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作者多年来在志述、研究清华校史过程中，对清华传统精神及教育理念等方方面面所撰文字的一次汇集，较全面地反映了作者对这个命题的体认和思考，已触及到了清华在近百年发展过程中所积淀下的精神遗产——包括学风、校风、教育方针和管理体制等等。它们不但对办好今后的清华，而且对当前我国教育事业的振兴和发展，都具有现实的参考价值。本书可看作是作者所撰《清华园风物志》的姊妹篇。

本书是作者多年来在研习清华校史过程中，对清华传统精神及其教育理念等方方面面所撰文字的一次汇集，其中有的算是“新作”(如《清华四哲》等)，相当一部分过去都以不同形式和读者见过面。

清华传统中的教育理念，应该是她过去创造辉煌、今后创造一流水准的最根本的、具有灵魂性的因素。但这也是个看来复杂、实则不难说清楚的问题。所谓“教育理念”，应该包括教育思想、教育方针、治校原则、培养目标等等。还在建校之初(1911年2月)制定的《清华学堂章程》中，即明确规定清华学堂的教育方针是“进德修业、自强不息”。后来历经演变，但万变不离其宗，周诒春时代强调“三育并进”、“培养全人格”；梅贻琦时代强调“通才教育”和“新民教育”；蒋南翔时代强调“又红又专”和“德才兼备，体魄健全”。而其总的目的实可一言以蔽之日培育“触类旁通、强力不反”的高素质的人才是也。至于由此出发而衍生出来的具体提法，例如“老清华”的“教育要独立、要脱离政治和宗教干预”；新清华的“教育要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等等，那就属于要经过讨论、经过历史检验而终究会弄清楚的问题。笔者认为，归根结底不能离开几条已被打上深深清华烙印的最基本的理念：

大学之道：明德修己、新民、止于至善(即大学教育的根本目的是从修己作起，通过“新民”(化民易俗、表率社会)以臻于完善)；

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大师者，至少应具备以下五种品格：高尚的人格、博通的学术、深邃的思想、卓绝的识见、儒雅的文采；

大学的直接目的，一日发展学术，二日作育人才；

要办好大学，至少要本三项基本原则：通才教育(或日“自由教育”)、民主管理(过去也叫“教授治校”)、学术自由(即自由探讨之风气)；

独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

真理面前，人人平等。

也谈清华的传统精神及其教育理念(代自序)

精神与理念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清华老校训

东西文化，荟萃一堂

——清华老校歌的真义

尽笳吹情弥切

——《联大校歌》歌词释义

人文日新

新民

——文科教育的根本使命

关于“大师”问题的对话

大师之道与大学之道

老清华的“全人格教育”

民族的与现代的

梅贻琦教育思想综述

清华文化的三大源头

清华人的生活理念

大学校长与大学

大学与大师

老清华的学子们

温故以创新

——在北大任教的老校友聚会纪念清华校庆 

说自由

教育方针和管理体制

周诒春长校时期的“三育并进”

梅贻琦长校时期的“六育”方针

人物咀华

清华四哲

梅贻琦与蒋南翔

——比较教育学示例

王国维的学与节

梁启超论学与治学

赵元任和他的“语条儿”

张荫麟的“为学贵自辟，莫依门户侧”

钱锺书的“批评本色”

刘节的“光荣”及其“信条三则”

从“辛酸”到“努目”

——《陈士骅诗集》文稿读后

后记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清华老校训

包括现今大部分本校学子在内，知道清华大学老校训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八个字，而且知道这八个字是出自《周易》乾、坤二卦象辞的人可能并不少，但真正弄清此校训的确切涵义及其产生过程者则可能不是很多。因为，从一般原理或“通义”上探讨《周易》是一回事，而具体弄清清华校训的产生过程以及它的“真义”和“趣旨”，则是另外一回事。

最近一位很关心清华校园文化和优良传统的清华朋友对我说：“在诸多解释清华老校训的‘版本’中，以梁启超先生的解释是最权威的。”这话当然有根据，因为清华这个校训的产生，正是与梁启超先生有着直接的关系。

