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是一种歌唱生活的方式,它来自希望和爱。
这是一些闪烁着中国智慧的文字。
许多平常而深刻的道理,已经被我们的时代完全遗忘了,比如对生活的感恩,孝敬,比如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这个时代所谓知识分子者言必拿来,成为习惯,已经造成这种知识,只是西方才有思想。似乎中国人在过去数千年的历史中从未思考过“我们是谁,我们从何处来,我们到何处去”之类似的。
他内心所体验到的现实,是文字的现实,也是心灵的现实。这是他的人生实践和人生行动的记录。他的思想心得是来自行动中的体悟,有一种真实感人的力量。他说:“你要生活得随意些,你就只能活得平凡些;你要活得辉煌些,你就只能活得痛苦和复杂些;你要活得长久些,你就只能活得简单些。”
生活本是从简单到复杂的,一般来说,在复杂上就停止了。然而,我却不断地追求从简单到丰富再到简单的过程。因为举重若轻与举轻若重,从薄到厚再从厚到薄本身就是一种创造、一种进步、一种质的飞跃。
一串葡萄到手,一种人把最好的先吃,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后。这样,第一种人有乐观但只留回忆;第二种人虽然悲观但还有希望。然而,面对葡萄,我却不断地在寻思将好坏葡萄轮换着吃。让乐观、回忆、悲观、希望不断地轮换和交叉,乃至丰富。
我有一个很特别的朋友,每次喝咖啡总爱在咖啡里加些盐。
时间长了,道及个中原委,朋友解释说:“我生在南海之滨,是个孤儿,我吃的是百家饭,喝的是百家水,穿的是百家衣,是渔村的乡亲们把我养大,又将我送到学校读书,让我成了走出渔村的第一位大学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在咖啡里放糖,我是怕过分的甜蜜和安逸,让我忘记渔村的父老乡亲,忘记我自己走出渔村时的誓言。我曾对乡亲们说:‘我还要回来,我要用我所学到的知识来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来报答养育我的父老乡亲。’所以,在别人往咖啡里加糖时,我却坚持加盐,让其变成故乡海水一样的味道,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不要忘记故乡,不要忘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也是周末,也是闲来无事小坐闲聊,也是男女朋友会聚,当我把“咖啡加盐”的真实故事讲给朋友们听的时候,在座的几位女同胞竞不顾矜持地一个劲地请我将这位特别的朋友介绍给她们。她们也有她们的理由:时下外表英俊而内心空虚的男人有如放糖的咖啡,有些腻味、有些黏糊……而喝咸味咖啡的男人太少了。一个能对故乡、对社会负责的人,也一定是一个对感情、对婚姻、对家庭负责的人。
女同胞们调侃:其实有责任感的男人是最可靠的。因为人的本能就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只是后天的学习与修养,让人日趋完美和坚守。“将爱情进行到底”这句话,应该说是美好婚姻的归宿,也是一个十分浪漫的理想。然而,大凡能真正将爱情进行到地老天荒的毕竟是少数,恋爱的新鲜和新婚的激情过去,维系婚姻的便是亲情、是牵挂、是良心、是道德、是深深的责任感。所以,与其说将爱情进行到底,倒不如说将婚姻进行到底更为现实和可靠。
女同胞们的有感而发,是发自肺腑,是因经历和看到自己和身边太多的婚姻变故,“屡败屡战”当中,其情也切、其言也真。
所以,她们认定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是不能值得信赖,更是不能托付终身的。
也是周末,也是闲来无事小坐闲聊,但会聚的朋友都来自于商场,其间不少身价千万、亿万的成功人士。在调侃功成名就了,何不“刀枪入库”,尽情地享受生活时,朋友中却道,我成功了可以金盆洗手了,可一直跟我“南征北战”的成百上千的弟兄们呢?他们还要前进,他们还要发展,他们还指望着我这个“领头羊”除了扶他们上马之外,还渴求我多送他们一程。所以我不能就此停顿,还须继续“拉磨”,为社会、为自己,也为他人……
谈到责任感,我还记得一位事业和家庭均较成功的朋友,在教育儿子时的一席话。他说,儿子,自打你出生之日起,你就不完全属于你了,你属于这个家庭、属于这个社会、属于这个民族……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学习,将来好好工作,对家庭负责、对社会负责……作为一个男子汉,是千万不能缺少责任感的!
