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时空跨度很大的故事——亚当斯比所有的美国总统寿命都长,他一生经历了许多重大事件,从波士顿惨案到1776年费城大陆会议到凡尔赛的路易十六,从西班牙到阿姆斯特丹,从圣詹姆斯宫廷作为第一个以新生国家代表身份站在乔治三世面前的美国人,到波托马克河边尚未完工的美国新首都——在那里,亚当斯成为入主白宫的第一个美国总统。
这是一段规模宏大的历史——这本书讲述了政治、战争和社会问题,也讲述了有关人性、爱、宗教信仰、美德、野心、友谊和背叛的故事,还有真知灼见产生的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后果。总而言之,约翰·亚当斯的一生是一个很吸引人,而且时常令人感到意外的故事,他是历史上最重要且最有魅力的美国人之一。
在这部极富感染力的史诗般的传记中,戴维·麦卡洛徐徐展开了一幅描绘约翰·亚当斯充满冒险经历的人生画卷。这位爱国者才华横溢,脾气暴躁,特立独行,不过一贯很诚实。他怀着满腔热情,不遗余力地投身美国独立革命事业;后来成为美国的第二任总统,并挽救了国家,使之避免卷入一场不必要的战争;但只有寥寥数人了解他,有的人甚至认为他“失去了理智”;他与聪慧勇敢的阿比盖尔的婚姻是美国历史上最感人的爱情故事之一。
就像戴维·麦卡洛获得普利策奖的那部传记佳作《杜鲁门》一样,他的这本《约翰·亚当斯》饱含恢宏的气势和勃勃生机,是一部伟大的小说。他的文字塑造了一个丰满的人物形象,生动地再现了亚当斯所处的那个时代,让人手不释卷。文章的素材大都取自亚当斯的家信和日记,那可是一大笔颇丰的收藏。尤其是亚当斯与妻子阿比盖尔的1OOO多封书信都得以保存至今,其中近一半过去从未公诸于世,这些资料为了解他们的私人生活提供了有效的途径,使我们对约翰·亚当斯的了解有可能超过同时代的其他美国伟人。
就像麦卡洛过去的写作风格一样,这一回他还是通过书中人物之口来讲故事——也就是从五彩纷呈的18世纪的视角来叙述,这些人都亲历过各种事件,当时的他们都不太清楚最后结果会怎样。乔治·华盛顿、本杰明·富兰克林、约翰·杰伊、英国间谍爱德华·班克罗夫特、拉斐德夫人、杰斐逊在巴黎时“很感兴趣的”玛丽亚·科斯韦、亚历山大·汉密尔顿、詹姆斯·麦迪逊、专事诽谤的詹姆斯·卡伦德、萨莉·赫明斯、约翰·马歇尔·塔列朗、艾伦·伯尔,都是出现在这部全景式的历史作品中的人物。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备受崇敬的约翰·昆西·亚当斯,他父亲亚当斯在世时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当选总统。
亚当斯与托马斯·杰斐逊之间的关系是这个故事、也是这段历史的关键,他们两人天生就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是马萨诸塞农场主的儿子,另一个是弗吉尼亚的贵族和奴隶主,一个又矮又胖,一个又高又瘦。亚当斯遇到冲突迎面而上,杰斐逊则尽量避免正面交锋。亚当斯很幽默,杰斐逊却不怎么风趣。不过他们在为国家作出的贡献方面并无二致。
1776年1月24日,星期三。根据亚当斯以前的理科教授、哈佛学院约翰·温斯罗普的记载,当天的气温只有20华氏度左右。因为当时的路况极差,加上亚当斯不愿在安息日上路,他们需要至少两周才能到达目的地。
对于从未出过马萨诸塞州的阿比盖尔·亚当斯来说,宾夕法尼亚州是“那样遥远的地方”。无法想象的距离和长达数月的分离让她难以忍受。
“冬天很快临近”,她在11月写信给亚当斯:“我希望自己再也不必独自度过冬日,没有我最亲爱的朋友陪伴左右……你走了之后,我就像修道院里的修女一样。”
他在一封从费城住所发出的信中保证,他再也不会独自来这儿,而把她撇在家中。但他们都很通情达理,知道约瑟夫·巴斯和亚当斯同行非常重要。这个年轻人是联系家乡的纽带,有着亲切的笑容。一旦亚当斯在费城重新安置稳妥,巴斯将带着马匹返回。他也会带回一切能够买到的“常用的”小必需品,随着战争逼近,这些东西现在变得极其短缺。
巴斯能带回一包别针吗?在1775年那个血腥的春天,阿比盖尔曾经提过同样的要求。她完全理解约翰担负的“艰难任务”。他们就像一个人,有着同样的思想。“我知道,你不可能是,我也不希望你是一个闲散的旁观者”,她趴在厨房的桌子上给约翰写信:“我们听过太多的空话,却很少看见与之相应的行动。”和在费城开会的代表不一样,一睁开眼,她和孩子们就要面对战争时期的现实。虽然英军已经被封锁在波士顿,但英军舰队仍然控制着港口和海面,海滨城市全都面临被攻击的危险。只要能离开,布伦特里的许多人家都已经打包搬往内陆,远离灾难。与此同时,蔗糖、咖啡、胡椒、鞋子和普通别针的短缺程度完全出乎亚当斯的想象。
“对别针的需求如此之大,过去只要7先令6便士就能买到的别针,现在用20先令都不一定能买到”,阿比盖尔还解释说,一包别针有6000个。她可以用这些别针换钱或用来交换其他货品。
