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的独特在于他全方位的独特与复杂。其身分是独特的。“非工非商、不宦不农”。有着士大夫的雅好,却无士大夫的身分与经济基础;有着文人的才艺,却走着俳优之路,写着剧本,演着传奇;不仅如此,编着写着演着的同时,还要开书坊、做商贾,用今天的话来讲,集文化与商贾于一身。其文化内涵是独特的。非主流文化,非精英文化,而具有边缘性及大众性。他是凡尘味十足的韵士、雅人,他身上那丰沛的想象力与旺盛的生命欲望,与严正的道统文人的主流文化精神背道而驰。他也大谈忠孝节义,但又不乏迎合世人的手段性。其人与作品的接受现象亦是独特的。他的作品有广大的读者群。
本书从作家对待生活和生命的态度来诠释作品,切入作家的心路历程,为李渔小说戏曲研究提供了新视角,新思维,新方法,具有一定启迪性。
二OO一年春节期间,我与刘敬圻教授合带的博士研究生胡元翎、杜桂萍、吴光正三位来我家拜年。闲谈间,言及人生理念,我因他们来自黑龙江大学,博士毕业后又将回到黑龙江大学任教,便道:“哈尔滨师范大学和黑龙江大学位于‘北大荒’,为各方面条件所限,在国内学术界属‘第三世界’。作为‘第三世界’的学人,是山谷里的树,不要与山上的树去比高,那是没有意义的,应祝福她们长得亭亭如盖;不要与周围的树去比高,那是很卑劣的,应祝福她们长得枝荣叶茂;也不要问自己有多高,那是很小器的,哪儿有土壤,就向哪儿生根,哪儿有阳光,就向哪儿伸枝,纵然长得曲曲弯弯,死了还他个自然美也就是了。”三位听了皆以为然,也很动容。转瞬三年有余,胡元翎君的博士论文《李渔小说戏曲研究》即将出版,她让我把这段话写下来作为纪念。我无可推托,愿记下来与之共勉。作为教师,目睹自己的学生出于蓝而为积薪者,是种莫大的幸运和幸福。谢谢胡君元翎,也给了我这一幸运和幸福。
张锦池
甲中年冬于哈师大寓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