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树》通过追溯两个人，巴勒斯坦难民巴希尔和犹太定居者达莉娅的错综复杂的人生，将阿以冲突通过非常具体的个体之间的冲突展现出来。将两位主人公联系在一起的，是一座位于拉马拉（现属于以色列）的石头房子。1930年，阿拉伯人巴希尔的父亲建了这座房子，后来在1948年以色列建国时的激烈冲突中，阿拉伯房主一家被迫流亡。而房子的新主人达莉亚和父母，是战后来自保加利亚的犹太大屠杀的幸存者。1967年六日战争以后，巴希尔回到了自己出生时的石头房子，由此开启两位主人公——阿拉伯人巴希尔·哈伊里和犹太人达莉娅·埃什肯纳兹——之间的对话，也开启了他们之间艰难的友谊，这段友谊跨越宗教分歧，持续了四十年的时间。
令人感动的是巴希尔和达莉娅一直试图超越否认、靠近彼此都能接受的真相。直到最后，两个人也没有停止争议和谈话——虽然在很大程度上，他们也并没有达成共识。但是，他们的天性中——聪慧的，求索的，热情的和全心投入的——也许埋藏着最好的希望，由此可以解决人类历史上最棘手、顽固的争端之一……
简单、粗暴地宣称巴以冲突的僵局无法解决，这种做法是最容易的、诱人的，但《柠檬树》告诉我们，这段冲突在历史长河中很短，两个民族之间的冲突，只有一百年多一点。

桑迪·托兰（Sandy Tolan）
南加州大学安纳伯格传播与新闻学院教授，重点关注土地、身份、环境和全球经济等交叉领域。托兰是三本非虚构图书的作者，还是十二部纪录片和纪实广播的制作人。

写在前面
作者手记
序言
第一章 门铃
第二章 房子
第三章 营救
第四章 驱逐
第五章 移民
第六章 避难所
第七章 抵达
第八章 战争
第九章 相逢
第十章 爆炸
第十一章 驱逐
第十二章 希望
第十三章 家园
第十四章 柠檬树
后记
致谢
引用书目
资料来源
关于作者

本书中描写的房子是真
实存在的，房子后院里的那
棵柠檬树也是真的。如果想
亲眼看到这座房子，你可以
搭乘一辆公共汽车，从西耶
路撒冷的起点站出发，一路
往西，爬上面朝地中海的山
，再冲下来，然后沿着一条
两车道的路往坡上开，你会
来到一座繁华的工业化城镇
，这里曾经属于巴勒斯坦，
现在是以色列的地盘。你下
车之后，沿着一条名叫赫兹
尔大道（Herzl Boulevard）
的繁忙主干道步行，经过果
汁摊、烤肉架、兜售小饰品
和廉价服装的老店面，到一
条叫克劳斯纳（Klausner）
的街往左转。在那里，在下
一个转角的地方，你会看到
一个破破烂烂的加油站，加
油站的街对面有一座不起眼
的房子，前面有带着柱子的
栅栏，还有一棵高耸的棕榈
树，房子是奶油色的石头盖
的。
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告
诉自己“就是这里”。这就是
那座有两段历史的房子，有
柠檬树的房子。

一棵柠檬树、一座房子、一个阿拉伯家庭和一个犹太家庭交往四十年的动人而又发人深省的故事。
桑迪·托兰生动地捕捉了巴以冲突中人的维度：阿拉伯人和犹太人都试图打破那看起来无休无止的仇恨和暴力的链条。
托兰将普通人的经历和情感放在宏大历史的背景中呈现，使读者看到抽象、错综复杂的国际和地区间问题，把它们变得几乎可以触摸。
《柠檬树》中的每一行字、每一个人的故事，都言必有据：托兰用100多页的《资料来源》交代了出处。

