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从事文学创作五十年,各种作品逾七百万字。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他的《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青春万岁》、《活动变人形》、“季节”系列长篇小说以及大量的中短篇小说、散文、评论等作品以鲜明的思想性、艺术性、时代性在全国乃至海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本书是《王蒙文存》的第二十二卷。全书分作家作品评论和序两部分,主要内容包括又短又好——读《明镜台》;王安忆的“这一站”和“下一站”;与彭荆风谈《云里雾里》;读《鸽哨》;《牌坊》的技巧;赵浩生的《八十年来家国》;公道自在人间——张守仁散文集《废墟上的春天》序等。
王蒙,1953年起创作了长篇小说《青春万岁》,开始其文学创作生涯。1956年创作短篇小说《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受到批判,1958年被错划为“右派”。1963年举家迁往新疆,长达十六年。1979年回到北京。1983年至1986年任《人民文学》主编。1986年至1989年任文化部长。作品被译成英、意、法、德、日、俄等多种文字在国外出版发行。多次获得全国优秀短篇、中篇小说奖。1987年获日本创作学会和平文化奖和意大利蒙德罗国际文学特别奖。 责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国际笔会中国分会副会长、全国政协常委。先后发表长篇小说:《活动变人形》、《暗杀——3322》;“季节”系列:《恋爱的季节》、《失态的季节》、《踌躇的季节》;短篇小说:《夜的眼》、《说客盈门》、《春之声》、《风筝飘带》、《坚硬的稀粥》、《哦,穆罕默德·阿麦德》;中篇小说:《布礼》、《蝴蝶》、《相见时难》等近百部;诗集:《旋转的秋千》;文学评论集:《当你拿起笔》、《创作是一种燃烧》;古典文学研究著作:《红楼梦启示录》、《双飞翼》等。
本书是《王蒙文存》的第二十二卷。全书分作家作品评论和序两部分,主要内容包括王安忆的“这一站”和“下一站”;与彭荆风谈《云里雾里》;读《鸽哨》;《牌坊》的技巧;赵浩生的《八十年来家国》;热情与痛苦的果实——读原在北大荒生活的几个青年作者的小说;公道自在人间——张守仁散文集《废墟上的春天》序;“问题小说”的再度青春——刘心武小说集《都会咏叹调》序;《中国当代文学大系·小说卷》序言等。
作家作品评论
又短又好——读《明镜台》
《雪》的联想
分寸·点化
从《辣椒》说开去
贵在有后劲
给吴若增同志的信
致高行健
王安忆的“这一站”和“下一站”
读《绿夜》
对当代新作的爱与知
热情与痛苦的果实——读原在北大荒生活的几个青年作者的小说
漫话几个作者和他们的作品
可喜的追求——读白族作家张长的几篇小说
英勇悲壮的“知青”纪念碑——评《今夜有暴风雪》
能不能写得更好一些——读《萌芽》获奖短篇小说
与彭荆风谈《云里雾里》
雅俗共赏的一朵奇葩——喜看哑剧集锦《讽刺与幽默》
大地和青春的礼赞——《北方的河》读后
读一九八三年一些短篇小说随想
且说《棋王》
读《鸽哨》
一九八四年部分短篇小说一瞥
香雪的善良的眼睛——读铁凝的小说
并非世外桃源的故事——读《爱,在夏夜里燃烧》
是警策 也是精神财富——推荐《历史在这里沉思》
《牌坊》的技巧
青春的推敲——读三篇青年写青年的短篇小说
《黑森林》读后漫笔
读《天堂里的对话》
我为什么喜爱契佛
也算诗话
光明澄静 如归故乡——谈冰心早期的散文小品
读黑井千次的小小说
官场无政治?——读《将军浮沉录》
开拓研究文艺心理学
想起了一篇好小说
阳光与荒原的追求
