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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冰岛渔夫菊子夫人/名著名译插图本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外国文学
作者 (法)皮埃尔·洛蒂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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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在十九世纪后期的法国文坛,皮埃尔·洛蒂也许没能达到与同时代的左拉、莫泊桑比肩而立的地位,但却自有其独特的艺术风采。他以对异域风光的描绘,尤其是对海的富有魅力的描绘享誉全世界,成为当时拥有读者最多的作家之一,而且至今仍然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

本书是法国近代著名作家皮埃尔·洛蒂的传世之作,《冰岛渔夫》描述的两对恋人扬恩和梅维尔以及西尔维斯特和扬恩的妹妹都是布列塔尼的淳朴渔民。西尔维斯特应征入伍,在战场上受伤后死去。扬恩与梅维尔虽然经过波折后成为眷属,但结婚仅六天扬恩即出海捕鱼,不幸葬身海底。洛蒂在本书中描写了大海的无情,普通人的不幸,使作品充满了鲜明的人道主义精神。《菊子夫人》是洛蒂的又一部力作,主要描绘日本这个岛国的山川之美以及这个民族的气质、情趣和风俗习惯;菊子则是一个被外国军官租用的可怜女性;世界著名歌剧《蝴蝶夫人》就是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

目录

冰岛渔夫

菊子夫人

试读章节

他们五个人,全都有一副吓人的宽肩膀;在一间阴暗的、散发着盐和海水味的卧舱里,他们支着肘在桌边喝酒。与他们的身材相比,舱房实在太矮了,一端细小下去,像一只掏空了的大海鸥的肚膛。船舱微微晃动,发出单调的叹息,徐缓得催人入睡。

外面,该是海与夜,可是从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惟一的出口开在舱顶,用木盖关上了,用来照明的,是一盏摇来摆去的旧吊灯。

炉子里生着火,烘烤着他们潮湿的衣衫,蒸腾着混有土制烟斗味的水汽。

一张粗笨的桌子占据了整个居室,不大不小正好剩下一圈空隙,可以让人溜进去坐在紧贴橡木板壁的窄木箱上;顶上几根巨大的梁木,几乎碰着他们的脑袋;在他们背后,几张像是用厚厚的方木挖成的小床,仿佛安放死者的墓穴般敞着口。所有的板壁都破旧而粗糙,受着潮气和盐水的侵蚀,天长日久,被他们的手摩得溜光。

他们各自用碗喝着葡萄酒和苹果酒,生的欢乐照亮了他们诚实坦率的面庞。此刻他们围桌坐着,用布列塔尼方言谈论女人和婚姻问题。

尽里的板壁上,在一个备受尊敬的位置,有一尊陶制的圣母像钉在一块小木板上,这是水手们的守护神,有点儿旧了,着色的艺术还很原始。陶制的人物比活人的岁数大得多,然而,在这破木屋的灰暗色调中,她那红蓝两色的衣服还是给人一种新鲜的印象。她想必不止一次在危难时刻倾听过热烈的祈祷,在她脚下还钉有两束假花和一串念珠。

五个人的装束一模一样,上身紧紧裹着厚厚的蓝毛线衫,下摆扎在裤腰里,头戴一顶名叫苏尔瓦(这是给我们北半球带来时雨的西南风的名字)的油布雨帽。

他们的年龄大小不一。船长四十岁上下;另外三个介乎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还有一个,大伙叫他西尔维斯特或吕尔吕的,只有十七岁。从身材和气力上看,他已经顶得上一个大人;脸颊也已蒙上一层黑黑的、又细又拳曲的胡须;只是他还保留着一双蓝灰色的孩童的眼睛,异常温柔,充满稚气。

由于地方小,他们紧紧地挤在一起,他们就这样蜷缩在阴暗的斗室中,却好似感受到了真正的幸福。

外面,该是海与夜,该是黑且深的海水的无尽的叹息。挂在壁上的一只铜钟指着十一点,无疑是晚上十一点。贴近天花板,可以听见外面的雨声。

他们快活地相互倾诉婚姻大事,但绝无下流的内容。他们谈的是未婚者的结婚计划,或是家乡婚宴上发生的趣事。有时他们一面大笑,一面冒出几句有点过分坦率的关于爱情享受的暗示。不过在受着这种艰苦磨炼的人们看来,爱情总是神圣的,即使赤裸裸地说出来,也仍然算得上是纯洁的。

这时候西尔维斯特不耐烦了,因为另一个名叫若望(布列塔尼人念成扬恩)的没有下来。

真的,扬恩在哪儿?一直在上面干活吗?为什么不下来参加他们的盛会?

