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讲述了加尔多斯本人的一段生活经历，叙事方式颇为奇特。“我”本来是虚无缥缈之物，被一位神人塞入一具肉身凡胎之中，赋予了人形，名曰马克西莫·曼索。曼索幼年丧父，刚强的母亲决意要将他培养成人，出人头地，带他来到马德里念书，曼索终于成为大学教授。教课之余，他受邻居肉铺老板娘之托，把她的行为放浪的儿子马努埃尔调教成为一个知书达理、举止文雅的优秀青年。同时，曼索还帮助聪明的孤女伊蕾内，其怜悯之情渐渐变为爱慕之心。可伊蕾内却属意于已成为社交界新星的马努埃尔，结果二人终成眷属。本书通过一种轻松善意的讽刺，生动优美的描绘，塑造了曼索这样一个亲切自然而又令人肃然起敬的人物形象。

大学教授马克西莫·曼索是一个性情含蓄、忧郁多思的学者。他以自己的学识和耐心将邻居肉铺老板娘的儿子马努埃尔调教成一个知书达理、风度翩翩的优秀青年。与此同时，他出于同情和爱怜帮助孤女伊雷内，介绍她到自己哥哥何塞家当家庭教师。渐渐地，他对她的怜悯发展成热烈的爱情，但他理智、含蓄的学者气质使之不能直抒胸臆，表达爱心。他只是在暗中默默保护心上人，把她从心怀鬼胎的何塞手中解救出来。不料，从小受尽贫寒的伊雷内却因向往上流社会而爱上了社交界新星马努埃尔。真相大白后，曼索强忍失恋的痛苦，尽一切努力为这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扫清障碍。最后，马努埃尔和伊雷内幸福地结合了，但他们高贵仁慈的曼索朋友却心力交瘁地与世长辞了。

前言

一 我不存在

二 我是马克西莫·曼索

三 我来讲讲我的芳邻

四 我的学生马努埃尔·佩尼亚

五 谁能描绘甘迪太太

六 她名叫伊蕾内

七 我为学生高兴

八 唉，可怜的我哟！

九 家兄意欲献身祖国

十 我立刻想到伊蕾内

十一 怎样描绘我的迷惘？

十二 咳，思念诗人哪！

十三 她面色总是苍白

十四 哎哟，天哪！那种企图是怎么在我身上产生的？

十五 她读什么书呢？

十六 昨晚上您读什么书？

十七 我带着她

十八 真的，先生们……

十九 餐厅的钟打了八点

二十 我觉得像是胡扯！

二十一 翌日

二十二 这些进行着

二十三 写在一张小纸片上的历史！

二十四 您应该发言！

二十五 我的思绪折磨着我……

二十六 她把手指放在嘴边，要我沉默

二十七 伊蕾内的脑袋高出另外三个

二十八 佩尼亚的演讲

二十九 啊，黑夜的忧愁！

三十 “这么说，您要从我们这儿走？”

……

一 我不存在

我不存在……万一哪个多疑、固执、精明的人不相信如此坦率的表白，或者要我起个什么誓才肯相信，我可以发誓发誓再发誓——我不存在；同时，我抗议推测我被赋予了真人的显著特性的任何倾向和趋势。我宣布，我甚至连谁的画像都算不上。我承诺，如果这些时髦的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当中的某一个要在无骨无肉之我与任何一个可用于活体解剖实验的人之间寻找相似之处，我一定站出来维护自己子虚乌有的特权，用从我认为恰当的地方提取的证据表明：我现在不是过去不是将来也绝对不是什么人。

“我是，”我用隐晦的语言来讲，以便人们好懂些，“一件精巧的捏合物，即人类琢磨出(如神一般)的一种很难制造的东西。人类的思维倘若掌握了些许方法，便模仿起上帝在尘世上用物质造成的作品来。我是人类的这些赝品的新版本。自从世界可以称为世界以来，这些赝品就在那里的台子上卖出去了。我完全背离孝道，把出售假货者叫做懒虫；善良的芸芸众生则称其为艺术家、诗人或者其他类似的什么。我是幻觉，我是梦之梦，我是影之影，我是一种或然性的猜疑。陶醉于我的虚无缥缈，看着无垠的时间莫名其妙地流逝——时间的懊恼由于太大而竞至于化为愉悦，我问自己我的谁也不是是否等于是一切人，我的缺乏人的属性是否等于我具有人的属性。这是我尚未弄明白的事情。但愿千万别弄明白，免得自豪的幻觉消散，而自豪的幻觉向来都能减轻这些虚幻之地的冷酷的乏味。”

先生们，在此间这一虚幻噍类的渊薮，也有假话空话——你们惊愕去吧!有等级；每个阴谋都……!我们有传统的对立，有特权、反叛、舍饭、暴动。我们这里的许多实体，姑妄言之，是靠奇迹活着，假设我们是活着的话。我匆匆钻出这些晦涩言辞的迷宫，步人普通语汇的光明大道来解释我何以无喉舌而说话，无双手而撰写这些若有人读终将辑成一部书的文字。请你们认为我具有人的外形吧，因为有人呼唤我，用不知什么巧妙的法术给我披上一张人皮，将我变作活人的复制品或冒牌货，具备活人的全部能力与行为。把我弄出小屋并搞成这副糟糕模样的是一位友人……

