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贝娄的创作具有极大的丰富性，突出地反映了美国“熔炉文化”的特性，从犹太移民的视角入手，以滔滔不绝的雄辩展示了美国的社会和文化，特别是在其中后期的作品中深入地揭示了进入“丰裕社会”后美国中产阶级的精神危机。

本书收入这本集子的八篇小说，均选自2001年结集出版的《贝娄小说集》，是作者短篇小说中的精品，它们也像贝娄的长篇小说代表作《奥吉·马奇历险记》、《雨王汉德森》、《赫索格》、《洪堡的礼物》等一样，充分反映了他的创作思想和艺术风格。在短篇小说中，贝娄依然本着他作家的责任与良知，对世界前途深怀关注，对人类命运充满忧虑，对社会现实作了严肃探索，对社会道德作了真诚的评价，对人生作着执著追求，对人生性作了深入开掘。

这里的短篇似乎不像一般的短篇小说那样快缺胳膊少腿，以含蓄机警的作风取胜。它们处处体现作者一贯驾驭文字的特点，充溢、闰稳，视野宽广，娓娓道来，而且给人的感觉总像是在读长篇小说，这一点跟贝娄扬言的要将小说写得短而又短的打算恰成有趣的对照。贝娄似乎有那么一点儿不依不饶。他坚持要在我们标志物质胜利的纪念碑上绘制出使人痛苦的牛头怪脸，暴露肉体的喜剧以及种种无法省略的细节。这是他的拿手好戏。是的，那些无法省略的细节总是如此地富有活力，无论是顺手牵羊的《银碟》还是《莫斯比的回忆》。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作者恐怕很难如愿以偿，将他的小说写得短而又短了

在圣劳伦斯河畔

银碟

如烟往事

寻找格林先生

堂表亲戚们

泽特兰：人格见证

莫斯比的回忆

记住我这件事

编后记

难道是那位劳伯·雷克斯勒?

是啊，是那位雷克斯勒，此人写过这么多有关魏玛德国戏剧与电影的书籍，出版过《战后柏林》和有过关于贝多特·布莱希特颇有争议的研究。如今已经上了年纪，不过你不会从他的著作猜想到他竟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说不上是残疾，只是少年时代一场小儿麻痹症使他稍带跛足而已。你读他的著作时还以为他是个高个子，而实际上他矮小拱背的模样定会使你吃上一惊。他的文句那么流畅、轻快，你想不到这位作家竟是短脖子、长下巴，还驼着背。不过这些都是小节，你只要跟他一谈话，你会很快忘掉他体格上的缺陷。

因为半个世纪以来他一直住在纽约，人们以为他老家在东海岸或者他来自布鲁克林区。事实上他是加拿大人，在魁北克省的拉兴市出生，你会以为这个出生地与这位史学家不大相称，因为他写了那么多有关国际大都市柏林、虚无主义、颓废派、马克思主义、国家社会主义等等方面的文章，他还曾经把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战壕比喻为列强领袖端到餐桌前的“人肉三明治”。

没错，他出生在拉兴，父母亲从基辅迁来。童年时代除了在拉兴度过以外，还在蒙特利尔住过。此刻在一场几乎致命的大病之后，他萌发了一种奇怪的愿望或者说需要，想再见一见拉兴市。为此他接受了麦吉尔大学的邀请作一次关于贝多特·布莱希特的讲座，尽管他对他已逐渐失去兴趣，甚至可以说愈来愈厌恶。虽然对布莱希特以及他的马克思主义——他的斯大林主义——感到厌倦，不知怎的他还是摆脱不了。他也许本可以取消这次旅行。他仍处于康复期，身体依然虚弱。他在给那位麦吉尔大学的联系人的信中写道：“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死神门前玩‘造房子，的游戏。考虑到我是独自旅行，在机场里走动时我得有轮椅坐。在道伐尔肯定有人来接我吗?”P1-2

这里的短篇似乎不像一般的短篇小说那样缺胳膊少腿，以含蓄机警的作风取胜。它们处处体现作者一贯驾驭文字的特点，充溢，平稳，视野宽广，娓娓道来，而且给人的感觉总像是在读长篇小说，这一点跟贝娄扬言的要将小说写得短而又短的打算恰成有趣的对照。