“可是,就要到午夜了。”船长说。

说着,他站起身,用脑袋顶开木盖,从洞口叫唤扬恩。于是一道奇特的亮光从上面泻落下来。

“扬恩!扬恩!……咦,人呢?”

“人”在外面粗鲁地应了一声。

从那暂时半开的洞口透人的亮光是那样苍白,简直像是白天的光。“就要到午夜了”,可这确实像是太阳的光,仿佛是从极远处,被一些神秘的镜子反射过来的薄暮时分的光。

洞口又闭上了,仍旧是黑夜,小吊灯重又闪动着黄色的光辉。大家听见“人”穿着笨重的木鞋,从木梯上走下来。

他进来了,由于身材奇伟,不得不像大熊似的弓着腰。他一进来就捏着鼻子扮了个鬼脸,因为盐味太刺激了。

他的身材稍稍超过了普通人的尺寸,特别是那宽阔的肩膀,平直得像一条木杠;正面看去,双肩的肌肉在蓝毛衣下隆起,在手臂上端形成两个球形。他那双褐色的大眼十分灵活,露出鲁莽而高傲的神情。

西尔维斯特伸手搂住扬恩,充满柔情而又孩子气地把他拉到自己跟前。西尔维斯特是他未来的妹夫,一直把他当大哥哥看待。他也就以一种娇憨的狮子的神情任人爱抚,一面露出洁白的牙齿,报以亲切的微笑。

他嘴里安置牙齿的地方似乎比旁人要宽敞,所以牙齿有点稀疏,显得非常细小。他金黄色的胡须从来不剪,可也不怎么长,在他那轮廓细致优美的嘴唇上面,紧紧地卷成两个对称的小鬈,然后在两端,在深深凹进的嘴角两边松散开来。其余地方的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他红润的脸颊上只有一层新生的绒毛,如同还没让人碰过的水果的绒毛一样。

扬恩坐下以后,大家重新斟酒,还把小见习水手叫来帮他们装烟斗、点烟。

这种装烟斗的活计,等于让小水手也来抽上两口。这是个强壮的圆脸小家伙,和这些彼此沾亲带故的水手也沾点亲;虽说工作也相当繁重,他仍是船上受娇惯的孩子。扬恩让他用自己的杯子喝了点酒,就打发他睡觉去了。

然后,大伙又拾起了关于婚姻的重大话题。

“你呢?扬恩,”西尔维斯特问,“你什么时候办喜事?”

“你也不害臊,”船长说,“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都二十七了,还不结婚,姑娘们看见你会怎样想呢?”

扬恩晃了晃他那吓人的宽肩,摆出一副蔑视女人的架势,回答说:

“我的喜事嘛,晚问办;别的时候也行,这得看情况。”P3-5

序言

在十九世纪后期的法国文坛,皮埃尔·洛蒂可说是拥有读者最多的作家,他的每部作品的销量都高达数十万册,且被译成多种文字,在全世界广为流传。他同时代的著名作家左拉、莫泊桑尽管在文学史家们眼中具有更重的分量,然而就受公众欢迎的程度而言,与洛蒂相比则望尘莫及。这倒不是因为洛蒂有意识地迎合公众的趣味,而是他作为海军军官的丰富阅历,使他能轻而易举地为读者展示一个绚丽多彩的外部世界,大大开拓了人们的视野,强烈刺激了公众的好奇心和想像力;尤其是他对海和海上生活的富有魅力的描绘,吸引了整个欧洲,至今仍以这一艺术特色享誉全世界。

