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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南风吹过小情歌(全3册)(在线组套)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唐之风,草灯大人,公子十三
出版社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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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温柔到心底的情深合集
我愿以爱为名,为你谱首小情歌

软甜小网红VS海归医学博士:
喜欢你这件事,美好得让人心动。
呆萌主持人VS清冷中医男神:
你入了我的梦,而我却想入你的心。
俏皮女法医VS天才推理师:
在这个世界上,爱你,是我做过好看好的事。
内容推荐
唐之风,擅长都市青春风格。文风百变。疼痛凛冽、俏皮暖爱,信手捏来。被读者誉为“都市言情女王”。已出版上市《再说一次,我爱你》《我为婚狂》《约好要一起幸福呢》《你会来,我会等》《而你轻藏心底》《我将喜欢告诉了风》等。
公子十三,文风俏皮可爱,情感甜萌感人。北外汉语国际教育在读硕士,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化推广。短篇作品散见于《星星花》《萌出没》《飞·魔幻》等期刊。曾出版《舍我“棋”谁》《爱,限量发售》。

草灯大人,95后推理言情美少女作家,定居意大利。猫与爱人,相伴一生。执笔诉年少轻狂事,以文叙红尘纷扰人。已出版上市十几本小说,代表作《狐狸与夜莺》《爱丽丝之冬》《别对他说谎》《意大利初恋日记》《雪宿》等。
目录
而你轻藏心底
第一章 医生,请多指教!
第二章 是心动吗?
第三章 林顾白,我喜欢你!
第四章 突然很想你
第五章 心也会酸涩
第六章 只因为,是他呀。
第七章 世上独一无二的傻瓜
第八章 你要养我一辈子
第九章 他们都没有家了
第十章 原来真是你
第十一章 倾我一生,如你所愿

目录
第一章 来,吃糖
第二章 苏牧,Musol?
第三章 你在暗恋我
第四章 珍惜生命,远离苏老师
第五章 意念力杀人?
第六章 你需要对我负责
第七章 同住一间房
第八章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我
第九章 初吻
第十章 与"老狐狸"度过余生
番 外 暖冬

第一章 辛夷
《中国药典》说,辛夷性味辛、温,散风寒、通鼻窍,用于风寒头痛,鼻塞,鼻渊,鼻流浊涕。其实辛夷花更像一场单恋,美而无味,散场才发现,这一场繁华,不过是一出唱念俱佳的独角戏。

第二章 樱桃
《本草纲目》说,樱桃味甘,主调和,益脾气,令人好颜色,美志气。赠之以樱桃,报之以琼瑶,一言承君诺,百岁与君好。

第三章 萱草
《全国中草药汇编》说,萱草以根入药,性味,甘,凉。清热利尿,凉血止血。赠你一世欢喜,一世安康,不若赠你一枝忘忧草,忘掉这一世漂泊,一世寒凉。

第四章 桂花
《本草汇言》说,桂花味辛甘苦,气温,无毒,散冷气,消瘀血,止肠风血痢。赠你一瓶桂花的香气,让你知道,我所在的城市,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还有藏在这甜香里,化不开的思念。

第五章 麝香
《中国药典》说,麝香性味,辛、温,归心、脾经,用于热病神昏,中风痰厥。银杏满地叶翻黄,独枕西窗月孤凉。恐无青鸟托尺素,对影徒燃一脉香。

第六章 何首乌
《开元本草》说,何首乌味苦涩,微温,无毒,主瘰疬,消痈肿,疗头面风疮。黑髭鬓,悦颜色。其实若能与君共白首,又哪需何首乌留住这三千青丝。

第七章 蚕砂
《本草纲目》说,蚕砂治消渴,症结,及妇人血崩,头风,风赤眼,去风除湿。都说春蚕到死思念才尽,那这蚕砂就是一场来过与爱过的凭证吧。

第八章 白果
《中国药典》说,白果性味甘、苦、涩、平;有毒。归肺经,缩小便。用于痰多咳喘,带下白浊,遗尿尿频。据闻旧时女子出嫁,要服一颗烤熟的白果,如此才没有如厕之忧。它抚平了新嫁娘的忐忑不安,也寄托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冀。

第九章 枸杞
《药性论》说,枸杞味甘、平,无毒,能补益精诸不足,易颜色,变白,明目,安神。枸杞的甜,就像初恋,回首时,有一抹淡淡的怅惘,记忆留在齿间,浓稠的暖。

第十章 防风
《中国药典》说,防风性味,辛、甘、温,归膀胱、肝、脾经,解表祛风,胜湿,止痉。防风如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小女子,你跋涉万里河山,尘霜满面时,回首过往,却仍记得擦肩而过的一眼。

第十一章 白芍
《中药大辞典》说,白芍性味,苦酸,凉。入肝、脾经。养血柔肝,缓中止痛,敛肝收汗。你离开时,花枝才堪攀折,你归来时,一地残花,已过了几个春季。在去来的日子里,剩多少爱,只有你的心知罢了。

第十二章 樟脑
《全国中草药汇编》说,樟脑性味,辛,温。通窍辟秽,温中止痛,利湿杀虫。它味道不好,像一个脾气有那么一点暴躁的女子,你常怨她不如别人温柔小意,却不知道,她信你爱你,才放纵了自己的脾气。

第十三章 葛根
《中国药典》说,葛根性味,辛、甘、凉。归脾、胃经。解肌退热,生津,透疹,升阳止泻。它朴实无华,你早习惯忽略它,就像忽略你身边的她,却忘了在你倦极归家时,是谁为你彻夜留一盏灯。

第十四章 钩吻
《本草纲目》说,钩吻气味辛、温、大有毒。主治脚膝痹痛,四肢拘挛,恶疮疥虫,咳逆上气,喉痹咽痛。都说服了钩吻痛如断肠,又哪里比得上忘记一个人的痛与伤。所以爱是一把双刃剑,伤敌三分,却自损七分
精彩页
    《而你轻藏心底》
第一章 医生,请多指教!
“没想到你不光开车没准头,连走路都是无证驾驶。”

【1】
“1、2、3——”
苏宁安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刚默数到“3”,手都已经开始颤抖了。最后索性眼睛一闭,心一横,脚下一踩油门,对着前面刚转过弯来的奥迪车保险杠就直直地撞了过去。
“哐”的一声,车身剧烈一震。
意料中的撞击声如期传来,生平第一次干坏事的苏宁安顿觉没脸见人了,脸死死地压在方向盘上,心跳的简直想脱离地心引力,直冲火星。
几秒过后,车窗传来轻轻的扣窗声。
肯定是林顾白……苏宁安脑袋嗡的一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顾白了。
暗恋一个人八年,想象中的各种撩汉姿势此刻皆已废材。
都怪该死的江小满,居然帮她想出这么个烂招,而她居然还脑残地采纳了!
果然,干坏事是需要过硬的心理素质的!