当然,我这里不是说只有男子才需对家庭、对社会负责,同样女孩子也应该一样有责任感。其实,在我们过去的历史和现实的生活当中,许许多多的巾帼英雄她们对家庭、对社会,乃至于对国家、对民族勇于负责、敢于负责的生动事例比比皆是,不胜枚举。无疑,她们也是一杯杯醇香而又略带丝丝咸味的咖啡,让历史铭记,让世人回味和无限感怀。
梁启超在他的《饮冰室文集》中提到:“人生于天地之间,各有责任。知责任者,大丈夫之始也。行责任者,大丈夫之终也。自放弃其责任,则是自放弃其所以为人之具也。是故人也者,对于一家而有一家之责任,对于一国而有一国之责任,对于世界而有世界之责任。一家之人各各自放弃其责任,则家必落;一国之人各各自放弃其责任,则国必亡;全世界人人各各自放弃责任,则世界必毁。”
“活在责任和义务里”这句名言,是已故台湾著名国学大师耕云先生在台北和北京多所大学里反复强调的一句话。他一再告诫学子们: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一分子,要尽到对社会的责任和义务;同时又是家庭的一分子,也要尽到对家庭的责任和义务。
我所重复和看重的是:责任感,是一个大写的人成功的基石,人生旅途的背囊里是不能缺少责任感的。
责任,是一种伟大的良知。
每个人都有责任,每个人都应不辱使命而努力。责任能激发人的潜能。给你责任,也就是给了信任和真诚;有责任,也就成就了尊严和使命。P3-5
在中国,散文是最有群众基础的文学形式,读者多,作者多,似乎任何人都可以来谈谈自己的感想。我惶恐关于散文的那些道理,差不多的人都知道。轮到我还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提出来呢?世上的事往往是看似简单的却是最复杂的,一个人的能力如何,就是看是否能将最复杂的事处理成简单的事。越是难以治愈的病,越是在这号病域里产生名医,比如有著名的治癌专家,治乙肝专家,但绝对没有一个是治感冒的杏林圣手。所以,我只以一个普通写作者的身份,说说我的一些体会。
我讲九个问题。
一、关于改变思维,建立新的散文观
其实,建立新的散文观,并不仅仅是散文,而是整个的文学观念。为什么我首先讲这个问题,也许初学写作者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但你真正地从事了写作,文学观则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我主办的一份散文杂志,叫《美文》,在1999年的一年里,专门在封二封三开辟了一年的专栏,刊登一些作家对散文的认识,也就是想了解大部分作家的散文观。从专栏的情况看,有一部分人写得相当好,也有更多的人仍糊里糊涂。我是指导着两个硕士研究生,在入校的头一个学期,我反复强调的也就是扭转旧的思维,先建立自己的文学观,起码要有建立自己文学观的意识。提供的书目中,除了大量国外的书籍外,向他们推荐读两个人的随笔:一个是马原,一个是谢有顺。这两个人的见解是新鲜的,但又不是很偏激。回顾现当代文学,可以看出中国文学是怎样在政治的影响下成为宣传品的,而新时期文学以来又如何一步步从宣传品中获得自己属性的过程。对现在的散文产生重大影响的是五四时期散文,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散文。从新时期散文发展的状况看,先是政治概念性的写作,再是批判回忆性的写作,然后才慢慢地多元起来。但可以用这样的一句话说,散文在新时期文学中是相对保守的传统的领域,它发动的革命在整个文学界是最弱也是最晚的。中国的文学艺术,接受外来思潮而引发变革最早的应是美术界,然后是音乐,是诗歌,是小说,然后才轮到散文。散文几乎是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以后才有了起色。随着整个文坛水平的提升,散文界必然有一批人要起来革命,具体表现为开展了多种多样的争论。比如:散文是不是小说的附庸;散文是一切文学形式里基本的东西,还是独立的;是专门的散文家能写好散文,还是从事别的艺术门类的专家将散文写得更好;它应该是纪实性的还是虚构性的;它是大而化之的还是需要清理门户,纯粹为所谓的艺术抒情性;是将它更加书斋化还是还原到生活中去,等等。正是这些争论,散文开始了自身的解放,许多杂志应运而生,几乎所有的报纸副刊都成了散文专版。
