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既是对19世纪的西方文学进行重新诠释，又是对传统文学史家研究方法的大胆挑战。著者沉浸于《包法利夫人》《福尔摩斯探案集》《高老头》等文学名著中的细节，拒绝将现实主义等同于表现的理论。他认为，文学史是话语史及其相关实践的一部分，进而展示了临床医学如何影响近代文学名著，医学如何为巴尔扎克、福楼拜、柯南·道尔、乔治·艾略特等作家提供了叙事策略、认识论假设和专业模式。此外，本书还探索了文学如何影响医学的社会地位与学术地位，比如探讨了医学在19世纪西方科学中的地位下降，现实主义写作开始被自然主义、侦探小说和现代主义所取代，而其背景正是现代科学的兴起。

劳伦斯·罗斯菲尔德，美国芝加哥大学英语系副教授。1986年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获文学博士学位，同年开始在芝加哥大学任教，有40多年英语文学教学与研究经验。研究方向为19世纪英法小说、小说批判理论、文学与人文科学、文化学习理论等。代表著作：《衡量人的标准：佛罗伦萨文艺复兴时期的自由、美德和美》、《被蹂躏的美索不达米亚：伊拉克文物劫掠案背后》。

第1章 医学与摹仿 结构的表象
第2章 分解《包法利夫人》 福楼拜与现实世界的医学化进程
第3章 话语语境中的巴尔扎克 现实主义范式与专业主义
第4章 “新的认识器官” 医学机体论和《米德尔马契》中现实主义的局限性
第5章 现实主义与自然主义之别 一些考古学上的考量
第6章 福尔摩斯与对现实主义的扭曲 从诊断到演绎
第7章 病理学观点 临床现实主义的消亡与现代反话语的出现
后记 走向新式历史主义方法论
致谢