作家一医生毕淑敏
说韩小蕙的散文
实行者的勇敢思考
斯人斯书,令人雀跃——《纽约客书林漫步》读后
历史的形象展示——读《中国通史图说》
读孙毓霜的诗
谈宗璞的两本书
赵浩生的《八十年来家国》
极限写作与无边的现实主义
序
《(北京文艺)短篇小说选》序
《香草集》序
永远做生活与艺术的开拓者——陈建功小说集《迷乱的星空》序
悲非罪——戴晴短篇小说集《不》序
善良者的命运——张弦小说集《挣不断的红丝线》序
对军人生活的广阔与独特的感受——海波小说集《幻鸟》序
雪里送炭 其善如何——崔道怡《创作技巧谈》序
《北京优秀短篇小说选》序
来自生活的启示——艾克拜尔·米吉提小说集序
张韧《中篇小说论集》序
葛川江的魅力——李杭育小说集《最后一个渔佬儿》序
《小说拾珠》序
谁也不要固步自封——刘索拉小说集序
《探索小说集》序
《小说与诗的艺术》序
话说幽默——《幽默小说选》序
洋洋大观 匆匆十年——宋耀良《十年文学主潮论》序
公道自在人间——张守仁散文集《废墟上的春天》序
从侯七说起——张宇小说集《活鬼》序
“问题小说”的再度青春——刘心武小说集《都会咏叹调》序
珍视读者的“信息反馈”——《(小说月报)百花奖作品集》序
一颗颗璀璨的星——傅溪鹏特写集《名人足迹》序
《思维,在美的领域》序
井上先生的西域小说——井上靖历史小说集《永泰公主的项链》中译本序
《大藏纵情》序
我说沈从文——贺兴安《沈从文评论》序
我看朱向前论文——朱向前文学批评集《灰与绿》序
需要郭雪波——郭雪波小说集《沙狼》序
《何立伟漫画集》序
珍惜美好——朱炳荪小说选《春游》序
关于文体学——“文体学丛书”序
《夜莺和春天的对话》序
为老友诗集作序
“不可救药”的幸福——徐恩存《中国石窟艺术》序
美丽的红罂粟——“红罂粟丛书”序
欢乐的文学联欢——《都市迷情》序
钟鸿的诗——钟鸿诗集《梦未了》序
张长《淡泊的宁静》序
妙喻如舟——陈四益杂文集《新百喻》序
不能没有童话——萨碧妮·梭模凯朴童话中译本序
《淘金梦土》序
《中国当代文学大系·小说卷》序言
相信人生——张千玉散文集《我不怕生命冷场》序
《我的一天》序
“泰山散文家丛书”序
人证与史证——陈徒手《人有病,天知否》序
不可说之学问与感悟——童庆炳《维纳斯的腰带》序
姚育明她们的散文——“海上生明月丛书”序
《浪》序
诗人是个明白人——《叶延滨随笔》序
田瑛的小说世界——田瑛小说集序
毕克官的风格——《毕克官散文选》序
《雪》的联想
一
如果说文学作品的内容正像它所反映的生活一样无比丰富和多样,如果说文学作品所提示的客观对象又往往是无间地浸透了、并体现着作家的思想和感情——他的内心世界,那么,面对着文学作品,也就像面对着真实的生活和活的人的心灵一样:我们需要运用全部的思维和心理活动的形式去把握它,需要综合、分析,也需要想象、追忆,需要热烈的激情,也需要冷静的探讨。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完整和深刻地感受与理解生活,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完整和深刻地感受与理解作品。
但是,具体到互不相同的作品,由于它们反映的生活领域、生活样式千差万别又各有侧重,由于它们的作者的主观的评价和感受是以多种多样的途径表现在作品中的,因此,阅读和欣赏某一篇特定的(特别是比较短小的)作品的时候,在运用我们的全部头脑和心灵的同时,又可以,甚至必须侧重于某种思维和心理活动的形式。有一些富有哲理性和政论性的作品,特别需要我们反复思索推敲;另一种类型的作品尤其需要我们运用想象和感觉的记忆去鲜明地再现作品所精雕细刻的风景画与风俗画;还有一些直接抒情的作品,读者如果不把自己的心灵交给它(当然这是指健康的好作品),就谈不到欣赏和理解;至于那些讽喻奇诡、微言大义之作,不仅需要一般地分析作者的原意主旨,甚至有时还需要一定的考证与推演。