顺序，叙述的顺序。这位朋友的恶习大概多得好比海底的沙粒，因而做起了写小说这种让人痛心的令人耻辱的事情，就像有人以读小说的形式来服徒刑或接受天谴一样。此人不久前来找我，向我谈起他的著作。他说已经写了三十本，我便非常同情，很难对他的恳求无动于衷。他还想犯一回丑恶的写作罪，要我充当帮凶，给那三十桩罪行再添一桩。这位善良宽厚的囚徒，这位不可救药的无辜者对我说，他很想就教育这一大题目用小说进行一次细致的犯罪；又说布局谋篇早已筹划停当，只是缺少素材而无法实施计划，无法像历次作案时那样敏捷和巧妙，所以打算推迟这项工程，等武器、工具、梯子、撬锁器、剪裁器和其他有关贵重器材备齐，便果断将它完成。在准备期间他不愿闲着，想干点无须多少魄力的零活。他知道我有一个轻松愉快的题材，便来购买，出的价钱为四打文学商品，分四期支付；一法内加陈旧的构思，令人惊讶地一层一层码放着，可派一切用场；十阿孙夫雷情愫烈酒，度数高得足以达到出口标准；最后，是一大堆用模具浇铸的现成句型与套语，已经剪裁妥当，外加一个以上的细口大肚瓶装的胶水，用以粘合、拼接、制版、连接、装配。我认为这笔买卖不错，便同意了。

这个一身恶习的性情温和的朋友不知在我面前胡乱涂写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妖术魔法……我觉得他将我按进一滴墨水里，点燃一张纸；随后，火、墨水、我被塞入一只散发着鱼、硫磺和几种极其难闻的毒药的混合物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的球形瓶，瓶子剧烈摇晃……少顷，我从红通通的烈焰中蹦出，化作血肉之躯。疼痛告诉我，我已经变成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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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文学领域常常有这种现象，一种国际通用语言学的人多了，学的时间长了，这种语言的文学作品便慢慢被人们所了解和接受，其中的名著在人们眼里也就多起来了。中国人的熟悉英国文学、法国文学、俄国文学大抵属于这种情形。中国人接触西班牙语言文学比接触上述国家的语言文学要晚得多。一八六二年创立的京师同文馆有英文班、法文班、俄文班、德文班、日文班等，就是没有西班牙文班。一九五二年北京外国语学院西班牙语系的建立，才标志着中国人系统地较大规模地学习至今仍被称为小语种的西班牙语的开始。因而西班牙的维加、克维多、贡戈拉、阿拉尔孔、卡尔德隆、乌纳穆诺、加尔多斯等这些在西方人编的世界文学史里与莎士比亚、弥尔顿、奥斯丁、狄更斯、伏尔泰、司汤达、巴尔扎克、福楼拜等齐名的巨匠，一般中国读者还很陌生。塞万提斯是个例外。

为了让我国读者更多地了解文明古国西班牙的优秀作家及其不朽的作品，现将十九世纪西班牙最杰出的现实主义小说家、西方文论家称之为“西班牙的巴尔扎克”的加尔多斯的自传性小说《曼索朋友》呈献给大家。

首先简要介绍一下作者生平。

贝尼托·佩雷斯·加尔多斯一八四三年五月十日出生于西班牙海外领地加那利群岛的首府拉斯帕尔马斯。他天资聪颖，四岁诵读，六岁为文，七岁做诗。在家乡念完中学，前往马德里入中央大学攻读法律，毕业后却投身新闻业，为多家报刊撰稿，同时进行文学创作。他一生写了七十八部小说和二十四个剧本，还有游记、回忆录、政治演讲稿等，小说成就最大。一八九七年当选西班牙皇家语言学院院士，一九0七年和一九一0年两度当选国会议员。一九一二年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由于国内反动势力的阻挠而未能获奖。晚年双目失明，生活凄凉，一九二0年一月四日逝世于马德里。

加尔多斯把自己的小说分为“民族事件小说”和“当代小说”两类。前者卷帙浩繁，共有五辑四十六卷，每卷为一部独立的小说。它囊括了自一八0五年西班牙人民反抗拿破仑入侵的特拉法尔加战役至一八九八年复辟年代的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他的这类作品尽管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小说，亦可视为历史文献，类似于中国作家王蒙的《布礼》、《蝴蝶》、《青狐》等作品。加尔多斯的“当代小说”主要作品有《莱昂·罗什家族》、《悲翡达夫人》、《佛尔图娜塔与哈辛达》、《慈悲与贫穷》、《玛丽亚奈拉》和《曼索朋友》等。

《曼索朋友》讲述了加尔多斯本人的一段生活经历，叙事方式颇为奇特。“我”本来是虚无缥缈之物，被一位神人塞入一具肉身凡胎之中，赋予了人形，名曰马克西莫·曼索。曼索幼年丧父，刚强的母亲决意要将他培养成人，出人头地，带他来到马德里念书，曼索终于成为大学教授。教课之余，他受邻居肉铺老板娘之托，把她的行为放浪的儿子马努埃尔调教成为一个知书达理、举止文雅的优秀青年。同时，曼索还帮助聪明的孤女伊蕾内，其怜悯之情渐渐变为爱慕之心。可伊蕾内却属意于已成为社交界新星的马努埃尔，结果二人终成眷属。郁闷的曼索请求那位神人收回肉身凡胎，让他重归虚无。而“我”在另一个世界上依然关注着人间百态，“我可以怀着成年人看待儿时让自己眉开眼笑的玩具之际那样的轻蔑，眺望着伊蕾内、家兄、佩尼亚……及其他不幸的小人儿!”

小说的情节并不曲折复杂，亦无多少悬念，只是通过一种轻松善意的讽刺，生动优美的描绘，塑造了曼索这样一个亲切自然而又令人肃然起敬的人物形象。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时时折服于作者叙述之从容，描写之细致，摹状之生动，刻画之精当，比喻之巧妙，不由得暗自赞叹：真是大手笔啊!他那诗一般的意境，格言一般的语句，读来令人回味无穷，译者纵然殚精竭虑、挖空心思，也难将原作的精妙之处一一传达出来。

卞双成

二00五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