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斯的逝世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当代自由主义理论建构与规范政治哲学发展的黄金时代终结了。罗尔斯不仅因其思想理论的深邃缜密而伟大,他的人格不是同样伟大吗?他那深邃的目光始终关注着人类的正义,他那良善的心怀则更倾注于社会的弱者。他的成就举世瞩目,而却超然于名声之外。
本书以《正义论》和《政治自由主义》的思想以及其论述脉络为线索,力图在清晰地阐述罗尔斯思想的同时,对于罗尔斯的思想进行评介,并且融入作者对正义问题的思考。书中既理清罗尔斯思想的理论背景和渊源,又对罗尔斯思想进行恰当的哲学反思,并且在研究探讨罗尔斯思想的同时,丰富某些主题的理论内涵,拓展其理论视野并融入作者的哲学观点。
罗尔斯被公认为当代美国最伟大的政治哲学家和伦理学家,洛克以来最重要的政治哲学家。本书力图对罗尔斯的思想进行整体性的研究。本书把罗尔斯的《正义论》、《政治自由主义》以及《万民法》中的思想有机地统一起来进行研究。虽然罗尔斯除了这三本书外还有其他几本著作和一系列论文,但罗尔斯的基本思想主要体现在这三本著作之中。在《正义论》之后所发表的《政治自由主义》,是罗尔斯回应社会批评而发展自己思想的重要著作。因此,我们仍可看到在《政治自由主义》之中与《正义论》相联系的清楚的思路与脉络。《万民法》在某种意义上是罗尔斯将其国内民主社会的正义原则向更为复杂的国际社会扩展的尝试,是研究罗尔斯有关国际正义的重要著作。在这部小论著里,我们仍可看到来自于《正义论》中的一些基本视域和方法。罗尔斯的基本著作已经基本译介过来,罗尔斯思想在我国的影响正在深入。
甘地的思想给了美国公民不服从运动的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深刻的影响。金研究了当代流行的各种思想学说,但最后使他信服的则是甘地的非暴力反抗的思想。在他看来,基督教的爱的教义,经由甘地式的非暴力反抗方式,便能成为黑人为自由而斗争的最有力的武器之一。在金看来,他的非暴力哲学可以概括为如下特征:一,非暴力抵抗并非给怯懦者使用的策略,它实在是一种反抗。二,它并不企图打败或羞辱对手,而是要赢得他们的友谊和理解。三,其所反抗的是罪恶势力而不是行使罪恶的人。四,反抗者甘愿受苦而不求报复,甘心挨打而不求还击。如同甘地对他的同胞所说,或许在我们自由之前会血流成河,而这必是我们的血。金特别强调这种甘愿受苦的精神。在他看来,受苦是一种最具创造性和最强大的社会力量。但在拥护暴力的人和反对暴力的人之间对于受苦的理解有着巨大的区别。拥护暴力的人会认为,它之所以是一种力量,是因为施加给别人的痛苦是我们在战争、在暴力斗争中所做到的,即他们相信可以通过使他人痛苦来达到某一目的。而反对暴力的人则认为,受苦之所以成为一种巨大力量是因为你甘心情愿接受加于自身的暴力,所以自身受苦就成为非暴力运动的核心,而参加者的痛苦可以用来改造社会。五,它要避免的不仅是肉体的外在暴力,还包括精神的内在暴力。非暴力反抗不单拒绝击倒对手,甚至拒绝仇恨对手。六,非暴力抵抗基于这样的信念:世界乃处于正义一方。在金看来,公民不服从的非暴力抵抗运动是一个目的和手段同样纯洁的运动,它所寻求的是打破不正义的制度,而不是打败这一制度中的人。金说:“非暴力抵抗者能够如下简明地概括他们打算做的:我们将采取反对不正义的直接行动,则不等待别的代理机构行动。我们将不服从不公正的法律或屈服于不正义的实践。我们将和平地、公开地、欢乐地做这件事——因为我们的目的是说服。我们采取非暴力的手段,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个自身和谐的共同体。我们将尝试用我们的话来说服。但如果我们的话无效,我们将尝试用我们的行动说服。我们将总是愿意对话和寻求公平的妥协,但我们准备忍受必要的痛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证明我们所认识的真理。”
P380-P381