这里将要谈到的,收在《野草》中的鲁迅的一篇短小隽永的散文诗——《雪》,就是颇有特点的。它表现的对象是普普通通的自然景物——雪,但在对这种自然景物的描写中,作家深藏的、独特的心境一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而作家的心境,又是自然而然地、自觉或者不完全自觉地反映着他所看到、感到、经历着的,比他所描写的对象本身广阔得多、也有意义得多的生活。在阅读《雪》的时候,我们不满足于停止在对“雪”作为自然景物的感受上:“雪”就是雪嘛,何必还硬去分析什么主题思想?这样说我们是不能满足的,我们希望通过作家所描写的雪,接触更多、更深的东西,那即是广阔的生活和作家深邃的内心。但我们又不能同意那种简单的、刻板的、不科学也不艺术的杀风景的做法:把作品所描写的自然景物的雪,说成只是一种象征、一种比喻、一种符号,自信地指出北方的雪和南方的雪各自代表着什么——就像有人曾经热心地判明了同一作家的散文诗《秋夜》中,天空、枣树、小红花、瘦诗人、小青虫、星星、夜鸟,画着猩红的栀子的灯罩……各自代表着什么——如说,北方的雪代表北洋军阀的统治,南方的雪代表南方的革命军,南北的雪就代表着南北的政局。这表面上似乎抬高了《雪》的主题思想和政治意义,实际上,它离开《雪》的形象和思想是多么远啊,怎么能把一篇深刻的散文诗解释成一篇粗浅的寓言呢?
不满足于表面的感受,不同意简单化的判断,那么,怎样才能恰到好处地透过“雪”花的折光,去把握作品的更多更深的内容,去咀嚼更醇厚的滋味呢?我以为,这里需要提出的是:联想。
联想,从心理学的意义上说,是一种介于再造想象与创造想象之间的反映过程,是从某种表象重新结合为另一种表象。在文学欣赏(乃至创造)中,是思想从一个对象到另一个对象的过渡:前一个对象往往是具体的、比较简单明白的,或者是自然界的,后一个对象却往往是更有普遍意义的、比较复杂甚至不那么完全确定的、社会的。这正是一种特有的形象思维的方法,因为我们说的这二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逻辑的、前提与结论之间的那种关系。但是,后者绝不是凭空出现的,前者向后者过渡绝不是随意的。在这种过渡中,前者必须具有引人深思的特征,而后者必须最大限度地运用前者的各个特征,重新加以结合,于是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地诞生了这一新的对象,这个对象还必须更好地体现原对象的诸个特征的实质,并深化、扩充和加强这些特征的意义。
《雪》这篇文字(类似的还有《秋夜》等),比较接近于我国古代所说的“兴”体,“兴者起也”,用现在的话说,也就是联想。它生动地描写景物,然而它不是一般的风物画,不是“赋”,不那么直观、真实。它又不是寓言,不是“比”,不是那样自觉地用一种对象做手段去表达另一种对象或另一种抽象的思想。但它只有“兴”的前一半,某种具体的事物——雪,却没有后一半,从这个具体事物联想起来的更大更深更感人的形象和思想。这可能是由于作者的有意含蓄,也可能是由于作者无意自觉地去完成这一联想,他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凭直感写雪罢了。但是妙就妙在哪怕是在这种严格的局限于对具体对象的描写中,由于描写是这样深刻地抓住了具体对象的特征,这种特征是这样浓重地体现了作者的内心世界,而作者的内心又是这样深刻地体现了时代和社会的矛盾,因此,这些描写就富有启发性地提供了将对象的特征重新加以结合的条件,以至于在“雪”的后面,那种更大更深更感人的形象和思想,已经成熟到呼之欲出的地步了。在这种情况下,读者的切切实实从形象出发的、而又是活泼敏捷的联想,是多么必不可少,多么引人入胜啊!P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