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自始就被一种伟大而深刻的精神所渗透所贯穿。这精神就是对国家民族的锲而不舍、无所不屈的大无畏的爱……本书分上下两篇。上篇将老清华的人文景观如工字厅、大礼堂、科学馆和名人故居如甲所、新林院、普吉院等结合校园往事和名人逸闻一一道来,传神地刻画出当年的清华学子和朱自清、冯友兰等著名学者的精神风貌,由杨振宁、宗璞等第一代清华子弟早年的成长经历,探究了美丽的清华园给人的文化熏陶和精神感染;下篇则从一个孩子成长的视角,记录了七八十年代发生在新清华建筑里的种种真实的生活,从一个侧面,描绘了新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喜人生……
本书分上篇“拼接旧时的人文地图”与下篇“1973至1986”两个部分。上篇精选有历史价值、文学价值、集思想性与趣味性丁一体的资料,以老清华的人文地理为线索,从不为人注意的琐碎细节人手,由独特的视角,还原具有老清华灵魂独特气息的人文地图,将那个时代人眼中中西新旧相融合的校园、家庭生活一一道来,力图使读者多看剑一些老清华民间生活的“潜历史”。下篇以70年代新清华人的视角,丰富生动地反映了发生于上世纪七八卜年代新清华各幢普通建筑里的真支生活。真实地体现了那个特定年代的清华神韵和广大知识分子的日常人生以及新清华鲜为人知的细节与风貌。
作者精妙地点评了新、老清华的风情、历史、人物,忆人述事,文字质朴,感情真实,充满了鲜活的思想与哲学思考。
二校门前是向东西方向包抄的围墙。门前一条小河,河上有桥。这条河至今尚存。在30年代的教授女儿虞佩曹的记忆中,常有许多农村的人在桥下洗衣服。而大学生海莺的记述则细致动人得多:“右边萦纡的溪水,掠岸湍奔过,两岸满是水草,许多露形的男孩女孩,在玩水边的泥沙,筑城,开河,造桥,堆宝塔,也有赶水面上鸭儿鹅儿回家去的。桥下是他们的母亲伏在石上浣衣。”最后一句,于经意与不经意间反映出了同一区域内由社会阶层差别所造成的生活环境的迥异。
二校门外的涓涓水流,吸引了不少同学去听这种自然的音节。他们带着鲜果干点,择绿草为茵,欢笑之声不绝。二校门旁的售品所,也是个有名的所在。学生们好像最喜豆浆,还有栗子羹、汽鼓之类的远东点心。天气热时,汽水、酸梅汤、冰激凌都上市了。清华学生,素以能吃冰激凌自豪。年轻人胃口奇佳,加之抗战前生活富裕安定,又不大理会养生之道,整桶手摇冰激凌放在面前,三四个人不住地一杯一杯吃着,相顾着有万分的愉快。
门外东面有几棵槐树,树荫下有个长青苔的老喷泉,就是进城的交通车上下车处。西面两棵大树中间常排着几辆“洋车”,等人们雇用。校门内东首是邮局,它后面有合作社及发电厂。
每星期总有许多师生进城。老清华人是“假北平人”,在空气清新而纯洁的清华园,天天听惯山乌的清音,看熟远村寺塔之乡景,一进入繁华的城区,反而觉得不适应。北平都如此,上海就更格格不入了。顾毓I秀先生在《清华生活之面面观》中,说“许多同学们刚从学校里出来,着实看不惯海上繁华。他们宁可到半淞园,而不愿到游艺场去。他们宁可雇辆汽车到吴淞去一游,不愿到大戏院里去白混时光。电影有时候还能做他们的娱乐,但是他们忘不了欣赏自然之美”。
在校的同学们也并不凄凉。阖家团聚的乐趣,虽然享受不到,几个知己的朋友们,也可以畅叙一番。有时候竟三三两两不惜冒着寒气要共赏冰天雪地的水木清华。
二校门是学校的中心地带,受过西方文明洗礼的师生,还曾在此处举办过婚礼呢。
随着国立清华大学的诞生和校园的扩建,至1933年前后,西、南两座校门也陆续建成。
《南渡记》开头,七七事变前夕,刚刚在城里听过军事形势会议,心情沉重的两位学校负责人坐校车从西直门回西郊,大概就是进的南校门,“茂密的树木把骄阳隔在空中,把尘嚣隔在园外。满园绿意沉沉,一进校门顿觉得暑意大减”。在二三十年代军阀混战、外敌进逼的乱世,清华园里却别是一番可安身立命的宝贵天地。
从南校门还可信步走到附近的蓝旗营去。那里近迹农村,远远可以听得见许多小孩子的欢笑声。节日里,一盏盏的红灯,很夺目地照耀着。
而当林洙女士40年代末到清华学习时,则是从西校门进去的。“从西校门到二校门,乘汽车不过三五分钟的路程,我却走了半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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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认识侯宇燕已经七八年了。那年我摔伤了腿,坐轮椅去勺园参加一个活动。宇燕随着轮椅走了几步,对我说她写了一篇文章评论我的小说。当时她还在人民大学读书,她一看就是那种有灵性、有追求的年轻人。后来我在《文学评论》上读到她的文章,可以看出她对作品的了解不是浮光掠影。
她不只写评论文章,更有创作才能。十三岁时写了一篇很长的短篇小说,描写小学的一个班级的一天,对老师和儿童的心理都刻画得很生动。她不好意思给别人看(我很理解这种心情),藏在抽屉里许多年。如果那时发表了,她可能会被冠上“小作家”的称号,那其实是一种不幸。宇燕没有这种称号,不需要过早地拘束自己,而能健康地成长。
宇燕在北京出版社工作以后,我们有了一次真正的合作,那就是编《永远的清华园》这本书。书的发起人是熊秉明兄,因为我们都写了关于父辈的文章,便想到把它们编辑成书。我们约请清华子弟都来写他们已过世的父辈。也是清华子弟的她做这本书的责任编辑是再合适不过了。编书时我正做眼部手术,大量的具体工作都是宇燕承担,联系了许多清华子弟,他们大都已年过古稀;收集了许多有关材料,那都是记忆深处的金矿。这也是她现在写出《清华往事》的契机。清华,带给我们的回忆、想像都这样多,我们所处的时代不同,但是在清华园内成长,得到的熏陶和精神力量是一脉相承的。
往事需要追忆,地图需要拼接。拼接起来的虽然不是原来的地图,却多少能帮助人寻找过去,让历史能清楚一些。宇燕具有创作和评论的双重才能,我希望二者都能得到充分地发挥,上一个台阶,再上一个台阶。她一定会的。
宗 璞
2004年9月于燕南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