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为“世界文学名著典藏”之一,收录了法国最杰出的女小说家,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女小说家之一的乔治·桑的中篇小说《魔沼》《莫普拉》《瓦朗蒂娜》《侯爵夫人》《玛泰娅》等。
《魔沼》是乔治·桑的田园小说的代表作。她在小说序言中宣称,她要描写朴素中的美,这篇小说确实是一个非常朴实的充满诗意的爱情故事。小说情节十分简单,基本上只描写了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事,但乔治·桑却从这简单的情节中挖掘出男女主人公高尚、正直、善良的心灵。男女主人公一贫一富,然而在爱情的感召下,经济和年龄上的差别全部消失了。虽然他们并不美丽,却疾恶如仇,乐现勤劳,身体健硕,另有一种健康美。在魔沼中的一夜使他们的感情沟通了,达到了内心的融合。
乔治·桑是法国最杰出的女小说家,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女小说家之一。她生于1804年,原名阿芒丁娜·奥罗尔·吕西尔·杜班,从小由祖母扶养。1817年她进入巴黎的一个修道院,至1820年才回到老家诺昂。重新接触到田野,使她无限欣喜:“植物的芬芳、青春、生命、茫无所知的未来的独立生活,在我面前打开了,使我感到忐忑不安和深深的忧郁。”她如饥似渴地读书,尤其喜欢卢梭的作品:“让一雅克的语言和他的推理形式就像庄严的、闪射着光芒的音乐那样抓住了我……在政治上,我成了这个大师的狂热信徒,我长期毫无保留地保持这种状态。”她不仅在政治信念上受卢梭的民主思想的影响,而且她的创作风格也直接师承于卢梭的感伤主义。1822年,乔治·桑和杜德望男爵结婚。但在1830年,她发现了丈夫给情妇的一份遗嘱,于是在1831年初愤然离家来到巴黎,独立生活,开始了写作生涯。
乔治·桑的出走,与她寻求妇女解放的要求是联系在一起的。她穿起男装,抽上烟斗,以示男女平等。她写作的小说也以妇女问题为题材:《安蒂亚娜》(1832)的同名女主人公代表“弱者”和受社会法律“压抑的情感”,与“文明的一切障碍”作斗争。同年秋天,她又发表了《瓦朗蒂娜》。之后的两部小说,《莱莉亚》(1833)描写一个上层阶级妇女追求个人幸福的经历;而《莫普拉》(1836)给妇女问题小说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瓦朗蒂娜》是一部爱情小说。小说描写了一个多角恋爱故事:男主人公贝内蒂克特是爱情纠葛的关键人物,他爱上贵族小姐瓦朗蒂娜,而她是朗萨克伯爵的未婚妻;在此之前,贝内蒂克特爱过瓦朗蒂娜的姐姐路易丝,她起初拒绝他,后来却爱上了他;当下,贝内蒂克特被他的表妹阿泰娜伊丝热恋着,而后者有不止一个追求者。这几对爱情纠葛引起了激烈的冲突,几对婚姻都导致悲剧:瓦朗蒂娜与朗萨克结婚,却没有爱情;她姐姐追求自由恋爱的悲惨遭遇,使她不敢越雷池一步,她只能听任命运的宰割。更可悲的是,伯爵发现瓦朗蒂娜和贝内蒂克特的关系以后,剥夺了她的财产蓝博宫堡和附属地产,无情地抛弃了她。贝内蒂克特在幸福到来之际被情敌杀死。阿泰娜伊丝一气之下与自己不爱的人结了婚。通过这三个悲剧,乔治。桑抨击了不合理的婚姻。她让女主人公说出:“纯洁的爱就是这个宇宙的纽带和原则……我们创造出来是为了彼此相属的,我们之间缔结的非物质联系,胜过一切人间联系。”这句话歌颂了爱情的神圣。另一方面,乔治·桑又通过主人公,指出财富和地位是他们结合的障碍,愤怒指责这个社会。瓦朗蒂娜控诉道:“他们怂恿我失足,鼓动我只知宣扬表面的德行。如果您不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而是公爵和贵族院议员,我可怜的贝内蒂克特,他们就会吹捧我取得胜利!”阶级界限和社会偏见是造成男女主人公爱情悲剧的根源。乔治·桑从这个高度上去描写妇女的悲剧命运是有揭露意义的。