但是,我仍在固执地认为,散文虽然目前很热,取得了很大成就,但它革命的实质并不大。从主管文艺的领导,到出版界、作家、读者,其旧有的对散文的认识并未得到彻底改变,许多旧观念的东西在新形势下以另一种面目出现,如政治概念性的散文少了,哲理概念性的散文却多了;假大空的作品少了,写现实的却没有现实主义的精神;纯艺术抒情性的作品又泛滥成一堆小感觉,所谓的诗意改成了一种做作。我觉得,散文界必须要有现代意识,它应该向诗歌界、小说界学习。比如小说界对史诗的看法,对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看法,对现实主义的看法,对“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看法,对诗意的看法,对意味形式的看法,等等等等。散文当然和小说是有区别的,但小说界的许多经验应当汲取。所以,我认为在目前的状况下,一个最简便的办法是让别的文学艺术门类的人进入散文写作。我在《美文》的一个约稿的重要措施就是少约专门从事散文创作的人来写散文,而是尽一切力量使别的行当里的人为我们写稿。
现在有一个很流行的词叫“与时俱进”,如果套用这个词,散文质量提升的空间还非常大,一方面要继承传统的东西,一方面要改变传统的思维。改革它的坐标应该是全球性的,而不仅是和明清散文比,和30年代40年代比,更不是和60年代70年代比。
散文界有这样一种现象,我们常常都知道某某是著名的散文家,但我们却不知道他到底写了些什么作品。在小说界,一部小说或许就使我们记住了这个作家,但一篇散文或一本散文集让我们记住的作家却是非常非常的少。
我虽然在强调散文的现代意识,什么是现代意识呢?现代意识如果用一句话讲可以说是人类意识,也就是说我们要关怀的是大部分人类都在想什么,都在干什么。散文绝不应该是无足轻重的,它的任务也绝不是明确什么,它同别的文学艺术一样,是在展示多种可能,它不在乎你写到了多少,而在于你在读者心灵中唤醒了多少。作家的职业是与社会有摩擦的,因为它有前瞻性,它的任务不是去顶礼膜拜什么,不是歌颂什么,而是去追求去怀疑,它可能批判,但这种批判是建立在对世界对人生意义怀疑的立场上,而不是明确着什么为单纯的功利去批判。所以,作家与社会的关系永远是紧张的,这种紧张越强烈越能出现好作品,不能以为这种紧张是持不同意见,而作家若这样以为又去这样做,那不是优秀的作家。
二、关于向西方学什么
这个问题要涉及的方面很多,但我从散文的角度上只说一个问题。
如果纵观中国的散文史,它的兴衰沉浮有一个规律,就是一旦失去时代社会的实感,缺乏真情,它就衰落了。一旦衰落,必然就有人要站出来,以自己的创作和理论改变时风,这便是散文大家的产生。散文大家都是开一代风气的人物。历史上的散文八大家莫不是如此。但是,我要说的是,现在散文要变革,如果它的变革和历史上的变革一样的话,仅仅是去浮华求真情,那还不够。小说界的情况可以拿来借鉴,如果现在的小说是纯政治化的,那肯定不行。读者不买账,甚至连发表也难发表了。而现在能发表的,肯定能受到社会欢迎的小说就是写人生,写命运。这类小说很普遍,到处都能读到这类小说。但是,小说写到这一层面,严格讲它还不是最高层面,还应该写到性灵的层面,即写到人的自身、人性、生命和灵魂。在这一点上,散文界是做得不够的。我们谈到的作品更多的,也觉得目前较优秀的散文,差不多都是写到对历史、对人生命运的反思。这无可厚非,这可能与中国散文传统审美标准有关,如一直推崇屈原、司马迁、杜甫。这一类作家和作品构成主流文学。但现在这一类作品想象力不够,不如古人写得恣意和瑰丽。与主流文学伴随而行的另一种可以称之为闲适文学,它阐述人生的感悟,抒发胸臆,如苏轼、陶渊明,以及明清大量的散文作家。但这一路数的作品,到了现在,所抒发的感情就显得琐碎。文学是不以先后论大小的,绝不是后来的文学就比先前的文学成绩大,反而多是越来越退化,两种路数的创作都走向衰微。而外国昵,当然也有这两种形态,但主要特点是人家在分析人性,他们的哲学决定了他们科技、医学、饮食等多方面的思维和方法,故其对于人性中的丑恶,如贪婪、狠毒、嫉妒、吝啬、猥琐、卑怯等等无不进行批判,由此产生许多杰作。所以,现在提出向西方学习,是为了扩大我们的思路,使我们作品的格局不至于越来越小。我这样讲并不是说我们传统的东西不好,或者我们的哲学不好,关键是对于我们的哲学有多少人又能把握它的根本精神呢?这个时代是琐碎的时代,而我们古老的哲学最讲究的是整体,是浑然,是混沌,但我们现在把什么都越分越细呀!中国有个故事,是说混沌的,说混沌是没有五官的,有人要为它凿七窍,七窍是凿成了,混沌也就死了。所以说,与其我们的散文越写越单薄,越类型化,不妨研究借鉴西方的一些东西。
