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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滇缅公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缅甸印度战场的壮丽史诗)
分类 人文社科-历史-中国史
作者 (美)多诺万·韦伯斯特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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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在中国西南,自近代以来,最悲壮的事件是什么?

——是修筑滇缅公路。

那么,最恢宏的事件是什么?

——是修筑滇缅公路。

最壮烈的牺牲是哪一次?

——是修筑滇缅公路。

最巨大的贡献是哪一次?

——是修筑滇缅公路。是为这条抗战血线所做的一切。

“没有一个好莱坞制片人敢于拍摄一部电影来展现中缅印战场疯狂、苦闷、光怪陆离的图景。它无奇不有——土邦王公、舞女、军阀、猎头野人、丛林、沙漠、诈骗犯、秘密警察……”

本书讲述了二战期间极为重要的“中国——缅甸——印度”战场上纷乱、迷狂、有时令人狂喜、但更多时侯堪称悲壮而且迄今仍不广为人知的战争史诗。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撰稿人多诺万·韦伯斯特依据实地考察以及多方探访当事人所获的大量第一手材料,在书中生动地再现了曾发生在中缅印战场上的军事计划和冒险行动。他追随着驼峰飞行员令人毛发倒竖的惊险航程;讲述曾被改编为著名电影《桂河大桥》的真实故事。描写了在可怖丛林中狠狠打击日本军队。

内容推荐

这是有关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缅甸-印度战场”的一部非同凡响的历史故事。

就是日军队在战争初期横期扫中国和东现亚各国,并封锁了中国的海港时,超过二十万名中国劳工开始投身于一项看似不可完成的使命;在云贵高原上,在中国西南部城市昆明与缅甸的铁路枢纽腊戌之间,修筑一条七百英里长的陆路交通线,这条道路后来被称作“滇缅公路”。他们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便完成了这一工程。但是随着缅甸于1942年初落入敌手,滇缅公路旋即被日军切断。新赴任的美国将军约瑟夫·史迪威受命重新打通滇缅公路,与此同时,通过空运从印度向中国输送物资,并且将日军驱逐出缅甸,以此作为盟军进攻日本的第一个战略步骤。

在本书中,多诺万·韦伯斯特生动地再现了那些曾发生在缅印战场上的军事计划和冒险行动。他追随着“驼峰”飞行员令人毛发倒竖的惊险航程;他讲述了曾被改编为著名电影《桂河大桥》的真实故事,描写了在可怖的丛林中执行任务的中国军队、“梅里尔的掠夺者”部队和英国亲迪部队的英勇事迹;他也讲述了“飞虎队”精豪的战斗机飞行员们的血火战史。缀连其间的,是对不肯循规蹈矩的美国将军“醋乔”史迪威、怪癖昭彰的英国将军温盖特等人形象鲜明的文字刻画。

这本书讲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极为重的一方战场上分乱、迷狂、有时令人狂喜、但更多时候堪称悲壮而且迄今仍不广为人知的战争史诗。

目录

序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荒芜英雄路——滇缅公路的行迹

缜缅公路大事记

译名对照表

试读章节

每每与他们相会于那些故友重逢的场合或宁谧的家中,老战士们总是警告我说:甚至不要再想着去看它一眼。

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坚信:那条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问曾指引他们跋涉过陡绝的印度喜马拉雅山垭口、深入闷热蒸腾的缅甸丛林直至进入中国的道路,在时光的涤荡下早已经湮灭无痕。他们毋宁说那条路本身仅仅以一场陈年的旧梦而存在着,并断言道路如弦索般纤细的两条轨迹——如今已有六十年的历史——怕早就被山崩、雨浸以及沼泽般蔓延的热带丛林所吞噬了。

但现在,一步紧随着一步——在一月中旬某个沁凉的早晨——我的双脚正踏在老战士们曾反复警告过我的同一条砾石路上。在道路两旁丛林的墙隙之间,我仿佛穿行于上百英尺高的绿色帷幔,出发去找寻那些老战士的战友们阵亡的沙场,那些他们曾亲身付出了血汗—一或许最为重要的——那些如此深刻地烙印在生命里,以至于当他们被从午夜的噩梦中撼醒,仍可以品咂到酸涩的枪弹烟尘、仍可以感觉到丛林蚂蟥在潮湿的棉布军服下蠕动的地方。