罗尔斯(John Rawls,1921—2002),被公认为当代美国最伟大的政治哲学家和伦理学家,洛克以来最重要的政治哲学家。1971年,身为哈佛大学教授的罗尔斯发表了他的《正义论》,这被誉为当代西方政治哲学和伦理学发展史上最为重要的事件。罗尔斯的《正义论》发表以来,在整个英语学术界、整个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股罗尔斯热潮,人们的评论、赞誉与批评如潮水般地涌来。人们争相阅读《正义论》,仅英语原版就发行了几十万册,比畅销书还畅销。20世纪70年代以来,全世界每年有数百人将他的思想作为自己的学位论文题目或研究课题,有几十部甚至上百部研究他的专著用各种语言出版。因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学术界出现了一种“罗尔斯产业”。《正义论》如今已经翻译成全世界27种文字,在我国的印数也达到了几万册,他的其他著作也基本上都有了译本。在人类历史上,很少有像《正义论》这样,一经问世,就被公认为经典。
《正义论》把哲学、伦理学、法学、经济学等多门学科的知识以及人类思想史上的诸多理论巨匠的学说融会到其政治哲学的理论建构之中。然而,罗尔斯并非像许多在历史上留下英名的思想家,建构一个全面性或完备性的理论学说,他在《正义论》中所做的,是力图回答社会制度的正义问题。当然,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正义论》只是罗尔斯整个理论思路的一个中继点,为了回应如潮般的批评,在20多年后,罗尔斯出版了《政治自由主义》(1993),1999年出版了《万民法》,而在30年后,出版了《公平的正义:重述》,对于《正义论》中所探讨的问题,重新进行了较为清晰的理论阐述。罗尔斯认为,作为学术共同体的成员,他有义务去答复人们,如果这是可以合理地去做,并以推进讨论的方式去做的话,那么,这是学术生活的一部分。在他看来,在一个民主的社会里,政治哲学并不具有任何权威性;但它可以努力赢得人类理性的权威。并不存在判断你在这方面或在其他理性探究上是否成功的制度上的法官,因为这不同于科学中的判定。但理性权威却是政治哲学可以承认的唯一权威。罗尔斯曾说过,他自己非常幸运,能有如此多的一流学者愿意花时间讨论与批评他的著作,使他有机会避免错误,而使得他能把自己的正义理论发展得更为周全和严谨。罗尔斯早年对道德哲学就很感兴趣,他原以为在完成《正义论》之后,就可以去从事道德心理学的研究。但异乎寻常的批评和关注使他不得不在此上付出更多的努力,为了回应人们的批评以及完善自己的正义理论,结果罗尔斯用了毕生的精力去修正和扩充他的理论。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总想把事情弄恰当些。现在人们一般公认,罗尔斯倾其一生精力所建构的理论,是20世纪政治哲学和伦理学的一个里程碑。对任何一个进行当代政治哲学和伦理学研究,以及进行立宪政治民主制度研究的学者来说,罗尔斯是一座无法绕过的高峰。任何人如果不研究他所进行的分析,都无从参与到当代政治哲学的对话之中。
罗尔斯作为一个理论现象几乎可说是举世罕见。他不像康德、黑格尔等人,去建构一个全面性的系统的理论体系,而只是针对特定领域里的问题,孜孜不倦地耕耘了近50余年。罗尔斯之所以要对某些特定问题付出如此艰辛的努力,不仅在于他自己强调的义务感,而且在于英美分析哲学对于哲学研究的清晰性的高度要求。台湾学者谢世民先生指出,由于分析哲学界要求清晰,罗尔斯必须尽量清楚地陈述自己的论点,明白地铺陈所有的论证,而这也使得其他同道有机会对他的理论进行最严厉的批评和质疑。罗尔斯是在这样的理论环境下不断修改、澄清他的理论,因此,罗尔斯的理论也许最后还是会被超越,但却非常值得我们重视。我们可以说,罗尔斯的理论是英美分析哲学一项没有预先规划的成就,是三、四十年来的讨论和辩难所锤炼出来的经典。
然而,分析哲学虽然要求清晰、尊重常识,但不免抽象、繁复。在某种程度上,罗尔斯《正义论》差不多就像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一样是一部艰深晦涩的著作。罗尔斯在论述时,为了精密严谨,也会使用自己所界定的术语,且他的论证层次构架丰富,路径交错起伏,使人感到不好把握。这部书的中译本,似乎增加了我国读者理解这部巨著的难度。结果,谈论罗尔斯的人较多,但真正读懂罗尔斯的好像并不多。国外如此,在中国好像更是如此。