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十九世纪西班牙现实主义作家加尔多斯最成功的作品，通过阅读这部名著不仅可以了解西班牙当时的社会矛盾与地域风貌，熟悉宗教势力对人们的影响与作用，同时也可以看到西班牙当时的年轻人为了追求纯真的爱情，向社会的黑暗腐朽势力所进行的抗争和作出的牺牲。

作品主要描写了信仰犹太教德德籍青年丹尼尔·莫尔顿与信仰天主教德姑娘葛罗丽娅，由于两人的宗教不同而不能保持相互的爱情的故事。小说通过描写葛罗丽娅与丹尼尔的爱情悲剧揭露了宗教势力的虚伪和残酷。

原书序

人物表

第一部

第一章 序幕

第二章 葛罗丽娅和她的父亲

第三章 葛罗丽娅等待的不是情人，而是主教

第四章 堂胡安其人及其思想

第五章 他怎样教育女儿

第六章 姑娘如何解释

第七章 葛罗丽娅的爱

第八章 一个奢望者

第九章 欢迎、演讲和介绍

第十章 堂安赫尔·德·兰蒂瓜，×××主教

第十一章 一件大事

第十二章 另一个人

第十三章 下雨了

第十四章 另一个人近在咫尺

第十五章 即将来临

第十六章 他来了

第十七章 金雀花王朝号轮船

第十八章 费科布里加镇的神父

第十九章 遇难者

第二十章 主教大人的神圣计划

第二十一章 刷白的坟墓

第二十二章 葛罗丽娅的回答

第二十三章 对世界上最虔诚的国家的两种评价

第二十四章 一件善行

第二十五章 另一件善行

第二十六章 反叛的天使

第二十七章 他走了

第二十八章 归来

第二十九章 别了

第三十章 女罪人和异教徒

第三十一章 暂停——矛盾似乎解决，其实只是推迟而已

第三十二章 猎取选票的人

第三十三章 盛宴

第三十四章 犹大桥上

第三十五章 上帝的审判，无底的深渊

第三十六章 多么可怕的天气！

第三十七章 终于真相大白

第三十八章 约伯

第三十九章 　闪电

第二部

第一章 塞拉菲尼塔和堂布埃纳文图拉·德·兰蒂瓜

第二章 他们的话题

第三章 未知的事情和其他已知而且应当道破的事情

第四章 救世主的女朋友们

第五章 现实主义

第六章 棕枝主日

第七章 姑妈和侄女

第八章 救世主在街上

第九章 天地不容的人

第十章 半心半意的殷勤

第十一章 一千八百年的世仇

第十二章 堂布埃纳文图拉的方案

第十三章 秘密

第十四章 住处

第十五章 到哪里去？到哪里去了？

第十六章 俘虏

第十七章 坦白

第十八章 痛苦，牺牲，死亡

第十九章 荆棘、钉子、鞭子、十字架

第二十章 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十一章 圣周礼拜四

第二十二章 拯救的希望

第二十三章 不速之客

第二十四章 费科布里加镇的女樵夫们

第二十五章 一切顺利

第二十六章 埃丝特太太

第二十七章 母与子

第二十八章 迷乱和狂热

第二十九章 望教者

第三十章 海魇

第三十一章 可爱的母亲

第三十二章 复活节

第三十三章 结局

在远方某处，有座葱茏的山冈，北濒大西洋，东临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费科布里加镇就坐落在这山冈上。这个镇子，在地理教科书上是找不到的，它只存在于西班牙的国魂中。笔者就是从这西班牙的道德地图上发现它的。

让我们到那山村去走一遭吧。那里晴空如洗，空气新鲜，正宜远足。六月，正是海滨地区的迷人季节。所向披靡、令人望而生畏的飓风对这里已高抬贵手；甚至连大海，那动辄发怒、暴跳如雷的比斯开湾，今天也显得心平气和，让来往船只放心大胆地在风平浪静的水面上驰聘。睡意绵绵的海浪涌向沙滩，浪头上的泡沫，像成千上万条舌头似地在岩洞深处，在小海湾里，在悬崖峭壁面首，在暗礁上，恬静地喃喃呓语。

