么局促，局促到了令人发笑的地步，包括我的思考——自以为是的思考，也是那么可笑。

2005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