扣窗声已愈发的有些不耐烦。苏宁安知道他一定非常非常生气,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也是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撑下去。
常言道,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跳完。于是,苏宁安手指攥紧方向盘,硬生生逼着脑袋从方向盘上抬起,然后挤出一张人畜无害的天真纯良的笑容,对着窗外十分傻白甜地放了个电。
林顾白的脸色可想而知,阴沉的几乎要下一整个雨季的暴雨。任谁一大早的就在停车场遭遇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他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
所以,尽管车内那张脸再怎么漂亮出众,笑容再怎么美丽无辜,都没办法改变他的郁闷心情。

车窗缓缓摇下,里面的女孩笑得更加饱含歉意纯良无辜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什么,我实习中,新手,新手……”
林顾白皱了皱眉,看看车身,确实看到了一个黄色的小小的“实习”字样。
不知道是因为她是个新手情有可原,还是她的态度实在太过真诚,他胸中憋着的火此刻已渐渐地消了一些。清了清喉咙,林顾白转身又看了看自己的车,保险杠已经面目全非,好在车灯什么还健在,似乎并不太影响开走,于是又转过身,对刚打开车门还在一个劲儿弯腰鞠躬道歉的女孩淡淡地只说了三个字:“你全责。”
“是是是!”女孩的认错态度绝对无可挑剔,全程一副新晋马路杀手的无知和懵懂,“那什么,您这是新车吧?送去4S店吧,多少钱我出。”
林顾白看了看她身后大概也就几万块钱的小车,又看看她顶多一副在校大学生的年轻模样,实在有点不忍心告诉她他这车并不是国产的。
“您电话多少?我打您一下,您记一下我电话。”苏宁安拿出手机,继续一脸真诚地看着林顾白,“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您先去修,或者喊我一块去店里修……”
林顾白报了电话号码,听她打了过来,马上挂断,然后抬手看看腕表,发现已经耽误了五分钟。今天是他回国上任第一天,免不了各种介绍寒暄,还不能耽误查房,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便转身往自己车走去,还是淡漠无波的语气:“再联系。”

苏宁安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林顾白流畅的把车开走,迅速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找不见了,才慢慢回过神来,在手机里认真的输入三个字“林顾白”存入新建联系人。
等坐到驾驶室,她才想起来,貌似从头到尾林顾白只对她说了六个字。
——“你全责。”
——“再联系。”
居然拿了她的电话连名字都没要,姓氏都没问!
太酷了!简直了!

江小满的电话不失时机的打来,兴奋地询问事态进展:“怎么样怎么样?有火花吗?”
苏宁安沉痛地叹口气,对着内后视镜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没,接近没。就说了六个字,你全责,再联系。然后人就走了。”
“走了?”江小满失望地失声叫了起来,“车没撞上呀?”
苏宁安无语地皱皱眉:“大姐,轻撞一下叫计谋,玩命撞上去那叫谋杀!蹭一下保险杠意思意思就行了,你当我真敢把人家一几十万的全新进口奥迪撞到面目全非呀?他不得恨死我啊!”
江小满哈哈大笑:“安安女侠办事果然有分寸。不过,讲真,他真没别的反应?就您这么一娇滴滴大美人往前一站,眼睛都没眨一下?”
苏宁安轻轻叹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和尚啊这位!”江小满也觉得意外,“安安,您这位大医生不会是已经结婚了吧?都八年了,他是不是心有所属了?当小三的事儿咱可不能干啊!”
“闭嘴吧,谢谢。”苏宁安烦闷地摁下电话,开着自己壮烈牺牲了一个灯的小破车颤颤巍巍的往4S店而去。

等到上午十点左右,估计医院的查房和会议也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苏宁安才鼓起勇气给林顾白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亮好几声才被接了起来,听筒里他的声音仍是淡淡的毫无温度的声音:“您好。”
“您好,林……”苏宁安差点就叫秃噜了嘴,险些把林医生三个字给叫出来。她赶紧缓过神,利用林和您俩字的接近音,继续说道,“您好您好!我是今天撞您车的那个……”
“对不起,我现在在上班,回头我会联系您。”
林顾白的声音疏离到似乎他马上就要挂断电话了,苏宁安连忙喊了声:“是这样的,我特别不好意思,担心您开那辆车影响心情。我有个朋友是租车公司的,要不我帮您租一辆好点的车,您修车期间开?”
“不用了,谢谢。”
嘟嘟嘟——
苏宁安茫然地看着突然就被挂断的电话,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抽风了才下定决心想要磨这根冷面石头男。
八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就是这样一副永远都波澜不兴的淡漠模样,仿佛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情绪有点起伏,冷静的离谱,接近不像是一个新人医生该有的模样。
不过仔细想想,那时候的他似乎比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比现在要暖男一些。连声“再见”都没说就直接挂人电话,确实让人感觉不怎么美好啊……

“今天状态不太好呀?”江小满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递给她一杯热咖啡,笑眯眯地看着她。
苏宁安白了她一眼,低头喝咖啡。
“也是,您这长相估计也是生平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受挫,理解,理解!”江小满笑眯眯地眺望远方,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幸灾乐祸地抖了两下,才又接着说,“不过呢,情场失意,职场要得意呀!这次拍摄可是现场结钱的,咱拍完早点收工,奥迪车的维修费不就回来了吗?”
苏宁安懒得理她,满脑子还沉浸在林顾白那短短的几句话里。
也是神奇了,明明很冷淡的几句话,她居然还能翻来覆去的回味那么多遍,最后还能品出花痴的味道来,也是够了。
直到苏宁安也受不了这样花痴犯贱的自己了,才一脚踢了踢江小满嘚瑟抖动的小腿肚:“喂,开拍了,大摄影师!”

这是苏宁安的兼职。上大学之后,认识了学摄影的江小满,一眼就被她看中,成了她的专属模特。江小满弄了个工作室,所有和摄影有关的活都接,收入不菲。俩人在外面租了房子,吃住在一起,一起赚钱一起花,逍遥自在。
今天的工作是帮一个人拍一个文艺范的服装网店拍春季上新图,还是外景。冷飕飕的料峭寒风还吹着,她这边已经光着腿开始漫步春日了,一脱下羽绒服外套,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不容易十几套衣服全部拍完,收工,苏宁安就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感冒了。刚坐进江小满的车里,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冻着了?”江小满一脸关心地扭过头。
苏宁安瞪了她一眼:“你脱光了试试?”
江小满噗嗤笑出声:“我脱光了没人看,谢谢。”
苏宁安从保温桶里倒出一杯黑糖姜茶喝了几口,才通身觉得舒服了些。拿出手机看了看,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江小满发动车子,继续发挥很好损友的调侃本色:“思春呢?”
“滚蛋!”苏宁安真想一手机砸晕了她。
“教你个办法。”江小满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不是感冒了么?去趟医院,好歹也能来个偶遇是不是?”
苏宁安无语地瞪着她:“拜托,人家是儿科的!儿科!我都21了好么!这么大高龄你给我挂个儿科试试?”
江小满却一脸严肃认真:“毕竟咱们是连撞人家车套电话号码这种事都能干出来的人,还有什么下限是不能刷的呢?”