苍翠平缓的冈峦，从海边开始，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崇山峻岭，一座比一座高，仿佛在比试哪个最先攀到顶峰。放眼一望，粗俗简陋、奇形怪状的小屋星罗棋布；然而在另一个角落，一群高大的楼房拔地而起，鳞次栉比。这就是震古烁今的费科布里加镇。在镇中央，一座高塔巍然耸立，尚未竣工，像个没戴帽子的秃头；但在它的钟楼上，两只警惕的眼睛居高雄视；楼里的三只大钟，召唤人们清晨来望弥撒，黄昏来做祷告。

镇子周围——我们已经走到镇子跟前，因而可以一览无遗——是茂密的庄稼和如茵的草地，由此可见农夫精耕细作的程度。农田的外围长着丛生的荆棘，洁白芬芳的金银花，浑身是刺的荆豆，蓬松杂乱、迎风摇曳的羊齿植物，疏疏朗朗的几株苍松和密密麻麻的无花果树。毋庸置疑，费科布里加镇一名盖出于此。

啊，天梯似的峰峦，构成了无比壮观的美景!远处的山巅与云彩浑然一色；近处的山头上，可以看见一块块鲜红的斑痕，仿佛是在淌血的伤口，实际上，那是矿工们的解剖刀在日复一日地剖割那些巨人的肌肉。群山互相践踏着，往西方攀援而去。阳光把远方的山巅化作雉堞、钟楼、岩洞、肉瘤等稀奇古怪的图形，直到云彩把这些不伦不类的画面包裹在轻纱之中。

一座木桥，桩柱深深陷进了苦咸的淤泥。过桥后，爬上一道山坡，我们就快到费科布里加镇了。从山坡上可以看见，河水在那里团团打转，似乎既不知道流向何处，也不知道等待它的大海在何方。涨潮的时候，它一头扎进岸边无数的小潭里；退潮开始，它又急急忙忙从里面逃出来。到了枯水期，在这条河里航行的船只是很少很少的，只有上帝才知道，当大风停息，流水把船往可怕的泥潭里推涌时，在这条狭窄的河道里要前进两步是多么困难。

第一排房子——我们终于到了，先生们——很寒伧；第二排房子，也很寒伧。这就是费科布里加，贫穷的海员和劳工聚居的镇子。在几幢考究舒适的住宅里，几个下洋伯①满足于他们经商取得的成就。这算什么街道啊，神圣的上帝!那些简陋、狭小、肮脏的房屋，之所以没有倒在地上，只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倒；在那破旧得难以描绘的阳台上，挂满了鱼网、蓝色的衣服、湿漉漉的外套和乱七八糟的早已褪色的破布衫。糟朽的屋檐上，吊着一穗穗玉米、半干的墨鱼和一串串洋葱头。

走过镇公所，就到了教堂跟前。镇公所坐落在广场的最里面，它顾盼自雄，深信自己值得一瞻；而教堂则郁郁寡合地藏在同它一样破旧不堪的茅舍群中，组成了一幅惨不忍睹的建筑图画。这些房舍就在小河边上，我们正是从那里进来的。岸边有一小块平地，两棵槐树、一棵自惭形秽的白杨，就把它整个遮蔽住了。

在这片平地上——请仔细瞧瞧，因为我们的故事现在就要开始了——有一座房子，更确切地说，应称之为宫殿，因为在这个房屋低矮破旧的镇子上，它确实显得富丽堂皇。实际上，它是由两座楼房组成的：旧楼装饰着国徽形的双曲线图案；新楼精致漂亮，简直是件艺术品，并不亚于那些被时髦地称为别墅或行宫的建筑。它的南面和东面，是座美不胜收的花园。阿勒颇松、香蕉树、木兰、白花盛开的槐树、各种各样的松柏，掩映着二楼上的五个窗户。从栅栏孔里，透过永远兢兢业业地守护着花园、不让路人窥见园内发生的事情的机智审慎的牵牛草，可以看到，园里有种类繁多的灌木，如玫瑰、罗望子树和出类拔萃、宛如乔木的山茶花，还有修剪得整齐划一的山桃，富有帝王风度的天竺葵等其他形形色色耐人寻味的植物，也有一些比较矮小的花木。

这座迷人的建筑，位置甚佳。它北扼大海，东可俯视刀削般的海岸、小河及河上的木桥，西面是费科布里加镇，南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巍巍群山。这座被浓荫盖地、繁花似锦的树木花草簇拥着的住宅，永远沐浴着清新宜人的空气。这是培养利己主义的爱情和潜心治学的最理想的地方，把自己关在如此妙不可言的牢笼里面，追求表面上死于尘世、实则是尽情为自己而生的境界，对一颗爱情萌动或渴望探索科学奥秘的心来说，该是多大的幸福!