小说还描绘了农民与贵族的尖锐对立。蓝博伯爵夫人蔑视农民,觉得女儿在舞会上当众被一个农民抱吻,是受到了侮辱;她看到女儿同贝内蒂克特接触便火冒三丈,认为有失体统。侯爵夫人经历过法国大革命,平时对农民笑脸相迎,对他们怀有恐惧和戒备心理,深谙“要礼贤下士,为的是在未来的革命中拯救你的头颅”的道理。农民随时准备与贵族摊牌,他们认为贵族“只有过出生时的艰难,我们则不同,我们是历尽艰险才挣到家产的”。莱里家借女儿结婚,大摆宴席,要跟伯爵小姐的婚礼相颉颃,压倒贵族的气焰。贵族蓝博家最后败落,而村妇阿泰娜伊丝成了蓝博宫堡的业主,后来她又与路易丝的儿子结婚,变成了新贵。这是外省一个角落的社会变迁史,反映了复辟王朝时期农村中阶级力量的消长。
这部小说塑造了几个性格鲜明的形象。瓦朗蒂娜具有民主主义思想,是乔治·桑女性画廊中有独特光彩的人物之一。她关切农民的痛苦和欢乐,摒弃阶级偏见,与农民接近。最后,命运和社会把她降到同农民一样的地位。她性格温柔却并不懦弱,是一个理想的女性形象。贝内蒂克特性情暴烈,富有反抗精神,蔑视金钱,憎恨贵族的自命不凡,看不惯暴发户的倨傲,无情地讽刺他们的吝啬或挥霍。他宁愿放弃一门女方嫁妆十分可观的婚姻,不顾一切地追求瓦朗蒂娜。他愤世嫉俗,指责上帝不去扶持弱者。这是另一个理想的男子形象。蓝博夫人也被刻画得相当真实和生动。随着拿破仑帝国的覆灭,她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一切幻灭之后,“热衷于阴谋诡计就成了她惟一的精神食粮”。她庸俗、狭隘、爱慕虚荣,嫉妒继女的漂亮,不料继女的情人竟是她的情人;她一手包办了女儿的婚姻,葬送了女儿的一生。这个专横跋扈、委琐促狭的贵妇,是当时社会产生的畸形儿。侯爵夫人是另一种贵妇,她性格软弱、轻率、喜爱奢华而又自私。由于经济的败落,她不得不依附他人,委曲求全。阿泰娜伊丝的心理和性格,则体现了暴发户农民想跻身于上层阶级的社会现象。
小说对法国中部地区贝里农村的绮丽风光,以及对风俗人情的细腻描绘,十分引入注目。男女主人公在乡村舞会上的初遇,夏夜在山谷的相逢和坦率交谈,在官堡小楼的消闲聚会,是一首首现代田园牧歌,预示了乔治·桑后来的创作基调。
《莫普拉》具有妇女问题小说的内容,又大大突破了这种框架。一是这部小说的女主人公爱德梅掌握了自己的命运,由她来挑选自己的终身伴侣,妇女的婚姻问题似乎不复存在。二是这部小说展开了相当广阔的社会背景描写,抨击了凶残、顽固的贵族代表特里斯唐一家,小说还描绘了18世纪末的重大事件,如贝尔纳就参加了美国的独立战争。三是刻画了一个农民哲学家帕希昂斯,他信仰卢梭和拉莫奈的思想,主张人人平等,这是农民中淳朴、睿智、正直的代表,体现了乔治·桑初期的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四是加强了对封建制度的讽刺和抨击,小说尖锐地揭露了18世纪末法国的司法制度如何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以及教士穷奢极欲、宗教团体与歹徒沆瀣一气等现象。