20世纪初，在“变法维新”中遭受挫折的梁启超，曾公开声明“脱离政治”而致力于学术活动。1914年冬，他正在清华“赁屋著书”，学校就乘机请他给学生作一次“伦理演说”。梁先生欣然接受邀请，并自定演讲题目为《君子》，他分别引《周易》乾、坤二卦的象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来描述君子人所应具备的精神和品格，并作解释说：

乾象言君子自励犹天之运行，不得有一暴十寒之弊。且学者立志，尤须坚忍强毅，虽遇颠沛流离，不屈不挠。若或见利而进，知难而退，非大有为者之事，何足取焉。人之生世，犹舟之航于海，顺风逆风，因时而异。如必风顺而后扬帆，登岸无日矣!……坤象言，君子接物，度量宽厚，犹大地之博，无所不载。君子责己甚厚，责人甚轻。孔子日：“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盖惟有容人之量，处世接物，坦然无所芥蒂，然后得以膺重任。当其名高任重，气度雍容，望之俨然，即之温然，此其所以为厚也，此其所以为君子也!

接着，他又勉励清华学子说：

清华学子，荟中西之鸿儒，集四方之俊秀，为师为友，相磋相磨，他年邀游海外，吸收新文明，改良我社会，促进我政治，所谓君子人者，非清华学子，行将焉属?虽然，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今日之清华学子，将来即为社会之表率，语、默、作、止，皆为国民所仿效。设或不慎坏习，惯之传行，急如暴雨，则大事债矣。深愿及此时机，崇德修学，勉为真君子，异日出膺大任，足以挽既倒之狂澜，作中流之砥柱，则民国幸甚矣!

这次讲演，在师生中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稍后，学校即以此八字为标志，作图制徽，作为学校的明训。20年代初大礼堂建成，即以此巨徽嵌悬于台面的额顶，以壮观瞻，而永流传，从此奠定了此八字作为校训的坚实地位。

值得指出的是，这则老校训在自己的策源地清华园的经历也相当“坎坷”：有一个时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镶嵌于大礼堂讲台额顶上几十年的这个老校徽图案曾被一面巨大的红色五角星所覆盖，因而使得深入历代清华师生心灵的老校训也逐渐被人“淡忘”了几十年，使得很多在校生和毕业生不知道自己的母校曾有过这样一则校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形势的变化，老校训的价值又逐步被人认可。前些年，学校终于下决心恢复老校训的本来的面貌和固有的价值，但仍有不少阻力。直到前两年，它的荣誉才逐步得到较彻底的恢复：先是，几位有远见的校处级领导同志甘冒非议，揭去了大礼堂里覆盖校训巨徽的红五星。接着(1999年4月)，1958级校友集资将一面巨大的“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字碑镶嵌在图书馆(老馆)大厅的北壁上，使人们一进大铜门，便可仰沐和聆受母校的训诫；继而(2000年春夏)，学校新建东南大门，又把这八字校训铭刻在大门口的巨石卧碑上，以志永远。

作为清华老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这是一个整体，不可予以分割。有人只记住了“自强不息”，忘记“厚德载物”，这是对清华老校训的片面理解。因为不论是对于一个学校还是一个人来说，前者指的是精神，后者指的是品格；精神最多只能影响一个人的气度或神态，品格才能最后决定一个人的本质。只有精神，没有品格，绝构不成伟大、完美的人格。譬如在当今的社会上，并不乏“强人”一类：这个“腕”、那个“款”，这个“族”、那个“星”，等等。这些人在他们“创业”、“起家”的过程中，大都具有“自强不息”或执著追求的精神，但却不一定具备一个高尚的人所应具备的品格和情操。最近一位清华朋友在同我探讨了清华老校训的完整涵义后，不无感慨地说：“现在的人，很多都是自强不息有余，厚德载物不足。”诚哉斯言!