【2】
江小满一直都是个刷下限小能手。她既然能打探到林顾白的车牌号和停车位,就一定能打探到他住在几楼几号,这效率让苏宁安觉得她接近可以胜任私家侦探的工作。就手里这设备,当摄影师简直可惜,不如直接转行跟踪人家捉小三。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赶紧搬家,搬你男神对面去。”江小满摩拳擦掌,志在必得。
苏宁安有些好奇的看着江小满:“喂,我最近发现你越来越有本事了哈,怎么什么都能打听到?”
江小满微微一愣,面上蓦然升起一团可疑的红晕。苏宁安眨了眨眼,似乎看出了什么门道,飞身扑了上去,想要刑讯逼供,谁料江小满身手颇为矫健,一下子躲开了,远远地站着冲她只是笑。
苏宁安眯缝了一下眼睛:“喂,有情况啊?”
江小满脸愈发红了红,却一本正经的转移着话题:“苏美人,现在重点是你要追男人,麻烦您用点心好么?咱们这房子本来也要到期,不如提高一下生活水准,离你男神近一点,如何?”

江小满效率很高,三天就搞定了换房子的事,而且就在林顾白隔壁。
苏宁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第一次对江小满产生了家世背景方面的好奇。认识三年多,她眼中的江小满浑身上下永远都带着一股我是女王的气场,应该是家庭条件不错的女孩,从她刚入学就开着宝马跑车这点就能看得出。但更多的,她也没打听过,只是觉得她人不错,是她可以交的朋友,就够了。
不过从最近的苗头看,临近拿毕业证的江小满气场越来越足,貌似还认识了什么很厉害的男人,估计着离揭开谜底的时候不远了。
“现在都住在隔壁了,有没有什么想法啊,采访一下?”江小满拍拍手,笑着说。
苏宁安微红了脸,撇撇嘴没说话。讲真,近人情怯。突然离这么近,人还住在隔壁,她确实有点紧张,连听到门外有点什么动静,都能把一个心提到嗓子眼去,扑通扑通地跳上半天。
“走吧,出去吃点东西。”江小满对着镜子补了一下口红,“顺便熟悉一下这附近的环境。”

这里地段很好,住起来非常方便,吃饭逛街运动都挺不错。俩女孩随便吃了点晚饭,又去小区门口的花店买了点花花草草,还没走出店门,就听见江小满倒吸一口气,整个人倏然止步,害的苏宁安一鼻梁撞到她后脑勺,一阵酸爽。
“喂,你干嘛啊……”苏宁安捂着鼻子,泪眼婆娑。
江小满立刻压低声音扭头在她耳边说:“你男神!”
“啊?”苏宁安立刻精神一振,猫下身子躲在货架后面,果然看见挺拔高挑的林顾白信步走进店来,目标非常明确地冲着盆栽薄荷去了。
“你男神品位挺特别啊……”江小满低声笑着在苏宁安耳边悄悄说,“居然这世界有人喜欢养薄荷!这喜好果然和他本尊一样禁欲。”
苏宁安哪有心情琢磨这些事,一颗心跳的简直能造反。
搭讪?
不搭讪?
说什么好?
您车子好了吗?
呸!什么开场白!
……
苏宁安这边还在天人大战,那边江小满已经机不可失地伸手一推,把毫无防备的苏宁安一把推向正在准备结账的林顾白。
苏宁安接近没想到江小满会来这么一招,整个身体接近失去了平衡,抱着怀里的百合花沿着一条直线就撞到了林顾白掏钱包的胳膊肘上。
“唔……”苏宁安瞬间觉得自己鼻梁要废。

林顾白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面前的人。
等对方站稳了,他定了定神看过去,正对上泪光盈盈、楚楚可怜、惊魂未定的一双眼。
很漂亮的一双眼。很让人过目不忘的一张脸。
粉黛未施,却依然面若桃花,娇艳姿容完胜她怀里含苞待放的粉嫩百合。
人比花娇。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当时只出现这四个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顾白还没出声,那女孩已经开始一脸真诚的又是鞠躬又是道歉了。
林顾白眸光一闪,嘴角溢出一丝笑来。
是她啊……这么巧。
那天她穿的挺成熟,脸上还化着精致的妆,非要比对的话,肯定比现在的素颜要艳丽好几分。
不过比较下来,他更喜欢此刻穿着一身粉红运动服、捂着鼻子眼泛泪光的这个小可怜。
——喜欢?
他心里突然紧了紧,对猛然蹦出的这个词很不喜欢。

林顾白抽出一张一百元,继续买单,嘴里淡淡说着:“没想到你不光开车没准头,连走路都是无证驾驶。”
江小满很不厚道的从两步之外噗嗤笑出声来。
苏宁安涨红了一张脸,硬着头皮接话:“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胳膊不疼。”林顾白买好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倒是你鼻子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苏宁安委屈地摸摸鼻梁,心里把江小满掐死一万遍啊一万遍。
见林顾白转身径直走出花店,苏宁安心一横,赶紧追了上去:“您好,请问车子维修费出来了吗?”
林顾白目不斜视,拿出车钥匙遥遥一摁,苏宁安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是辆白色的福特。
苏宁安愣了一下:“那……费用是多少?”
林顾白扫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你确定你要赔?”
“是啊,我全责嘛……”苏宁安低下了头。
林顾白却淡淡地抛下了一句:“算了,只要你别再没事在我工作的时候打我电话就行。”
“……?”苏宁安有点尴尬,愣了愣。刚缓过神来,发现林顾白已经快步走到自己车前,发动车子,闪人了。

江小满连忙从花店里追出来,看着林顾白绝尘而去,一脸八卦地开始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苏宁安一脸生无可恋:“没戏了。”
“怎么了?”江小满皱皱眉。
“人家不要我赔,还警告我不要没事打他电话……”
“什么?”江小满有些意外,瞪圆了眼,“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呗,人家嫌我烦了呗!”苏宁安鼻子有点酸,比刚刚被撞的时候还要更酸的那种酸。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丢脸都尽了,这辈子都在林顾白面前找不回来了。
“不对呀……”江小满环抱双手在胸,歪着头分析,“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家全责不追责的人呀?这是为你好呢,还是烦你呢?不过正常男人也很难对你这样的美丽小白兔有免疫力吧?我看他要么是性冷淡,要么就是名草有主了!”
这两种当然都不是苏宁安想听的。她默默地跟在江小满后面,抱着怀里的百合出神。
其实江小满问过她很多次,问她为什么对林顾白无法释怀。说实话,她也讲不明白。她想,就算她把她无法释怀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讲给江小满听,她估计也会对自己送上两个字:傻瓜。
爱情也许就是世上最无厘头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某个人在某个点恰如其分的出现,便再也无可替代,直叫人在心头莫名的缠绕多年,却终究难以忘怀。
有时候她会想,13岁的小女孩懂什么叫爱情么?也许只是崇拜吧。
在那个早晨,他像天神一样的降临,挡在她的面前,成为她一生中第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那天早上,林顾白,身高两米八。