在晨曦中,这条向前伸展的道路逶迤右转,往复曲折地消失在另一座丛林覆盖的山巅。而在我眼前,这一行程初始的开端——就在嘈杂的印度人聚居区利多镇东北方几英里开外,最早铺成道路的砾石与柏油已然坑洼破烂。路肩风化散乱于森林的边际,在一些路段,斑驳的孔穴横亘于整块路面,将一条条断裂的伤痕留在它残缺的身躯之上。

刚好与老战士们所确信的相反——那条道路依然存在着。三十英尺的宽幅,它蜿蜒蛇行于藤蔓悬垂的古木林翳之下,复又仰身折向浓绿欲滴的莽莽群山。它悄然滑过印度边防军的哨所营房与土著部落的丛林茅舍;从它的辙印上经行的,不单有摩托以及满载着煤炭工人的巴士,更有满载盗伐得来的柚木的卡车——虽然这样的砍伐在多年以前就被宣布为非法。这片文明世界的边地是如此之遥远,看起来没有人会在乎这里究竟发生着什么。

周五的早晨,十点钟光景。在我头顶上方万里无云的天空里,太阳正透过树梢,将金晃晃的圆斑投映在路面上。空气潮湿,气温约在65华氏度。几缕晨雾从森林中飘溢而出,淡然的雾色将我周遭的日光柔和了下来。道路两旁的丛树梢头,灰色的长尾小鹦鹉在腾挪跳跃。一辆吱嘎作响的牛车从我身边经过,车身上紧捆着几截柚木的树干。一头印度神牛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道路上游荡:白色的毛皮,一支牛角被涂成光洁的绿色,另一支则是黄颜色的——它看上去根本无视那些拐来绕去想要躲开它的车子们。

我抻了抻腰杆。喧闹的利多镇上,卵石铺就的市集外边,在“拉吉旅合”一间带马桶与冷水淋浴喷头的小房间里,我躺在胶合板床上度过了上一个长夜。整个夜晚,当地人都出来站在旅馆门外的空场上,瞪着二楼的阳台,向我——这个陌生的到访者——扯开嗓子问候。

“你好,美国人!”他们喊叫着。然后他们就站在碎石地面向上张望,期待我走上狭窄的阳台,向他们挥手致意。而在小巷的另一头,一家寒碜昏暗的餐馆里,火苗在泥炉中跳跃闪烁,煨热了咖喱,并且映照着餐馆油黑烟墨的四壁。一群孩子在巷子里玩板球,也时不时地朝我喊上几声。在起先的半个小时里,我对楼下的欢迎人群所做出的惟一回应,仅仅是房间里那盘蚊香的一缕青烟,顺着通风口散逸出去,随它飘入茫茫的夜空。P1-2

序言

即便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结束整整六十周年,在世界大半的土地上,那场全球性战争所遗留的伤疤依然清晰可见。在英格兰、荷兰和德国的大学楼合或教堂的墙壁上,仍可以看到枪弹的创痕与榴霰弹的烙印。炮弹炸出的弹坑也还坑凹密布在硫磺岛以及数百座南太平洋岛屿的土地上。而且理所当然地,成百上千万曾因那场战争——尽管幸运地终结于一个甲子前——而遭受苦难与贫困的人们,仍然会为着因它而付出的沉重代价,让苦泪盈眶的战争回忆油然掠过心头。

但是,对我而言,惟有当我行进于西南中国云南省内的滇缅公路上时,第二次世界大战及其壮烈的牺牲才在我的脑海中最为清晰地呈现出来。我所回忆的那一场景,就曾发生在滇缅公路跨越怒江(萨尔温江)东岸的地方。在那里,在一个正被松山——一座几乎不可攻克的天然堡垒(它曾在战争期间被日本人占领,直至七千多名中国军人牺牲生命将其夺回)——俯瞰之下的驻足点,震撼我的不仅仅是中国人所焕发出的史诗一般的民族主义与勇敢精神,更是那条残旧公路自身的坚实存在。

回望1937年至1938年,在中国国民政府的命令之下,二十多万中国汉族与边疆部族劳工组成的筑路大军,在云南连绵高耸的山脉上开拓出这条蜿蜒起伏的道路。这些人并不是受过训练并且誓言牺牲的士兵,而是普普通通,如今连姓名都已被遗忘的男人、女子和儿童,他们竭尽全力地修建起一条道路——一条能够令中国延续生机的生命线。