说到这儿,我要说明的一点是,作家与现实要有距离,要有坐标系寻到自己的方位。任何文学艺术靠迎合是无法生存的。但正是为了这一点,从另一个角度讲,文学是摆脱不了政治的,不是要摆脱,反而需要政治。这种政治不是狭隘的政治,而是广义的政治。这如同我们都讲究营养,要多吃水果、蔬菜,但必须得保证主食。我说这种话的意思是,我们要明白我们是怎样的一个民族。中华民族是苦难的民族,又加上儒家文化的影响,造就了强烈的政治情结。所以,关注国家民族,忧患意识是中国任何作家无法摆脱的,这也是中国作家的特色。如何在这一背景下,这一基调下按文学规律进行创作,应该以此标尺衡量每一个作家和每一件作品。而新的文学是什么,我以为应是有民族的背景,换一句话说就是政治背景,但它已不是政治性的。如果只是纯粹的历史感、社会感、人生感成为中国人所强调的所谓“深记得”,那可能将限制新的文学的进步。我的话不知说明白了没有。
三、关于寻找什么样的一种语感
在强调向西方文学学习,我喜欢用一个词,就是境界。向他们的思想内容看齐,向他们的价值观看齐,这样的话,我不说,我说的是境界,境界是对作品而言的。这一点,必须得借鉴和学习。但对于形式,我主张得有民族性的。一切形式都是为内容服务的,中国80年代小说界有了“意味的形式”,这是文学新思维改变的开始。当时的目的是为了冲击当代文学注重政治、注重题材、注重故事的那一套写法的。从那时起,中国的作家开始明白,原来小说还可以这样写?!的确也写出了许多出色的作品。但是,再有意味的形式也是替代不了内容的,或者说不能完全替代内容。这个时代由不注意设计和包装变成了太注重设计和包装,日久人会厌烦的。机器面到底不如手工面。既要明白要有“有意味的形式”,形式又要具有民族性,这是我的主张。换一句话说,要写中国的文章。我在40岁时写过一篇东西,其中反对过一个提法,即“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我的观点是:民族的东西若缺乏世界性,它永远不能走向世界。我举了例子,我们坐飞机,飞到云层之上是一片阳光,而阳光之下的云层却是这儿下冰雹那儿下雨,多个民族的文化犹如这些不同的云层,都可以穿过云层到达阳光层面。我们民族的这块云在下雨,美国民族的那块云在下冰雹,我们可以穿过我们的云到阳光层面,不必从美国的那块云穿过去到达阳光层面。云是多个民族文化不同而形成的。古今中外的任何宗教、哲学、艺术在最高层面是相同和一致的。我们学习西方,最主要的是要达到阳光层面,而穿不过云层一切都是白搭。
四、关于继承民族传统的问题
这样的话许多人都在讲,尤其是我们领导。但是,我们到底要继承民族的什么东西?现在,我们能看到的都是在继承一些明清的东西。而明清是中华民族最衰败的时期,汉唐以前才是民族最强盛期,但汉唐的东西我们提得很少,表现出来的更少。现在我们普遍将民族最强盛期的那种精神丢失了。我常常想这样一个问题,比如北方和南方的文学,北方厚重,产生过《史记》,但北方人的东西又常常呆板,升腾不起来。南方的文学充满灵性,南方却也产生了《红楼梦》,又在明清期。关键在能不能做大。国人对上海人总认为小气,但上海这个城市充满了大气。什么是大气,怎么样能把事情做大,就是认真做好小事才能大气起来。我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曾经特别喜欢废名的作品,几乎读过他所有的书,后来偶尔读到了沈从文,我又不满废名而喜欢上了沈从文,虽然沈从文是学习废名的,但我觉得废名作品的气是内敛的,沈从文作品的气是向外喷发的。我是不满意当今的书法界,觉得缺乏一种雄浑强悍之气,而大量的散淡慵懒、休闲之气充满书坛。我也想,这是不是时代所致?当一个时代强盛,充满了霸气,它会影响到社会各个方面,如我们现在看汉代的石雕陶罐,是那么质朴、浑厚、大气,那都是当时的一般的作品,他们在那个时代随便雕个石头,捏个瓦罐都带着他们的气质,而清朝就只有产生那些鼻烟壶呀,蛐蛐罐呀,景泰蓝呀什么的。所谓的时代精神,不是当时能看出来的,过后才能评价。人吃饱了饭所透出来的神气和饿着肚子所透出来的神气那是不一样的。