《别对她说谎》
白心忙里偷闲,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嚼着一颗薄荷糖。
她舌尖翻卷,将那细小的糖果加以搅拌,咬的叮当作响。
隔壁办公室的小林探头,啧了一声,说:“白心,你还能吃得下糖啊?”
白心纳闷了:“吃糖怎么了?”
“喏,正好要给你。”小林把一份档案交到白心手里,指了指上面一具尸体,说:“王师兄接的案子,你看这个描述,犯人死的时候,嘴里还含着一颗薄荷糖呢,亏你还没心没肺,这都吃得下去。”
“又不是一次两次有这种事情了,不过这杀人的胆真大,这种情况下都敢塞糖玩。”
白心是法医,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办公室里也常打趣。曾经因为值班,她还边盯着白茫茫的盖尸布,一边悠闲地吃泡面。
“这档案给你,之后还得你接手,帮王师兄的忙。有点事啊,我得先撤了。”小林落荒而逃,等白心抬头一看,这才知道是王师兄来了。
小林和王师兄之间有猫腻,上演着一出办公室追逐恋情。但这和白心无关,她不会插这个手,促成好事什么的。
白心随手翻了几页档案,记下了死者的眉目。片刻以后,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人的嘴,上颚微鼓,嘴里有东西。
死之前含的糖,还是死之后含的?
还真是挺有趣的。
她合上档案,脱下纯白色实验服,拿包走回家。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白心在外面找了一间面馆吃了碗拌面。
吃完,白心就回家了。临到近家的公寓,白心才想起自己好像没带钥匙。
这下可惨了,她又不可能大半夜骚扰房东拿备用钥匙,更何况她身在黄山区,房东在岐山区做生意,一个晚上赶回来就为了给她开个门?
白心从楼道里出来,绕到后门一看,自家的窗户还开着,或许能想个办法爬进去?
毕竟她住在一楼,窗户外面有一块可以抵脚的突起石板,只要靠着那块石板应该就能翻进窗内。
更何况旁边还有几根废旧的管道,只要沿着管道爬上去,就能牢牢抵达邻居家的窗户。两扇窗户就隔了半米,再从邻居那跨到另外一个窗台,白心就能成功回家。
而且,隔壁家现在没住人吧?
已经空了一整年了,总不会这么巧,被新房客抓个正着。
白心将包撸上肩头,两手攀住用来固定管道的铁勾就往上爬。
她提心吊胆,一路晃晃荡荡,还是成功抵达了窗台。
白心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接着摸墙,跨到了自己的窗户内,成功滚入了房间。
幸好,幸好,没有人发现她。
白心第二天没上班,她洗漱好以后就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到半夜,白心起床上厕所,忽的听到隔壁有“蹬蹬蹬”的敲击声,像是人在走路,若有似无,很快就回归平静。
隔壁有人?
她的意识还未汇拢,朦朦胧胧有个印象。
绝不可能,隔壁都好久没住人了。今天她翻墙的时候,不也没看到那窗里毫无亮光吗?
也有可能是午夜脚步声,科学方面的解释是水泥墙中空,导致出现一些杂音,幻听成脚步声。
不过别想那么多了,她还是继续睡好了。
隔天早晨,白心是被门铃声给吵醒的。
她开门,外头却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走道中央摆着一封信,信封整洁,上面的字迹也清秀娟丽。
白心纳闷,拆开,读取其中内容,只见得上面写道:
“白小姐,你好。
我是你的新邻居,姓苏,单字一个牧。
此番冒昧寄信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昨夜八点四十五分零三秒,你是不是曾爬到我家的窗台上,并且翻入自家窗中,整个过程历时六秒钟。”
白心哑然,却不知这个人是怎么知晓的。只是白心很确定当时并没有人看到她的行踪,所以只要找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就好了……
“很好,已经过了一分钟。
这一分钟内,白小姐没来和我道歉,那么就说明正在思索一些搪塞的借口,并不是诚心悔改。
你是否想问,为什么?
首先,白小姐有细微的脚印以及铁屑遗落在窗台之上,我核对过了,大概能确定是踏铁勾抵达窗台。
至于脚印方面,我已在你家门前的地毯上截取过真实的尺寸,由于长期以往的踩踏,导致地毯会出现近乎惯性的压陷处。
最后就是目的,经过我家窗台,却不进屋行窃,那么其目的只有一个,是借机抵达另一个地方。
以上,与白小姐的信息全部吻合。
所以,请务必给我一个说法,再会。”
信件内容就此戛然而止,标上了句号,干净而简洁。
白心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她有点心虚,却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和新邻居撕破脸皮。
白心出门,去水果店里挑了一篮水果,小跑上楼,按响隔壁的门铃。
很快的,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人是一个男人,细碎的刘海微乱,戴细边眼镜,眉目周正而清俊。
他身上的暖色系沐浴露香味很重,有种令人安心的质感,极淡极淡扩散,那点气息将白心整个人包裹,团团围困。
白心结巴了:“那个,我是隔壁的白心,你好,初次见面。”
男人低头,瞥她一眼,许久,点了点头,说:“早上好,我叫苏牧。”
“那个,我是特意来道歉的。昨天我没带钥匙,爬到你窗台那里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有人住,要是有,我就直接去你家问了。”
“没事,我也是昨天才搬进来。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苏牧脸上虽无笑意,声音却略柔和,看似刚睡醒。
“好。”白心把水果摆到他家茶几上,打量了一下屋内的装潢与陈设。这里的装饰很普通,白色格局,非常简单。而客厅正中的地上铺着地毯,质感很软。
苏牧给她热了一杯牛奶,自己端了一杯白开水走来:“我想你应该没吃早饭,可以喝一点牛奶,不会胃疼。”
白心自己就是这方面专业的,虽然空腹喝牛奶不太好,但是补充蛋白质总是比什么都不吃的好。
她抿了一口,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苏牧顿了顿,错开眼,低语:“我的嗅觉比较灵敏。”
他这样一说,白心就懂了。
早饭不吃,嘴里会有味道,也就是从胃部散发的某种异味,所以不吃早饭者,口臭居多。
白心愣了一下,赶紧喝了一口牛奶,掩饰尴尬。
这人的观察能力真是不容小觑,白心不免觉得他是自己的同行,甚至比一般的同事更加专业。
她回顾了之前发生的种种,脸上青白交错,没想到她手脚已经如此隐秘,还是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对了,白心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情。
她问:“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什么时候经过你家窗台的?当时屋内没有人,我记得清清楚楚。”
“屋内关灯对吗?”苏牧说。
“是啊,全部都暗着,没人在家。”
苏牧垂眸,纤长的眼睫毛盖过眼瞳,许久,他才用一种细微而孱弱的声音回答:“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什么意思?”
“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认为这个屋内并无住人,所以才肆无忌惮。先是被这种潜意识的念头驱使,其次又对照了屋内关灯的情景,大脑就按照你的想法给你还原了一个认知,那就是屋内没人。”
“也就是说,我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嗯。还有,实际上当时屋里有人,我就坐在你的正前方,目睹了你爬墙的整个过程。而你,并未注意到我。”
“……”白心哑口无言,幸好她还是过来道歉了,没想着错就错了,死不赖账。
所以,苏牧给她写信就是为了测试她在不同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好借以推断她的性格?
这个人究竟给她下了多少个套,一步步逼的她无处遁形。
白心已经心服口服,她问:“你是从事刑事方面工作的?”
苏牧抬眸,眼瞳清亮,咬字准而清晰:“不,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数学老师。”
他的气场明明很弱,像是一阵风一样,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忽视。
所以之前,白心能那么容易就将他忽略。
但从现在起,白心好像又要打破最之前的那个印象,再次凝视眼前这个陌生的邻居,这个人身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像雾一样,极脆弱,又强大到令人迷失方向。