这座府第，常使路人驻足不前，似乎在对人发问说：

“你猜不到是谁住在我这里面吧?”

请安静!在面向群山这一侧的翠绿的百叶窗中，有一扇对着花园打开了。一双纤纤素手敏捷地推开窗户。窗帘启处，露出一位妙龄女郎的面庞。她那黑如点漆的眼睛，迅速将整个景色扫了一遍。若说光照得远，她的目光看得比光更远。她的脸上显出期待的焦虑和深切的不安。现在，她正全神贯注、焦急地等待着那位姗姗来迟的人儿。

我们也随着她的视线向群山望去，可是看到的除了山头还是山头。美丽的女郎离开了窗口，但片刻后又出现了，再次向远方眺望，似乎时间越久，她越发显得焦急。甚至可以这样说，她那双焦虑的眼睛，似乎想透到群山的背后去……但是，在通向远方的路上，并没有出现人或牲口的影子。她先是焦躁不安，后来便厌倦了。看来她不仅心烦，而且有些懊丧，继而激怒，最后失望了。

啊!这座漂亮的、拥有一切舒适条件的府第——一张美丽的面庞正在窗后闪动……啊!这个美貌的女子……啊!这双因寻求无着而愠怒、射出桀骜不驯的目光的黑跟睛……爱情就从这里开始了。

请君人内吧!（P3—6）

葛罗丽娅·德·兰蒂瓜，幼年丧母，年方十八，美丽，聪明，生性好动，喜欢思考，善于观察，好奇心重，是个十分虔诚的天主教徒，宗教信仰在她的心灵里已经根深蒂固。她的父亲大律师堂①胡安·克里索斯托莫，是一位正人君子。如果说他在日常生活中尚能够对自己持反对意见的人宽容地做出让步，那么遇到原则问题他是寸步不让的——态度坚如磐石，决不动摇——，他对葛罗丽娅的教育从不放松，极力引导她阅读西班牙的宗教故事，同时辅以绝对正统的古典作品，诸如卡尔德隆的诗剧②和萨维德拉·法哈多③的著作。葛罗丽娅有个嫡亲伯父，名叫堂安赫尔，是安达卢西亚一个教区的主教。他对侄女非常宠爱，对她的信仰与品德更是关怀备至。葛罗丽娅的祖先，男的都是可敬的正人君子，女的都是虔诚之极的淑女，其中不乏死时荣获圣徒之称的大善人。遍查她的家谱，无论父系或母系，没有一个是异教徒，没有一件不光彩的事，没有一种不十分干净的行为，也没有什么罗曼蒂克的冲动。葛罗丽娅所住的费科布里加，是坎塔布里亚海边的一座小镇，那里的居民因循守旧，醉心于固有的文明习俗，天主教的色彩极为浓厚。自由主义分子、冒险家、怀疑主义者、反天主教的人休想在那里安身立命，如果硬要赖在那里，周围的气氛将会使他陷于绝境。他们要么逃之天天，要么一命呜呼。

丹尼尔·莫尔顿，漂亮，博学，为人高尚。他出生于旅居伦敦的一个汉堡犹太人家庭。对犹太教训示的一切，他都笃信不疑。他的祖辈全是犹太人，全都信奉犹太教。他一向生活在有利于他的信仰的环境中——甚至是一种狂热的环境中。

命运之神把丹尼尔带到了费科布里加。于是，葛罗丽娅与他相识，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使他俩相爱，可怕的问题也就由此而产生。难道爱情能插上翅膀，安然越过恋人之间的宗教鸿沟吗?设若爱情逐步向前发展，要求作出巨大的牺牲，那么，两人之中谁将成为牺牲者呢?如果两人都认为自己掌握了唯一的真理，谁又能为了爱情而放弃真理呢?这真是可怕的抉择：是要宁静、亲切、使人心得到慰藉的永恒信仰呢，还是要令人心醉神迷、愉悦而不可或缺的人间爱情呢?

