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德·莱尔以非虚构的叙事方式讲述了简·格雷、凯瑟琳·格雷与玛丽·格雷三姐妹不为人熟知的生平，这三位出身贵族却在都铎王朝的权力斗争中输掉的年轻女性原本可能成为当时的英国女王。本书重新诠释了她们的历史地位，并以新的视角理解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
年长的简·格雷被贪婪的政客和不妥协的宗教改革家推上了王位，但不久后便被废黜，最后在伦敦塔被处死。实际上，她并不只是受害者，而更像一位领袖，为王冠和信仰而战，至死不渝。凯瑟琳与玛丽虽行事小心谨慎，但最终不得不面对悲惨的结局。

琳达·德·莱尔（Leanda de Lisle），毕业于牛津大学，《纽约时报》畅销书作家，都铎王朝和斯图亚特王朝领域的知名作者，因细致严谨的研究和强有力的叙事广受赞誉。作品《都铎：一部家族史》（Tudor: The Family Story）入选《星期日泰晤士报》（Sunday Times）十大畅销书榜单，当选BBC年度历史书（BBC History Book），《每日电讯报》（Daily Telegraph）年度书和《今日历史》（History Today）年度书。本书是作者撰写的戏剧性的作品，荣获2018年历史作家协会（Historical Writers Association）非虚构写作皇冠奖（Non-fiction Crown）

引言
第一部分 教育简·格雷
第一章 开篇
第二章 第一堂课
第三章 简·格雷的监护权
第四章 凯瑟琳·帕尔做出的榜样
第五章 处决休德利男爵
第六章 与诺森伯兰公爵为伍的人
第七章 愤怒的简·格雷
第八章 简·格雷和玛丽公主
第二部分 女王和殉道者
第九章 垂死的国王
第十章 一个已婚女人
第十一章 女王简·格雷
第十二章 伦敦塔里的囚犯
第十三章 一场致命的反抗
第三部分 伊丽莎白一世的继承人
第十四章 劫后余生
第十五章 长大
第十六章 西班牙人的阴谋
第十七章 订婚
第十八章 心手相连
第十九章 第一个男婴诞生
第二十章 议会与凯瑟琳·格雷的王位继承权
第二十一章 “约翰·黑尔斯掀起的风暴”
第四部分 失去的爱
第二十二章 玛丽·格雷小姐和托马斯·凯斯先生
第二十三章 明确的选择
第二十四章 “爱君之心，至死不渝”
第二十五章 最后一个姐妹
第二十六章 重返伊丽莎白一世的王宫
第二十七章 凯瑟琳·格雷的儿子们以及伊丽莎白一世驾崩
第二十八章 故事的尾声
后记
致谢
注释
参考文献
索引