五、关于大散文和清理门户
“大散文”这个概念是我们《美文》杂志提出来的。我们在杂志上明目张胆地写着“大散文月刊”。这三个字一提出,当然引起了争论,有人就说:什么是大散文?哪一篇散文算是大散文?我在创刊词中曾明确说了我们的观点。提出这个观点它是有背景的,1992年我们办这份杂志时,散文界是沉寂的,充斥在文坛上的散文一部分是老人们的回忆文章,一部分是那些很琐碎很甜腻很矫揉造作的文章,我们的想法是一方面要鼓呼散文的内涵要有时代性,要有生活实感,境界要大,另一方面鼓呼拓开散文题材的路子。口号的提出主要得看它提出的原因和内核,而不在口号本身的严密性。这如同当时为什么杂志Ⅱq((美文》,是实在寻不到一个更好的名字,又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散文杂志。任何名字都意义不大,而在于它的实质。你就是叫大平,你依然不能治理国家,邓小平叫小平,他却改变了中国。我们的杂志坚持我们的宗旨,所以十多年来,我们拒绝那些政治概念性的作品,拒绝那些小感觉小感情的作品,而尽量约一些从事别的艺术门类的人的文章,大量的发了小说家、诗人、学者所写的散文,而且将一些有内容又写得好的信件、日记、序跋、导演阐述、碑文、诊断书、鉴定书、演讲稿等等,甚至笔记、留言也发表。没有发表过散文诗和议论缺斤短两一类的杂文。在争论中,有一种观点,叫“清理门户”,这是针对我们大而化之的散文观的。提出“清理门户”观点的是一位学者,也是研究散文的专家,是我所敬重的人,也是我的朋友,他的观点是要坚持散文的艺术抒情性。我们不是不要散文的艺术抒情,我们担心的是当前散文路子越走越窄,散文写作境界越来越小,如果仍在坚持散文的艺术抒情性,可能导致散文更加沦为浮华而柔糜的地步。要改变当时的散文状况,必须矫枉过正。现在看来,我们的“大散文”观念得到社会普遍认同和肯定,国内许多杂志也都开办了“大散文专栏”,而《美文》也产生了较为满意的影响。
六、关于“有意思的散文”
“大散文”讲究的是散文的境界和题材的拓宽,它并不是提倡散文要写大题材,要大篇幅。我们强调题材的拓宽,就是什么都可以进入散文写作,当然少不了那些闲适的小品。闲适性的文章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似乎是散文这种文学形式所独有的,历史上就产生过相当多的优秀作品,尤其在明清和30年代。但这类文章一定得有真情,又一定得有趣味。我们经常说某篇文章“有意思”,这“意思”无法说出,它是一种感觉,混杂了多种觉,比如嗅觉、触觉、听觉、视觉。由觉而悟,使我们或者得到一种启示或者得到愉悦。这一类散文,它多是多义性的,主题的模糊,让读者可以从多个角度进入。这类散文,最讲究的是真情和趣味。没有真情,它就彻底失败了,而真情才能产生真正的诗意。这是我谈一个文学艺术作品秘结的问题。这是我在阅读别人作品和自己写作中的一个体会。任何作品都有它产生的秘结。有的是在回忆,有的是在追思,有的是在怀念。比如,我们读李商隐的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们都觉得好,我们之所以觉得好是它勾起了我们曾经有过的感情,但这些诗李商隐绝对是有所指的,他有他的秘密,只是这秘密谁也不知道。历史上许多伟大的文学艺术作品被人揭开了秘结,而更多的则永远没人知道。这就说明,文学艺术作品绝对要有真情,有真情才产生诗意。现在有些散文似乎蛮有诗意,但那不是真正的诗意。如有些诗一样,有些诗每一句似乎都有诗意,但通篇读完后,味似嚼蜡,它是先有一两个好句子然后衍变成诗的,而有些诗每一句都平白如话,便整体却留给了我们东西,这才真正称作诗。我是害怕那些表面诗意的浮华的散文。现在人写东西,多是为写东西而写东西,为发表而发表,这是现在作品多而好作品少的一个原因。试想想,你有多少诗意,有多少情要发?我以前读((古文观止》,对上边的抒情散文如痴如醉,然后我专门将其中的一些作者的文集寻来阅读,结果我发现那些作者一生并没有写过多少抒情散文,也就是那三五篇,而他几十万字的文集中大量的是诗词、论文、序跋,或者关于天文地理方面的文章。