五是描写受到不良习俗熏陶的贵族青年,如何在获得文化知识的基础上,改掉了丑恶、卑劣的行为和思想,成为新人,乔治·桑发展了卢梭的教育思想。爱德梅在小说中是美和善的象征,她具有强烈的共和主义信念,并以这种信念感染了帕希昂斯。她支持贝尔纳参加美国独立战争和抗击入侵者,她深知贝尔纳的叔叔们都是怙恶不悛的恶棍,而他的本性却是善良的,能够改恶从善。贝尔纳的一生表明,教育能改变人的习性,进而使某些落伍的人跟上文明发展的过程:他一旦受到爱情的驱使,这一改变就更易实现。从这五个方面来看,《莫普拉》确实是乔治·桑内容最丰富的小说之一。因此,自它问世以来,一直受到读者和评论家的重视和赞赏。
《莫普拉》被称为一部“斗篷加长剑”式的小说,这类小说注重情节的复杂曲折、波澜起伏。小说开卷,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迷了路的美丽姑娘误入魔窟,外面是骑警队在猛攻,这个少女则在官堡里为保存自己的清白展开一场斗智。随后她和贝尔纳从地道逃出。城堡当夜被攻破后,两个莫普拉与他们不期而遇。戏剧性场面一环套一环。审判贝尔纳一场达到小说发展高潮,写得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经过他的战友的斡旋奔走,爱德梅复原后的出庭作证,帕希昂斯的揭发,案情才水落石出。整部小说写得一气呵成,情节由年届八旬的贝尔纳口述出来,却没有生硬和脱节之感。这一切显示了乔治·桑高明的写作技巧。
小说优美的风景描写也很吸引人。无论是雷雨之夜贝尔纳居住的那个城堡的阴森、地道和机关的巧妙、宫堡废墟的荒凉恐怖,还是骑士于贝尔的宫堡中月下一对情人的交锋,面对初秋多雾之夜的田野人物的内心感受,都写得富于抒情和浪漫的色彩,这是对法国中部地区农村的一曲颂歌。
《侯爵夫人》也属于乔治·桑的早期作品,是她最优秀的短篇小说。它刻画了一个不愿与上流社会淫荡堕落的风气同流合污、追求纯洁爱情的女性形象。在乔治·桑的笔下,这个侯爵夫人与上流社会精明狡狯、虚情假意的贵妇迥然不同,在谈吐和待入接物方面,她可以说是十分平庸的,可是她的内心世界却有丰富的感情。她看不惯上流社会的偷情通奸,在现实生活中也找不到自己的爱情理想。她的独立不羁的行动招来了非议,为了遮入耳目,她表面上找了一个情人。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的,她却在悲剧中找到了。她起先迷恋上一个悲剧演员,继而发现,她迷恋的不是男演员本人,而是他所扮演的角色。她理想中的情人原来是古典悲剧中的英雄。这不能不说是生活的悲剧。她的理想虽然是守旧的,却衬托出现实生活的卑污。在艺术上,这篇小说采用回忆手法,这种手法能更多地揭示出女主人公丰沛激荡的思想感情和内心世界。乔治·桑并不追求“时代风俗的认真描绘”,而是追求某种“理想真实”:侯爵夫人既能洁身自爱,又能将澎湃的激情压抑在心底。这是乔治·桑的浪漫主义手法。
中篇小说《玛泰娅》以威尼斯为背景。这个城市给乔治·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水网如同阡陌,布满了整座城市。在水中荡漾的冈朵拉是情人谈情说爱的好地方。玛泰娅是个有主见、敢于争取自己的爱情和幸福的姑娘,终于如愿以偿。小说描写的是一对平民男女的恋爱,这在乔治·桑的小说中并不多见。