白心再次注视苏牧,他的一双眼清亮,眼尾内敛,略狭长,挡在镜片后面,极容易被忽视。
苏牧也望了白心一眼,目光对上,他眼底的那一点暗光一下子烫到了白心。
白心匆匆反应过来,起身,道别:“快中午了,那我就先走了。叨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啊,苏老师。”
“无妨。”苏牧淡淡说。
苏牧送了白心出去,他身形硕长,给白心开门的时候,整个人的影子都挡到了白心的身上,那股熟稔的气息又再次涌来了。
不知是因之前的事情羞愧心虚,还是其他的什么,白心耳根发烫,又傻愣愣挥了挥手,急忙跑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对那个男人的印象——又熟悉,又陌生。
总觉得他像是一个人,不,应该说是气质像一个人。
在白心的法医生涯里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说级人物Musol,做这一行的人都几乎听说过他的事迹。







第一章 辛夷
《中国药典》说,辛夷性味辛、温,散风寒、通鼻窍,用于风寒头痛,鼻塞,鼻渊,鼻流浊涕。其实辛夷花更像一场单恋,美而无味,散场才发现,这一场繁华,不过是一出唱念俱佳的独角戏。

山上的春雨带着寒气,从伞底钻进来,卷着潮气,扑进了衣服里。
孟小阮单手紧了紧衣领,停在了转弯处,过了甬道就是住持的禅房,她需要重新酝酿勇气。
不远处火光明灭,借着那一点点光,一道人影撞进她的视线里,黑色的布衣与布鞋,正是寺院里居士最普遍的打扮。
那人一手撑着伞,遮住了火盆,一手丢进去一卷纸,火苗一下子窜上来,映出了半张脸。
长睫半遮着眼,露出一点寒薄的光亮,鼻梁挺而直,让孟小阮想起美术馆里的雕塑,这样的鼻梁,大概需要雕刻师反复斟酌,在最恰当的时刻,才能勾勒出最利落的一笔。他的唇抿得有些紧,整个人看起来严肃而凝重。待火舌将将要卷到他的手指时,他才悠悠地收回手,手腕上缠着108颗的菩提子,上面的蜜蜡佛头在虚空中撞起来,发出荧荧的光。
玉兰花吸饱了水,“啪”地绽开,水珠顺着孟小阮的伞面上滑下去,溜进了她的脖子里。
孟小阮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那人回过头来看向她。
他的脸上带着笑,空气中像浮着一层雾,比之前严肃的样子更让人看不真切,他朝孟小阮轻轻一颔首,任雨水熄灭了盆中火,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施施然离开了。
孟小阮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寺里都是积年的古木,几个转折,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实在没办法拖下去,终于穿过甬道,敲响了住持的房门。
住持永慧打开门,把孟小阮让了进去。
其实孟小阮小时候常跟她爷爷到广禄寺里来,永慧禅师总会偷偷塞给她一点零食,德国的黑巧克力,丹麦的曲奇饼,法国的马卡龙,让孟小阮在幼儿园里备受追捧。
后来不幸被孟小阮爷爷发现,他认为永慧在用糖衣炮弹腐蚀孙女的心灵和牙齿,勒令孟小阮再不许登广惠寺的大门。

隔了这么多年再次见永慧禅师,孟小阮有些不自在。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抖,脸上带出了点羞愧:“我爷爷……”
孟小阮的爷爷孟广龄是一名植物学专家,当年与初恋含恨分手,俩人远隔重洋再未相见。再听闻对方的消息时,佳人已经作古多年,孟广龄回忆往事悔恨交集,极力要撮合孙子孟箫和初恋的孙女在一起,好弥补当年他和初恋分手的遗憾。
这事扯不扯,相当扯啊,孟箫能同意吗,自然不同意了啊。
于是孟小阮的爷爷就闹着要出家。
永慧禅师摆摆手,示意他已经知道了。
闭着眼睛,摩挲了佛珠半晌,回了孟小阮一句:“《金刚经》有云,心无所住,而生其心。”
孟小阮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对世俗没有留恋才能参悟佛理。
这是暗示她爷爷红尘未断,不宜修行的意思吗?
她眨巴着眼睛,极力希望禅师再多表示表示。
好像听到了孟小阮心中的祈祷,永慧禅师继续说下去——
“《遗教经》说,世皆无常,会必有离。”
……没听懂。
孟小阮咽了口吐沫:“大师佛法精深,禅理深厚,我辈缺乏慧根,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简而言之嘛……”。
永慧禅师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支持你爷爷出家。”
孟小阮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据孟小阮的爷爷说,永慧禅师是他的大学同学,俩人当年一起学习植物学,永慧处处想要压孟小阮爷爷一头,孟小阮爷爷是遇强则强,每次都能顺利反压,永慧见在植物学领域没有出头之日,愤而出家,五十年后终于修成正果,笑傲群僧。
孟小阮怎么看怎么觉得住持这张佛光普照的脸上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永慧禅师继续火上浇油:“我还准备收你爷爷做关门弟子,以后将衣钵传承给他。”
孟小阮笑得有些艰难:“可我爷爷年事已高,恐怕会先禅师一步驾鹤西去……”
“不怕,不怕,”永慧禅师老神在在,“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也没什么遗憾的。”
这话显然谈不下去了,孟小阮失望告辞。