2001年4月于清华园寓所P9-11

一个时期以来，校内外谈论清华传统精神(包括学风、校风、教育理念等等)者又形成风气，所论大都可给人以这样那样的启示，但偏颇或值得商榷之处确也不少。一篇清华校友写的文章，题目定得颇为“俏皮”：《清华有传统吗?》单看题目，容易使人误解为清华根本就没有什么传统可言，而细读之下，才似乎弄清了作者的意思，好像是说，清华本来是有传统的，但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批判、批判、再批判，已经被“扬弃”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供继承和发扬的了!换而言之：你一天到晚在说继承(或发扬)自己的优良传统，而究竟什么是你要继承或发扬的呢?应该说个明白，以便使人有所适从。如果这就是那位校友的本意，那么这位校友确实提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记得前些年(现在不晓得是否还有)，每年新生入学时，学校都要安排一定的时间和力量对他们进行“传统教育”，如请“得力”教授作报告等等。如果连自己的传统是什么还不明确，那怎么能取得预期的效果呢?

但要想真正理出清华优良传统的中心和内核，也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首先，确如我前些年在一篇文字里所说的那样，清华的历史(包括其传统精神)有时就像一头从丛峦叠嶂中苦斗过来的狮子，被弄得遍体鳞伤、污垢满面，一时难以区别出哪些是“真”，哪些是“伪”；哪些是“粗”，哪些是“精”。何况，这里还有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白了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问题。但这只不过是暂时的现象。狮子毕竟是狮子，苦斗过后，经过必要的舔养，一旦伤复力充，振身一抖，那些不应属于他的，便会纷纷落去；而那些应该属于他的(固有的和新生的)，便会以其更健壮的生命力向新的高深驰骋。有两个最能说明问题的例子：其一，我们“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老校训，有很长一段时期，它似乎是被彻底地扬弃了，镶嵌于大礼堂正额上的那面校训巨徽，曾长期被一面巨大的红五星所覆盖。直到前些年，当有人建议恢复其本来面目时，还被“主其事者”当作是恢复“封建时代的训条”或“不合时宜的老古董”而遭非议。而现在，它可以说已经彻底“翻身”了，换句话说，它又附在清华雄师般的躯体上向新的高深驰骋了。其二是清华的文科(这里指的是列在课程表上的文、史、哲、政、经、法类课程，不是某些雄辩家所指的文艺代表队之类)曾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中断了。当那个具有绝对权威的声音宣布“……我指的是工科还要办”时，可能有不少同志曾庆幸清华早已走在了历史的前面(早已把文科取消)了。而现在，学校所提出的响亮而引为自豪的口号之一，恰恰正是我们又恢复了文科教育，只不过，要想使这项恢复和发展工作取得被公允的成就，尚须相当时日。

清华的传统是博大的，涵蕴是深厚的，而且是一以贯之、不容割裂的。记得前些年，曾有过一种“权威”的提法：“清华有两个传统，一个是以梅贻琦为代表的买办传统，一个是以蒋南翔为代表的革命传统。”用意很明显：只有后者才值得全面继承和发扬，而前者，只有被当成“反面教员”批判和扬弃的资格。这种说法在群众中(至少在清华历代校友中)有多少人从心底认同，我不敢说，反正我一直不敢苟同。我一直认为，历史也好，传统也好，在发展过程中都有其内在的连续性和继承性。有时为了叙述或总结方便，把它们作分段观察，做一些去伪存真或去粗取精的工作，不但是可以的，而且是必要的。但这并不等于说，历史可以被任意割裂。在历史的阶段性发展中，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记得前些年(那时我还在清华校史研究部门工作)，一位校领导同志生病住院，想乘机系统了解一些校史上的问题，就通过我当时的部门领导同志把我召去作些介绍。谈话刚开始时，空气尚称和洽，但当谈到清华校史的继承性和连贯性这个敏感的话题时，我脱口说出：“没有周诒春，也就没有梅贻琦；没有梅贻琦，也就没有蒋南翔。”记得当时我这话一出口，室内空气马上凝重起来，那位校领导同志虽然没有立时进行批驳，但表情严峻，明显是不能苟同；就连陪我一起去的部门领导也跟着表现出不以为然的面色。但我的这个看法迄今不悔。因为事实正是这样：作为学校传统来说，没有周诒春的“人格教育(或日德育教育)”，也就没有梅贻琦的“通才教育”或“新民教育”(有了也很难行得通)；同理，没有梅贻琦的“通才教育”或“新民教育”，也就没有蒋南翔的“又红又专”或“德才兼备，体魄健全”教育。从反面的例子讲，没有蒋南翔长校时期(当然不能由他负全责)无休无止的政治运动和“批判斗争”，也就没有迟群时代的在“知识愈多愈反动”思想指导下对知识分子进行全面惩治和迫害。