皮埃尔·洛蒂原名于利安·维欧(Julien Viaud,1850—1923),出生于法国西部夏朗德河口罗什福尔市一个职员的家庭。他是家中的幼子,上面有一个比他大十九岁的姐姐和一个比他大十四岁的哥哥。不言而喻,他是全家人呵护宠爱的对象:姐姐玛丽待他有如第二个母亲,于利安在绘画方面的才能就是由姐姐培养出来的;哥哥居斯塔夫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于利安曾经痴迷于钢琴,加入了海军的哥哥却使他转而迷恋大海,他十三岁时就已立下宏愿,一定要作为一名水手周游世界。

维欧家的幸福生活并没维持很长时间。一八六五年于利安十五岁的时候,哥哥居斯塔夫染病死在海上;翌年父亲又因丢失巨额公款被免职,且被责令赔偿,家庭经济陷于绝境。十六岁的于利安开始体验到生活的艰辛,他一面备考海军军官学校,一面打工养活自己,直到一八六七年七月被录取为海军军官学校学员。一八七。年,父亲病故,于利安不得不承担起偿还家庭债务的重担。这笔债务,他直到一八八○年才还清。

尽管于利安·维欧身材矮小,外表文弱,却极能适应海员的艰苦生活,他是一名相当出色的海军军官,颇受部下的爱戴。他赞赏水手们的勇敢、矫健、灵巧和敏捷,对他们的一些怪僻或缺点也比较宽容。他兴味盎然地从事海上职业达四十二年之久,走遍了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的沿海地带,到过美国、加拿大、巴西、大洋洲、土耳其、塞内加尔、阿尔及利亚、埃及、摩洛哥、波斯、印度、巴基斯坦、印度支那、日本、中国……;他经历过一八七。年的普法战争,在英法海峡、北海和波罗的海作过战;他曾参加一八八三年东京湾(即今越南的北部湾)的战役,还见证过一九oo年中国的义和团运动和八国联军攻占北京……;于利安。维欧永远随身带着两枝笔:一枝画笔随时勾勒沿途所见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另一枝笔用以记录各地的风土人情及所见所闻。他从十六岁起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不间断地坚持了五十二年。这个好习惯帮助他积累了大量生活素材,为他日后的创作提供了许多方便,有时甚至将日记稍加提炼、整理,便可成书,正因为如此,他的许多作品都保留着日记的痕迹。

于利安首次发表作品是在一八七二年,但不是小说,而是他的素描。那时他二十二岁,刚刚结束南美洲的远航归来。他探访了几乎不为人知的复活节岛,用铅笔描绘了当地土著的生活和他们那些倒塌的雕像。这些精彩的速写配以简要的文字说明,于一八七二年八月出版,给他带来了第一笔版税收入。这对薪金微薄却债务缠身的于利安来说真是一个意外惊喜,从此便不时利用自己的绘画才能缓解债务压力。正是这一年,他驻扎在塔希提岛期间,当地人给他起了一个新名字——洛蒂。他喜欢这个新名字,但当时还不知道这是个即将戴上文学桂冠的名字。

最初激发洛蒂的创作欲望的,应当说是一八七六至一八七七年间的土耳其之旅。他出乎意料地深深爱上了伊斯坦布尔,还爱上了一个深藏在后宫的名叫哈蒂杰的女人。冒着生命危险和哈蒂杰幽会的短暂经历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甜蜜感受,后来哈蒂杰就成为他的第一部小说《阿姬亚黛》的女主人公。

一八七九年,《阿姬亚黛》由卡门一莱维书屋出版,作者没有署名;翌年,《洛蒂的婚姻》以皮埃尔·洛蒂署名在报刊连载,默默无闻的海军军官一跃而成为文坛名人。从此他一发而不可收,几乎以每年一书的速度相继出版了十二部小说、九部纪实随笔①(其中包括记述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北京的陷落》)以及若干自传性的作品。