出了门,她掏出手机给哥哥孟箫打了个电话,关机。
缺德不缺德啊,爷爷明天就要剃度,关键时刻孙子遁了。
孟小阮跺跺脚,正准备往回走,忽然听到住持的禅房里传出一声巨响。
孟小阮赶紧折回去,发现永慧禅师倒在地上,案上的书被撞落了下来,散了一地。
她凑过去唤了一声,永慧禅师紧闭着双眼,口水一点点从嘴角淌了出来。
孟小阮心里觉得不好,赶紧出去找人,与住持的禅房隔得不远就是监院的房间,她去拍了半天门,有路过的僧人问她。
“监院出去开会了,施主有事?”
孟小阮急得直跺脚:“住持病了,快!”
不一会大半个寺院都被惊动了,副监倒是比较有经验,他看了看住持的样子,皱紧了眉:“好像是中风。”
早有人打了120,众人都有些惊慌,住持的样子看起来比刚才更糟,嘴歪得厉害,口水越流越多。
副监急了,示意身边的弟子:“再打电话催催。”
很快,弟子挂了电话:“雨天路太滑,上山的路又出了交通事故,车堵在那里过不来。”
地上的住持咳了一口,浑浊的呕吐物从嘴里喷了出来。
孟小阮知道点急救知识,她蹲下来,用纸巾将口腔里的东西清理了,住持人不能动,但平躺的姿势不利于呼吸,她示意副监帮把手,让住持侧卧。
副监有些疑虑:“还是不动比较好吧?”
孟小阮也不敢肯定,她急得很,越急越无计可施,搓着手,恨不得撞撞脑袋,瞬间开发出急救的技能来。

外面渐渐围起了人,都是在寺里修行的居士,大家只能拿出佛珠为住持祈福,嗡嗡切切的声音穿透雨幕,潮湿而压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住持像醉酒了一样,两颊通红,双手捏得紧紧的,四肢开始不住抽搐。
外面的居士们虽然看不见,但都知道越拖下去越糟,诵经的速度越来越快,像峻急的鼓点,敲得人心里发慌。
“不能再等了。”
有人分开人群走进来,黑衣黑布鞋,正是之前孟小阮撞见的那个人。
“让患者侧卧。”
他指挥着寺里僧人,也许是声音里的笃定安抚了众人,两个僧人将住持的身体翻起来。
拿出针灸包,他从中抽出一枚三棱针。
副监迟疑起来,大概觉得太过年轻,有些不太放心,于是拒绝了他的进一步处置。
“还是等救护车来吧。”
他轻轻皱了皱眉,收回针,语气平淡:“你确定?”
这么一说,副监又摸不准了,侧头看了看住持:“这位施主,你……有把握吗?”
来人其实有一双笑眼,神色不动的时候,眼角依旧上翘,看人的时候少了点锐利,多了几分亲和,
他的视线略过副监看向孟小阮:“你说呢?”
“啊,啊?”孟小阮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众目睽睽之下,她紧张得直抖,嘴巴都有些不利落,“我……”
他看着孟小阮,忽然微微一笑,眼下的卧蚕随之弯起,整个人如同春回大地时的那缕风,温柔而缱绻。
很快,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说呢?”
稍一犹豫,孟小阮坚定了信心:“我……我觉得还是让这位……嗯,这位先生试试吧。”
副监继续拒绝:“不行,出了问题谁能担这个责任。”
他了然地点点头,退到一边,目光落在住持的脸上,像在重复,又带了点悲悯。
“是啊,出了问题谁能担这个责任。”
孟小阮急了:“那,那我来担好了!”
“孟施主!”副监喝了她一声,“我还没问你呢,你之前和住持说了什么,把住持刺激成这样。”
孟小阮嗫嚅着:“我没说什么啊……”
她抬起头求救似地看着那个人,眼睛里汪着一包泪,哽咽着,人几乎要抽过去。
他安抚地看着她,声音轻缓:“哭什么,住持醒了不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了吗。”
道理这样讲是没错,可是住持不醒啊……
她知道这个逻辑,可是说不出来,房间里的人都沉默着,只能听到住持沉重的呼吸声,痰涌上来,憋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得像在打鼾。
孟小阮的心都像悬在丝线上,陡然提了起来。
她只好一遍一遍求着副监:“先救救住持吧,再拖下去要出事的。”
副监不为所动,坚持要等救护车来。

忽然有声音从外面插进来。
“怎么不送医院啊?哦,救护车进不来,那先急救啊。”
门一推,进来的正是孟小阮的爷爷孟广龄。
他先看了看侧立在边上的那个人:“你是医生啊,那快点救啊。”
副监急起来:“万一……”
孟广龄一挥手:“得了,再糟能比现在糟吗?出了事我顶着。”
监院知道孟广龄是住持多年的朋友,有他做主,万一住持有个好歹也好交代,这才退开。
那人重新拿出了三棱针,蹲下身,拉过住持的手,在他的大拇指指尖迅速刺下去,暗红色的血珠立马渗了出来,他继续刺向食指、中指、无名指,直到将十根手指刺完,他又脱下住持的鞋袜,刺向脚趾趾尖。
副监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开始怀疑:“施主这是做什么?你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
他施针的动作不停,倒很耐心地跟副监解释。
“刺激末梢神经,是为了减轻脑压。”
他的手大概是外科医生最喜欢的那种,腕骨略高,手指修长却有力,每个动作都很清晰,速度却又无比迅捷,仿佛已经不知道做过了多少次。
菩提珠从腕上散散地垂下来,不显得累赘,反倒增添些奇异的魅力。
轻舒了口气,他又换了一根毫针,刺向住持的鼻尖。
“这是素髎。”
接着刺向人中,又刺向手腕约两寸处:“这是内关。”
挽起住持的裤管,在膝盖下找到一个穴位刺下去:“这是足三里。”
手快速顺着外侧这条线,略外偏,在穴位上施针:“这是丰隆。”
最后刺向足心:“这是涌泉。”
整个救治完成,他收起针,站起来。
副监拦住他:“施主先别走。”
他按下副监的手,站在一旁:“我怎么会走。”
说完似乎在笑,唇角挑起一个弧度:“毕竟我要留在这里担责任。”
很快,住持的呼吸平稳下来,人虽然还没清醒,但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副监的神情多少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住持的弟子闯了进来。
“快,快,救护车来了!”
急救人员将住持抬了出去,孟广龄也跟着上了车,一群人呼呼啦啦涌上去。
那人透过窗,远远地看着,直到车开走了,才弯下腰将地上散落的书一本本拾起来,用手拂落浮灰,放回到桌案上。
孟小阮默默看着他,她的喉咙有些痒,压抑着咳嗽了两声。
他做完这一切,没再停留,撑起伞,消失在了雨幕里。

回到客房,孟小阮坐立不安地等了一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孟广龄的耳朵有点背,正常说话都像在吼:“多亏了那个大夫,对,你别担心,永慧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都能瞪眼了……瞪什么瞪,再瞪我把针头拔了……”
后一句是对永慧说的,声音震得孟小阮一抖。
“现在能说话吗?不能说话点头也行,我问问你,你们佛教徒有没有医保?”