因此,在2002年12月的一个下午,我何其有幸地行走在那条路上,高瞻于一座山峰的侧翼,俯视山谷中一条崭新且极为摩登的高速公路,它早已取代了我脚下陈年的旧路,成为在本地区旅行最为迅捷的交通干道。就在下方的山谷里,载满货物和食品的卡车飞驰着冲向新的生意场,它们共同构建起今日生机勃勃的现代化中国。而我所站立的位置,在距当代中国的活力象征一千余英尺的山坡上方,我却无法不惊异于中国在另一个时代中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与才能。

在我脚下,正如六十多年前它才被铺就时的样子,是一条由无数平整的铺路石完美地夯压出来的道路,看似无尽地伸向远方。每一块石头都嵌入相同的深度,造就成一条惊人地平坦、整洁而且匀称的通衢要道。这条道路历经六十多年季风暴雨的冲刷、冰封雪冻的侵蚀以及烈日骄阳的曝晒,却没能让它有过多的残损伤痕。当然,道路显得狭窄——因为设计的初衷便是让它尽可能地纤细与蜿蜒,以避免日军炮火和空投炸弹的破坏——但是,对我而言,这条道路所代表的精神却绝对壮美:它象征中国和她的人民为着独立地作为一个国家、一种文明而生存,所绽放出来的旺盛生命力与无可匹敌的救亡渴望。

我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下午。天气微寒,但是我和几位旅伴却将这条老路完全地“据为己有”。山间惟一的音响是鸟儿的歌声与呼唤,山风间或吹出“嗖”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辆载货卡车在司机换挡时发出精疲力竭的机械喘息,沿着逐坡上升的道路朝向昆明驶去。在远处,依然是千年来未曾改变的风景:层叠百转的水稻梯田如阶梯一般,遥遥通向高耸的峰顶。

如我所言,彼时正是12月,飘零的落叶围绕在我脚边的铺路石上。在微风中,这些叶片被吹拂得轻叩着石块,发出阵阵窸率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低悬在半空的忧悒灰云快速地掠过天际,不时有明媚的阳光洞穿这阴霾的云层,亮出一方晴朗的天空,照耀并温暖这辽阔的土地。

站在山问,震撼于二十万中国人曾在这片复杂的山地上,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修筑起一条绵延七百英里、美丽而又坚实的道路,我开始想到:这只是中国在二战期间为捍卫其民族与文化的生机而凝聚的亿万人力与潜能中的一道涓滴细流。我的思绪从这些铺路石转向中国在上个世纪所发生的巨变:在世纪之初,清朝统治者进行了最后一番痛苦挣扎,随即是义和团运动以及孙中山的共和初造,而蒋介石与国民党则是孙的追随者。接下来,作为时代的骄子,毛泽东赢得了广泛的拥护。日本帝国也在此时入侵中国——企图以一种中国历代领袖都难以想象的方式灭亡中国——继而吞并整个亚洲。虽然如今每一个人都在谈论中国在新世纪里所拥有的巨大潜力,但我却笃信上个世纪的中国同样是一个令人震撼不已的故事。这个故事,我想通过你手中捧读的这部书来告诉全世界。对我来说,中国如何在过去的一百年问历经千锤百炼,最终跃然而成今日现代化风貌的故事,较之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变迁都更具曲折性与戏剧性。

正当我思考这一切的时候,忽然听到随风传来了另外一种声音。那是一组轻微而略有些刺耳的金属碰击声。我侧耳倾听,可以分辨出它们是铃铛的声音——叮咚作响的畜铃声缓缓地向我靠近。在公路的下一个弯道上,一位年老的牧羊人照管着他的羊群。身着一身蓝色的毛式外套以及一双旧胶鞋,老人正要把羊儿们领回家。他告诉我说,他的名字叫陆少仓,今年已经七十五岁,在1937至1938年,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曾经参与修筑了我们脚下这条公路的一部分。

“我协助修建了前方十公里的道路,”他说道,一边用手指向东方, “我们只有田间劳作的手工农具作为我们惟一的工具。那真是份艰苦的工作,我们一周劳动七天,从天蒙蒙亮一直干到太阳落山。”

当我告诉陆少仓先生,我正在撰写一本关于这条老路的书,以论证这条道路对于盟军和中国赢得二战的胜利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也正是你手中的这本作品——老人轻轻地耸了耸肩: “为什么还会有人要记住这条老路呢?”陆少仓问道。

对我来说,这个问题或许更应作如此阐释:当我们理解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亚洲战场上这段既充满恐怖又鼓舞人心,最终并以辉煌的胜利而落幕的壮丽史诗之后,这条道路,又有谁还能够忘却它呢?