由于职业提供的便利,洛蒂较之其他作家具有更宽的视野,能够见识到和描述出同时代其他作家所不可能描绘的绚丽多彩的景色,反映出不同民族千差万别的文化观念,给予读者一种新鲜和强烈的印象;然而同样由于职业的局限,他不大有条件深入法国或其他地域的社会生活,很少有机会切实地观察、研究社会各阶层人物及其相互关系。从这个角度讲,他的视野又相当狭窄,因此我们不能指望洛蒂的作品反映出社会生活的复杂性和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微妙的矛盾冲突。但他对异域风光和异域民族文化的感觉是如此敏锐,描述又是如此生动、逼真,足以大大吸引对海外世界充满好奇心的法国公众,且恰好适应了法国当局推行海外扩张政策的需要,因而他几乎是轻而易举地赢得了官方和民众的一致赞赏,并于一八九一年当选为法兰西学院四十位不朽者②中的一员。

不过洛蒂在艺术上确有其独到之处,主要是景物描写方面,他具有一种真正的艺术家的才能,特别是他对海的描绘,可以说至今没有第二个法国作家可与之匹敌。正如二十世纪的圣埃克絮佩里由于本身是飞行员,因而对太空的观察与感受达到了其他作家所不可能达到的境界一样,皮埃尔·洛蒂以他四十余年的海上生涯,获得了描绘大海的绝对的、无可争辩的优势。正是由于这方面的突出成就,使他有别于那些昙花一现的时髦作家,而在文学史上占据了一席不容忽视的地位。

法国著名文学史家朗松把皮埃尔·洛蒂归结为夏多布里昂式的浪漫派作家,称赞他是“文学领域的伟大画师之一”,认为他“描绘动的景物和自然界奇异现象的精细和准确”,完全可以“与夏多布里昂媲美”。

实际上,洛蒂的风格比夏多布里昂质朴得多。夏多布里昂即使写景也常有夸张和虚构,以致他书中描写的自然,和真正的自然相去甚远;洛蒂却忠实地记录他所目睹的一切,而且从不堆砌词藻,很少用华丽而夸张的形容词。他的文字平易,几乎全是普通的用语,他的艺术表现手法基本上属于白描,但令人惊异的是,他竟能用一些极普通的词汇,描绘出大自然的千变万化,而且给人以强烈的印象。他的描述是那样精确、细致,给人以那么亲切的实感,所以有的批评家认为,洛蒂的艺术主要来自直接的观察和逼真的描摹,本质上仍是一种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

然而洛蒂的景物描写较之一般意义的现实主义细节描写带有更多的印象派色彩,他更强调旅行者对外界景物的主观感受,并赋予自然界以人的灵魂。他总能在不同的瞬间攫住新的意境,从这个角度看来,洛蒂的艺术又是非常浪漫的。和夏多布里昂一样,他作品的基调常常是难以排遣的痛苦和忧郁。他所从事的职业对他这种气质的形成具有决定性的影响。由于与那些变化莫测的大海朝夕相伴,由于经常置身于战争的氛围之中,他的思想经常被生死无常的念头所缠绕:人的生命是那样脆弱,命运又是那样的无情,每一个人在今天都难以预测明天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到过无数的国家,见识过各种类型的生活方式,接触到不同肤色、不同面貌、不同信仰的人种,在这一切变化多端的形态之下,他感到一切都是相对的、短暂的,只有死亡才是绝对的,一切都将被永恒的死亡所吞没。几乎在他所有的作品中,都重复着这同样的感受:时间的流逝、人世的短暂和感情的无常。是否正因为如此,他才经常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及时行乐?是否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勤于笔耕,以尽可能留住这不断流逝的人生,尽可能地保存一部分自我?

