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米兰·昆德拉的最新作品。《小说的艺术》和《被背叛的遗嘱》中继续的拯救事业,如今在《帷幕》中达到顶峰。在本书中,昆德拉是作为文学家,把他音乐家的灵魂,深藏到渊博的知识里。他努力在小说中发现的,是“人性”的神秘。
一道魔幻的帷幕,上面织满了传奇,挂在世界的前面。塞万提斯派堂吉诃德去旅行,撕裂了这道帷幕。世界在这位流浪骑士面前,以它非诗性、喜剧性的裸体,呈现出来。
就像一位匆匆化妆去赴她的首次约会的女人,当世界涌向刚刚出生的我们时,是已经化过妆、戴上了面具、被预先阐释了的。而上当受骗的不光是保守者;反叛者,由于急于与一切和一切人对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本身有多么驯服;他们所反叛的,仅仅是被阐释为(被预先阐释为)值得反叛的东西。
然而,假如每一个国家、每一段历史时期、每一个社会团体都有着它们自己的趣味,那么客观价值又何从谈起呢?从社会学角度来看,艺术的历史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它从属于一个社会的历史,就跟服饰、婚葬礼仪、体育或节庆的历史一样。狄德罗与达朗贝尔的《百科全书》中关于小说的词条就是这样看待小说的。该词条的作者若占骑士认为,小说发行量大(“几乎所有人都读”)、具有道德影响力(有时有用,有时有害),但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特定价值;而且,他几乎没有提及我们今天崇拜的任何一位小说家:既没有拉伯雷,又没有塞万提斯,也没有克维多。格里美尔斯豪森、笛福、斯威夫特、斯摩莱特、勒萨日、普雷沃神甫等人;对若古骑士来说,小说不具备独立的艺术与历史。
拉伯雷和塞万提斯。《百科全书》的编撰者没有提到他们并不为怪。拉伯雷根本就不在乎成不成为小说家,塞万提斯则以为自己只是为前代的怪异文学写了一个嘲笑的结束语。两人都没有把自己视为“奠基者”,只是在事后,渐渐地,由小说艺术的实践给了他们这一地位。之所以给予他们这一地位,并非因为他们是最早写小说的人(在塞万提斯之前已经有过许多小说家),而是因为他们的作品比别的作品更好地让人了解了这一全新的、史诗般的艺术的存在理由;因为对后人来说,他们的作品代表着小说最早的伟大价值;只是从人们开始在一部小说中找到一种价值,特有的价值,美学价值起,小说才在它们的延续中作为一种历史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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