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2月10日,农历戊子年春节。东北解放区分到了地主浮财和田地的农民,门口贴上了“过翻身年”的春联。屋里墙上,毛泽东的画像取代了过去的灶王爷。东北文艺工作第二团的团员们来到乡村,扭起秧歌,和当地老百姓一起欢庆春节。他们唱着:
“太阳呐出来亮啊亮啊亮堂堂呀么亮堂堂,庄稼人翻身呐,大伙有力量啊,全靠共产党·…一”
上一年,东北野战军发动秋季攻势,收复城市15个,控制了东北大部分地区。国民党军队被压缩在中长、北宁铁路沿线几个孤立的大城市里。
在中原,刘伯承、邓小平率领的晋冀鲁豫野战军,陈毅、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陈赓、谢富治率领的部队,粉碎了国民党对大别山的进攻,歼灭国民党军队69000多人,开辟了广大的中原解放区。
进入1948年,解放军的人数已从战争初期的120万人发展到249万人。而国民党部队则由430万人下降到365万人。尽管国民党军队在人数上仍具有优势,但军心涣散,士气低落。
元旦,蒋介石在南京发表文告,承认“在一年之间,屡受损失……”他要求民众“拥护戡乱国策,加强自卫武力,巩固社会秩序,维护经济安全……”
但国统区百姓最关心的还是生计问题。1月5日,《申报》发表一首打油诗《新年颂》:“万物价从八木(米)腾,新年人比旧年老。未靖烽烟莫断肠,世事如此管他娘。眼前但见私囊饱,卯岁已空寅岁粮。”
由中央电影制片厂拍摄的一段影像,说的是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对舞女进行登记管理,以增加税收。当时报道这样说:
据发表的统计数字,已经登记的有两千多舞女,但实际上至少有两万人,间接靠她们生活的人恐怕二十万也不止……
上一年9月,国民政府颁布法令,在全国禁绝营业性舞厅,原因是“为戡乱建国而节约”。上海登记在册的营业性舞厅有29家,从业的舞女加上舞厅的乐师、侍者等工作人员,不下两万人。禁舞令一出,舞业人员多次组织集会进行抗争。
上海社会局采取分批淘汰的抽签制度。1月31日,以百乐门为首的14家大舞厅率先被抽中停业。
得知结果后,舞女、舞厅职员迅速涌向社会局。美国《生活》杂志派驻上海的摄影记者杰克·伯恩斯,拍下了一张舞业人员冲进社会局的照片。他在报道中描述说:“混战爆发了,人们开始揍警察,警察也反过来打他们,几千名示威者把社会局闹了个天翻地覆。玻璃四处乱飞,家具被扔出窗外。”
舞女冲击社会局后,社会舆论普遍同情舞女,认为政府法令仓促草率,没有考虑舞业人员的生存现实。几个月后,涉案人员大多被保释,禁舞令不了了之。
就在舞女冲击社会局两天后,伯恩斯又赶去拍摄申新九厂的工人暴动。他设法拍下警察搜查并拘留女工的场面。
事件导致三人死亡,数十人受伤,两百多人被逮捕。春节前的上海,三天发生两起社会事件。
《生活》杂志摄影记者杰克·伯恩斯来到中国,是为了采访正在扩大的内战。他乘坐美国飞行员驾驶的运输机,像“跳格子”一样,降落到被共产党军队一个个包围起来的城市。
1月底,伯恩斯前往沈阳。在一位美军少校的帮助下,伯恩斯拍摄到一次专门为他组织的冬季调防行动。照片的说明是:“这些曾在缅甸热带丛林中,接受过史迪威将军训练的士兵,正在为拯救国民党在‘满洲’硕果仅存的几个军事据点而战斗。”
驻守长春的新一军重炮营中,有个连级军官胡长庚。大年初二,他来到野战医院,发放连队住院人员的犒赏,每人五千元,这相当于胡长庚每月粮饷的六十分之一。即便这一点钱,仍然引来一番羡慕,胡长庚在日记中写道:“别的单位的士兵都以羡慕的口气说,在重炮营当兵真好,生病住院胡长官常常来看不说,过年还给赏钱。我们呀,就是死了官长都不来瞧一瞧。”
1948年2月11日,作为政工干部,胡长庚还在这天向军长呈上一个计划,申请成立电影教育工作队。尽管积极工作,他对将来仍然感到十分茫然。元宵节,1948年2月,胡长庚特意抽签占卜命运。前一天,国民党军队弃守鞍山,胡长庚在日记中写道:“报上还是无力地打着老调说,国军完成任务后已转移新阵地……仗打得越是不像样了,政府不知要东北否?伙食越来越坏,每天两顿高粱米饭还吃不饱,我想不久的将来甚至要以大豆做主食,假如东北的战局老无转机的话!”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