因此,虽然在政治哲学以及相应领域里,涉及相关论题几乎没有不谈罗尔斯的,如在2004年北京召开的国际政治哲学会议上,罗尔斯是讨论的中心,而自1997年以来的历次现代外国哲学学会的年会上,罗尔斯都是不同发言中的主题。毫无疑问,罗尔斯对中国学术界的影响确实很大。但仍然缺少系统的研究论著或文献。这与国内学者对海德格尔、伽达默尔,甚至与哈耶克的研究比较起来,都显得很不相称。目前我们国内对罗尔斯的研究明显落后于国际学术界。几十年来全世界讨论批评研究罗尔斯的论文汗牛充栋,有关论著也在成百上千(有篇纪念罗尔斯的文章中提到,目前全世界约有5000部研究罗尔斯的论著,见《世界哲学》2003年第2期)。而在中文世界,则只有少数几部,并且还没有见到针对罗尔斯理论进行全面性研究的论著。
本书力图对罗尔斯的思想进行整体性的研究。本书把罗尔斯的《正义论》、《政治自由主义》以及《万民法》中的思想有机地统一起来进行研究。虽然罗尔斯除了这三本书外还有其他几本著作和一系列论文,但罗尔斯的基本思想主要体现在这三本著作之中。在《正义论》之后所发表的《政治自由主义》,是罗尔斯回应社会批评而发展自己思想的重要著作。因此,我们仍可看到在《政治自由主义》之中与《正义论》相联系的清楚的思路与脉络。《万民法》在某种意义上是罗尔斯将其国内民主社会的正义原则向更为复杂的国际社会扩展的尝试,是研究罗尔斯有关国际正义的重要著作。在这部小论著里,我们仍可看到来自于《正义论》中的一些基本视域和方法。罗尔斯的基本著作已经基本译介过来,罗尔斯思想在我国的影响正在深入。在罗尔斯的思想对全世界的学术界,尤其是我国学术界发生深远影响的现代社会,对罗尔斯思想的深入研究是中国学者的一项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使命,而对他的思想进行有深度而广泛的研究也可说条件已经具备了。
本书是在我的多次演讲的基础上形成的。本书以《正义论》和《政治自由主义》的思想以及其论述脉络为线索,力图在清晰地阐述罗尔斯思想的同时,对于罗尔斯的思想进行评介,并且融入自己对正义问题的思考。对罗尔斯的思想,我认为,首先,吃透是必要的。我力图做到的是,不仅仅止步于此,而是更深入一步。既理清罗尔斯思想的理论背景和渊源,又对罗尔斯思想进行恰当的哲学反思,并且在研究探讨罗尔斯思想的同时,丰富某些主题的理论内涵,拓展其理论视野并融入我的哲学观点。
罗尔斯的思想(还有他的方法)不仅是英美学术思想界的宝贵财富,也是中国思想界的宝贵财富。一项伟大的学术思想、哲学成就不仅应当属于他的民族,而且应当属于全人类。罗尔斯不仅对当代发达的西方社会是重要的,而且对进行现代化追求的当代中国来说也是重要的。公平或平等问题是在以市场经济为基本经济体制的现代社会中最为突出的问题,共同体主义的善之所以在古代更为有力量而在现代则远为逊色,就在于传统社会与现代社会在结构上的本质差别,尤其是经济运行结构上的差别。罗尔斯与古典自由主义的重大区别在于,他不仅仅强调基本自由,更为强调平等。他的基本论点可概括为公平即正义,或作为公平的正义这种提法上。追求一个公平而正义的社会,是罗尔斯对于人类社会的理想憧憬。以他的话来说,“假如正义荡然无存,人类在这世界生存,又有什么价值?”让我们继续罗尔斯以毕生精力进行的这种伟大追寻,使我们以及我们的子子孙孙生存于一个富有尊严而自由平等的理想境界里。
当我面对我所完成的书稿,心中有如释重负之感。对罗尔斯思想的学习,已远不止10个年头了。但对罗尔斯的研究,则是从进行《当代西方道义论与功利主义研究》的写作时起。在那本论述道义论与功利论的书中,虽然罗尔斯是作为当代道义论的中心人物来讨论,但在书中的份量明显不足。完成那项研究后,一种强烈的责任感驱使我对罗尔斯思想进行更为全面的学习与研究。中国自古以来可说就是一个思想的大国,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要学习和研究外国重要的思想。中国思维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创造了灿烂的唐代文明,“五四运动”以来向先进的西方(包括俄国)学习改变了中国的精神和社会面貌。对于罗尔斯所提出的这样重要的当代西方正义论,我们没有理由不进行学习和研究,虽然我的一点劳作对于我的祖国来说可能微不足道,但我想尽我的绵薄之力来效力于我的祖国。是那些祖祖辈辈生息于这大地的庄稼人(我也是他们的后人)将养着我的生命,我有什么可回报的呢?