贝娄是炉火纯青的作家。他将雷霆万钧的洞察化为洋洋洒洒驯服有力的词锋；知识渊博而不卖弄，抨击直露而不过火。总之，写得庄重，诙谐，极有魄力。

哪怕是在写短篇故事，他也像是写万言书那样，全力以赴地来谈论这个叫人不能满意的世界。有人会认为，这种不能节制的文风简直就是现代人的一种放纵。然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更像是一个古典的作家，他正是具有德国古典哲学“那种旧有的理论上无所顾忌的精神”(恩格斯语)，与现代作家普遍的软弱、妩媚、势利的品味是大相径庭的。

贝娄似乎有那么一点儿不依不饶。他坚持要在我们标志物质胜利的纪念碑上绘制出使人痛苦的牛头怪脸，暴露肉体的喜剧以及种种无法省略的细节。这是他的拿手好戏。是的，那些无法省略的细节总是如此地富有活力，无论是顺手牵羊的《银碟》还是《莫斯比的回忆》。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作者恐怕很难如愿以偿，将他的小说写得短而又短了。

索尔·贝娄认为：时代在变化，对视觉、听觉、精神空间的争夺愈来愈激烈，当代读者已经在“印刷品的密林中迷了路”，实在不堪重负，审美情趣已转向欣赏简短和精练，无暇再读那些“胖墩墩”的作品；作家在创作中应该抓住本质，尽量写得简短，避免冗长；大部分书一旦删短，可以有很好的效果，即去掉赘词赘句，以质的提高来解决量的问题。他声称：“写得短是桩大好事——也许再好不过了。”贝娄的短篇小说就是在这样的观念下写出的。

收入这本集子的八篇小说，均选自二○○一年结集出版的《贝娄小说集》，是作者短篇小说中的精品，它们也像贝娄的长篇小说代表作《奥吉·马奇历险记》、《雨王汉德森》、《赫索格》、《洪堡的礼物》等一样，充分反映了他的创作思想和艺术风格。

在短篇小说中，贝娄依然本着作家的责任与良知，对世界前途深怀关注，对人类命运充满忧虑，对社会现实作了严肃探索，对社会道德作了真诚评价，对人生作着执著追求，对人性作了深入开掘。正如他自己所说：“要求能有一种更加广泛、更加灵活、更加丰富、更加条理、更加全面的叙述，阐明人类究竟是什么，我们是谁，活着为什么等等问题。”收入这本集子的大部分小说，如《在圣劳伦斯河畔》、《如烟往事》、《莫斯比的回忆》，主要是结合主人公的回忆和联想，叙述了人生道路上的悲欢离合，对人生的价值和生活的意义作了寻求和探索。《银碟》和《堂表亲戚们》则涉及犹太人的家庭情感、责任等主题，通过故事的叙述，探索了人世的美德和人生的意义。《寻找格林先生》着重写了主人公送支票的经历和内心体验，象征着在异化世界中对人的身份与价值的追寻。《泽特兰：人格见证》展示了当代社会中自我与现实之间的矛盾，阐明了人的价值和尊严在异化的生存条件和环境中所面临的重重困境。《记住我这件事》记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儿孙们讲述自己少年时代一次颇有悲怆意味的奇遇，意在让他们懂得，在充满欺诈的社会里，多么有必要保持人性的尊严。总之，在所有这些小说中，既有对人性的评说，也有对人性的颂扬，因为贝娄认为：“事实王国和价值标准王国并不是永远隔绝的。”“生活中可能存在着种种真实，也许有些真实毕竟还是我们在这个大千世界中的朋友。”

贝娄自长篇小说《奥吉·马奇历险记》开始，不仅开创了描写自我意识和异化社会、反映自我和现实矛盾的主题，并在叙事艺术上创立了一种独特的“贝娄风格”，即一种将戏剧性自嘲和严肃思考相结合的风格。在表现手法上，贝娄善于博采众长，开拓创新，既继承了现实主义的传统，又运用了现代主义的手法，擅长把内心活动和外在世界，把现实描绘和历史回忆巧妙地交织在一起，使我们得以同时看到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和他置身的现实世界。贝娄作品的语言既庄重、严肃，又诙谐、风趣。不过，在他的后期作品特别是中短篇小说中，喜剧性有所减弱，有了更多冷峻、睿智的思考，着重通过对生活的感受、启示和领悟来引起读者的共鸣。

贝娄曾三次获得美国全国图书奖，一次普利策奖，一九七六年还以“对当代文化富于人性的理解和精妙的分析”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宋兆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