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梦》在中国的出版将促使年轻一代中国人展开广泛对话,商略他们自己对未来的梦想的形态。我们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当我们寻觅足够的物质福利来保证舒适的生存时,在更深刻的层面上,我们旅途的本质却总是更加形而上学的。当我们老了,回顾平生,我们就会清醒地意识到,那些最重要的时刻却总是和物质成功无关,而是和情感、和与我们的人类同胞、生物同胞、所居处的地球之间的关联感息息相关。正在展露的欧洲梦试图开启一扇大门,通向有关生命意义本身的更重大的问题。作为生存于此世的人类,什么是我们21世纪的目的?
19世纪,庄严灿烂的欧洲令世人钦羡,20世纪,美国全面超越欧洲、成为人类新的梦想。谁将引领21世纪的风骚——欧洲梦?美国梦?人类从来没有完全按照自己设计的梦想生活过,但欧洲人描绘出了一幅新的未来图景。人类总是不断地设计梦想,调整梦想,竭力寻找一种生活得更好的方式。
杰里米·里夫金教授分析了“美国梦”在今日的表现——尽管它一度是世界所钦羡的理想,如今却因过度关注个人的物质获取而无法适应一个日益风险化、多样化和互相依靠的世界。
由此,杰里米·里夫金教授提出了“欧洲梦”创造崭新历史的观点。他认为,美国梦强调经济增长、个人财富的积累和独立自主。新的欧洲梦则更加关注可持续发展、生活质量和相互依赖。美国梦效忠于工作伦理,强调“活着为了工作”;欧洲梦更加协调于闲适和深度游戏,主张“工作为了生活”。美国梦是融合性的,成功可归因于切断了同旧有文化之间的纽带,在美国大熔炉里成为自由的行动者;相反地,欧洲梦却基于保存原有文化身份、在多元文化的世界上生存。在必要情况下,美国人更乐意在世界范围内采用军事力量,来保护关键的自身利益。欧洲人却不太愿意使用武力,而更倾向于用外交、经济支持及援助来避免冲突。美国梦是深深个人化的,极少关注人类的其余。欧洲梦的本性却更加包容整体化,因此也更关心全球的福祉。
在作者看来,欧洲梦既能够将个人从西方意识形态的旧轭下解放出来,同时又能够将人类与一个新的共享的故事相连。这是一个带领我们超越现代性和后现代性、进入全球时代的梦想。
美国人来自火星,欧洲人来自金星。
美国人随后就用上了手机。但关键在于无线革命大规模地兴起于欧洲。2000年,欧盟以他们每1000人里就有661只手机而自豪,而相比之下,美国每1000人里只有308只手机,这使欧洲在采用无线通讯技术方面成为全世界的先驱。欧洲人在城墙和堡垒思维里生活了许多个世纪之后,突然找到了突破、解放自己的方式。手机带来了一种新形式的自由:流动性——当然,不同于100年前吸引数百万美国人购买亨利·福特T型廉价汽车的那种流动性。
美国人把汽车看做是攫取美国广袤绵延的土地的手段——占有土地,垦殖土地,使土地更加便于管理和控制。“汽车”(auto—mobile)之名本身就寓意深长。美国人比任何其他民族都更把“安全”看做是“自主”(autonomy)和“流动性”(mobility)。在边疆,人类的交流极其稀少,环境充满威胁,因此自我依赖和流动性就成为保障安全的方式。“自主”意味着不依赖、不受惠于他人。流动性从而保证了无穷无尽的新机遇。神话里奉为神圣的是美国牛仔和他的骏马。独立不羁、飘无定所的他是一个自由的精灵,恰到好处地俘获了美国式思维。随着伟大美国边疆和驯服它的牛仔的消逝,亨利·福特开始出售马匹的机械替代品。汽车允许每个美国人感受到一种自由,正如牛仔们跨上骏马在西部边疆漫游时感受到的那样。
在欧洲,感受力却沿着不同的脉络发展。这里无疑存在着某种边疆思维,但却是以更多变的方式。各种各样的殖民探险将欧洲人带到世界的天涯海角。某些人作为拓殖者来到美洲、澳大利亚和南非,并适应了这种边疆心理。但其他许多人则是作为殖民行政官员、军事长官和代表本土商业、政治利益的代理人前来的。他们是旧世界的延伸,从来没有真正摆脱身上的“欧洲性”。
欧洲人对安全的追寻总是更多地和融人某个共同体相联——不论是同中世纪的采邑订立契约,还是在雉堞环卫的市镇里加入某个手工业行会筑起壁垒。只有在一个共同体里筑巢,个人才是安全的,才不受外来的侵略和欺凌。吊桥、壕沟和嘹望塔是欧洲空间观在建筑上的象征。孤独的、倚靠自己的力量在无边无垠的边疆自由漫游的个人,这一观念直到今天对欧洲人来说都没有多少意义。