乔治·桑在四十年代转入了社会问题小说的写作,发表了《木工小史》(1 840)、《奥拉斯》(1841)、《康素爱萝》(1842—1843)、《安吉堡的磨工》(1 845)等小说,目光投向更广泛的社会现实,进一步加强对社会黑暗的揭露与批判,充分表达了她的空想社会主义思想。从1846年开始,她再次改变写作方向,开始田园小说的创作。经过1848年革命的挫折,她更是完全专注于田园小说的写作了。在某种意义上,这类小说最能体现这位女作家的温婉柔美的气质和抒情特点。
《魔沼》(1846)是乔治·桑的田园小说的代表作。乔治·桑在小说序言中宣称,她要描写朴素中的美,这篇小说确实是一个非常朴实的充满诗意的爱情故事。小说情节十分简单,基本上只描写了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事,但乔治·桑却从这简单的情节中挖掘出男女主人公高尚、正直、善良的心灵。男女主人公一富一贫,然而在爱情的感召下,经济和年龄上的差别全部消失了。他们外貌并不美丽,却疾恶如仇、乐观勤劳、身体健硕,另有一种健康美。在魔沼中的一夜使他们的感情沟通了,达到了内心的融合。小说中农村的宁谧、神秘而独特的景色,为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经历增添了浓郁的浪漫色彩。乔治·桑无疑地将男女青年农民的爱情和农村景色理想化了,因为她认为小说是“按我所希望的那样、按我认为应该的那样去描绘人物’’的,《魔沼》就体现了这种浪漫主义的文学主张。作者笔下的理想世界和理想人物,是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丑恶现象的对立面出现的,尽管缺乏深刻性,可是却具有正面理想的价值。这篇小说的次要人物也写得十分成功:讲求实际的莫里斯老爹、喜爱虚荣的风骚寡妇、庸俗世故的莱奥纳老爹,寥寥数笔,都描写得神情毕肖。而热尔曼的儿子小皮埃尔的活泼顽皮、纯真可爱,也避免了男女主人公恋爱场面的单调,并增加了生活情趣,末尾的风俗描写乍看嫌长,实际上富有地方色彩,散发出粗犷隽永的农村气息,而且具有丰富的历史资料价值,确是一幅出色的农村风俗画。上述各方面的成功,使这篇小说成为世界上独具风格的中篇杰作。
上海师范大学外国文学教授、资深翻译家
郑克鲁
2006年1月
二 耕种
我刚才带着深深的忧郁,对着霍尔拜因笔下的农夫看了很久,然后我漫步在田野里,沉思着乡村生活和农民的命运。农夫耗尽了气力和光阴,开垦这片不会轻易被人夺走丰富宝藏的土地,一天结束,这样艰苦的劳动惟一的报酬和收益是一片最黑最粗糙的面包,这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这些覆盖在土地上面的财富,这些庄稼,这些果实,这些在茂盛的草地吃得膘肥体壮的牲口,是几个人的财产和大多数人劳累与受奴役的工具。有闲者一般不爱田野、牧场、大自然的景色、能换成金钱供他挥霍的健美的牲口这些事物本身。他到乡间小住,是要换换空气,调养身体,然后回到大城市去,享受他的奴仆的劳动果实。
另一方面,庄稼人太劳累,太悲惨,对未来太忧心忡忡,无心享受乡村的美和田园生活的情趣。在他看来,金黄的田野、美丽的牧场、肥壮的牲口,也代表着成袋的金币,他只能有微乎其微的一部分,入不敷出,但他每年还得装满这些该诅咒的钱袋,去满足他的主人,并获得权利,省吃俭用、悲惨地生活在主人的领地内。
