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眼纵览广袤世界，千年眼洞悉古今未来。本套系列丛书真知灼见，远看历史，近看现实，每以千、百年眼光，穿过历史的时空，烛照古今。本书则是以历代著名历史人物来反映现代社会，洞若观火。

文字狱古今谈…………………………………………1

华表的沧桑……………………………………………7

漫话画圈………………………………………………10

跪的历史………………………………………………13

关于清谈的清谈………………………………………17

择祖配…………………………………………………21

烤鸭的片数与凌迟的刀数……………………………24

增加点艺术细胞………………………………………28

歪脖树下漫语…………………………………………31

说“人言不足恤”……………………………………34

不合时宜的聪明………………………………………37

贞操带、守宫和缠足…………………………………42

历史的偶然与必然……………………………………47

“士”的众生相………………………………………50

韩愈写效忠信…………………………………………53

打屁股?打龙袍?………………………………………57

有法有天………………………………………………60

鸡同鸭讲………………………………………………63

官年、赛年、妓年……………………………………66

从义和团到“文革”…………………………………69

被惯坏了的公仆………………………………………74

禁烟的教训……………………………………………77

仆射、侍中变宰相考…………………………………80

劣政碑的启示…………………………………………83

明朝就有漫画…………………………………………86

考证之外………………………………………………89

谈民谣…………………………………………………92

士农工商“分工”说…………………………………95

捣鬼有术………………………………………………98

奴才、主子与人………………………………………10O

“油”“水”之喻……………………………………104

自投文网………………………………………………106

师古情结………………………………………………111

胭脂河上天生桥………………………………………117

官与修衙………………………………………………120

还刘秀以全貌…………………………………………123

“靖难”结苦果………………………………………126

“一分为二”陈万年…………………………………132

文天祥之死……………………………………………135

破心中贼难……………………………………………138

《朱元璋传》的两种版本……………………………141

“溜须”考……………………………………………145

坐轿与抬轿……………………………………………148

进贡杂谈………………………………………………154

“族诛”小考…………………………………………158

额外的心得……………………………………………163

雍正与年羹尧…………………………………………167

太监的权势和丑态……………………………………172

清朝的外交官…………………………………………179

考试古今谈……………………………………………182

强盗逻辑………………………………………………186

观念落后也要挨打……………………………………188

义和团的功过…………………………………………194

无差别境界……………………………………………200

李渊的度量……………………………………………204

闲话赵匡胤……………………………………………206

头发的战争……………………………………………208

题辞史话………………………………………………214

明代的“唐僧肉”……………………………………217

古时的卖官……………………………………………220

《典故纪闻》后继有人………………………………224

马事略考………………………………………………228

出《文集》……………………………………………231

查嗣庭与日记罪………………………………………233

钱神絮语………………………………………………239

当儿子总希望有一位好爸爸的，再远点，还希望有一位好爷爷，至于曾祖及曾祖以上是谁，则不大关心。“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何况他们曾祖及曾祖以上恐怕即使活着也难属于“好”的那个层次。

这类事情，自有另一些人奔忙。

堂吉诃德一遇到同游侠骑士有关的问题时，疯得十分可以，可是，在处理别的问题时，学识并不低。有一次他对侍从桑丘说：只要你能混出点名堂，就自会有文人发明你有皇家血统。这句话无论如何是绝对真理。最近竞选美国总统的布什，应属于“混出点名堂”的人了吧?于是，果然有人查明，伊丽莎白二世是布什隔了十三房的外甥孙女；美国名总统杰弗逊、富兰克林、罗斯福、华盛顿等，也都同英王室有血统关系。可见堂吉诃德的名言经得起实践的检验。

在这方面，咱们中国人可以自豪地说，其水平不仅不低于而且往往高于洋人的水平。布什同英王室，只不过是拐弯抹角、远而又远的血缘。咱们呢?班固查明，刘邦是尧的后裔；陈布雷考证，蒋介石是北宋光禄大夫蒋浚明的后代；孔祥熙自己考证出，他是孔夫子第七十五代孙，并以“孔丘公爵”身份参加过英王加冕典礼……这是过去的。近年来，咱们的研究成果也P21赫赫可数：闻一多的祖先是文天祥，周扬、周立波是周瑜的五十九、六十代孙……可见，在物质文明方面，我们要赶上并超过国际先进水平，还需一段时间努力；在精神文明方面，起码在追根查谱方面，我们却一直领先、永远领先。能不浮一大白?!