多诺万·韦伯斯特

夏洛特斯维尔,弗吉尼亚

2006年3月10日

后记

1937年底,为获取国际援华的抗战物资,国民政府下令修筑一条由昆明至畹町,再辗转与缅甸、印度相沟通的国际通道。云南举全省之力,以九个月的时间和举世罕匹的艰苦耐劳精神,建成了一条全长959.2公里的道路——滇缅公路。其后七年的道路史完全是由鲜血写成:中国远征军沿这条路赴缅甸作战,日本军队也沿这条路进犯云南。中国军民与日本侵略者鏖战于滇西、缅北的丛林和山野,用二十万条生命的代价将倭寇驱逐出中国的西南门户。而这条“血路”至今仍坚实地盘旋在云南的崇山峻岭之中。

下午的阳光洒在漫坡的草地上,十几头山羊在灌丛间自在地嬉戏。七十五岁的农夫陆少仓攀在一棵老树上砍折柴枝,一条碎石铺就的“搪石路”从他眼前逶迤着伸向远方。他和这条道路相伴已有六十五年的时光,修路时他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和家人、邻居们一起用锄头、撬棒在连绵的山脊上开槽挖土,叠石平地,在莽莽苍苍的滇西山野刻划出一道曲折的痕迹。至于这条道路的两端究竟通向何方,陆少仓并不知晓,他只看到几年的时间里,无数的士兵和车马沿着他们修好的道路忽而涌来,忽而退去,其中有身材矮小、面目凶悍的日本兵,有来自外省、草鞋步枪的中国兵,还有些高鼻深目的西洋人坐在吉普车里匆匆经过。

一个甲子的岁月倏然逝去,除了偶尔驶过几辆偷运木材的卡车,村边的搪石路已极少碾过外乡人的辙印。被荒草侵染的道路依旧指示着开通时的方向:东北方的昆明城与西南方的缅甸国,而这条被称作“滇缅公路”的英雄故道,在羊群归圈的夕阳映照下也逐渐淡漠了它血色的壮丽,一如每一条平常的乡间的小路,供陆少仓这样的农人赶集走场,牧羊拾柴。

与陆少仓的邂逅已是我们沿滇缅公路向昆明行进的第四天。这次旅程在我而言起始于缅甸的木姐镇,一个与云南瑞丽市一墙之隔的边贸小城。而两名同伴: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玛丽亚和多诺万则已经在印度和缅甸的丛林里,沿着荒废泥泞的小径艰难跋涉了一个多月。在他们的眼里,瑞丽如同天堂一样,他们几周以来头一次洗了热水澡、上了互联网、喝到可口可乐,还在宾馆的电视里看见了自家的电视节目:美国“国家地理频道”。当然,在中国,最大的不同还在于旅行工具的变更:两辆越野汽车接替了大象和脚夫,而他们引以为豪的“五星级”露营帐篷也从此被塞到了箱子底下。

小城瑞丽散发着南部边城特有的气息:高大的棕榈树遮蔽着新旧斑驳的街区,美丽的凤尾竹蓬勃地生长,令人恍然忆起这里曾经是傣家的村寨。细雨不时地飘落下来,潮湿的空气令呼吸有些慵懒,因此每一个在街头行走的路人都显得悠哉游哉。与邻国缅甸的边贸是这里大多数居民的主业,据说除了港澳台胞尚未在此常驻,这个巴掌大的小城云集了来自全国各个省份的生意人,交易的内容从合法贩运的日用百货到非法走私的木材珠宝无所不有,而作为缅北鸦片偷运的要津孔道,瑞丽在平和闲散的气氛里也夹杂着几分不安的悸动。