第二天起来,雨已经停了,孟小阮的头有些沉。
大概昨晚着凉了,她抽了抽鼻子,小声祈祷千万别感冒,这才出门上班。
孟小阮在电台上班,主持一档深夜节目,叫《佳期入梦》,节目都是提前录好的,一周录三天。
按照安排,今天应该连着录三期,可是两期刚录完,孟小阮已经憋不住咳了出来。
主任在棚外听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在麦里问她:“感冒了?”
孟小阮只好点点头。
“那明天再录吧。”
主任拍板做了决定。
出了录音棚,同组的小赵在她耳边嘀咕:“听说了没,主任的侄女要毕业了。”
孟小阮有点糊涂:“哦?”
小赵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傻啊你,主任的侄女也是播音主持专业,黄金时段的节目插不进去人,还不得进咱们组啊。”
孟小阮又点点头:“哦。”
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让她主持《佳期入梦》啊?”
小赵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递给她一个快递:“我到楼下取件的时候顺便帮你拿的。”
孟小阮有些懵,她最近没网购,捏了捏文件袋,瘪瘪的一封,从抽屉里拿出裁纸刀裁开,里面是一张方子:
葛根 12g 麻黄 10g 桂枝10g 生姜10g 白芍 10g 大枣4枚 炙甘草6g 半夏12g
后面附了一行话:风寒感冒,一剂可见效。
纸是最普通的信纸,可能是从一沓信纸中撕下的一张,边缘有些锯齿,笔迹飞扬,笔锋处带着淋漓的墨迹。
孟小阮仔细看了几遍,字迹不认识,寄件人处也没留姓名。
她随手将方子放进了抽屉里,简直莫名其妙……

下了班,孟小阮再次回到了广禄寺,为了拦住爷爷,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哭劝,苦劝都试过,她爷爷就是不回去,现在住持住院了,没了不错力的支持,她爷爷应该会乖乖回家了吧……
孟小阮抱着美好的愿景,拿着路上买的妙鲜包去喂猫。
寺里有很多流浪猫,被寺里的僧人喂得滚圆。
她在树丛里模拟着猫叫唤了一圈,转过树,和昨晚那位医生走了个碰头。
孟小阮有轻微的人际交往障碍,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极轻、极轻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嗨。”
他停住,向她颔首。
这一句话结束,又陷入了沉寂。
孟小阮低头拨弄着手里的妙鲜包袋子,脸颊一点点红起来,她的皮肤白得净透,那红就更加显眼,蔓延到饱满的耳垂,从他的角度看来,小小巧巧的,像熟透的樱桃。
他心里觉得好笑,问她:“感冒好些了吗?”
她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忽然顿悟:“方子是你寄的?”
声音拖着一丝鼻音,他一听就知道她没吃药。
说了声抱歉,他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热。”
“加一味辛夷吧,不要太多,4g即可,清茶送服。”
他的手指微凉,身上带着浓重的檀香,也不知道他在佛前停了多久。

孟小阮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脸还是红,结结巴巴地问他:“什么辛夷?”
“别名你一定听过,”他指了指旁边的玉兰树,“就是玉兰。”
孟小阮觉得新奇,玉兰还能吃吗?她想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看着她:“我只愿意凭着这一点灵感的相通,时时带给彼此以慰藉,像流星的光辉,照耀我疲惫的梦寐,永远存一个安慰,纵然在别离的时候。”
停顿片刻,他的目光里有笑:“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这段是朱生豪情书的节选,昨晚《佳期入梦》的读信环节,孟小阮读的就是这片段。他的声音温厚却清朗,最后那一句,分明是在引用,听起来倒像在倾诉衷情。
孟小阮瞪大了眼睛,目光里有惊喜:“哦,原来你是《佳期入梦》的听众。”
她的声音极有辨识度,甜而软,像刚出锅的棉花糖,语速又慢,主持深夜节目,真的很容易引人入眠。
他点头。
他这一承认,孟小阮更觉得手足无措,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听众,她想表现得好一些,期期艾艾许久,才憋出一句。
“你怎么称呼啊?”
他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你听过这句话没有,名字是最短的咒。”
孟小阮怔住。
“互通了名字,就是结缘的开始。和我结缘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知道他这是在委婉地拒绝,心底多少有些失落,声音喃喃:“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医生啊……”

孟小阮最终还是拿着药方去中药房抓了药,药房有代煎的业务,她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苦中带这涩,喝完后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当年一部《北京人在纽约》掀起了出国潮,孟小阮的爸妈也顺着潮流去了美国,俩人熬过了创业的艰苦期,却抵不过富足之后的鸡毛蒜皮,离婚后分别再婚,孟箫和孟小阮的身份尴尬,就一直跟在爷爷身边,被爷爷拉扯大。
孟爷爷也忙,不但要搞科研,还要带学生,孟小阮从小就知道不能给爷爷添麻烦,都说中药见效慢,西药见效快,有个感冒发烧的,去药店买盒感冒药吃一吃也就过去了。
人生二十三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喝中药。

回到办公室,小赵正在痛苦地吃葡萄。
《佳期入梦》这个节目太小,固定工作人员只有俩,小赵是编导,孟小阮是主持人兼撰稿。
小赵全名叫赵瑶,台里称呼小辈总是小+姓氏。
小赵比孟小阮早两年进电台,比照孟小阮这个新人,她算个半新不旧的,台里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心惊胆战地担心被裁掉。
孟小阮泡了一杯茶,就着水把辛夷粉吞了,嗓子还是有点痒,她见小赵皱着眉,知道八成又有事了。
小赵用余光觑了觑孟小阮,发现她没有主动提问的意图,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作起兴。
“听说了吗?台里要搞末位淘汰。”
孟小阮也跟着一惊,《佳期入梦》因为时段的缘故,一直稳居末位。
咽了一口茶水,孟小阮问她:“听谁说的?”
“主任呗。”小赵一直对主任有点意见,说起主任的时候还撇撇嘴,眼睛死死盯着葡萄,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是想好了,咱们节目要淘汰了,我就回家种地去。”
小赵家在城郊,她名下有地三亩,早就传出来要建科技园区,现在全家都等着拆迁呢。
孟小阮真心实意地羡慕她:“真好。”
小赵瞅瞅孟小阮,挺为她遗憾:“你这脸多适合上镜啊,干嘛在电台蹲着。”
孟小阮天生一副小骨架,脸小,脸型又是很漂亮的桃心状,根据小赵的经验,这种脸上镜优选看。
说完又添了一句:“脸倒合适,心不合适。”