2011年4月的一天，子夜
1点，一束光让巴希尔·哈伊
里在拉马拉的公寓里醒了过
来。刚开始，巴希尔以为自
己在做梦。然后，他昏头昏
脑地得出结论：断电了，他
25岁的女儿正在用手电筒朝
他的卧室里照。突然，巴希
尔睡意全无：他明白了光的
源头。一队以色列特种部队
的士兵突袭了他们家的住处
，他们冲破大厅锁着的门，
冲到了一家人生活着的楼上
。
巴希尔眯着眼睛看着光
。20名戴着黑面具的士兵，
其中的一个正向卧室里的他
的眼睛上照出一束强光。不
久之前，巴希尔正躺在妻子
身旁睡觉。
“你是巴希尔？”一名指
挥官咆哮道，“我们要找你
。”
69岁的巴希尔开始穿衣
服。他回忆说，他的女儿在
尖叫，所以士兵们用胶带把
她的嘴封上了。指挥官命令
手下缴走这个家庭的两台电
脑、他们的手机以及相机里
的存储卡。特种兵花了两个
小时细细搜查公寓，猛地拉
开抽屉、橱柜和壁橱。凌晨
3点，土兵们把巴希尔带入
雨夜。44年前他首次被捕，
此后又被逮捕了不少次，这
回也和以前一样，家人不知
道他要被带到哪里，也不知
道什么时候能再次见到他。
巴希尔戴着手铐，被蒙
着眼睛，和士兵们一起坐在
一辆军用吉普车的后面。他
们的目的地是附近贝特埃尔
定居点①的一处以色列军事
基地，这个基地建造于40年
前，建在巴勒斯坦自治市阿
尔贝雷被没收的土地之上。
巴希尔被捕是以色列的一项
大清扫运动的一部分，清扫
对象是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
线的嫌疑领导人和活动分子
，以色列情报机构（国家安
全局）怀疑他们密谋绑架以
色列士兵、袭击定居者。几
周之前，西岸伊塔马尔定居
点③的一家以色列人被残忍
地杀害，当局将这一罪行与
西岸的纳布卢斯镇附近的两
名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的
成员联系在一起。
在军事基地，情报人员
把巴希尔带入讯问室，把他
铐在一个用螺钉固定在地板
上的没有扶手的金属椅子上
。巴希尔后来回忆说，五个
不同的军官一个接一个地审
问他。“逮捕你的命令是以
色列国家安全局局长签署的
，”特工们告诉他，“你的活
动危害了以色列的安全。”
“我是一个相信巴勒斯坦
事业的巴勒斯坦人，”巴希
尔回答，重复着几十年来的
审讯中他说过的话，“我鄙
视占领。巴勒斯坦事业的关
键是回归权。没有回归权，
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流血事件
。”
审问持续了四天。特工
们问同样的问题，巴希尔给
出同样的答案。过了一阵儿
，他告诉审讯者：“两个决
定，你现在得选一个。要么
指控我犯了重罪，要么杀了
我。关于第一个问题，我无
罪可认。关于第二个问题，
我帮你简化一下吧。对我来
说，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我不在乎。”
现在，轮到一个新的以
色列国家安全局特工、首席
审问官的副车来审问巴希尔
。巴希尔后来回忆他的名字
叫索里（Soli）。他记得自
己家以前也认识一个叫索里
的人，一个犹太人，1936
年，帮自己的父亲设计了拉
姆拉的房子。也许，这个以
色列国家安全局的索里是老
索里先生的孙子呢。
特工索里说，他和其他
的一些特工读过一本讲述达
莉娅和巴希尔故事的书，他
们被两个长期敌人之间的联
系打动了。
“他想了解我，”巴希尔
回忆道，“见到书中的人物
，他们是那么高兴又激动。
我和达莉娅之间建立了友谊
，他们真心为此感到高兴。
”
“尽管你说过那些话，”
这个特工说，“我们仍然被
这本书打动了。”
“遗憾的是，你们没有了
解那本书的含义。”巴希尔
说。他还被铐在椅子上。达
莉娅一直努力去理解巴勒斯
坦人被剥夺的意味，并采取
个人行动去帮助做出修正。
“达莉娅是以色列唯一一位
懂得这些的人。”巴希尔坚
持说。
有片刻的停顿。“我了解
你们在欧洲的历史。”巴希
尔说。
“所以你承认纳粹大屠杀
？”索里问。
“是的，但是，”巴希尔
补充说，“你们从受害者变
成了加害者。”
度过大部分时间不眠不
休、又被铐在椅子上的四天
之后，巴希尔被放回了家。
以色列国家安全局没有起诉
他。巴希尔回家之后得知，
他被土兵们抓走之后，每一
夜，他的女儿都会在自己的
惊叫声中从睡梦中醒来。
“吃巧克力吗？”巴希尔
的妻子问。她端出一个长盒
子，里面的皱纹纸里包着形
状各异的巧克力。她端来了
用蚀刻的小玻璃杯盛着的阿
拉伯甜茶。
……
从某些方面来看，巴希
尔决定对达莉娅保持沉默的
细节并不重要。它们是以色
列人与巴勒斯坦人之间关系
持续恶化的象征。因为以色
列要求拥有更多的西岸土地
，犹太定居者的人数超过了
50万，数百个检查站和其他
屏障持续地在这片地区铺设
开来，以色列军队一直控制
着60%的西岸土地，控制着
加沙的领空和海域。自达莉
娅与巴希尔2005年最后一
次见面以来，多场战争摧毁
了加沙，杀死了大约2400
名巴勒斯坦平民，其中包括
900多名儿童，他们大多死
于以色列的空袭。与此相比
，26名以色列平民死于从加
沙发射的火箭弹。这些数据
之外，数千枚哈马斯