在瑞丽郊外最靠西南的角落,一片空空的水泥坝子堆积着附近农家的粮食和柴草。很少还有人记得,这里曾经是抗战时期中国惟一的战斗机生产厂:雷允飞机修造厂。从1939年7月建成投产直至1940年12月被日军炸毁,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这家兵工厂打造出一百余架作战飞机,抗衡日军于万里长空之上,顽强守卫着中国西南的疆野与当时的陪都重庆。而眼前这片荒草丛生的空场,除了一座纪念碑上依稀可辨的铭文,再没有什么可资凭吊的遗迹旧物了。几只鸡安详地踱步在废弃的厂房地基上,娃娃们倚着门框偷看这几个奇形异状的外国人,浑然不知当年从这里起飞的飞行员里,有不少都是这般金发碧眼的模样。时光模糊了历史的足迹,疯长的草木也掩埋了过客的身影。从这个场院里隆隆开出来的,再也不是旋舞着螺旋桨冲向蓝天的飞机,庄户人的拖拉机和收割机早已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畹町市曾经是滇缅公路通往缅甸的惟一门户,也是中日军队反复争夺的雄关要隘。1945年1月,中国军队将进犯云南的日本侵略者全部赶出国门,最后一役即大胜于畹町。由于高速公路的改道以及瑞丽新口岸的便捷,这座曾繁荣一时的小城多少显得有些败落了,却又比当红的瑞丽多了几分沧桑的意味。我们从边防哨卡旁最后望了一眼雾气蒸腾的缅甸方向,便掉头驶上坎坷不平的滇缅故道。山回路转,曾经逝去的一切似又重新呈现在我们面前。颠簸过无数辆辎重卡车、磨破过无数双草鞋脚板的搪石路白森森地伸展着,嵌成路面的每一块石头都牢牢地扎在土里,如生根一般,骨气坚硬地证明它们存在的价值。一些小村寨掩映在路旁的竹林里,妇女们坐在房门外缝补衣衫;不时经过正在收割的蔗田,劳作的农人会邀请我们品尝新砍下来的甘蔗。由于大多数汽车都已改行柏油新路,这条蛮石铺就的老路几乎不再承担运输的使命,它如同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与世无争,只和村中的父老把酒话一话桑麻。

车到龙陵县,田园诗般的风景渐渐让位于一袭萧瑟的寒意。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地势较其他县镇高峻,也许是因为这里曾阵亡过近三万名中国军人,使龙陵的山川草木皆有国殇浩荡之气,总之一入县境,神情便不觉肃穆起来。县城道路平整,楼房大都是近些年新建的,看不到太多过往的痕迹,但一座日军修筑的暗堡却特意保留下来,埋伏在一幢高楼的底层,森然窥视着沧桑的改变。从射击口向外张望,明亮的阳光洒在行人的身上,与堡垒中的阴冷黑暗恰成鲜明的对比。几枚锈迹斑驳的炸弹丢在地面上,提醒人们战争距和平从来都不遥远。

沿滇缅公路在龙陵的群山之间行走,随处都可以望见昔日的战场,一些地名,如“逐日坡”,则将血写的历史溶人人们日常的念诵里。而海拔2267米的松山更是一种锥心的震撼,1944年,中国远征军第七十一军与第八军强攻松山,历时三个月,牺牲七千六百余名将士,最终夺取了这个被称作“东方直布罗陀”的战略制高点。至今在松山的坡谷之间,战壕交错,弹坑密布,青苔爬满终年不见阳光的沟底,令人感到阴气弥漫,回荡着死亡的残渣碎屑。那些略微平缓的山间空地曾经是两军血战搏杀的角斗场,据说一场战斗结束以后,有几十对中日士兵的尸体死死地拧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而鲜血浸透的这片土地,几年之后还有微茫的红色。松山大战的惨烈在整个中国抗战史上都是罕有的,当地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每逢雷雨天气,松山上便会传来喊杀与枪炮的声音,乡人认为那是阵亡的中日军人继续在阴问作战,遂敲锣打鼓,呐喊助威,为英勇的中国军魂助阵,要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能输给日本鬼子。如今,松山之上漫山遍野的松树,都是人们在战后重新栽植的,惟有一棵老树,虽然被炮弹炸得千疮百孔,却顽强地活下来,无言地昭示着生命的奇迹。