本书开门见山地描述了
一个难以定义的命题，就是
“现实主义”，即19世纪小说
中难以捉摸但又不可或缺的
一种文学类别。无论是对其
予以正面评价（如哈利·莱
文与乔治·列文，以及卢卡
奇·格奥尔格与弗雷德里克·
詹姆森）或负面评价（如罗
兰·巴特与史蒂芬·希斯），
过去的半个世纪里，“现实
主义”（realism）被广泛视
为“再现”（representation
）一词的代名词，换言之，
在一些评论家眼中，它是指
词语与事物、惯例与现实、
能指与所指、精神与形式之
间的结合或分裂。随后，关
于现实主义的争论，开始倾
向于深入讨论现实主义是否
超越了惯例与形式，或者说
，现实主义是否仅限于一种
阐明“天真的”哲学假设的文
学表达，即现实主义小说中
的文字，是对现实的再现；
或者，现实主义是否呈现出
一种相反的范式，即尽力通
过摹仿、对话或混搭不同风
格，以打破惯例，呈现出现
实的全新陌生景象。
为了打破这一僵局，同
时又不彻底否定将现实主义
归为文学史门类的分类方式
，我们要重新思考现实主义
这一整个命题，而不是再现
命题、词语与事物、符号与
象征、惯例与现实之间的关
系。我认为，达成这一要求
的方法，就是认真接受巴赫
金的断言，即小说是由话语
编织而成的（而不是由符号
或惯例编织而成）。如果小
说是由话语编织而成的纹理
，那么人们就能描述特定的
小说体裁（现实主义小说、
自然主义小说、感想小说、
现代主义小说、侦探小说等
）的根据，这不是出于小说
中隐含的再现理论，也不是
出于现代主义小说中经常提
到的无法实现再现的理论，
而是出于在每种小说体裁中
占主导地位的话语类型，以
及不同话语之间的关系。这
种描述的结果，就是给现实
主义小说当中的“真实”提供
了一种更为属地化的精确性
：这种真实，可以与巴尔扎
克、福楼拜和艾略特等小说
家以独特方式改编的特定话
语所提供的“真实”相一致。
本书在许多方面与19世
纪研究中所谓的“新历史主
义”观点有很多共通之处。
像D.A.米勒、马克·塞尔策
、乔纳森·阿拉克、凯瑟琳·
加拉格尔这些评论家一样，
我也会着手于揭示小说与话
语之间的联系，话语迄今为
止一直被忽视，但在一种文
化当中，它的运作依然是制
度化的。但是我认为，只要
某些问题尚未澄清，新一代
的历史主义者的事业就不会
实现。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问
题就是，话语与权力之间的
关系应当怎样理解。例如，
对于塞尔策与米勒而言，小
说中的话语，可能不过是一
种用来掩盖权力的假象。这
两位评论家都倾向于把犯罪
学中的琐碎事务、道德自制
或社会学因素置于更为根本
性的现象之下，这种现象，
米勒称之为“警察的一般事
务”[1]。我认为，这种关于
权力的观点，即使没有错误
，也至少过分简化了。问题
不在于权力实际上与话语全
无关联（无论在小说中还是
在文化中），而在于权力内
含于某些话语中，并在话语
发挥功能时随之表现。如果
一种文学现象，如现实主义
，产生于某一特定的文化语
境之中，我们就需要解释这
种语境，但我们不能将其视
为一种权力执行“一般事务”
的语言，而应通过判别编织
于小说中的话语，并追踪其
文化背景（一般关于一些禁
忌及禁忌发挥效力的场合）
去解释这种语境。我认为，
只有以这种方式进行解释，
我们才有可能理解话语所处
的文化斗争，以及小说在这
类斗争中所扮演的角色。
在本书中，我期待以文
化背景去解读小说这种文本
，这首先是一种论述。这样
的研究方式，既可避免过度
简化，也能引出自身问题。
在现实主义小说中，一位作
者可以怎样决定哪些话语构
成合理性的开端？原则上讲
，一部小说可以容纳任何话
语，从科学术语到专业性的
行话，从街头俚语到宗教禁
忌。要分析这一切包罗万象
的话语，或这些话语中相当
大的一部分内容，确实难于
登天。不过，从另一方面来
看，若只是在更大的文化背
景下，去追踪众多小说中的
一条线索，毫无疑问，就能
触及现实主义的本质，即使
这条线索只是偶然性地被织
入小说的纹理当中。这样一
来，这个问题就成了一个实
用主义性质的问题：哪一种
话语提供了最好的出发点（
Ansatzpunkt，借用奥尔巴
赫的描述），以及最有成效
的出发点？我的选择是，有
意将这项研究限制在一个我
想探寻的单一话语网格之中
，即19世纪的临床医学。正
如我在第1章所指出的，临
床医学话语具有吸引力，可
能有好几个原因。首先，这
种话语具有医学属性，它的
修辞规则、知识对象、意愿
，以及在历史上的出现、变
化、被替换及走向消亡的过
程，在过去10年中，已经被
知识性与社会性的历史学家
所详细描绘。在专业价值观
和志愿开始主导欧洲文化的
时代，临床医学的从业者也
尽了最大努力，让自己的行
业被认可为一门作为自由职
业的专业。其结果就是，当
巴尔扎克、福楼拜和艾略特
各自产生出他们的现实主义
文学时，临床医学话语就充
满了一种特殊的准前卫文化
（甚至政治）权威。最后，
临床医学话语在两部小

拿破仑未完成的事业，巴尔扎克用“柳叶刀”来完成。文学中的摹仿理论，如何翻译现实中的医学成就，现实主义与医学进展，如何塑造了19世纪欧洲小说的面貌？医学与文学交相辉映，碰撞出精彩的理论火花。这是一部关于叙事医学与19世纪文学研究的经典著作，是对小说中存在的现实主义的一次全新、重要的再诠释。芝加哥大学的罗斯菲尔德教授详细描述了欧洲小说与临床医学话语之间的紧密关系，其准确性、细节和复杂性在同时代的研究中出类拔萃。