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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少年时代,初平阳和小伙伴们在运河边一座摇摇欲坠的斜教堂外,听见一个文盲老太太独自在里面一遍遍地念叨:耶路撒冷。初平阳一直以为是这个词的汉语发音足够动听和神秘,才让他多年来念念不忘。直到博士毕业前夕,在一个从以色列来的犹太教授的追问下,他才发现,自己对耶路撒冷的想往,不仅源于汉语发音的诱惑,更是内心里隐秘多年的忏悔和赎罪之结…… 《耶路撒冷》是70后首位茅盾文学奖得主徐则臣的长篇小说成名作。本书聚焦在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一代中国年轻人,以在运河边长大的五个年轻人举行的一次赎罪式的聚会开始,展开他们各自的人生境遇和理想追求,勾连出故乡、北京、上海和国外等不同城市和地域的生活,旨在通过对他们父辈以及自我切身经验的忠直描述,深入地探寻在疾速的现代化、城市化进程中这一代人的精神脉络,以及他们在成长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独特的生活现状和疑难困惑。 作者简介 徐则臣,作为茅盾文学奖得主中的首位“70后”,被誉为“70后作家的光荣”。现任《人民文学》杂志副主编。 和小说中的人物一样,在北京,徐则臣也曾租住违建的简易房屋,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他常和那些办假证、贴小广告、卖盗版碟的朋友们吹牛聊天,同挤在麻辣烫的小摊前解决晚饭,有着同样的焦虑和渴望。 在这些北漂人群的身上,他看到“有种高贵和豪气,不管什么处境、什么阶层都消弭不掉”。如今他仍然过着挤地铁上下班的生活,这些形形色色的北漂也成为他中短篇小说创作最重要的素材之一。 作品有《北上》《耶路撒冷》《王城如海》《跑步穿过中关村》《北京西郊故事集》等。 目录 初平阳 到世界去 舒袖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易长安 这么早就开始回忆了 秦福小 夜归 杨杰 第三十九个平安夜 景天赐 我看见的脸 杨杰 凤凰男 秦福小 恐惧 易长安 时间简史 舒袖 你不是你 初平阳 导语 茅盾文学奖得主徐则臣长篇小说成名作一代人的成长史和心灵史“到世界去”,精神需要突围和漫游;“到世界去”,那里才能安放理想。 我们在北京的天桥上打着被污染了的喷嚏,然后集体怀念运河上无以计数的负氧离子,怀念空气的清新甘冽如同夏天里冰镇过的王子啤酒,但是怀念完了就完了,我们继续待在星星稀少的北京——北京不宜人居,但它宽阔、丰富、包容,可以放得下你所有的怪念头。所以,说“透透气”的时候,我们的谈论对象不是两叶肺,而是大脑。 精彩页 初平阳 从傍晚五点零三分开始,十一个小时十四分钟,黑暗,直到急刹车,火车猛然停下。初平阳在睡眠的惯性里梦见自己穿过挡板,被扔到了隔壁的硬卧包厢里。惊醒的同时他听到有人尖叫,也有人因为情况紧急陡然放大了呼噜声,还有人放了一个短促的屁。不过这些都是背景,他的脸和身体贴在清凉平滑的挡板上,时间的速度突然降了下来,有种失重的平和,他真切地听到了不再转动的车轮摩擦铁轨的凄厉之声。那声音让他的牙齿缓慢地发酸,身上发痒,毛发因此懒洋洋地竖起来。他在眼罩后面分明看见了摩擦绽放的火花连绵不绝,像雨天里车轮甩带起的一大片水珠,如同孔雀开屏。他的眼罩是在北京最大的家乐福超市买的。那天阳光不错,买完出来看见一群人举着牌子聚在家乐福的北门抗议,让家乐福滚回老家去。那段时间,法国把咱们得罪了,北京的马路上拐个弯就能见到“抵制法货”的字样:不开标致车;不用爱马仕、迪奥、香奈儿;不吃法国大餐;脱掉你身上的LV。一个年轻的女记者堵住他想采访,他避开了。眼罩十九块钱,面子是蓝布,里子是黑的,戴上后可以确保这个世界如想象的一样黑。 在停下之前,火车一直穿行在平原的暗夜里。这片大平原至今不能习惯一列寒光闪闪的铁家伙奔驰而过:所有的鸟都被提前惊飞,虫子停止鸣叫,夏天才有的蚊蝇也潜伏不动,张大嘴控制着呼吸节奏。火车终于一动不动的时候,车厢内外有一瞬间是绝对的寂静,某种梦幻般的安宁;大家都傻了,搞不清是不是在梦里。当然没醒的继续睡,他们的梦里不可能同时出现火车和急刹车这两件事。然后列车的喇叭打开了,先是一阵惊慌失措的电流声划过所有人的大脑皮层,初平阳听见床铺一阵喧哗,五湖四海的方言挤成一团,接着广播员棉花糖一样甜美的声音盖过他们,车厢里的灯也亮了: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我谨代表本次列车的列车长和全体乘务人员抱歉地通知您:因突发事件,列车暂停行驶,请大家耐心等待,继续休息,我们的列车很快就将继续前行。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遗憾,祝您旅途愉快,祝您旅途愉快!” 寂静之后车厢里乱起来,嘟嘟囔囔地说梦话和骂娘。睡不醒的乘客翻个身继续打呼噜,火车半路停靠这种事谁都经历过,大人物的列车经过你得停,给快车让道你得停,有时候错个车你还得诡异地停一下。火车不准点我们早就习以为常,它与天气预报和新闻一样,一旦准确无误那多半是巧合。此刻,骂娘的也半真半假,针对的主要不是停车,而是停车的方式,你妈的,急刹,这家伙一激灵,做得好好的梦生生被甩了出去。 初平阳拉下眼罩,窗帘已经被下铺的乘客拉开。下铺伸出一颗中年男人的谢顶脑袋,把脸贴到了窗玻璃上。车厢里灯亮着,窗外一片空洞的黑,玻璃上映出那男人虚胖的油脸,大鼻子像颗草莓。“去哪儿呀,小伙子?”他问。 他的扫帚眉像是两笔没写好的毛笔笔画贴在玻璃上的。“淮海。”初平阳说。 草莓鼻子看看表,“如果车不停,半小时就到。”为了让大家尽快安静下来,车厢里的灯灭了。草莓鼻子往上仰起脸,脖子上肥厚的肉艰难地摞起来,脸终于朝向了初平阳。“下一站,淮海。” 一股隔夜的口臭,还有变质的酒味。初平阳迅速把脑袋缩回,静止不动的窗外一点点亮起来,成为一张透明幽蓝的油纸。野地、荒草、庄稼、树木和遥远处低矮的房屋,在油纸上一一浮现。有人开始起床,用脚找鞋的声音,走动,咳嗽,小心地清嗓子。都是勤劳的人,习惯于早睡早起。初平阳每次坐夜车都有个错觉,认为离北京越远的人起得越早。他从北京坐车到外地去,总是天刚亮车厢里就有成群的人走来走去;而从外地回北京,大部分人都要睡到快进城区才开始潦草地起来,匆匆忙忙地去抢夺卫生间和盥洗室。当然,错觉就是一个错误的感觉。隔壁的包厢里飘过来桶装泡面的香味,香辣牛肉面。初平阳再也睡不着了。 “我就知道这车迟早要出事!”下铺盯着玻璃,“去淮海出差?” “回老家。” “就是为了你们淮海的大人物,”下铺说,“这趟火车才提前通车。要庆祝大人物的多少年诞辰!我就说,操之过急必然出事,看看,还说什么突发事件,绝对是故障!故障!” P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