我才明白,他们并不是纯写抒情散文的,也不是纯写我们现在认为的那种散文的,他们在做别的学问的过程中偶尔为之,倒写成了传世的散文之作。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一些并不专门以写散文为职业的人写出的散文特别好,我读到杨振宁的散文,他写得好。季羡林先生散文写得好,就说余秋雨先生,他也不是写散文为职业的。说到趣味,散文要写得有趣味,当然有形式方面的,语言方面的,节奏方面的许多原因,但还有一点,这些人会说闲话。我称之为闲话,是他们在写作时常常把一件事说清楚之后又说些对主题可有可无的话,但是,这些话恰恰增加了文章的趣味。天才的作家都是这样,有灵性才情的作家都是这样。如果用心去读沈从文、张爱玲、林语堂他们的散文,你就能发现到处都是。
七、关于事实和看法
我们已经厌烦那种政治概念性的散文,现在这类作品很少了。但现在哲理概念性的散文又很多。政治概念性和哲理概念性在思维上是一致的。有许多散文单薄和类型化,都牵涉到一个问题,即对事实的看法,也就是说事实和看法的关系。到底是事实重要,还是看法重要?应该说,两方都重要。事实是要求我们写出生活实感,写出生活的原生态,这一点不管是小说还是散文都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那些政治概念性和哲理概念性的作品就是缺少这些具体的事实,所以才不感人。但有了事实,你没有看法,或不透露看法,那事实则没有意义,是有肉无骨,撑不起来。但是,有一种说法,事实是永远不过时的,看法则随着时间发生问题。这种现象确实存在,比如“文革”前一些农村题材的作品,人物写得都丰满,故事也很好,但作品的看法都是以阶级分析来处理的,现在读起来觉得好笑。这就要求,你的看法是什么样的看法,你得站在关注人,关注生命的角度上提出你的看法,看法就不会过时。好的散文,必须是事实和看法都有,又融合得好。
八、关于散文的杂文化
在阅读三四十年代的一些散文大家的作品,和阅读一些翻译过来的外国的散文时,我有这样一个感觉,即那些大散文家在写到一定程度后,他们的散文都呈现出一种杂文化的现象。当然,我指的杂文并不是现在所流行的那种杂文,现在的杂文多是从古书里寻一些典故,或从现实生活中寻一些材料,然后说出自己的某种观点,我指的是那种似乎没有开头结尾没有起承转合没有了风景没有了表面诗意没有了一切做文章的技巧的那一种写法,他们似乎一会儿天一会儿地,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这种散文看似胡乱说来,但骨子里尽有道数。我觉得这才算好散文。我可以举我一个例子,我写过很多散文,有的读者来信,说他喜欢我早期的散文,但我自己却喜欢我后来的散文,我这里举我的例子并不是说我的散文就好,绝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为什么有人认为我早期散文好,而我自己又为什么觉得后来的好,我想了想,早期的散文是清新、优美,但那时注重文章的作法,而那些作法又是我通过学习别人的作法而形成的,里边可能有很漂亮的景物描写,但内涵是缺乏的,其中的一些看法也都是别人已经有过的看法,这是我后来不满意的。后来的散文,我的看法都是我在人生中的一些觉悟,所以我看重这些。我们常说智慧,智慧不是聪明,智慧是你人生阅历多了,能从生活里的一些小事上觉悟出一些道理来。这些体会虽小,慢慢积累,你就能透彻人生,贯通世事。而将这些觉悟大量地写到作品中去,作品的质感就有了,必然就深刻,一旦得意就可以忘形,不管它什么技巧不技巧了。就像小和尚才每日敲木鱼做功课,大和尚则是修出来的。也就是巴金说的,最大的技巧就是没技巧。也就是为什么“老僧说家常话”。
九、关于书斋和激情
新时期的散文从90年代热起来以后,应该说这十多年是比较繁荣的。发展到眼下,散文界正缺少着什么?最主要的我觉得是激情。因为缺乏了激情,读者在作品中不能感受时代和生活的气息,不满意了虚构的写法,因此才有了“行动散文”的提法。作家在社会中成了一种职业,写作可能是一些人生命的另一种状态,但也有一些人将写作作为生存的一种形式。即使是视文学为神圣的作家,也严重存在着一种书斋化,就是长期坐在房间里,慢慢失去写作的激情。我常常产生一种恐惧,怀疑今生到世上是来干什么的,长期的书斋生活,到底是写作第一还是活人第一?如果总觉得自己是写作人,哪里还有什么可写呢?但作为写作人又怎能不去写作呢?这样下去,江郎怎能不才尽呢?我想,像我这样的情况,许多作家都面临着。这恐怕也正是我们的散文写不好的原因Ⅱ巴。要保持生命的活力,以激情来写作,使作品真气淋漓,要让生活充满热情,得首先过平常人的日子,得不断提醒自己的是那一句老话:深入生活。这样,我们的感觉才能敏锐,作品才能有浑然之气、鲜活之气、清正之气。