清华历史上也曾有过几次关于“清华精神”的大讨论，在历次讨论中，一些有影响的师生都曾发表过自己的意见，如(学生时代的)钱伟长认为是“独立精神”，朱自清认为是“实干精神”。20世纪40年代初，时任中文系主任的朱自清曾以《清华的民主制度》为题写道：

在清华服务的同仁，感觉着一种自由的氛围气；每人都有权利有机会对学校的事情说话。这是并不易得的。……从民主精神的表现，到民主制度的建立。这中间曾经过一回大风险，居然安稳的度了过去。……他(按指梅贻琦校长)使清华在这七八年里发展成一个比较健全的民主组织，在这个比较健全的民主组织里，同仁都能安心工作，乐意工作。他使同仁觉得学校是我们大家的，谁都有一份儿。①

可见，在朱自清看来，民主和自由精神，也是清华的重要传统之一。

关于上述话题，最近以来，结合清华九十周年校庆的时机，几位颇具学校发言人资格的校系一级的领导同志也相继谈到，提法也颇不一致。在“清华精神”方面，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的几种提法：一种认为，清华精神至少有以下三条：一是“耻不如人”，二是“讲究科学”，三是“重视实干”(见徐葆耕：《紫色清华》第2～4页)。另一种认为，清华精神至少有如下四条：1)“团队精神”，2)“实干精神”，3)“创新精神”，4)“科学态度”。(见《新清华》第1448期，2001年6月8日第3版)其他还有一些零散的提法，如“两弹一星精神”、“教书育人精神”等等；最近又看到朱镕基学长的一种新提法——“追求完美”。如前所述，决不能说这些提法有什么错误，它们都是很有见地，或者说都是很有启示性的，至少是他们自己的切身体会无可厚非。但总显得太零碎，不够集中有力。总不能把一切带有积极意义的词语都列为“清华精神”的吧!总应该找出境界更高、涵蕴更深、更有概括力的所谓“辐射源”或“辐辏点”。而我认为，这种“源”或“点”是早已存在于我们历代校友的心灵深处了，这就是我们的老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八字。

清华传统中的教育理念，应该是她过去创造辉煌、今后创造一流水准的最根本的、具有灵魂性的因素。但这也是个看来复杂、实则不难说清楚的问题。所谓“教育理念”，应该包括教育思想、教育方针、治校原则、培养目标等等。还在建校之初(1911年2月)制定的《清华学堂章程》中，即明确规定清华学堂的教育方针是“进德修业、自强不息”。后来历经演变，但万变不离其宗，周诒春时代强调“三育并进”、“培养全人格”；梅贻琦时代强调“通才教育”和“新民教育”；蒋南翔时代强调“又红又专”和“德才兼备，体魄健全”。而其总的目的实可一言以蔽之日培育“触类旁通、强力不反”的高素质的人才是也。至于由此出发而衍生出来的具体提法，例如“老清华”的“教育要独立、要脱离政治和宗教干预”；新清华的“教育要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等等，那就属于要经过讨论、经过历史检验而终究会弄清楚的问题。笔者认为，归根结底不能离开几条已被打上深深清华烙印的最基本的理念：

大学之道：明德修己、新民、止于至善(即大学教育的根本目的是从修己作起，通过“新民”(化民易俗、表率社会)以臻于完善)；

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大师者，至少应具备以下五种品格：高尚的人格、博通的学术、深邃的思想、卓绝的识见、儒雅的文采；

