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在总结、继承前贤研究的基础上,把禅让作为中国古代独特的一种政治形态进行了总体的研究。作者认为禅让是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政治现象,从书契乏载的传说时代到公元961年北宋禅后周,禅让在中国历史上发生作用起伏绵延达数千年之久,其影响可谓至深至远。本书的研究,赋予看似老生常谈的“禅让”问题以崭新的意义,提升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和品位,令人耳目一新,体现了作者博达的史学通识与开拓创新精神。
禅让是中国历史上王朝更替的主要方式。它行于传说中的尧舜禹氏族部落联盟时代与秦汉以后皇权专制制度下的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
禅让不仅仅是王朝更替的手段与方式,它更应该被认同为一种政治,是一种中国特色的礼仪化政治。从对“禅”与“让”的训诂学释义,从对表达王朝更替概念的“禅”字于先秦秦汉经史诸子中使用的文字学追踪,从对禅让与其他诸如世袭、篡逆、让国等或对立或比邻概念的界定,以及从对禅让概念内涵的解析,可以看出,作为皇权专制制度下王朝更替主要形式的禅让是中国历史上有它独特内容与形式的别具一格的显性的政治现象。
皇权专制制度下的禅让政治尽管是从王莽禅汉开始的,但它源远流长的根却扎在传说中的尧舜禹原始禅让。尧舜禹禅让是原始部落联盟民主选举首领的方式与制度,它所确立的“选贤与能”与“得民心而得天下”两大原则,为后世皇权专制制度下禅让政治的产生、发展提供了精神武库。以燕王哙禅让子之为代表的春秋战国时代的禅让政治尝试,可以看作是原始禅让政治的回光返照与王莽禅让政治兴起的最初信号。春秋战国时代的禅让思潮进一步论证了“选贤与能”与“得民心而得天下”的政治原则,并对西汉社会“天下为公”理念的广泛播扬产生直接的影响,而后者是王莽禅汉政治得以开展的思想根源。
王莽禅汉,使禅让政治由远古的传说变成为历史的现实。王莽禅汉,由于解决了皇权专制制度下权臣与专制君主之间的相互转化问题,因而开启了中国历史上皇权专制制度下王朝更替禅让政治的历史先河。王莽禅汉所确立的禅让政治“心法”在魏晋禅让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并成为南北朝隋唐五代宋禅让政治的圭臬。王莽监禁孺子婴,是后代监禁禅君惯例的始作俑者,到了南朝刘宋禅晋,对禅君的监禁发展为对禅君的残忍杀戮,此制为后世受禅君主所准则。通过对前朝君主及宗王的降杀制度与对新朝宗室及功臣的升迁制度的执行,统治者各阶层的利益得以重新调整,政权在禅让的名义下也得以和平过渡。符命神意的制造与群众运动的鼓吹,是禅让政治运作的手段。对未来受禅者独封式的公国分封建制,是禅让政治开始正式运作的标志,更为禅让政治的开展提供有形的资源与源动力。通过王莽摄政期间为行禅让而进行的制礼作乐,西周分封制度下的九命之礼向皇权专制制度下的九锡之礼发生转化;九锡殊礼的授予使得中国历史的禅让政治成为一种名副其实的礼仪政治。九锡殊礼的授予是禅让的前奏;围绕着九锡殊礼的授予与政权交接的行禅,发生着禅君及权臣的劝受与受禅者的拒受之类的揖让虚礼。作为禅让政治的文饰,禅让仪文主要由殊礼仪文与禅礼仪文组成,它源起于王莽摄政期间臣子要求授予王莽以殊礼的奏章。九锡殊礼、揖让虚礼与禅让仪文,是禅让模式的主要载体,也是禅让政治礼仪化特征的主要表征。
禅让政治在西汉末的实践,是西汉中后期社会“天下不私一姓”政治观念广泛流行的必然结果,我们可以从作为西汉社会正统思想的董氏春秋公羊学说中的灾异说与五德终始说里找到它的思想根源。禅让政治是儒家仁政精神与礼让原则的体现。禅让政治更是儒家“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政治理想在皇权专制制度下的变相实现。
序
绪论
第一章 禅让释义与禅让政治界定
第一节 禅让释义
第二节 禅让政治界定
第二章 原始禅让政治
第一节 尧舜禹禅让——原始禅让政治的晚期形态
第二节 春秋战国时期的禅让政治
第三节 春秋战国时期的禅让政治思潮
附论:夏商周的禅让与让国——原始禅让政治的遗存
第三章 王莽禅汉——对篡逆、居摄政治的突破
第一节 王莽的受禅
第二节 王莽禅汉后的政治安排
第四章 禅让的政治鼓动
第一节 符命与禅让
第二节 民意操纵
第五章 公国建制与禅让政治
第一节 王莽的公国建制
第二节 曹魏的公国建制
附论:司马氏的公国建制——介于新莽与曹魏公国建制之间
第六章 禅让礼仪——禅让模式的载体
第一节 九锡殊礼
第二节 揖让虚礼与禅让仪文
第七章 后论
图表一:先秦禅让图表
图表二: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禅让图表
参考书目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