在小赵看来,孟小阮这姑娘,说好听点是单纯,说难听点是傻。按说孟小阮条件不错,争取争取能主持更好的栏目,可她呢,每天乐乐呵呵的,一脸的不思进取,难道要守着冷出冰碴的栏目到老?
孟小阮没吱声。
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孟小阮从小内向,发展到最后,恨不得缩在家里不出门才好,她自己也知道这样不行,咬咬牙上了个播音主持的培训班,考学倒很顺利,也上了一所不错的传媒学校,等到毕业试镜的时候就完了,镜头一开,别说台词了,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至今江城电视台还流传着关于她的笑话。
“大家好,我叫不紧张。”
小赵递过来一个信封:“你的。”
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热心粉丝?”
信封上没贴邮票也没写地址,应该是直接放在楼下前台的。
字迹倒眼熟,昨天刚见过。
孟小阮拆开看了看,就四个字。
“药有点苦。”
信封里还有什么东西,她晃了晃,倒出一块糖。
纸包装的大白兔,还是红豆味的。
孟小阮其实不爱吃糖,小时候吃得太多,长了龋齿,至今她还记得那种钻心的疼,蜷起舌头舔了舔舌根,中药的苦味已经被茶水冲淡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剥开糖纸,把糖送进了嘴里。
字条和昨天的方子应该出自同一沓信纸,折成了一枚方块,她顺着折痕原样折好,和方子一起夹进了文件夹里,想了想,手里的糖纸终究没舍得丢,用手捋得板板正正,也夹了进去。
糖在嘴里一点点化开,稍稍有点齁,她喝了口茶水。
小赵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恋爱了?”
“噗……”
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喷了出来。

晚上回到寺院,孟小阮下意识地在昨天偶遇的地方转了许久,直到寺院的流浪猫都喂得差不多了,也没见到那个人,她有些怅然地看了看空了的猫粮袋子,摸摸最后赶到的那只花狸猫。
“怎么办,没有了。”
花狸猫“喵”两声,摇摇尾巴跑走了。

回到禅房,爷爷已经回来了。
她赶紧问了一句:“住持还好吗?”
“好着呢,今天都有力气骂人了。”孟爷爷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脑袋,“你拾掇拾掇给我剃度吧。”
孟小阮一愣:“这不太好吧,都没个仪式。”
孟爷爷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潇洒地一挥手:“都远离红尘了,仪式不仪式的不重要。”
孟小阮继续劝他:“永慧禅师一直想亲眼见证您出家呢,您现在自己偷摸出了,永慧禅师多失望啊。”
孟爷爷“嘿嘿”一笑:“你当我不知道他想看我笑话啊?他想看我偏不给他看,我来个突然袭击!”
孟小阮还想继续劝,门口有人敲门。
打开门,是寺里的小沙弥,先念了遍佛号,递给孟小阮一张纸:“一位施主留下的,让我转交给孟老施主。”
孟小阮打开看了看,是一张方子。
赭石粉、怀牛膝、生牡蛎……
后面附了一句,适用于永慧禅师的病症。

孟爷爷接过来:“是那个年轻人留下的吧?我听永慧的徒弟说了,好像是在寺里供了个往生牌位,年年这个时候来寺里烧香。”
他有些遗憾:“都没当面谢谢人家。”
孟小阮有些糊涂,让她转交不就行了,正好跟她的信一起。后来一想,大概方子是他离开寺院的时候留下的,给她的信是下山之后,经过电台才想起来留的。
她又看了一眼,才发觉字体大得夸张,不过几十个字,写了满满一张纸。
她知道永慧禅师眼睛不好,看经书的时候总是要戴上老花镜。
连这一点他都注意到了吗?
孟小阮心里有些甜,又觉得自己甜得莫名其妙。

孟爷爷收起了方子,又琢磨起剃度的事来。
“我算了算,今晚九点就是吉时,就这个时候剃吧。”
孟爷爷一直号称精通玄学,出门都得占卜一番,总是跟孟小阮吹嘘,当年他如果不研究植物的话,现在也是一位易学大师了。
大师不大师的,孟小阮不知道。她只知道小时候永慧禅师跟她说过,她爷爷有个外号叫“不宜栽种”。
孟爷爷年轻的时候下过乡,老乡见他是个大学生,还是学植物的,把他当农神一样捧着,等到下种的时候,孟爷爷卜了一卦,说不宜栽种,大家也都乖乖地不种,连着十几天不宜栽种,人家邻村的苗都长出来了,他们村的地还是一片荒凉。
好不容易“宜栽种”了,又下了一场大雨,苗都被大雨冲走了,村里打了一年饥荒。
这事孟小阮憋了十好几年,一直不敢跟她爷爷求证。
她一面认命地去准备剪子,一面悄悄给她哥发短信:
九点之前你不回来,咱俩就断绝兄妹关系。
消息发出去没有回复,好在刚过八点半,她那失踪了好多天的哥哥出现了。

孟箫的眉眼更像过世的孟奶奶,对于男性而言,显得过于清秀了些,皮肤从母亲那里继承了白皙,薄薄的眼皮像染了胭脂,略略带了点红,一双眼睛总含着一汪水,顾盼的时候带了点欲诉还说的风情。
左右街坊都说,这是典型的桃花眼。
一个生得好的人,总是难免多受些偏爱,孟箫从小到大都是校草,收的情书加起来能出版一套《康熙字典》。
只是他人在花丛过,不要说一片叶子,一个泥点子都不肯沾上。

孟小阮深知他的性子,也知道他肯定不会轻易屈服,可还是希望他对爷爷能以安抚为主,抗议为辅。
她使劲跟她哥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别冲动。
孟箫接收到孟小阮的发出的信号,挤了挤眼睛。
“爷爷。”
孟箫正了正神色,一副要深谈的样子。
孟爷爷不为所动:“有话快说,别耽误吉时。”
“这几天我不是为了回避您,”孟箫刚准备翘个二郎腿,听到孟小阮清嗓子的警告音,赶紧又放下,老老实实坐好,“我这不是为了深刻思考自己的人生问题吗。”
“现在想明白了?”
孟箫点点头:“想明白了。”
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孟小阮,一副舍生取义的表情。
孟小阮以为他是答应了,稍稍松了口气。
谁知道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那就是,绝不屈服!”
孟小阮差点一个跟头栽过去。
绝不屈服,那他出现是干嘛的!
孟爷爷“哼”了一声:“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可我有别的办法啊。”孟箫从包里抽出个档案袋,“正所谓,人生在世千条路,何必单挂歪脖树。”
他拆开档案袋,拿出一张照片:“我仔细调查过了,岳女士可不止有孙女,还有外孙呢。”
岳女士就是孟爷爷的初恋,闺名叫念知。
孟小阮见过她的照片,眉眼婉约,纵然只有黑白二色,也能想见当年的风采。
“这就是岳女士的外孙,晏禾。”
孟小阮的视线受限,只能隐约瞥见一个身影。
随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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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6 9:2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