大学的直接目的，一日发展学术，二日作育人才；

要办好大学，至少要本三项基本原则：通才教育(或日“自由教育”)、民主管理(过去也叫“教授治校”)、学术自由(即自由探讨之风气)；

独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

真理面前，人人平等。

2001年大暑之日写成，

初载于广州《粤海风》新编第27期，2001年11月15日

本书是作者多年来在研习清华校史过程中，对清华传统精神及其教育理念等方方面面所撰文字的一次汇集，其中有的算是“新作”(如《清华四哲》等)，相当一部分过去都以不同形式和读者见过面。之所以“好意思”把它们编辑起来再和读者见面，是基于如下的一些考虑：

我一直记得杨东平教授于十多年前写过的如下的一段话：

在当前高校建设“211工程”(在21世纪重点建设100所第一流大学)的过程中，人们经常讨论“世界一流大学”的标准，往往是经费、设备、学科、图书馆、诺贝尔奖等等，对“软件”的更新改善重视不够。梅贻琦的“三大支柱”(按指梅贻琦教育思想的核心部分，详见本书《民族的与现代的》一文)全是软件，却硬是让清华成为学术繁荣、大师辈出的中国第一流的现代大学。他使我们意识到，处于世纪之交的中国教育，不仅需要面向世界、面向未来，也需要回顾和反思，需要到传统中去汲取有益的资源——中国的教育现代化不仅需要创新，也需要复原。

大学还有一个重要的“软件”，就是大学的传统。有没有自己的传统是大不一样的。没有一所“世界一流大学”不是具有上百年乃至几百年的历史。教育是一种周期很长的树人育人的活动：学术、规范和风气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缓慢的积累和积淀，它一旦形成，便难以移易，成为一种强大的精神资源，影响着代代学子。

清华是一种传统……

(《清华是一种传统》，载1995年6月28日

《中华读书报》第3版)

我一直认为，杨教授的这段话说得极好。事实上，我本人多年来所有有关清华校史方面的撰述活动，都是为了一个总目的——弘扬、追寻(或者如杨教授所说的“复原”)老清华的优良传统。前些天我有幸被邀请去参加了一个“高校校园文化建设与重塑大学精神研究”方面的研讨会，有幸又听到杨教授在那会上的发言，惊奇地发现，一直身处教育第一线(听说他在教学、研究之余，还在主持一个成就相当可观的教育研究所)的杨教授，脑子里经常萦绕的，仍是20年前他就重点关注和考虑的一些“老”问题，其中也包括我在本书诸文中不惜一再强调甚至重复的、以梅贻琦校长为代表的老清华的先贤们过去曾行之有效、后来被长期中断但亟需“复原”、但迄今未见多大起色的这些、“老”问题!这恰好成了我乘机把它们结集出版的一个的原因或“借口”。

如本书首篇文章所言，清华在其近百年的发展过程中，不但曾经形成过自己的传统精神，而且底蕴还相当深厚。换句话说，清华也存在“寻回”自己的传统精神的问题。但究竟什么是清华的传统精神?要想真正理出其真谛和内核，也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颇需要下一番“去粗取精”和“去伪存真”的功夫。何况，这里还存在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甚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问题。一个时期以来，校内外谈论此问题者虽形成风气，而且所论大都可给人以这样那样的启示，但偏颇或值得商榷之处确也不少。本书的出版，还可作为一家之言，参与这方面的商榷和交流，可以一定程度上活跃清华传统学风之一的“自由探讨的风气”。

清华的优良传统(或优秀遗产)也大体包括物质的和精神的两大方面。属于前一方面的，包括清华园的风物、景色、人物等等，我曾撰《清华园风物志》一书予以介绍，颇受校内外读者、特别是新到校的青年朋友的欢迎。有的朋友谑对我说：“只要清华不黄，你这本书就老有市场。”这又激发了我的“野心”，我想，如果能在精神遗产方面也给母校留下一本类似“传统精神面面观”的读物，可能也是一种对母校、对现在在校但对母校的传统精神和教育理念尚不大熟悉、特别是对今后年复一年新到校的青年朋友，也同样会起到“启蒙”作用的。

从这个意义上讲，本书又可作为《清华园风物志》的“姊妹篇”。

2006年初秋。作者于清华园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