浮一大白后，转而去查史。这回可查出问题来了：周瑜当然是好样的。“曲有误，周郎顾”，雄姿英发且有音乐细胞的祖先，理当有文采风流的后代。但是，再下去就有点不妙。周瑜有两男一女，老大周循是位驸马爷，“有瑜风，早卒’’(《三国志》)，不曾说他有儿子；老二周胤却仗势欺人，酗酒荒淫，横行霸道，而且屡教不改，虽经诸葛瑾、步骘联名上书求情，孙权念及他父亲的大功，仍把他下放庐陵。我很担心那周家的族谱究竟如何写法。

扯到诸葛瑾，又不禁想起，他们三兄弟分别在魏、蜀、吴当官，古人说这三兄弟是一龙一虎一狗。愿天下的诸葛先生诸葛小姐都是诸葛亮(“一龙”)的后代。诸葛瑾虽然不失为“虎”，儿子诸葛恪却刚愎自用，盛气凌人。吕岱劝他凡事十思而行，他很不高兴地说：“从前季孙行父三思而行，孔子说再思就够了。你要我十思，明明说我愚劣!”把吕岱顶得哑无言。然而，终于又是吕岱对：诸葛恪后来就是由于独断专行而遭灭族之祸。可见查到了高贵血统之后，难保中间不断线。

于是就产生了自己挑选的择祖法。古的如王莽，“混出点名堂”，当了皇帝后，就选择了黄帝轩辕和舜当自己的祖宗，并且有板有眼地说，从轩辕、舜之后，一直传到齐王国第五任王田建的孙儿济北王田安，才失去王位。他们留在齐国的子孙人们仍称“王家”，于是索性姓了“王”。近的如袁世凯，先当总统，后P22当皇帝，当然也得找一位有点名堂的祖先。东汉袁安，“四世三公”，辉煌极了；可是，他的后代袁绍、袁术却不得善终，历史评价也不佳。这就把袁世凯弄得愁眉苦脸。后来有一位谋士终于替他找到袁崇焕。袁崇焕是明末抗清名将，两次大败清兵，努尔哈赤死在他手里，皇太极也是他手下败将。最后被崇祯凌迟而死，是冤案，更增加了他的忠烈。只是广东东莞的袁崇焕怎能变成河南人呢?就如堂吉诃德说的，这件事自会有文人发明。于是新版《袁氏世系》说，袁崇焕遇祸后，他的儿子某支，由东莞迁居河南项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大功告成，袁世凯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出身不由自己”，这话有时也未必对。

当然，有权择祖者，均应是“混出点名堂”来的“猛人”。阿Q在赵家少爷中了秀才之后说他也姓赵，细细排起来还比秀才长三辈，结果遭到赵太爷的痛斥：“你怎么会姓赵!——你那里配姓赵!”鲁迅也无法考证出阿Q到底是不是端的姓赵，我们还有甚么法子可想?而且，即使阿Q真的姓赵，真的比秀才长三辈，凭他终于被“正法”这一点看，平反也是无望的。龙必然生龙，老鼠的祖先肯定不是龙，是不可转移的铁的法则。遇罗克狠批“血统论”，实在“反动透顶”。P23

