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珀斯北部的穆尔河土著居留地长途跋涉回到位于西澳大利亚西北部的吉嘎隆的家，这是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壮举之一。这一壮举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由三个土著女孩子得以完成。年仅十四岁的女孩莫莉带领妹妹们，冒着生命危险，以惊人的勇气，徒步穿越西澳大陆，回到亲人身边，唱响了一曲生命的赞歌。

一九三一年，澳大利亚当局将土著混血姑娘们送往南澳居留地。年仅十四岁的女孩莫莉带领妹妹们，冒着生命危险，以惊人的勇气，徒步穿越西澳大陆，回到家乡亲人身边。这一令人不可置信的壮举，在惨烈历史背景的衬托下，唱响了一曲生命的赞歌。

第一章 第一个军事哨所  1

第二章 天鹅河殖民地   8

第三章 土著部落的衰败  14

第四章 他们来自沙漠   19

第五章 吉嘎隆，一九0七年——一九三一年 36

第六章 南行之旅  53

第七章 穆尔河土著人居留地，一九三一年  66

第八章 逃亡    79

第九章 她们怎么样了?现在她们在哪里?   140

初夏的清晨，天气还是很冷，呼吸着新鲜干净的空气，他感觉好极了。他站了起来，两手举过头顶，然后再把胳膊放下来。他是第一个起床的。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昆迪拉总是比其他人醒得早，而这个早晨同其他任何一个早晨没有什么两样。他缓缓地扫视着周围盖着温暖的兽皮毯子，躺在用树枝和厚树皮搭的棚子外面的熟睡的人们。这一带不缺树林和灌木丛，这就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点作为冬天营地的原因。昆迪拉悄悄地离开了设在离河边一百米的营地，去做他早晨的仪式。在回来的路上，他在河边停下来，拉起昨天晚上撒下的鱼网。鸟儿在天上、在河边红桉树的茂密枝叶间叽叽喳喳地叫着，鱼儿不时扑通扑通地跃出水面，多么宁静和安详。黎明是一天中他最喜欢的时刻。当太阳冉冉升起时，他可以思考和反省过去几天的事情，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不受干扰、心无旁骛地计划未来的行动。

他并不知道，这片宁静很快就会遭到蹂躏。几千人——他的人——将受到外来者的折磨并被赶出他们的土地，这片古老的森林中将回荡着他们极度痛苦的哀号声和不绝于耳的哭泣声。

他走回营地，手里提着装有鱼儿和小龙虾的鱼网，这是他们全家的早餐。拳曲的灰色长发和浓密的白胡子增强了他外表的威严。他的强悍和力量为他博得了尊敬。

昆迪拉对昨天一年一度的火烧灌木丛的成绩感到很满意。在季节的日历上，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他家族的人从很远的地方聚集到他们的领地上，在稠密的矮树丛地区点起火，将躲藏在那里的动物，比如大袋鼠和小袋鼠赶出来。当猎物惊恐万状地冲出来的时候，所有的男人严阵以待，等在矮树丛周围，然后他们或用长矛将动物戳死，或用棍棒将它们打死。动物的毛皮用来做暖和的斗篷，抵御严冬时节从西南方刮过来的寒风。小一点的毛皮做成里面衬着软毛的口袋，可以用来携带婴儿，也可以当做各种用途的口袋。

昆迪拉有两个妻子。当他回来时，他的第一个妻子宁加娜已经点起火，开始做这天的第一顿饭。她把煤和灰烬扒拉到一边，然后把小龙虾和鱼扔在煤灰上。待到鱼虾熟了以后，她用一根长长的绿树枝把鱼虾扒出来，放在桉树叶子上。她掸去鱼虾上的煤灰，招呼大家来吃饭。这顿饭是就着凉水咽下去的，凉水就是沿着河岸生长的大灯心草下面积存的雨水。昆迪拉的第二个妻子玛迪娜正在给他们最小的孩子乔达喂奶。

P1-2

从珀斯北部的穆尔河土著居留地长途跋涉回到位于西澳大利亚西北部的吉嘎隆的家，这不仅仅是一个历史事件，也是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壮举之一。这一壮举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由三个土著女孩子想到并得以完成。

这三个女孩中的两个尚还健在的成员是我的母亲和她的妹妹戴西，她们现在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她们急切地盼望着在她们辞世之前，能够将她们的故事出版面世。在采访时，当提到她们的姐妹格雷斯时，她们只是简单地说“我们在杰拉尔顿丢失的姐妹”，或者说“你的姨妈”。这是土著社区的传统习俗，一个人死后，他的名字再也不会被提起。说到名字相同的人时，人们会说gummanu，这个意思是“他的所谓名字”，或者在他的名字前冠以“Nguberu”。比如，随着另一个叫亚当的男人死去，亚当·托马斯就会被称为Nguberu·托马斯。