皮埃尔·洛蒂一生都在造访未知的国度,一生都在猎奇寻宝,然而他的情感却永远在追忆往昔,永远眷念着最古老、最原始的事物。这种怪僻使他总是试图留住逝去的一切,而厌恶资产阶级的现代文明。据说他直到去世,家中都不曾安装电灯和现代化的浴室。他所喜爱的,是未开化民族那种粗犷的乡野生活,那种纯真、平静的幸福。他赞赏布列塔尼的渔民、巴斯克的走私贩、塔希提岛上天真无邪的少女。最后他果然爱上一个巴斯克姑娘,并死在巴斯克地区的一个小镇上。

一八八六年出版的《冰岛渔夫》,被公认为洛蒂的巅峰之作,正是这部作品,为他赢得了持久不衰的世界声誉。

这部小说的题材,取自法国布列塔尼北部地区的渔民生活。一八七七至一八七八年间,洛蒂和一个高大强壮、身手矫健的水兵皮埃尔·勒柯尔结下了亲密的友谊,这个来自布列塔尼的渔民出身的水手,后来成为小说《我的兄弟伊弗》中的主人公和《冰岛渔夫》中扬恩的原型。正是在他身上,洛蒂认识了世世代代靠渔业为生的“冰岛人”。这个勤劳勇敢的航海民族,每年要在冰岛海面度过漫长的春季和夏季,直到秋季才返回家园。这项艰苦而危险的职业,不知葬送了多少生命。八十年间,一百多条渔船和两千多名壮汉就这样在海面上消失了。对这场人与海的无止无休的较量,洛蒂作为一个海员,自然有深刻的体验和感受,于是由此产生了一部前无古人的海的诗篇。

海是这部小说真正的主人公,是一个丰满完整的艺术形象。作者集中了自己全部海上生活的感受,施展了自己全部的艺术才华来刻画它的形象。

他写海,那可不是一般人在海滨休假时看见的在阳光下蓝得可爱的海,而是性格复杂、喜怒无常、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和神秘莫测的意愿的海。这海像人一样有生命,有感情,会嫉妒,会发怒,它有时温柔娴静,有时凶恶狂暴,有时严峻阴郁,有时清澄明朗……那雾气弥漫的北方的灰色的海,在一片白色的宁静中仿佛已经僵死,顷刻间又会狂涛大作、巨浪翻滚的海……还有那碧蓝的南方的海,泛着红色波纹的红海……

他写海上的太阳,种种不同状貌的太阳:冰岛夜半时分苍白而阴冷的太阳,赤道线上光华灿烂的血红的太阳,多雨的布列塔尼地区所罕见的光线柔和的太阳……

他写海上的云雾,那以各种不同形态运动着的、蕴含着不同意义的云和雾……

还有那海上的风,或似低声呻吟,或如野兽般嗥叫的风……还有奇异壮观的海市蜃楼,种种变幻无穷的海上奇景……海上一切光怪陆离的自然现象,一切可能遭遇的意外事故,都在他笔下以一种单纯、朴素的方式,娓娓动听地描述出来。

在这部小说里,海作为自然力的代表,始终凌驾在人类之上,主宰着人类的命运。对于贫瘠荒凉的布列塔尼沿海地带的渔民,海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惟一条件,又是吞噬他们生命的无情深渊。在这个地区,从来没有谈情说爱的春天和欢乐活跃的夏天,整个春季和夏季都在焦虑中度过,直到秋季来临,渔船从冰岛返航。然而在冬日的欢聚中,连快乐也是沉重不安的,始终笼罩着一片死亡的阴影。

被海吞噬了所有子孙的莫昂一家,最后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老祖母,在七十余岁高龄还不得不靠自己的双手谋生。命运是这样无情,以致没有必要再怨天尤人,人们默默地接受自己的命运,默默地承受一切痛苦;当老奶奶接到最后一个孙儿的死讯时,作者不是首先写她的悲哀、她的眼泪,而是写她的麻木:一时间她似乎什么也没明白过来,她已失去了那么多亲人,她甚至把这次死讯和以前的许多次混淆了……