现在,我讲完了九个问题。这九个问题只是自己的所思所想,我不是理论家,这些问题我只是感觉到重要却无法把它说得清,而长长短短地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遍,希望大家批评指正。
(附记:李清明先生要出新书《微雨独行》,让我题写了书名,最近又读了他一些散文作品,心有所感,为表贺意,特以这篇关于当今散文的长篇演讲稿作为“代序”。)
2005年12月26日
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中期,掐指一算,今年刚好40。40岁的生日我意外地收到了朋友们送给我的三件礼物:一根金利来领带、几盒保健药品和一套高尔夫球杆。三件礼物分别代表着美好的生活、强壮的身体和成功的事业。看来,送礼的朋友似乎非常理解40岁的老板需要什么了。然而,酒醒歌停、夜深人静,望着书案上的礼物,我似乎想得更多、更远……
生活本是从简单到复杂的,一般来说,在复杂上就停止了。然而,我却不断地追求从简单到丰富再到简单的过程。因为举重若轻与举轻若重,从薄到厚再从厚到薄本身就是一种创造、一种进步、一种质的飞跃。
一串葡萄到手,一种人把最好的先吃,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后。这样,第一种人有乐观但只留回忆;第二种人虽然悲观但还有希望。然而,面对葡萄,我却不断地在寻思将好坏葡萄轮换着吃。让乐观、回忆、悲观、希望不断地轮换和交叉,乃至丰富。
就如同我现时的处境,按理说文学应该是很浪漫的,而企业却又是理性的。而我却乐于让其变换和交叉。乃至于上午理性后,下午和晚上又归于浪漫,如此循环往复,竟也乐此不疲。企业创造的是物质财富,而文学所反映的则是精神世界。精神与物质同行,灵与肉的交叉和重叠,空灵与重量的融会……均不失为一种和谐,一种美好。
由此我曾遥想明代一代大儒王阳明“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的传世名句。这位卓尔超群的前辈,不但文采出众,而且武功超群;他先后镇压了以谢志山为领袖的赣湘粤农民起义及广西苗族武装反抗,平定了江西宁王朱寰濠的叛乱,功升兵部尚书,两广巡抚。如此过程之后,他却隐住深山写书授徒,致力于改造程朱理学,专心致志地破“心中之贼”。最终悟出:摧毁有形的东西容易,可要摧毁深藏在人心之中的无形的东西,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夜深人静,一觉醒来,竟然顿悟:无论是一代枭雄,还是我等凡夫俗子,其心中之贼竟是那么相同相近——功名利禄乃男人们心中之大“贼”也。对此,一方面梦寐以求,不遗余力;另一方面,经历过了,又有些熟视无睹,有些看穿看透,视之如同“鸡肋”一般。入世出世,内圣外王,确难把握其度。正确之法,应是看透而不看穿,追求而不沉溺。
时下人们对成功男人的评判标准,说是要做好三件事。盖一间房,种一颗树,写一本书。盖一间房,是要成家立业,有经济实力;种一颗树,是要延续生命,有责任意识;写一本书,是要遍历人生,有生活感悟。也有的说成是:立言、立德、立功三不朽。如此种种,我将此定格为男人的事。
一个人在满足了基本生活要求之后,最大的自由和幸福,莫过于全身心地投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和愿意做的事。——诚然,男人的事,须男人百折不回地努力和尝试。
努力过,耕耘过,成不成那是上帝的事,不后悔则是自己的事。正如路边的野花,有人欣赏她要努力地开,没人欣赏她也要努力地开。锦衣夜行、孤芳自赏,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呢?