在松山脚下的大垭口村,惟一健在的战争亲历者杨家印老人已经年近八旬。他曾经被日军掳去作伙夫,在松山战役前夜逃出敌营,此后与一名在战争中父母双亡的孤女结合,生儿育女,如今已是子孙满堂,安享晚年的天伦之乐。杨家印先生领我们到村外一条山沟边上,说这里曾经是日本军队的慰安所,二十余名日本与朝鲜籍妇女被安置在这里供日军官兵淫乐。当战役结束时,全体日籍慰安妇随日军自杀,剩下的八名朝鲜籍妇女后来被遣送回国。为躲避日军的蹂躏,松山左近的妇女也被迫逃离家园,在荒山野岭搭起窝棚,一住就是一两年,不少人因此冻饿而死。回溯日本在亚洲的侵略史,被占领土上妇女被侮辱、被虐杀的暴行始终是无可回避的黑暗篇章。虽然这真相总被懦弱的日本政客遮掩,但即便是远在滇西山野中一道无名的山沟,也将在历史的审判堂上大声地说道:“看,这是你们的罪证!”

距松山数十里开外,横跨怒江的一道铁索桥,就是滇缅公路上最著名的桥梁:惠通桥。这座跨径84米的木板悬桥曾经是沟通怒江两岸惟一的咽喉要道,从1938年12月至1942年5月,共有45万多吨的国际援华物资装载在卡车上碾过了惠通桥颤动的桥板。当远征军在缅甸作战失利,日军乘势大举入侵滇西,并准备渡江奔袭保山的紧要关头,惠通桥以它的粉身碎骨阻断了敌寇的强攻之势,使中国军队得以据怒江天险与日军对峙两年之久。如今,这座屡毁屡修的老桥也已经功成身退,被当作文物保护起来。虽然十来根铁索上还残留有当年的弹痕,但怒江两岸又长起蓊郁的森林,鸟鸣幽谷,还有猴群在树丛间嬉戏。在滇缅公路沿途各地,如此秀美的风物大都伴有悲壮的历史。曾被中原雅客们不屑地视为“化外蛮夷”的云南各族民众都曾无比英勇地抗击过日军的侵略,只是在我们的教科书里,这些都被轻轻地一笔带过了,几十年来,滇西军民抗战的历史竟未能为众多年轻一代的中国人所知悉。在保山市的一家网吧里,美国作家多诺万很想问一问坐在电脑前的年轻人:是否知道滇缅公路的往事,但看着他们玩电子游戏时浑然忘我的表情,多诺万先生欲言又止。

矢志于为湮灭的历史拂去尘灰的众人当中,保山博物馆馆长李枝彩先生是其中的一位。他主编的《中国远征军滇西大战》首次向国人全景式地展示了那场悲壮的战争。在一间环形的展厅里,陈列着他从乡下收集来的各种枪支弹药、军需器具。“在保山城乡,几乎家家户户都藏有这些战时的遗物。”李枝彩说,“这是一场全民的抗战,无分党派,无论军民。不管我们用什么样的标准看待这场战争,首先必须明确的原则是:与日本侵略者血战到底的都是铁骨铮铮的中国人。”2002年秋天,当一群失散在缅甸的远征军老兵来保山访问时,李枝彩的这番话让他们失声痛哭。

保山自古是滇西重镇,日军侵占龙陵、腾冲之后,这座古城便成为直接抗衡侵略者的前敌要塞,也是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驻地。1942年5月4日,日本飞机轰炸保山,当场炸死中国军民八千八百余人,日军投下的细菌弹更先后夺去了数万人的生命。时隔六十年,保山籍音乐家马莲先生回忆此事时依然泣不成声。他的老师、同学中有不少人惨死于日军的狂轰滥炸,侥幸逃生的马莲家业尽破,几乎流落街头。

但也是在战争期间,马莲遇到了影响他一生命运的音乐启蒙老师——一位美国随军牧师。这位军旅牧师教会马莲拉小提琴,并鼓励他长大以后从事音乐事业。马莲先生的大半生身世坎坷:他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考入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后回云南工作,却因家庭出身问题,下放到一所小学教书。退休以后,他重操祖业,开了一家专营珠宝玉器的商店。在为《国家地理》杂志的两位美国朋友挥毫赠书之后,马莲先生郑重地请求他们帮他寻找那位启蒙老师——“如果他还在世,应该是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了。”