然而,大自然永远是年轻、美丽和慷慨的。它把诗意和美倾注给一切在它怀抱里自由自在发展的动植物。它掌握着幸福的奥秘,没有人能从它那里夺走。掌握劳动技能、自食其力、在运用智力中汲取舒适和自由的人,也许是最幸福的人;他有时间在生活中运用心灵和头脑,了解自己的事业,热爱上帝的事业。艺术家在静观和再现大自然的美的时候,也有这种乐趣;但是,具有正直和仁慈心肠的艺术家,看到繁衍在这人间乐园的人的痛苦,他的乐趣会受到扰乱。在上帝的眼睛底下,精神、心灵和手臂协力工作,这样,在上帝的仁慈和人们心灵的欢乐之间便存在一种神圣的和谐,幸福也许就在这儿。这样,寓意画家就不用画手执鞭子、在犁沟行走的既可怕又可恶的死神,而可以在农夫身旁描绘一个光彩焕发的天使,把祝福过的麦种满把播撒在冒着水汽的沟垄里。
对于一个庄稼人,梦想过上甜蜜、自由、诗意、勤劳和淳朴的生活,并不是那样难以实现的,不应把这看做想入非非。“啊,庄稼汉要是了解他的幸福的话,那是真幸福啊!”维吉尔这句忧郁的充满柔情蜜意的话是一句惋惜的感叹;正像一切惋惜的感叹一样,这也是一个预言。有朝一日,农夫也会成为一个艺术家,即使不能表现美(那时这无关紧要),至少可以感受美。能不能认为,在他身上,这种对诗意的神秘直觉处在本能和模糊幻想的状态中呢?在那些今日受到生活稍许宽裕的优待的人们身上,以及在精神和智力的发展没有完全受到过度不幸压抑的人们身上,能让人感觉、赏识的纯粹幸福,是处在原始状态中;况且,从痛苦和劳累的胸膛里已经爆发出诗人的声音。,那么为什么有人还说手臂的操劳和心灵的活动是相排斥的呢?这种相排斥无疑是过度劳动和极端贫困普遍造成的结果;可是,我们不能说,当人们工作有节制和有成效时,世上就只有坏工人和坏诗人了。能在诗意的情感里汲取高尚情趣的人是真正的诗人,尽管他一生都没有写过一句诗。
我这样思索着,并没发觉,由于受到野外的影响,对人的可教育性的信心在我心里加强了。我走到一块田边,农民正在那里忙着准备就要到来的播种工作。田野是广阔的,如同霍尔拜因所画的一样。景色也是开阔的,深褐色的宽阔的土地镶嵌着绿色的宽线条,在这秋天临近的时节稍稍泛红;刚下过的雨水在犁沟里留下一条条积水,2kith一照,像银丝一样闪闪发亮。这一天晴朗和煦,土地被犁刀新翻过,散发出微微的水汽。在这块田的高处有一个老人,他宽阔的肩背和严肃的脸孔令人想起霍尔拜因笔下的老农,但他的衣服看不出贫困:他沉着地推扶着那古老的、由两头沉静的牛拖着的犁。它们是牧场上真正的主人,毛皮浅黄,体形高大,略有点瘦,牛角很长,向下弯曲。这一对年老的劳动者,由于长年累月的习惯,结成了“兄弟”,在乡下老乡就是这样起名的;失去了其中一头,另一头会拒绝同新伙伴一起干活,最后忧郁而死。不熟识农村的人会把牛对同套伙伴的友情看成一种寓言。清他们到牛棚来看看吧,一头瘦骨嶙峋、筋疲力尽的可怜的牲口,摆动尾巴,不安地拍打瘦削的腹部,怀着恐惧和轻蔑,对放在它面前的饲料喷着响鼻,眼睛总是转向门口,蹄子刨着旁边的空位 置,嗅嗅它的伙伴套过的牛轭和链子,用悲惨的哞哞声不停地叫唤它的伙伴。放牛人会说:“这要损失两头牛,它的兄弟死了,这一头不会再干活。最好把它喂肥宰掉;可它不肯吃东西,不用多久它就会饿死。”
那个老农不慌不忙地、默默地、不白费一点力气地干着活。驯服的耕牛周他一样从容,由于他持续不断、专心致志地干活,也由于他的体力训练有素、持久不衰,他犁起地来和他的儿子一样快;他儿子隔开一点地方,在一块比较坚硬而多石的地里,赶着四头不那么健壮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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