混沌初开，上帝作为主
导者，给黑暗的世界带来了
和平与秩序。无论是精神还
是物质，所有事物都因其价
值及与上帝的亲疏程度而被
赋予相应的地位。岩石仅仅
是存在的客体，它之上是植
物，因为植物享有生命的特
权。植物也有一定的等级：
树木高过苔藓，橡树则是最
高贵的树。然而最高贵的树
木的等级也在动物的等级之
下，因为动物既有生命，也
有食欲。而在动物之上是人
类，上帝赐予人类不朽的灵
魂。当然，出身不同的人，
地位也不尽相同。正是沿着
这样一条伟大的生命链，都
铎王朝得以统一整个王国。
而在体制之端，上帝之下，
屹立着亨利八世——他自信
满满地占据着这一高位。
1524年的一个春日，就在
他准备参加马上长矛比武时
，他仍是威尼斯大使口中的
“基督教世界里最英俊的国
君”。时年32岁的亨利八世
正值壮年，身材高大、肌肉
强健、容光焕发，统治英国
已15年。比武前不久，他刚
令人做了一套新盔甲，期待
在比武时试穿。
亨利八世被认为是他这
一代人中最优秀的长矛骑士
，所以现场观众对这场马上
较量有很高的期待。站在马
下服侍他的是他的表亲托马
斯·格雷（Thomas Grey）
，他是第二代多塞特
（Dorset）侯爵。托马斯·
格雷佩戴着镶有钻石和红宝
石的都铎玫瑰勋章，证明他
也是一名出色的竞技健将。
位于竞技场另一边的是亨利
八世此次的对手——他的妹
夫萨福克（Suffolk）公爵查
尔斯·布兰登（Charles
Brandon）。与托马斯·格
雷相比，查尔斯·布兰登的
名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
父亲在1485年的博斯沃思
战役（the Battle of
Bosworth Field）中攥着亨
利七世的旗帜阵亡，这场战
斗是都铎王朝的开国之战。
查尔斯·布兰登在宫廷里长
大，娶了亨利八世美貌的妹
妹玛丽（Mary），玛丽是
法王路易十二的遗孀。萨福
克公爵也是国王最亲密的朋
友，两人甚至长得极像，他
们还常在宫廷里举办的大型
比武活动中穿着一模一样的
盔甲。
当亨利八世到达自己冲
刺的起点时，下人告诉萨福
克公爵，国王已经就位。然
而，萨福克公爵的新头盔出
了问题，他大喊着：“我看
不见他，天啊，头盔挡住了
我的视线！”马蹄声盖住了
萨福克公爵的喊叫声，托马
斯·格雷什么也没听见，理
所当然地将长矛递到了国王
手中。亨利八世其实在做最
后的准备，他头盔的面罩还
未来得及放下。然而在另一
边，萨福克公爵的仆人远远
看见国王手持长矛，误以为
国王马上要冲刺，于是给萨
福克公爵发出了错误的信号
：“大人，国王要冲过来了
！”因为头盔出了问题，萨
福克公爵听从信号，策马向
前。国王也立即做出反应，
手持长矛，如开弓之箭飞奔
而出，身后尘土飞扬。人群
中有人眼尖，发现国王的面
罩没放下来，于是撕心裂肺
地喊道：“停住！不要！”但
“萨福克公爵这边既看不见
，也听不清，还是一路飞奔
而来；至于国王是否记得自
己有没有戴好面罩，没多少
人能讲清楚”。紧随马蹄声
的是金属的撞击声和爆裂声
。萨福克公爵刺中了国王的
额头，长矛的前端支离破碎
，碎片插满了亨利八世的头
盔。当马停下来时，国王仍
在马鞍上，人群中的一些人
看起来准备攻击萨福克公爵
，而其他人则指责多塞特侯
爵过早地将长矛递给国王。
虽然受到很大震动，但亨利
八世依然大声地坚决表示所
有人都没有错，并手持长矛
在赛道上又跑了6趟，以证
明自己没有受伤，但观众最
深的恐惧仍挥之不去。
博斯沃思战役前，王储
之间展开了对王位的激烈争
夺，所以英国曾长期处于暴
力骚乱之中。最终胜出的亨
利七世将王位传给他成年的
儿子亨利八世，亨利八世是
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从而确
保了英格兰的太平。但如果
这个子嗣，也就是现在的国
王突然遇害或意外死亡，王
国会发生什么？人们会发自
内心地害怕国家重陷混乱之
中，因为国王一旦不在，战
争可能接踵而至。人们相信
，当光明天使路西法背叛上
帝时，混乱就被带入宇宙；
当堕落天使在伊甸园诱惑夏
娃时，混乱又被罪恶地带入
人间。自那以后，路西法一
直紧紧盯着，不放过任何一
个制造无政府状态的机会，
并企图最终将人间与天堂都
卷入难以想象的恐怖与邪恶
之中。在世界末日善恶大决
战的阴影下，国王死后会发
生什么？这是一个至关重要
的问题，对它的回答也令人
不安。亨利八世的唯一合法
继承人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
女孩——他8岁的女儿玛丽
公主。根据英国法律，女性
可以继承王位。玛丽公主的
母亲——阿拉贡的凯瑟琳（
Catherine of Aragon）也相
信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会继
承王位。但在这之前，英国
还没有出现过凭自己的能力
进行统治的女王储，而且人
们尚不清楚女性统治能维持
多久。
传统上人们认为女性是
较弱的群体，更重要的是，
人们还对女性进行价值评判
，认为她们道德脆弱——这
一观念根深蒂固，它支撑着
现代社会对女性和权力的态
度。男性往往与理性和有头
脑联系在一起，而女性则被
认为是没有头脑、情绪化、
不理性和优柔寡断的，因此
她们在生命链中的排名低于