我深感学习与研究罗尔斯并非是一件轻松之举。由于罗尔斯的《正义论》出版以后,西方学术界无数一流的学者对于罗尔斯的理论进行了如同潮水般的评价或批评,因而我们必须在掌握这些评价或批评,或至少掌握相当重要的批评的前提下才好进行研究。然而,罗尔斯理论所激起的这个“罗尔斯产业”实在是一个浩大的理论洪流,并且所涉及的领域广泛,如哲学、伦理学、经济学和法学等领域。在我已完成的书中,很难说我已经都考虑了那些世界一流学者对罗尔斯的理论尤其是对《正义论》的批评意见。因此,今后随着我们对资料的占有的增多,无疑会激发比在本书中更多的思考。
当然,对于罗尔斯的思想,不仅是要在多视角,多视野的前提下进行深入研究,更重要的是,要在把握罗尔斯的理论构架及思想的前提下,提出自己的思想与观点,如同批评家所做的那样。然而,因考虑到目前我国理论界对罗尔斯的理论还没有全面系统的研究著作问世的情况,本书是在系统梳理罗尔斯的前提下,融入自己的哲学思考以及自己的观点。今后,我可能不会有如此多的时间专注于罗尔斯了。不过,也许我的这点劳作能引起大众读者对罗尔斯的更多兴趣,以期推进对罗尔斯思想的研究。当然,我们还要看到的是,对罗尔斯思想的把握,是研究理解西方政治哲学以及发展我们的政治哲学的一个中继点。西方学术界如同洪流般的评介与批评,实际上所做的正是这样一个工作。把罗尔斯的事业推向前进,应看作是全人类关注人类命运的思想者的责任。
在我的论著中,我没有一字谈及罗尔斯其人。如果一点不说,也许是个遗憾。S.R.艾芭,J.D.哈兰,W.J.李所写的有关文章中。有两段使我十分感动的文字,我觉得放在这里最为合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哈佛大学爱默森楼的学生中一直流传着关于罗尔斯的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次,在参加一个博士论文答辩时,罗尔斯注意到,太阳光正好反射在答辩者的眼睛上。他站了起来,走到答辩者和太阳光之间,很不舒服地站在那里,直到答辩结束。由罗尔斯的著作、观念和生活中得到的东西,正是这样一个人的形象,他热切关心着正义、社会福利和个人的幸福。”
“罗尔斯在他的论著中对他的个人生活始终守口如瓶,但对他人的帮助和观点却感激不尽。他回绝了大多数的采访,只接受了与他始终保持个人关系的某些大学的荣誉学位,如牛津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和哈佛大学。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同意收入《名人录》。以下的采访见于1991年的《哈佛哲学评论》,是罗尔斯作过的仅有的三次访谈中的一个,而这三次访谈都是与学生们或以前的学生进行的。罗尔斯的个人生活完全奉献在关于社会正义、合作和个人权利等问题的思考、教学和写作当中。”(见北京《世界哲学》2003年第2期)
罗尔斯不仅因其思想理论的深邃缜密而伟大,他的人格不是同样伟大吗?他那深邃的目光始终关注着人类的正义,他那良善的心怀则更倾注于社会的弱者。他的成就举世瞩目,而却超然于名声之外。罗尔斯对当代西方学术界的理论贡献说得再多也不为过分。罗尔斯思想不仅对西方社会是重要的,对东方社会也是极为重要的。罗尔斯理论的平等主义倾向,基本自由的优先性等等,对于以市场经济作为经济运行体制和现代化政治体制建构的各国来说,都是一种福音。当代西方思想领域里升起的这颗耀眼的新星,其光辉超越于其精神的国度。他那深邃的关注社会公正或正义的目光,燃起世世代代处境不利者的希望。罗尔斯以他那特有的声音对人类如是说:“假如正义荡然无存,人类在这世界生存,又有什么价值?”
最后,我对郭红博士对本书的写作与出版所给予的最为宝贵的支持,对于她为出版此书付出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对于我的学术生涯所给的宝贵支持,我永远感激。对于有关拉丁文问题,请教了秋零先生。秋零先生是我的同事和朋友,他对于我的语言方面的请教,总是不吝赐教,在此表示我的真诚谢意。这几年来,我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是本书稿的第一听众,对于本书的完善,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此一并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