纵贯滇西的高速公路已经从大理直通保山,经常与老旧的滇缅公路平行或交叉,如母子之间的依恋。老路上的牛马羊群与新路上的豪华汽车有时会同时出现在视野之内,让我们一次次地感受着时空交错的情致。大理素来以苍山洱海名闻天下,如今更成了游览丽江古城与藏区中甸——也就是被炒作为神秘王国“香格里拉”的门户,却很少有人还记得,这里也曾是滇缅公路上最大的物资集散地,抗战期间的辎重车辆来到大理的下关,就算回到了大后方,得以稍作休整,再驶往昆明、重庆。《国家地理》杂志的女摄影师玛丽亚感慨地说:“一条路通往一个虚妄的神话,另一条路通向真实的历史。我们该如何选择心灵的方向呢?”

由大理径直往东,经过楚雄,城镇愈发密集起来。空寥少车的滇缅公路居然成了各地驾驶学校训练司机的练习场,不时可以看到摇摇晃晃的教练车载着兴奋的年轻司机行驶在山间水湄,如同郊游一般。这大约是中国最壮丽的练车场,它训育出来的不仅仅是翻山越岭娴熟的车技,也许还在无形中给予了这些青年人难以言传的勇气与力量。

 颠簸难行的老路在安宁市戛然而止,汇入通往昆明的高速公路。时光也随之切换到喧嚣拥挤、空气污浊的二十一世纪。两辆沾满了历史尘埃的越野汽车如同两只落伍的怪兽,腼腆地尾随着滚滚车流,驶入高楼林立的云南省会——昆明。

几年前刚刚重建起来的碧鸡金马牌坊在夕阳映照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似乎还可以看到欢庆抗战胜利的凯旋车队从牌坊底下缓缓行过,听得见喧天的锣鼓与狂热的欢呼。金碧辉煌的商场和写字楼环绕在它们的周围,仿佛嘲讽地质疑历史的真实意义。在见证了百年历史的云南讲武堂院内,英语补习班红火地招募新丁;“昆明老照片”展览用满清官员和贵妇的巨幅海报招揽看客;而曾经留下过朱德、龙云这些中国名将汗水与脚印的操练跑道上,至少还有一个青年在默默地奔跑着。

透过西南方向如黛的群山,我依稀看到一条九曲十八盘的“搪石路”旋舞着伸向远方,通向我们一路行来的城镇与村寨,更在莽莽的热带丛林里插入缅甸、勾连印度,最终抵达蔚蓝色的印度洋。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山坡上,七十五岁的农夫陆少仓默默地坐在他亲手修建的道路旁,吸饱一口烟草,注视着他的十几头山羊从树丛间下来,遂收拾起捆好的柴枝、蓑衣和陪伴了他几十年的木壳砍刀,沿着脚下坚硬而雪白的滇缅公路回家了。

书评(媒体评论)

“他以一种清晰流畅的讲述方式,将一一系列传奇故事交融在一起(“梅里尔的掠夺者”部队、亲迪部队、桂河大桥的修建者)……他运用巧妙的写作手法和坚实的叙事技巧完成了他的创作使命。”

——《柯克斯评论》(Kirkus Reviews)

“韦伯斯特将泥沼、蚂蟥以及在热带丛林战斗的酷热景象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读者眼前。他描写了盟军与日军士兵共同遭遇的不幸经历,并将中缅印战场上战事的盛衰起落通过娴熟的细节刻画交织在一起,是一部品质卓越的总揽之作。”

——《书目》(Booklist)

“引人入胜!”

——《芝加哥太阳时报》(Crlicago Sun-Times)

“通透的调研……韦伯斯特生动地描绘出这幅艰苦、奇异的战场图景。”

——《户外》杂志(Outside magazine)

“韦伯斯特以令人目不暇接的细节描绘讲述了这段战争故事。期待它会成为下一部《兄弟连》的蓝本。”

——《男士健康》(Men's Health)

一次激动人心、身临其境的阅读体验!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资深撰稿人多诺万·韦伯斯特,通过实地考察及多方探访当事人,获取大量第一手材料,以出色的写作手法,带你进入闷热、狂乱,交织着巨大喜悦与悲痛的中缅印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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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24 17:0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