英军最初派小分队到岸边小岛收缴草料和牲畜时,人们曾经有过一阵骚动。“警告像霹雳一样快速传来”,阿比盖尔向亚当斯汇报道:“来自各地的男人们聚集到一起,共有2000多人。”这场危机很快过去了,但她紧张的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由于房子临近路边,家门口每天都会有大量士兵往来。他们在门口讨寻食物,借宿在厨房的地板上,在壁炉里溶化锡铅合金的勺子用来做子弹。“波士顿来的难民又累又憔悴,他们有时会要求借宿一天或一夜,甚至整个星期。”她写道:“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们怎么生活。”
“千万别让巴斯忘了我的别针”,她一再提醒他:“我已经尽力勤俭持家,可许多时候,情况还是让我不安。”
当1775年6月17日邦克山战役打响时,隆隆的炮火声震耳欲聋,远在布伦特里也能听到。当年4月,在列克星顿和康科德事件的消息传来后,约翰备上马,亲自去看个究竟。他沿着英军行进之路走了好几英里,沿途经过许多被烧毁的房屋,看到好多悲惨景象。当时他明白了战争意味着什么、英国人到底会怎样。他警告阿比盖尔,一旦有危险,她和孩子们必须立刻“飞跑到树林里”去。但她和他一样急切地想看个究竟。当邦克山炮声隆隆时,她手牵着只有7岁大的约翰尼,跑到附近彭斯山的山顶。山顶有一块花岗岩岩石像鲸背一样凸起。站在这块岩石上,他们看见了波士顿湾以北10英里的战场上冒起的烟火。
这是独立战争爆发以来的第一场全面战役。“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她在当晚写到:“连续不断的炮声令人不安,我们吃喝不下,难以人眠。”
阿比盖尔在另一封信中告诉亚当斯,他们的朋友约瑟夫·沃伦在邦克山战役中牺牲了。他是个年轻的医生,和塞缪尔·亚当斯、保罗·里维尔等人一样是知名的爱国者,他们曾经互相鼓励支持。沃伦也被认为是马萨诸塞州最有价值的人之一。早在1764年天花流行时,约翰就认识了沃伦,当时他在波士顿接受免疫注射。现在,只有34岁的沃伦已经被杀,子弹射穿了他的脸,英军还残忍地用刺刀肢解了他的尸体。
“我几欲爆裂的内心只能在笔尖找到发泄之处。”阿比盖尔这样告诉在远方的丈夫。
约翰·亚当斯和他年轻的旅伴1776年1月去费城的路线同1774年夏天他参加第一次大陆会议时走的路一样。他们将从马萨诸塞州西部的驿道一直走到康涅狄格河畔的斯普林菲尔德。他们在这儿乘船过康涅狄格河,从西岸沿着河谷向南进人康涅狄格州。到达韦瑟斯菲尔德后,他们将离开康涅狄格河前往纽黑文。然后,再沿着康涅狄格州的海岸线继续向南,沿途经过费尔菲尔德、诺沃克、斯坦福德和格林威治等城市,一直走到纽约。在那儿,他们将牵马乘船渡过哈得逊河进入新泽西州。在约翰·亚当斯看来,一旦进入新泽西境内,他们将在“路况最好”的路上行走。亚当斯在布伦特里担任的第一个公职就是负责巡查道路。他们还会在哈肯萨克、纽瓦克和新布伦瑞克三个地方分别搭乘渡轮,然后从陆路直达大学城普林斯顿。到达特伦敦后,他们将最后一次搭乘渡轮,渡过特拉华河到达宾夕法尼亚州。从那儿再走20英里,费城就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此行将一共经过5个州的50多座城镇,其中有20多座马萨诸塞州的城市。他们会在许多城市停留一天的时间:吃饭、过夜或是照料马匹。由于河面结冰,没人知道他们在各个渡口会滞留多长时间。
亚当斯1774年的那次费城之行非常气派。当时,他和马萨诸塞州的所有代表一起上路,每个人都满怀希望。那时的他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想到自己身上被托付的厚望,他既感到喜悦又觉得绝望。那是他第一次经历大场面。他的父亲终生没有离开过布伦特里,亚当斯家的人也从未担任过布伦特里以外的公职。他自己以前也从未到过新英格兰以外的地方。为此,连续几天内,他都担心自己是否有能力胜任自己即将充当的角色。对他而言,政治可不是件简单事。他生性太过于独立,以前只在马萨诸塞州的立法机关里工作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不过在那样一个关键时刻,又有谁真正具备足够的经验和能力呢?
“我独自徘徊,冥思苦想。我沉思、闷想、殚精竭虑。”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们不是能解决当前问题的人。无论资质、教育背景、旅行经验还是所有财产,我们在每一方面都显得如此不足。我为此感到无比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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