重现女孩子们从居留地长途跋涉回家的工作，是一次既疲惫又很有趣的经历。你需要有丰富的想像力、极大的耐心和必定成功的决心。莫莉、戴西和格雷斯对居留地所在的那片区域并不熟悉，所以我发现为了勾起我自己在居留地的童年乡村生活的记忆，再次变成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是很有必要的。在我的脑子里，我走着的是相同的小路，我要用作家的技巧来描绘那时的景色，就像是通过她们的眼睛看到的那样。将我的想像力与二十世纪初期和后期进行的植物勘查的资料结合起来，我能够描绘出一幅比较清晰的植物和景观的图画，女孩子们艰难地跋涉在这幅图画中。

在讲述她们的故事时，还有其他许多的因素要考虑。首先，我如何复原一个改变相当巨大或是完全消失的景观。当时，许多地方是未开垦的荒野，对来自西澳大利亚沙漠地区的这三个女孩子来说，这是一片陌生的、让她们心生恐惧的旷野。除了这个因素之外，那里没有大型公路连接散布在珀斯东北部乡间的那些镇子。莫莉、格雷斯和戴西走过的那些地方，每隔十五或二十公里周围环境就会改变。当食物变得越来越难找到时，环境的每一次变化都会带来更多的压力。在我的想像中，从她们离开居留地的宿舍，踏上返回家乡吉嘎隆的行程的那一刻起，我其实就走在她们的身边。

对我的母亲和姨妈来说，年龄不是问题。她们头脑清晰灵敏，毫无困难地讲述她们一路上的经历。然而我意识到必须考虑时间的间隔，因为那时候她们还年轻，还要考虑到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碎片和不完全的感受。另一个在采访之前一直被我忽略了的实际情况是，她们是文盲。文盲加上没有计算能力，这使得要准确地确定距离成为不可能。数字、日期以及任何种类的数学与我们传统的土著社会没有关联。大自然就是他们生活中的日历，他们利用受到季节变化影响的事情来调整生活。比如，害红眼病的时候就是夏季，因为眼睛的问题是由炎热、灰尘和大量出现的苍蝇引起的。这个时候也是皮尔巴拉地区牧场工人放年假的时候。冬季或雨季是yalta或galyu的时候。同样，一个星期的七天是用家务活来命名的。提到洗衣服日就是星期一，烫衣服日就是星期二，补衣服日就是星期三，等等。

文化活动和宗教仪式的含义也可以用来标识时间。比如，住在吉嘎隆和吉布森沙漠的人们在讲故事的时候，会用一个具体的事情来表示时间。不管是口述历史还是讲述趣事轶闻，他们不像西方人讲故事那样开头，“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一九六八年的圣诞节假日期间，当……”诸如此类，讲故事的人更愿意提醒听故事的人，“这是galyu的时候，到处都在下雨，所有的道路都被切断了……”，或者“在Ngulungga的时候，我们举行了那个重要的会议”。听众们都知道那个时候是举行传统典礼和仪式的时候。所以土著社会的时间是以现实生活中的大事小情以及季节作为依据而特定的。

当讲述长途跋涉回家的故事时，戴西姨妈提到了她们在米卡萨拉南面的南尼铁路侧线上追逐小鸸鹋。她描述小鸟的羽毛上有黑白条纹。根据研究和我个人的观察，我能够确定这些小鸟肯定长到了一定的岁数，所以那时候不是八月下旬就是九月。  在讲到这段行程时，季节比时间和日期更重要。与土著人讲故事的方式一样，在详细讲述这段行程的时候，季节和自然界的特征比之西方人的时间和距离的概念更为重要。不过，我综合了这些不同的知识类型，让读者能够最全面地了解这段具有历史意义的行程。

女孩子们进行那一段长途行程的时候，一路上还没有纵横澳洲大陆的大道和封闭式的公路，只有碎石路，更多的是土路和被板车、两轮轻便马车和早期的汽车轧出来的车辙。女孩子们避开这些路线，特别是躲开防兔栅栏附近像沙石镇那样的小镇子。行走在羊肠小道上，女孩子们知道被白人发现了的话，她们的行踪就会被立即报告给当地警察局。

莫莉、格雷斯和戴西来自西澳大利亚西北部的一个偏远部落。在西澳大利亚的白人很容易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互相支持，他们利用无线电报、电话和邮件保持联系。意识到这一点，女孩子们力求静悄悄地、迅速地、人不知鬼不觉地走过去，尽快地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