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知道苏格拉底，常常又都误解苏格拉底。存在主义哲学家克尔恺郭尔称苏格拉底是一个“破折号”，这个评论为理解苏格拉底打开了一条新的通道。苏格拉底指出雅典人生活的虚妄，却说他只是真理的等待者：他听到了真理的声音，却不知道真理的内容；他忠实于心中的神谕，为真理的声音不辞死亡。
本书从柏拉图的四篇对话重读苏格拉底，它们分别是《欧悌甫戎篇》、《申辩篇》、《格黎东篇》和《裴洞篇》。它们通常被称为柏拉图新悲剧的四幕剧。《欧悌甫戎篇》是苏格拉底受审前与欧悌甫戎有关敬虔的讨论，《申辩篇》是苏格拉底为哲学志业的力辩，《格黎东篇》是系狱的苏格拉底和老朋友格黎东有关越狱是否正义的论证，《裴洞篇》是苏格拉底临刑前与朋友们有关灵魂不朽的思辨。哲学家柏拉图塑造了一个饱满的、悲剧的思想英雄苏格拉底形象，吸引着历代读者去经验哲学生活的本真，重历生命河流的智慧泉源。

章雪富，博士，浙江大学教授，主要从事希腊化罗马哲学研究，出版有《基督教的柏拉图主义》、《斯多亚主义》（两卷本）、《希腊哲学的Being和早期基督教的上帝观》等十余部作品，主编“两希文明哲学经典译丛”（合作）、“历史与思想研究译丛”、“基督教经典译丛”等系列译著。

引子
人生是一场向神的旅行
1 被告席上的哲学先知
2 哲学的勇气与黑暗的距离
3 灵魂的米诺斯迷宫
4 用智慧叩响灵魂的米诺斯迷宫：虔诚一论
5 用反讽再叩灵魂的米诺斯迷宫：虔诚再论
6 插曲一：废墟是辩证法与虚无的距离
7 插曲二：辩证法是真理性状态与非真理性状态的距离
8 用真理三叩灵魂的米诺斯迷宫：虔诚三论
雅典的法庭和哲学的生活
1 苏格拉底的罪名
2 文字的罪和赎
3 流言和真实
4 哲学智慧和自知无知
5 哲学和青年
6 苏格拉底的神谕
7 神谕和价值重估
8 哲学的智慧和反思的生活
9 关心美德胜过生存
10 用正义重塑心灵秩序
11 生死和真理
正义，没有今生和往世之别
1 越狱：一个事关正义的问题
2 正义是美善的尺度
3 正义在先，生死在后
灵魂不朽与生死辩证
1 死亡，哲学的最后乐章
2 哲学就是学习死亡
3 死亡与灵魂的净化
4 灵魂是真自我
5 灵魂不朽还是可朽
6 真理是灵魂的航向
7 灵魂不朽的论证一：灵魂与和谐
8 哲学的第一次航行：由自然转向人
9 哲学的第二次航行：理念世界
10 灵魂不朽的论证二：灵魂与理念
11 不朽：灵魂对理念的凝视
12 哲学的咒语与灵魂的疗方
未尽之语