破除对历史的陈旧阐释，将三位女性的命运融入英格兰帝国的存亡。
除去文学性的修饰，格雷姐妹的故事仍像一部悲剧小说。
王朝政治、宗教宣传和性别偏见使得这三姐妹的故事淹没于历史之中。
围绕格雷姐妹的生活存在种种谣传，琳达·德·莱尔带领读者穿越历史的迷雾，讲述了鲜为人知的人物经历，生动展现了格雷姐妹所处的动荡世界：在她们所处的时代，王室婚姻既能让人君临天下，也能让人一无所有。

格雷姐妹去世后，历史
与虚幻融为一体。斯图亚特
家族成员不希望他们曾经的
英国王位竞争者被人记住，
于是凯瑟琳·格雷和玛丽。
格雷的故事逐渐被人遗忘。
然而，简·格雷的名声从未
黯然失色。在她去世那年，
约翰·戴伊出版机构将她宣
传成新教殉道者经过几代人
的塑造，简·格雷成了纯洁
无瑕的少女化身。简·格雷
的传奇在保罗·德拉罗什
（Paul Delaroche）19世纪
的历史肖像画《简·格雷的
处刑》（The Execution of
Lady Jane Grey）中达到顶
峰，这幅画具有处女献祭的
所有情感色彩。身着白衣、
被蒙上双眼的简·格雷在断
头台上，将女性的无助表现
得淋漓尽致。她在青少年时
期的叛逆和伶牙俐齿在画作
中被淡化了，正如1554年
的简·格雷在生活中一样。
历史上许多关于简·格雷
的虚构类作品是从她的出生
谈起。21世纪，传记作家费
思·库克（Faith Cook）在最
近写的关于简·格雷的传记
里重复了一个古老的谎言，
即她于1537年10月出生在
布拉德盖特庄园，与未来登
基的爱德华六世在同月出生
。这此细节来源于文学而非
历史，这是一种强调简·格
雷与世俗宫廷分离的手段同
时也预示了她的命运——成
为无法控制的权力的受害者
。简·格雷与爱德华六世处
于同一时代，他们命运交织
。爱德华六世临终前决定将
她定为自己的继承人，这也
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一切故事
。
相比这些口口相传的故
事，16世纪的简·格雷是一
个更有趣、更矛盾的人物。
作为亨利八世外甥女弗朗西
丝的继承人，简·格雷实际
上出生在宫廷，并最终成长
为一名领袖，站在一场致命
的意识形态斗争的一边。当
时，人们肯定既有宗教信仰
，又有世俗观念。都锋王朝
的理念不容置疑，这个王朝
的等级森严。社会秩序反映
了神圣秩序，简·格雷从小
就意识到，她是国家政治舞
台上一个大家族的重要代表
，肩负着重要责任。
……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用
来描述“颐指气使和心术不
正”的弗朗西丝的那些男性
化气质的词也被用来描述伊
丽莎白一世。1985年，一
位叫巴肯（Bakan）的医生
更过分，声称伊丽莎白一世
患有“睾丸女性化”疾病，他
认为伊丽莎白一世从基因上
看是男性。他强调，伊丽莎
白一世刚强的意志支持这一
论断。因此，故事从亨利）
八世拒绝其女儿玛丽公主成
为英国未来君主开始，一直
表达人们对于女性和权力的
偏见。曾经支持这些传统偏
见的古老信念已不复存在，
但新的荒诞说法层出不穷，
支持这些偏见，这些说法有
时还打着“科学”的旗号。
然而，即使除去这些文
学碎片，格雷姐妹的故事仍
像其他悲剧小说一样令人扼
腕叹息。简·格雷——一位
信仰新教的“圣女贞德”——
在议员背叛自己时召集新军
与玛丽一世作战；凯瑟琳，
格雷在伦敦塔里与赫特福德
伯爵相聚，与他们的孩子一
起被囚禁多年，最后留给赫
特福德伯爵一枚戒指，上面
写着“爱君之心，至死不渝”
；还有身材矮小的玛丽。格
雷，她在烛光下嫁给自己的
扩卫，最后却死在伦敦的一
间普通的房间里，远离姐妹
们长大的王宫。

这是一部扣人心弦、无
与伦比的作品……描述了都
锋王朝王位继承权的争夺过
程。
——约翰·盖伊(John
Guy)，《星期日泰唔士报
》(The Sunday Times)
这是一部精彩绝伦，却
让人细思极恐的传记。
——《每日电讯报》
(Daily Telegraph)
这部惊心动魄的著作堪
比菲利帕·格里高利的任何
一部小说。
——《旁观者》(The
Spectator)