全书着墨最多的人物歌特,作者似乎有意要通过她的遭遇,把受命运播弄的人类的不幸在更深的意义上揭示出来。这个纯洁而忠诚的少女,经过那么长时间曲折而痛苦的期待,绝望得几乎要死去,终于云开雾散,扬恩承认爱她了,而且爱得那么深,那么诚挚。布列塔尼的春天似乎为了他俩提前到来,路旁的荆棘竟然异乎寻常地在渔船起航前开出了白色的小花。然而在她的一生中,也就只享受了这惟一的一个爱情的春日,她和她的扬恩也总共只做了六天幸福的夫妻,然后扬恩出发了。她在焦虑而甜蜜的期待中度过了春天和夏天,好不容易才盼来了那喧闹、快活的秋天,去冰岛的渔船一只一只地返航了,只是不见扬恩和他的莱奥波丁娜号。日子一天天过去,深秋将尽,冬季就要来临,无论她怎样用一切最微弱的希望鼓舞自己,无论她怎样在绝望中挣扎,无论她以怎样的耐心和毅力等待……扬恩毕竟没有回来……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在一声猛烈的巨响中,他和海举行了婚礼……

歌特的凄惨遭遇,把全书的悲剧气氛推向了顶点,使读者不能不为海的威力所震慑,为冰岛渔民的不幸命运深深叹息。塑造人物也许并非洛蒂之所长,而歌特应该说是他笔下最动人的形象之一。虽然整个说来还欠丰满,但感情刻画细腻,不能不唤起读者的关注与同情。除歌特外,小说中的其他人物都是些受教育不多的渔民,作者以同情和善意的态度描写他们,但只能算是些粗线条的草图:粗野、强壮、勇敢、淳朴,偶尔喝醉酒,在酒店里唱些俚俗的小调……包括主要人物扬恩和西尔维斯特在内,形象都有点单薄。尽管有这样的弱点,洛蒂却成功地抓住了命运——人和自然的斗争中的命运——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主题,而且运用他的艺术才能将这一主题发挥得淋漓尽致。

洛蒂极擅长烘托气氛,一切动景和静景似乎都有助于突出自然的威力和人类的悲惨处境:荒凉的旷野,静止不动的太阳、浓雾弥漫的大海,单调、沉郁的氛围……但除了对命运的感叹以外,洛蒂也就没有更多的思想要向读者表达了。如果说有,那就是下意识地流露出对异域民族的轻侮、蔑视,甚至把殖民军的横行霸道和侵略行为当做英雄业绩吹嘘,把为殖民政策充当炮灰视为光荣……可是对于一个长期在海外军旅中生活、沾染了种种恶劣习气的军人来说,又能指望他有什么别的思维方式呢?洛蒂十六岁就进了海军学校,他所受的有限的教育和他有限的生活经验,使他不可能具备思想家那种观察、概括和判断生活的能力,但他以自己的艺术,成功地描摹了一个他有独特体验的世界,并获得了普遍的承认和赞赏。

洛蒂是一位以描写异域风光著称的作家,为了让读者对他的这一特色获得感性的印象,本书收有他的一部关于日本之行的小说——《菊子夫人》(1887)。说这是一部小说,也许不如说是“纪实”更为确切,作家几乎如写日记一般,逐日记下自己在日本的经历。

《菊子夫人》几乎没有情节,没有激动人心的戏剧冲突,也谈不上有什么人物塑造。但却出色地描摹了这个岛国的山川之美,勾画了大和民族的风貌、气质、情趣,以及种种奇特的习惯……这部小说本身——包括它平淡的结构和琐碎的细节,似乎也是为了更好地反映这个民族的特点。

当然,洛蒂所描绘的,是欧洲人眼中的日本,处处体现着两种截然不同文化的碰撞。在奔放、洒脱、崇尚自然、追求个性解放的欧洲人看来,日本的一切显得格外拘谨、小气和矫揉造作:他们那种过多的礼节,过分的客套,过小的器皿,过于冗长的表达方式,还有那并非完全出自内心的习惯性的笑容……都令作者惊讶不已。见惯了欧洲那些宏伟壮丽的石头建筑,用木板和纸板搭成的和式房屋自然形同玩具;来自赞颂庞大固埃主义①的法国,那用小碟、小盅盛上来的和式饭菜自然无异于儿童们玩的“过家家”。在作者看来,这个国家几乎没有称得上宏伟的东西,一切都在这儿被缩小了尺寸,包括人在内。

