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中的那只猪,不是一般的猪。它具有高度的拟人化特点。那只特立独行的猪有以下的特点:1、象山羊一样敏捷;2、不安于命运,不向命运低头;3、习惯于特立独行;4、对知识青年好;5、善于斗争,敢于斗争;6、对邪恶的势力有着高度的警惕性;7、岁月的磨难使猪的本性发生了改变,对人变得更加冷漠和不信任。
文章中的“我”,从以下几个方面可以勾勒出他的轮廓:1、一个有良知的下乡知识青年;2、同情这只猪;3、不敢对抗领导;4、对这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的敢作敢为充满了钦佩和激赏,它可以说是30多年前动荡岁月里不少中国知识分子心态的写照。对那个社会有很多不满,但又往往敢怒而不敢言;5、这只特立独行的猪,寄寓了不少作者的理想,它可以说是作者一个侧面的反映。
人们的文化生活单调,愚民政策的猖獗,由于受政治的高压,一般群众比较麻木,对追求自由的人们不理解。当时的不少当政者对老百姓采取专制管理,蔑视人们对正当自由的追求。当时的中国社会比较教条古板。人的尊严、人的自由得不到保障人性的堕落,人性丑恶面的展露。人与人之间的疏离。
这本书里除了文化杂文,还有给其他书写的序言与跋语。这些序言与跋语也表明了我的一些态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轻松的随笔。不管什么书,我都不希望它太严肃,这一本也不例外。王小波的作品一直盛行不衰,王小波的小说在世界文学之林中创造出属于他的美,这美就像一束强光,刺穿了时间的阻隔,启迪了一代又一代刚刚开始识字读书的青年的心灵。
我13岁时,常到我爸爸的书柜里偷书看。那时候政治气氛紧张,他把所有不宜摆在外面的书都锁了起来,在那个柜子里,有奥维德的《变形记》,朱生豪译的莎翁戏剧,甚至还有《十日谈》。柜子是锁着的,但我哥哥有捅开它的方法。他还有说服我去火中取栗的办法:你小,身体也单薄,我看爸爸不好意思揍你。但实际上,在揍我这个问题上,我爸爸显得不够绅士派,我的手脚也不太灵活,总给他这种机会。总而言之,偷出书来两人看,挨揍则是我一人挨,就这样看了一些书。虽然很吃亏,但我也不后悔。
看过了《变形记》,我对古希腊着了迷。我哥哥还告诉我说:古希腊有一种哲人,穿着宽松的袍子走来走去。有一天,有一位哲人去看朋友,见他不在,就要过一块涂蜡的木板,在上面随意挥洒,画了一条曲线,交给朋友的家人,自己回家去了。那位朋友回家,看到那块木板,为曲线的优美所折服,连忙埋伏在哲人家附近,待他出门时闯进去,要过一块木板,精心画上一条曲线……当然,这故事下余的部分就很容易猜了:哲人回了家,看到朋友留下的木板,又取一块蜡板,把自己的全部心胸画在一条曲线里,送给朋友去看,使他真正折服。现在我想,这个故事是我哥哥编的。但当时我还认真地想了一阵,终于傻呵呵地说道:这多好啊。时隔30年回想起来,我并不羞愧。井底之蛙也拥有一片天空,13岁的孩子也可以有一片精神家园。此外,人有兄长是好的。虽然我对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也无异议。
长大以后,我才知道科学和艺术是怎样的事业。我哥哥后来是已故逻辑大师沈有鼎先生的弟子,我则学了理科;还在一起讲过真伪之分的心得、对热力学的体会,但这已是我二十多岁时的事。再大一些,我到国外去旅行,在剑桥看到过使牛顿体会到万有引力的苹果树,拜伦拐着腿跳下去游水的“拜伦塘”,但我总在回想幼时遥望人类智慧星空时的情景。千万丈的大厦总要有片奠基石,最初的爱好无可替代。所有的智者、诗人,也许都体验过儿童对着星光感悟的一瞬。我总觉得,这种爱好对一个人来说,就如性爱一样,是不可少的。
我时常回到童年,用一片童心来思考问题,很多烦难的问题就变得易解。人活着当然要做一番事业,而且是人文的事业;就如有一条路要走,假如是有位老学究式的人物,手执教鞭戒尺打着你走,那就不是走一条路,而是背一本宗谱。我听说前苏联就是这么教小孩子的:要背全本的普希金、半本莱蒙托夫,还要记住俄罗斯是大象的故乡(萧斯塔科维奇在回忆录里说了很多)。我们这里是怎样教孩子的,我就不说了,以免得罪师长。我很怀疑会背宗谱就算有了精神家园,但我也不想说服谁。安徒生写过《光荣的荆棘路》,他说人文的事业就是一片着火的荆棘,智者仁人就在火里走着。当然,他是把尘世的嚣嚣都考虑在内了,我觉得用不着想那么多。用宁静的童心来看,这条路是这样的:它在两条竹篱笆之中。篱笆上开满了紫色的牵牛花,在每个花蕊上,都落了一只蓝蜻蜓。这样说固然有煽情之嫌,但想要说服安徒生,就要用这样的语言。维特根斯坦临终时说:告诉他们,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从牵牛花丛中走过来了。虽然我对他的事业一窍不通,但我觉得他和我是一头儿的。P3-4
王小波的作品一直盛行不衰,使我感到欣慰。有一次,作家孙郁先生对我说,他在北京四中读书的女儿非常喜欢读王小波的作品,她的同学们也喜欢。一个作家的作品能够让毫无相同生活经历的年轻一代喜欢,首先证明他的作品中有一些能够超越时间的东西。而这就是所谓“永恒的主题”,如爱和美。王小波的小说在世界文学之林中创造出属于他的美,这美就像一束强光,刺穿了时间的阻隔,启迪了一代又一代刚刚开始识字读书的青年的心灵。
其次,这个现象也表明,王小波批评的对象有些还活得好好的。当初,王小波的作品刚面世时,我就听到这样的说法:他说出了我们想说的话。而到今天,这些话语、这些思想仍是我们的社会所需要的。我们从王小波的长盛不衰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中国,自由主义理念的传播还任重而道远。
王小波所虚构的艺术之美,以及他通过对现实世界的批评所传播的自由主义理念,已经在这个世界的文化和思想宝库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虽然并没有一个像诺贝尔文学奖之类的证书来印证这一点,但是,我相信,时间就是他作品价值的证书。
李银河
2006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