关于叙事的说明
本书植根于非虚构叙事的坚实土壤之中。书中描述的许多事发生在50年、60年，甚或是70年前，尽管如此，对这些故事的复述，与本书中其他的东西一样，完全依赖于报道和研究的工具，比如访谈、档案文件、出版和未出版的回忆录、私人日记、新闻剪报，以及第一手和第二手的历史记录。为了写《柠檬树》这本书，在七年的时间里（主要是在2002年之后），我在以色列、西岸①、约旦、黎巴嫩和保加利亚进行了数百次采访，访问了耶路撒冷、拉马拉、贝鲁特、索非亚、伦敦、纽约和得克萨斯州奥斯汀的档案馆，查阅了数以百计的一手和二手信息源，许多信息来自全世界最大的研究中心之一——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图书馆。
我没有对历史进行粉饰或扭曲——无论程度多么轻微。我从未想象“可能发生了什么”，比如说，假想一个1936年的家庭事件中发生了什么，并宣称它是事实。在任何时刻，我都不会描述某人在想什么，除非这些想法基于回忆录或访谈中具体明确的叙述。本书中所叙述的场景和章节，都是通过整合现有的不同信息源而构建的。
举例来说吧，对埃什肯纳兹家族相关往事的描述，来源于对耶路撒冷和索非亚的家族成员的访谈、现在生活在以色列的其他保加利亚犹太人的访谈，以及在保加利亚国家档案馆、美国纽约皇后区的“美犹联合救济委员会”①档案馆和位于耶路撒冷的中央犹太复国主义者档案馆②中发现的文档和新闻剪报，其他来自索非亚国家图书馆翻译了的历史回忆录。同样，1948年拉姆拉的哈伊里家族的肖像有许多来源：对家庭成员的个人采访，从阿拉伯语翻译过来的回忆录和其他记录；以色列的军情报告；来自国家和以色列集体农庄（基布兹③）的文件；伊扎克·拉宾④和阿拉伯军团指挥官约翰·贝加特·格鲁布⑤的回忆录；美国国务院当天的电报；中东学者的二手历史记录；我多年来对西岸、加沙和黎巴嫩难民营中的巴勒斯坦人的个人访谈。欲知详细信息和其他的历史背景，请参阅本书“资料来源”部分。
饶是如此，即便一个作者拒绝采用诗意的虚构手法，并不能确保描述的每一个事件都展现“客观的”真相，当他手边的主题蕴含着两种具有高度主观性的历史时，尤其如此。毕竟，面对同一个事件，一个民族认为是“独立战争”，另外一个民族却描述成“浩劫”或者“灾难”，这事儿不是那么常见。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是当本书描述的动荡历史为读者所不熟悉时，我强化了自己的基础研究方法，努力从不同角度收集更多的信息，从而确保文中呈现的叙述不仅仅主要依靠尘封已久的个人记忆。
当然，如上种种，并不意味着《柠檬树》一书展现了1948年以来——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自1936年，或1929年，或1921年，或1917年，或1897年，或1858年以来——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之间冲突的完整可靠的历史。通过把两个家庭的历史并列和联合起来，并将它们置于更大的时代背景中，我希望能够建立起人们对同处一片土地上的两个民族的现实和历史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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