历经磨砺犹刚健,熟谙世事倍感恩。
需要说明的是,拙作中征引了不少典故名言,有些段落,也是言前人所言,这些均出自我这二十多年来收集、摘抄的读书卡片,部分由于时间久远、记忆有限,已难以找到准确的作者和出处,故未能在文中一一标注,借此出书之际,特向这些曾经给我的思想提供滋养和灵感的智者和同行,谨致歉意和谢忱!
最后,要感谢为本书写序作跋和付出辛劳的贾平凹、史铁生、于坚、莫言、阿来、金敬迈、杨羽仪、谢有顺,肖建国、田瑛、节延华、莴灿庭、谢骏等诸多老师和朋友们,是他们的鼓励和支持,才使本书得以顺利出版。
2005年12月28日于广州知足知止斋
一个艺术家能够给人提供什么呢?他不是教师因而不能给人什么教导。他不是领袖所以未必能给人指引一条光明或安全的道路。他其实也不是灵魂工程师做不来总为别人以至自己脱胎换骨的事。他们是以正规角度看这世界而看腻了的人,并且天真地以为别人可能也不大耐烦,所以公为私就去找些新鲜的角度看这世界。
我想,李清明的文字也在寻找这样的角度。
——著名作家史铁生
这是一些闪烁着中国智慧的文字。
许多平常而深刻的道理,已经被我们的时代完全遗忘了,比如对生活的感恩,孝敬,比如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这个时代所谓知识分子者言必拿来,成为习惯,已经造成这种知识,只是西方才有思想。似乎中国人在过去数千年的历史中从未思考过“我们是谁,我们从何处来,我们到何处去”之类似的。我一直对20世纪以降中国人的思想质量感担忧,尤其在1966年之后。但很多时候,偶尔看见普通人的文字,才发现中国思想并没有消失,而只是从习惯上以为它应该出现的地方转移了,转移到没有时间空谈、干着实事的普通人的文字,他们业余时间偶尔记录下的想法,读起来却比知识分子的引经据典更为智慧。我说的是李清明的随笔集《微雨独行》。
——著名诗人于坚
李清明身在商海,心怀哲思,对人生社会,均有独到感悟,其文中许多警句妙语,可以大书高悬为座右铭。
——著名作家莫言
苦难、守望、惜福和感恩,很难在一本书里,看到这些一些字眼集中出现。其实,又岂止是一本书,当道德退行这样的字眼,真的已经不生长在我们的心田。也许,我们在表达上的进步,远远走在了良知的前面。文学界常有清醒者呼叶回到常识。这些伟大字眼,也是和种常识,是一个文化的根基与底线。当上述这些字眼串连成线,互为因果朴素地呈现的时候,我们在生存困境中感到一丝人性的温暖。
——著名作家阿米
一个人,工农兵学商五大行业全都亲身经历过,而且干一行精一行,行行均有所得,不容易。一个人,一个曾经当兵的,能在一项又一项全陌生的事业上有所成就,也不容易。一个人,在从事繁忙的营之余,在诸多事务性的、习惯性的、礼尚往来性的、不得已而为之的交往应酬之余,还有时间,还有精力,还有心情和兴趣来写写文章,以抒发自己对人对事的感受,更不容易。当今世界可供人们耗去工作之余时间的活动太多太多了。舞文弄墨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它是一个人的心境,是一个人的格调,一个人的追求。
——著名作家金敬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