不过作者准确地捕捉到了大和民族某些特殊的品质:例如他们那种异乎寻常的细致、耐心、勤俭和普遍的一尘不染。甚至日本人那种追求空无的审美情趣,也受到作者某种程度的赞叹,尽管欧洲人一般是喜欢陈设奇珍异宝,追求富丽堂皇的。尤为难能可贵的是,短短两三个月的小住,作者居然能揭示出日本民族性格中某些极其矛盾的现象:一方面,这是一个满脸堆笑、极其殷勤和蔼的民族,在他们的语言中,甚至不容易找到十分粗野的词汇;而另一方面,他们却崇尚某些阴森可怕的东西,从孩童时期起,他们就玩一些会叫其他国家儿童做噩梦的玩具,在节日的欢乐中,几乎每个人都戴上令人生畏的假面具,他们的寺庙供奉着面目狰狞、表情残忍的神灵。一方面,他们以朴实无华、一无装饰为美,另方面又在一切事物上极尽雕砌之能事,甚至大自然也被他们改造得极不自然:他们在肉眼不易察觉的细部施展精巧的工艺,却在整体上追求空无所有的效果;他们以最简朴的表象,去掩盖过分精细、讲究的内容;他们每所房子都门窗敞开,似乎将一切陈设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此同时却又将一切遮蔽得密不透风……

不能说作者已经了解日本,事实上,日本对他仍是个谜,他怀着欧洲人的优越感,很不尊重这个当时还很落后的民族,但他意识到这里存在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存在着他完全不了解的隐藏在历史、文化深层的某些东西……从打开欧洲人眼界的角度,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不错的开端了。

至于菊子,那不过是被一个外国军官包养了几个月的可怜女性。令人感慨的是,这种以婚姻形式包装的短期租用,当时竞得到日本社会的认可,落选的女子及其家族甚至因未能受到青睐而失望。而作者对菊子的态度,则充分暴露了一个寻欢作乐的殖民军军官的丑恶嘴脸,他不了解也没有试图了解这个受奴役的女子的内心世界。但始料未及的是,在这个并不动人的故事启发下,竟产生了普契尼的著名歌剧《蝴蝶夫人》,经过歌剧作者的改编,日本少女巧巧桑天真而纯情的形象至今仍感动着千千万万的观众。

总之,作为“文学领域的伟大画师之一”,皮埃尔·洛蒂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拥有自己的读者,会受到相当一部分人的喜爱。他最优秀的作品《冰岛渔夫》,在本世纪三十年代曾由我国老一辈翻译家黎烈文先生介绍到中国,给广大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我读黎先生的译本时,还只有十二岁。该书大约是抗战时期物资匮乏的条件下印刷的,纸张很糟,既黄且糙,许多地方甚至字迹不清。但我至今清楚地记得这本书在我心中引起的狂喜。从那以后,我对大海一直怀有一种既温柔又敬畏的近乎神圣的感情。一九六五年夏,我有幸到法国西部探望了洛蒂描述过的布列塔尼的海,造访了海滨渔人的房舍,虽然人们的生活已大大改观,但海仍是那个海。我站在礁石上,眺望远方的船只,凭吊往昔葬身海底的英灵,浪花拍击礁石,溅湿了我的衣裳。我的思绪完全沉入洛蒂所描绘的意境……

也许是一种缘分,八十年代初,人民文学出版社忽然约我重译《冰岛渔夫》,我立即欣然从命。一九八三年,此译本首次出版,当时署名弋沙。十年以后,译文出版社又约我译《菊子夫人》,拟与《冰岛渔夫》合为一册出版。有了这两篇译文,我国读者对皮埃尔.洛蒂的艺术便可大致有个概念了。《菊子夫人》一书,涉及日本的风土人情,其中人名、地名的翻译,大都求助于文洁若先生和我女儿夏冰。个别疑难之处,还曾请教东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岩崎力先生。对于他们的热情相助,我谨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译 者

一九九四年四月

二○○五年六月修订

随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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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9 16:5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