笔者儿时，听大人讲神话，即知有“千里眼”、“顺风耳”，在幼小的心灵中，引起无限遐想。及长，并成了家，亡妻过校元女士(1937—1970)毕业于复旦物理系，研究红外线等尖端科技。她告诉我，从现代科技角度看，射电望远镜、长途直拨电话，早已使神话里的“千里眼”、“顺风耳”成为现实，其神奇妙用，甚至超过了神话。而神话中没有千年眼。野史、笔记中偶有预测几百年、几千年后世道的奇人的记载，那不过是扯淡，不值一哂：近代才出现的刘伯温的“烧饼歌”，是战乱、动乱年代民间炮制的谶言，无异于痴人说梦，与历史视角并不相关。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时值粉碎“四人帮”不久，很多人痛定思痛，对祸国殃民、造成中华民族空前浩劫的十年动乱进行反思，寻根问底。就在此时，我读了明代万历时人张燧写的《千百年眼》。此书流传不广，不见于《四库全书总目》，仅有明刻本及《笔记小说大观外集》收录本传世。我供职的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冈0好藏有明刻本，遂借来阅读。吸引我注意的，是这本书的书名，猜想作者一定是个具有历史眼光的人，否则为什么叫《干百年眼》?等读完全书，我感到我的猜想没错，张燧确实是位具有历史眼光的学者，书中论古议今，穿越千年，经常站在历史的高度，俯视古人、今人，不时闪烁着思想火花。如该书卷一谓：“武王虽恶纣之世官，亦未能改积习之常，久则难以改也……孟子日：‘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妨尊，疏逾戚。’以今言之，何不得已之有，即日朝释耒耜，暮登仕版，人亦安之矣。鲁之三桓、郑之七穆、楚之三姓，子孙皆盘踞，虽贪如狼，狠如羊，愚如豕，其国君固皆用之；才士秀民，则屈于族姓，老死于田野者，不知凡几。”这里，张燧对官员世袭制的危害，作了深刻的揭露。实际上，他笔下所述绝非仅仅局限于古代的鲁、郑、楚三国之大姓，联系明代的现实，变相的官员世袭制丑恶现象，可谓呼之欲出，不胜枚举。不知张燧有未活到魏忠贤垮台之时?魏忠贤专权时，他的侄子、女婿、族孙等，一个个平步青云，其侄魏良卿更是典型。本来，他在老家肃宁种地，斗大的字一个不识，魏忠贤居然把他拔至高位，从佥书锦衣卫，掌南镇抚司事，到晋封肃宁侯、宁国公，加太师(即太子太师，在明代，这是非常崇高的荣誉)，简直有直上重霄九之势。但是，爬得高，跌得重。魏忠贤败亡后，魏良卿在受审时说：“吾生长田舍，得负耒耜足矣，何知富贵?今日称功，明日颂德，功德巍巍，自当封拜，吾不合为珰侄，遂以袍册加身，是称功颂德者，以富贵逼我，我何罪也!”(明·薛冈：《天爵堂文集》卷十九《丑寅闻见志》，崇祯刻本。)魏良卿的话，实在是可圈可点。“以富贵逼我”，何其有味也!直到上个世纪，在中国政治舞台上，不是也有耕田的、卖菜的、织布的、工厂保卫科的，等等，被人为地用“富贵”骤然“逼”到最高权力圈内吗?曾几何时，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些人又安在哉?国人都是清清楚楚的。显然，正因为张燧有深邃的历史眼光，才能在说古道今时，说出深刻的、富有启迪性的见解来。通览《干百年眼》全书，每有真知灼见。联系到太史公的“通古今之变”，无论是治国、治学、作文，若没有历史眼光，肯定是短视的，大则祸国、误国，小则庸浅，不可能有大的作为。

因此，我把这套由我主编的历史随笔精选丛书，定名“千年眼文丛”。虽然在加盟本丛书的作者中，上大学读的是历史专业，并一直以捧古人饭碗为职业者，仅我一人，但无论是文坛前辈何满子先生，还是牧惠、陈四益、熊召政、李乔、伍立杨诸先生，都是饱读史书，对历史学颇有学养者。他们写的历史随笔作品，远看历史，近看现实，每以干、百年眼光，穿过历史的时空，烛照古今。说他们是千年眼，应属当之无愧。

牧惠文兄不幸于2004年6月8曰溘然谢世。6月7日，他给我打电话时，还问起这套文丛，我答复他正在策划。而今文丛即将面世，他却看不到了，令我不胜感喟。李乔是我进京后不久即相识、往来二十余年、无话不谈的挚友。他交稿后，即身罹重疾，所幸动了大手术后，终于逃过大劫，正在康复中。愿本书的出版，对李乔老友是个诚挚的祝福。

借此机会，我还要衷心祝愿为本文丛题签的学林前辈王元化先生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