移动电话技术在欧洲最先取得成功,这意义非凡。手机使个人与他们的共同体保持着不中断的联系。它允许个人打破地理的限制,获得空间的自由,但时间上依然与他人相联。这就切中了欧洲人和美国人时空观之差异的要害。美国人渴求排他性的空间。每个人都为自给自足、独立自主而奋斗。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优先关注隐私的原因。欧洲人寻求的是包容性的空间——成为扩展的共同体的一部分,包括家庭、亲属、伦理和阶级属性。隐私次于关联。对美国人来说,时间以未来为指向,并被看做探索新机遇的工具。对欧洲人来说,时间更以过去、以现在为指向,并用来确定、滋养关联性。
P79-80
长期以来,中欧之间共享着某种特殊关系。尽管时有争执、常常竞赛、偶尔拌嘴,我们还是可以公平地说,地球这两个地区的人民都向对方的巨大成就表示了相当的倾慕。思想和发明在二者之间自由地流动着,过去五百年间尤为鼎盛。
如今,随着美国梦开始褪色,世界许多其他地区都把目光投向了欧盟和中国,以求汲取21世纪的灵感和引导。拥有25个成员国、近5亿人口的欧盟,挺身成为有史以来首个跨国政治空间。而拥有13亿人口和非凡经济增长速度的中国,在全球化世界里不容小觑。在许多方面,这两大政治经济超级强权的命运都会越来越有赖于它们向对方学习、缔结起相互友好之紧密纽带的开放性,这不仅将有助于提高它们的双边利益,也将造福于其他各族人民。
在最基本的商贸层面上,双方都可以从对方的力量中受益。欧盟如今已压倒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实力,并且是全球最大的内部贸易市场。而中国则是全世界发展最快的经济体,拥有巨大的未开发的商业潜力。欧盟和中国携手与共,就能帮助彼此、帮助整个世界,更好地应对联系日益紧密的世界经济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挑战和机遇。
但是,能够让欧盟和中国找到更深刻的共同基础的,则是在新观念的探索这一更高的层面上,以求在日益相互依赖的世界共同体里休戚与共。尽管它有缺点和不足——而且还相当不少——欧洲依然成了探讨人类前景的最大实验室。新生的欧洲梦强调生活质量、包容性、文化多样性、可持续发展、社会及人权,以及建设全球各民族之间的和平;它乃是有史以来开创“全球化世界里的全球意识”的首次努力。
欧洲梦正在成熟,欧洲人正在付出艰巨的努力,试图使他们的大洲成为第一个全球公共空间,成为全世界各个文化离散体能够协和一致地共同生活、尊重欣赏彼此独特文化身份之地。对此,越来越多在欧洲访问和工作的中国青年报以了高度关注。
中国同样密切地观察着欧洲的另一项努力,即在强调共同体、团结性的社会模式和强调个人事业机遇的市场模式之间寻找恰当的平衡。在中国,围绕着寻找这两种模式之间恰适点的类似努力也展开了一场激烈辩论。
我的愿望是,《欧洲梦》在中国的出版将促使年轻一代中国人展开广泛对话,商略他们自己对未来的梦想的形态。我们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当我们寻觅足够的物质福利来保证舒适的生存时,在更深刻的层面上,我们旅途的本质却总是更加形而上学的。当我们老了,回顾平生,我们就会清醒地意识到,那些最重要的时刻却总是和物质成功无关,而是和情感、和与我们的人类同胞、生物同胞、所居处的地球之间的关联感息息相关。正在展露的欧洲梦试图开启一扇大门,通向有关生命意义本身的更重大的问题。作为生存于此世的人类,什么是我们21世纪的目的?
为人类寻找新的梦想,欧洲的努力是雄心勃勃的,因此,即便它不能达到目标,也很容易获得谅解。值得思索的一个有趣的问题是,拥有丰富、多样历史的中国人民,能够为欧洲梦的深化、为它成为全人类的真正世界主义梦想,作出怎样的贡献?尽管预言欧洲梦同中国正在苏醒的有关自己对未来之梦想的意识融合,将带来怎样的最终结果还为时过早,但却可能毫不夸张地预言:正在廓清的欧洲思想框架同中国思想框架之间的交融,将会对全人类的未来产生深远影响。
“当美国精神正在‘过去’之中疲倦枯萎之时,一个崭新的欧洲梦却正在诞生。”杰里米·里夫金得出这个大胆的结论,对痴迷于“美国梦”的人们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
——《华盛顿邮报》
里夫金运用简单的事实和数据向美国霸权提出了挑战,“欧洲梦”也许是一个不可能的梦想,但对关注人类未来方向的人们具有相当的启发性。
——《时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