多塞特侯爵夫人弗朗西丝①为孩子的出生做了精心准备。这一时刻令人焦虑，但遵循卧床的传统能帮她缓解对分娩危险的恐惧感。产房的窗户被封住，钥匙孔也被堵住，王室分娩的规定是只有一扇窗户可以不被封住，因此产房将几乎仅凭蜡烛照明。产房要尽可能温暖与昏暗。她或买或借了昂贵的地毯和帷幔、一张大床、精美的床单和一套奢华的床罩。她的朋友——已故的苏塞克斯伯爵夫人为她分娩留下了一张镶着金边的貂皮。作为国王的外甥女，弗朗西丝可不会少要一点物品。
这位19岁的准妈妈是玛丽的女儿，玛丽是国王亨利八世的妹妹，也是萨福克公爵夫人。这位准妈妈是亨利七世的外孙女，被称为弗朗西丝夫人，这表明了她的地位。弗朗西丝的父母是公认的相貌堂堂之人，因而她也长相迷人。她的陵墓位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其中有一尊纤细优雅的雕像，她的面容在金色的王冠下显得端庄又大气。不过，弗朗西丝是一个传统的都锋时代女性——无论是对父亲为自己挑选丈夫，还是对之后自己丈夫所做的决定，她都一样顺从。
多塞特侯爵亨利·格雷[Henry Grey，有人说是“哈里·格雷”（Harry Grey）]据说年轻健壮、学识渊博、机智幽默，只比他的妻子大6个月，但这对夫妇已经结婚将近4年了。他们在1533年3月24日签订婚约，当时弗朗西丝只有15岁，多塞特侯爵16岁。对于普通人来说，女性结婚至少要满20周岁，男性则要更年长些。然而，他们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来自世袭的精英阶层，是残酷无情的政治文化中的一部分。贵族子女对他们的家族来说是一种财产，弗朗西丝和多塞特侯爵的婚姻也体现了这一点。多塞特侯爵来自一个古老的王室分支，这个王室分支包括费雷尔（Ferrers）男爵、格罗比的格雷（Grey of Groby）爵士、阿斯特利（Astley）、邦维尔（Boneville）和哈林顿（Harrington）。他跟王室也有关系，他的祖父——第一代多塞特侯爵，是伊丽莎白·伍德维尔（ElizabethWoodville）的儿子，因此也是亨利八世的王室祖母（约克的伊丽莎白）的同母异父的兄弟，这标志着多塞特侯爵在地位和财富上与弗朗西丝不相上下，但萨福克公爵想要他做女婿还有政治原因。
对弗朗西丝的父母来说，安排她结婚前的那段时间很艰难。众所周知，萨福克公爵夫人玛丽不喜欢她哥哥当时的心爱之人安妮·博林（Anne Boleyn）。据说，女人对等级问题的争论比对其他任何事情的争论都更激烈，弗朗西丝的公主母亲对被请求优先考虑像安妮·博林这样的平民极为不满。多年来，萨福克公爵和公爵夫人竭力破坏国王和他情妇的感情，但最终还是没成功。阿拉贡的凯瑟琳未能生下儿子，而国王确信安妮·博林能为他生一个儿子，于是在1533年1月娶了她，5月她被封为王后。萨福克公爵一家享受国王恩惠的日子似乎要结束，但弗朗西丝与哈里·格雷的婚姻为他们注4人了一线生机，提供了一个进入博林家族阵营的途径。哈里·格雷的父亲托马斯·格雷见证了国王努力废除他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婚姻。在1501年庆祝阿拉贡的凯瑟琳和国王已故兄弟亚瑟订婚的马上比武中，托马斯·格雷赢得了镶着钻石和红宝石的都铎玫瑰勋章。1529年，也就是托马斯·格雷去世的前一年，他提供了证据证明这个婚约已经完成。这有助于支持亨利八世的论点，即阿拉贡的凯瑟琳已经合法地嫁给了他的兄弟亚瑟，因此亨利八世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婚姻就是乱伦。安妮·博林对这家人心存感激，多塞特侯爵在她的加冕典礼上被封为巴斯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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