葛罗丽娅和丹尼尔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两人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都是品行端正、诚实正直，乐善好施、循规蹈矩的人，却由于宗教原则，就得压抑自己的感情，扼杀热恋，饮恨终生呢?他们认为，各自的思想是完全可以得到尊重的；他们之间的爱，可以避免任何思想摩擦；只要倾心相爱，宽恕一切，理解一切，尊重一切……事情不是很容易就解决了嘛!

如今，这种不同信仰之间的冲突是不难解决的。要是教会并不要求履行某些规定的手续才能使婚姻生效，这个矛盾几乎就不存在了。然而在十九世纪末，而且是在牢不可破地以天主教信仰世代相传的西班牙北部的偏僻山区里……主人公们严肃的信仰——用以思考而不是简单地信奉的信仰——立即陷入了严酷考验的危急关头。因为，他们本身就迫使自己的爱情经受考验。请不要忘记，葛罗丽娅和丹尼尔在宗教信仰问题上首先就没有妥协余地。葛罗丽娅继承了她的导师们的陋习和狂妄，她认为不妥协时应当正言厉色。丹尼尔虽然表面上宽容大度，但骨子里，他的信仰却和犹太祭司一样，毫不通融。在信仰方面，丹尼尔和葛罗丽娅是势均力敌，全身心投入的。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冲突必将是惊心动魄的。爱情能使之缓和吗?可是矛盾又的确是尖锐的。葛罗丽娅经年累月翘首期盼的爱情，到头来却是一场龙争虎斗!富于幻想、思想敏锐的她，遵从父命，极力将心中无穷无尽的憧憬和越轨的感情窒息于萌芽状态。她笃信上帝，是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可是爱情又把她逼上了这一步：让她与异教徒携手同行。而同异教徒相爱，并企图使他从耶稣那里得到爱，无疑是一种异端行为。

这部小说令人惊叹的特色，恰恰在于，加尔多斯独具匠心地让悲剧在感情丰富、信仰坚定、绝无委琐之状的人物中间展开：堂安赫尔主教一如浑金璞玉；堂胡安博学而审慎，为人忠厚，他不是盲目的狂热信徒，而是通过钻研确立了久经砥砺的信仰的人；葛罗丽娅光彩照人，富有魅力；莫尔顿是具有平民美德的楷模。在这些高大的人物中间，风暴势必爆发得更猛，发展得更烈。可是风暴过后留下的又是什么呢?在一切可怕而又盲目的斗争中，胜利并不属于最圣洁的一方，而是属于最残暴的一方，这是宇宙间的通则。在物质方面的诉讼中，获胜的是最强者，而不是有理的一方。总之，葛罗丽娅是个女人，几乎还是个稚子，是个弱者。向她进攻的力量是巨大而又无情的。

加尔多斯这位大艺术家，使这部作品获得了成功，而丝毫没有背离他的基本思想：他要把它写成一篇战斗檄文。在这个艺术整体中，这个基本思想表现得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瑕疵，宛如一朵盛开在明净水池中的婀娜多姿的莲花；他使作品内容和形式相统一，并且做到了天衣无缝，这是艺术家对至美追求的最大愿望。第一流的《号角报》评论说：“在《葛罗丽娅》中，有一种颠扑不破的逻辑性，它产生于思想的真实和睿智的思维；它丝毫也不含糊，也绝不掺杂不相干的成份。《葛罗丽娅》是一幅构思完美、线条清晰、落墨奇特、浓淡相宜的图画，它安排巧妙，下笔生辉，增一分嫌过，减一分则不足。《葛罗丽娅》的结构、布局、思想的深刻与优美，场景的变动和生动——时而妙趣横生，时而凄楚动人，时而温柔细腻，时而高亢激奋——都值得另撰专文加以评述。语言自然而纯正，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这反映了作者坦荡的胸怀和高尚、勇敢、热烈、纯真的情操。而且在必要时，还微妙地使用一些评注和嘲讽的语言。不幸的是在我们的作家中，矫饰的文风还相当普遍，就连最有经验、最小心谨慎的作家也被矫揉造作这个魔鬼牵着鼻子走。也许，佩雷斯·加尔多斯是摆脱了这种流行麻风病的唯一作家。”

人物性格的构思与刻画，精湛绝伦，无以复加。这位小说家笔下的人物栩栩如生，同在上帝创造的世界里声息繁衍的有血有肉的人们心灵相通，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割开来。许多人甚至认为，书中的人物比从母腹中出生的真人还要动人心弦，还更富有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