这本小书叙说古希腊
哲学先知苏格拉底的思想
故事。
这是一个有关思想的
故事。思想是思想家的命
运，思想也是每个时代的
命运，思想之于思想家而
言是生命的全部，思想之
于时代而言却是经常被漠
视的本质。古代思想家的
命运诚然首先是与其时代
相关的，但也与今天的时
代相关，还将继续与未来
的时代相关，任何指向真
理的思想都与终末的部分
相关，也就与人类和个体
存留毁灭始终相关。苏格
拉底就是这样一位与人类
及个体命运始终相关的思
想家，他是古代的思想家
，也是持续影响了人类文
明两千多年的“现代”思想
家，可以想见，他还是将
持续影响人类更长时间的
“未来”思想家。
苏格拉底我们都有所
耳闻，但是少有人包括学
者们会称苏格拉底为先知
。然而苏格拉底确实是一
位先知，是一位古希腊的
哲学先知，也是人类文明
史的一位思想先知。先知
是这样的人，他们说出的
思想总早于他们的时代，
因此同时代的人无法听懂
他的声音。先知们是早过
其时代的思想家和呼喊者
，先知们来到他的时代时
，他的时代还没有准备好
要接待他，也没有准备好
要接受他口中所传递的真
理呼声。苏格拉底也是如
此，他出现得过早，以至
于他那个时代的雅典人无
法接受他。最后，雅典人
判处他死刑。
“先知”这个词最频繁
地出现在希伯来传统中。
以色列民族多患难，希伯
来文明多先知。希伯来先
知代表上帝向以色列人讲
话，但不要以为先知是什
么风光体面的职业。相反
，在希伯来传统中，先知
是高危风险的职业。先知
们遭受的通常是被逐、被
囚、被打和被杀的命运。
以利亚是希伯来传统中非
常有名的先知，他曾祈求
上帝降下烈火又降下大雨
，却被当时以色列国王亚
哈追杀，一生颠沛流离。
在他穷途末路之时，他就
曾向上帝发声说：“我为
耶和华万军之神大发热心
。因为以色列人背弃了你
的约，毁灭了你的坛，用
刀杀了你的先知，只剩下
我一个人，他们还要寻索
我的命。”（《列王纪》
上19：14）以利亚同时
代的其他先知，都为亚哈
所杀，因为这些希伯来先
知经常要劝谕亚哈这位君
王，让他离开偶像崇拜而
敬畏耶和华。先知们不仅
不为君王所喜，而且也不
被以色列百姓接受，因为
他们也要求以色列百姓悔
改。可见等待他们的，通
常都不是很好的结果。
希伯来先知的命运也
是绝大多数不同文明传统
中先知的命运。任何文明
传统都有它们的先知。先
知至少有三个特征：他们
都是聆听天道或上帝者，
也是天道或上帝的传言者
；他们不是建构社会未来
的人，他们主要是社会和
时代的批评者；他们很少
会提出建构未来的蓝图，
但他们会批评他们的时代
背离了神圣之道。
如果以此为粗略标准
，大致可以说老子是中华
文明的先知，而能够被称
作古希腊哲学先知的，恐
怕只有赫拉克利特和苏格
拉底。
这本小书要讲述的是
古希腊文明的哲学先知苏
格拉底。古希腊是西方文
明的源流，苏格拉底也就
是整个西方思想的哲学先
知。苏格拉底是神谕的聆
听者，也是传言者。凡为
先知，所传的都不是他们
自己的所思所想，他们都
只是神的代言者。先知们
的结果一般都不好，在我
们世人看来，苏格拉底的
结局也不好，他被雅典法
庭判处死刑，死于公元前
399年。
柏拉图是苏格拉底最
伟大的学生，他用四篇对
话《欧悌甫戎篇》、《申
辩篇》、《格黎东篇》和
《裴洞篇》构成有关苏格
拉底人生最后时刻的描述
。这四篇对话通常又被称
为柏拉图的“新悲剧”。柏
拉图原立志成为戏剧作家
，但在遇见苏格拉底后，
他放弃了戏剧作家的志向
而成为一名哲学家。这世
界虽然少了一位伟大的古
希腊悲剧作家，但是哲学
家柏拉图仍然为我们留下
了由四幕对话构成的伟大
的悲剧作品。这四幕剧的
主角就是他的老师苏格拉
底，《欧悌甫戎篇》、《
申辩篇》、《格黎东篇》
和《裴洞篇》分别刻画了
四个场景下的苏格拉底形
象：“法庭前”、“法庭上”
、“系狱”和“天鹅的绝唱”
。《欧悌甫戎篇》是苏格
拉底在法庭前与欧悌甫戎
有关虔诚的对话，《申辩
篇》是苏格拉底在法庭上
有关神谕的申辩，《格黎
东篇》是苏格拉底在狱中
与格黎东有关“正义”的讨
论，《裴洞篇》是苏格拉
底在饮毒酒服刑前与朋友
们有关“灵魂不朽”的论证
。这
本小书围绕这四篇对
话，糅合柏拉图和其他的
古希腊哲学作品，展开有
关苏格拉底生死的思想诠
释。这本小书也以这四篇
对话为轴心，把其他相关
于苏格拉底的哲学作品织
锦其中，展示苏格拉底的
生平事迹和他有关古希腊
城邦乃至于人类的一般生
活状态的思考。
苏格拉底，这位在死
亡面前坦然自若的哲学先
知其实没有真正地远去，
更没有湮没在历史的烟尘
之中。他仍然恍若站在雅
典的法庭之上，仍然恍若
在诘问世代读者有关生死
和真理的领悟，继续引导
着人们思考生活、美德和
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